第14章 14

“小妹,你刚刚去哪里了?”

苏桃乖乖守着摊子,一边吃苏枳留给她的冰粉。刚吃完最后一口,苏枳就回来了。

夜风吹起苏枳衣服的下摆,她随手将耳边垂下的一缕头发别至脑后,素净的脸上表情淡淡。苏桃感觉敏锐,明显察觉苏枳不如之前兴奋,隐隐带着沮丧的气息,于是关心地多问了一句。

苏枳说:“刚刚找人去了。”

哥哥没少喊,哥哥却不干事。

到最后,唐水骁也没答应她。

这让苏枳有些沮丧,但她很快调节好情绪,重新冲苏桃笑:“姐,我带你去吃东西吧!”

苏桃想拒绝,但还是被苏枳拉着去吃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热汤暖胃,一碗面下肚,两个人都不约而同露出满意而幸福的表情。

之后,两人不再逗留,骑车回家了。

迎着幽幽的晚风,姐妹俩很快回到了苏枳家。

走进院子,苏枳就听到一楼熟悉的关门声,过了一会儿再抬头看,果然见到陈春娟和苏明志两人结伴走了出来。

“爸、妈!”苏枳赶紧打招呼。

陈春娟看到她们十分意外,问:“怎么回来了?我和你爸还打算过去看看你们的。”

苏枳语气兴奋:“生意好都卖完了,就提前回来了。”

陈春娟和苏明志都诧异极了,反问道:“卖完了?”生意能有这么好?

苏枳点点头:“卖完了。”

他们说话的间隙,苏桃并不参与,任劳任怨地开始从车上搬东西。陈春娟注意到了,赶紧推了苏明志一把。苏明志立马懂了,赶紧过去帮忙。

后来,苏枳也加入帮忙。众人一起出力,一趟就把所有的东西都搬回去了。

这时候没事做了,苏桃有些紧张,小声说:“叔、婶,我回家去了。”

“我送你。”苏明志本来坐下了,听完苏桃的话又重新站了起来。

苏桃摆手,直说:“不用不用!”

陈春娟在一旁劝道:“晚上就留在这里吧,跑来跑去也累。”

苏桃看起来更无措了,她并不擅长应对这样的场面,也不够会说话,干巴巴挤出一句:“时间还早,我自己回去。”

说完,头也不回地出门。

等到苏枳一家走出门,苏桃已经坐上车,准备走了。见到苏枳,苏桃说:“小妹,拜拜。”

苏枳下意识道:“姐,路上注意安全。”

苏桃挥挥手,骑车驶进黑暗中。

苏枳重新回到家,对苏明志说:“爸,晚点打电话确认一下姐有没有到家。”

苏明志笑着敲了一下苏枳的脑袋:“还用你说。”

这会儿,陈春娟已经在厨房洗小料盒子,她是个勤快的女人,辛苦工作一天后还忙着处理家务。苏枳放下包,也跑过去帮忙了。

“累了一晚上了吧,赶紧去休息。”陈春娟用手臂挡了一下苏枳的动作,想把她劝出厨房。

苏枳不肯,硬赖在陈春娟的身边,跟着她一起收拾。陈春娟不再拒绝,两人收拾速度快,还能一起说说话。

陈春娟:“你爸今天特地给你留了品质最好的水果。”

“在哪呢?”

“眼睛都看哪呢?水果就放在地上的篮子里都没看到啊?”陈春娟一脸无奈。

苏枳嘿嘿笑了两声,瞟了一眼篮子里都水果,惊讶道:“这么多?”

“也不知道你需要多少,就给你多留点。”

“爸爸真好。”苏枳语气轻扬,“明天我想准备得多一些,这些水果正正好!”

陈春娟语气有点不赞同:“步子不要一下迈得太大。”

“知道啦,我心里有数。”

清洗完东西,苏枳又开始制作冰块。这次买的冷藏箱效果很好,放进去的冰块都没怎么化。不过她想到今天的冰块只是堪堪够用,于是计划着明天再买些模具。哦,还有台灯。

做完这些后,苏枳才准备开始数钱。

赚到的钱都被她随意地塞进包里,如今一把掏出来,看起来颇为壮观。苏明志在旁边哟呵了一声,陈春娟笑着打趣他:“眼馋囡囡的钱了?”

苏明志:”不至于。“

苏枳抬头:“等我赚到钱,给爸爸买摩托车,给妈妈买首饰。”

甭管能不能做到,陈春娟和苏明志听了都十分感动。

家庭氛围其乐融融,小屋子里环绕着淡淡的温馨。

一张,两张……苏枳数下来,发现今日的营业额有155元,不多不少,苏枳已经很满意了。她美滋滋地记账,心里想道,明天多准备一点,营业额应该也会更高一点。

这个晚上,苏枳梦到自己变成了小富婆。

甜得她早上起来还傻乐了一会儿。

苏明志从卧室走出来,正打着哈欠,发现苏枳收拾好准备出门了。

他惊讶极了:“今天起这么早啊,去哪里?”

“我想去晨跑。”苏枳是个十足十的行动派,昨天说要加强锻炼,今天立马就行动了。

“行吧。”苏明志没拦着,只说,“别跑太远的地方。”

“嗯,我就沿着河边跑。”

夏天的早上亮得早,但整个渝水小镇还笼罩在夜晚的余韵中。

四周静谧,居民还沉浸在睡眠之中。

苏枳深呼吸一口,清新的空气让脑子也清醒了几分。

她有模有样地开始热身,然后沿着河慢慢跑了起来。

远远地,她看见有人也在沿着河边跑。两人隔得很远,苏枳只是模糊看到一个身影,看不清,却下意识觉得那是唐水骁。

再后来,连人影也看不见了。

苏枳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早上跑步,下午还要跑。

每天的运动量这么大的吗?

再说晨跑,苏枳没一会儿就跑得气喘吁吁,等到身体开始觉得疲惫的时候,她就停了下来。剩下的路,她就慢慢走了回去。

正好赶上家里的早餐。

清淡小粥配上几样小菜,就是他们常吃的早餐。

“本来想帮你搓冰粉的,又不知道步骤,就没弄了。”陈春娟吃饭的时候说了一句。

“我教你。”苏枳嘿嘿笑,“这可是小苏不外传的独家秘方。”

说做就做,今天再搓冰粉,苏枳把步骤细致地讲给陈春娟听。因为第二次弄,速度比昨天快,苏枳做完所有还能休息好一会儿,之后才背着包准备去上课。

“气色很不错嘛。”陈玉瑶还在家里吃早餐,见到苏枳后笑着夸了她一句。

也许是昨天的经历,让她觉得两个人的关系亲近了不少。

苏枳又想到昨晚,陈玉瑶离开前暧昧地对她眨眨眼,说:“放心,我会替你保密的。”

她一定误会了什么。

……

苏枳如实回答:“我昨天十点就睡了,睡得不错。”

陈玉瑶:“你怎么比我奶奶睡得还早。”

当然是因为累啊。

苏枳笑了笑,没有多解释。

陈玉瑶也只是随口一说,她们随意聊了几句后,苏枳突然想到陈玉嫣之前的请求,犹豫了一下,问:“你是怎么跟齐飞雨在一起的?”

这是个好问题!热恋中的人,或多或少都是想秀恩爱的。

尤其是有人主动来询问。

陈玉瑶眼睛一亮,对这个话题十分感兴趣:“我们是同班同学,开学就被班主任分到一起,很有缘是吧。”她笑眯眯说道,“我一开始可不服他了,又混又拽了,后来才发现他人其实还不错。”

讲起这些,她似乎回忆起很多过去的画面,脸上自然而然流露出笑容,眼睛里有光。

苏枳犹豫了一下,说:“我们这个年纪,重心其实应该放在学习上吧。”

陈玉瑶有些奇怪地看了苏枳一眼:“你有放在学习上吗?昨天那个男生是怎么回事?他可护着你呢!”说到这里,陈玉瑶的眼里多了几分促狭。

苏枳赶紧反驳:“我重心当然在学习了!”

陈玉瑶看起来不太信,苏枳不得不再次强调:“我没有在谈恋爱。”

“还在暧昧期?”

“……”苏枳无语了,“没有的事,我先去上课了。”

陈玉瑶在她身后狂笑。

上完陈玉嫣的课,紧接着就是江骏。

他一过来就问:“怎么样怎么样,昨天卖冰粉好玩吗?”

苏枳:“我又不是去玩的。”

江骏望天:“我好想一起去玩啊。”

苏枳瞥了他一眼,故意说道:“昨天其实蛮惊心动魄的,你想听吗?想听的话点点头,我们先把重点知识讲一下。”

江骏:“……”

弱点,真的是被拿捏得死死的。

上课时的江骏,安静得好像颗小白菜,听故事的江骏,一口一个哇塞十分捧场。

苏枳光是想想两者的对比,就忍不住反思自己上课的形式。

知识点讲得很无趣吗?

“我都有听进去啦。”江骏拖长尾音回答,“只是正经上课没什么好激动的。”

行吧。

得到满意答案的苏枳利落地要把江骏赶回家了,江骏扒着门问:“苏枳姐,晚上一起?”

“不行。”

“那为什么……”江骏本来想质问,转瞬间突然有了好主意,又不问了,随口丢下一句拜拜,噔噔噔跑走了。

苏枳年龄不大,此刻却突然觉得和小学生也有代沟了。

上完课就是休息,苏枳抱着水杯吨吨吨灌水。

饭后苏枳扎扎实实睡了一个半小时。再起来又是元气满满,她拉伸了一下,见时间还早,坐在书桌前看了一会儿书。家里静悄悄的,书上的每一个字都格外入脑。

看得累了,苏枳就起身,开始准备冰粉的材料。

大约三点左右,苏桃也骑着过来了,两人一起准备逐渐有了默契。

晚上去得早,但她们还是选择了老位置,主要是担心那群男生会找不到位置。晚些时候,夕阳下山,空气中的热气逐渐消散,那群头发各色的小混混们果然过来了,一人拎着一碗冰粉,勾肩搭背准备去吃饭。

小绿毛走在最后,问苏枳:“你哥在哪高就?”

苏枳:“啊?”

小绿毛一脸无奈,换了一种说法:“你哥混哪条道上的?”

“……”

他又问:“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

“……”

“我们加入他也可以。”小绿毛又有新想法。

“……”

最后,什么都没打听到的小绿毛失望地离开了。

苏枳顾不上多想,她此刻忙极了。因为小混混们的捧场,显得她的摊子前格外热闹,以至于很多想要跟风尝试的后来者也都过来排队了。这倒是意外之喜了。

这天的营业额也是最高的一天,两百一十五元。

之后几天,苏枳都没休息,每天的营业额上下浮动,但总归是有赚的。

她满脑子都是赚钱,整个人忙得像陀螺一样。

这天,苏枳家里迎来了客人。

穿着吊带短裙的陈玉瑶与之前青春甜美的样子大相径庭,她看到苏枳,微微抱怨:“你每天太忙了,都找不到人。”

苏枳可不同意,她说:“我每天三点一线啊。”

自己家,陈家,还有美食街。

陈玉瑶一想也是,不纠结这个,转而道:“明天小学同学聚会,去不去?”

“不去。”苏枳想也不想就回答了。

“为什么啊?”

苏枳理直气壮:“因为我很忙啊。”

陈玉瑶语塞,过了一会儿有点惆怅说道:“那都没人陪我了。”

苏枳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们关系这么好了,明明读书的时候,她最好的朋友不是她啊。

苏枳给她出主意:“把你男朋友带过去。”

“他明天没空呢。”陈玉瑶说,“你没在镇上读书,大家都很想你啊,真的不去见见吗?”

苏枳的主意是一个接一个的,她立马道:“那你把他们带到我摆摊的地方,给我增加点生意怎么样?”

陈玉瑶:“……”

过了一会儿,陈玉瑶说:“苏枳,你真的是赚钱赚到走火入魔了。”

虽然当面吐槽了苏枳一句,但第二天陈玉瑶还真的把同学往苏枳摆摊的位置带了。

她靠近苏枳,偷偷邀功:“怎么样,给你揽客了哦。”

苏枳笑着说:“那我请你。”

两人简短交流几句,其余人很快都围了上来。大伙看到苏枳还挺热情的,跟着她唠嗑了许久。有女生说:“冰粉多少钱一碗啊?我给你捧个场。”

苏枳说:“五块钱一碗。”

当即有两三人就说来一碗,但也有阴阳怪气的,出声说道:“都是老同学了,苏枳你不请大家来一碗?”

苏枳张嘴欲说话,陈玉瑶已经快速怼回去:“蒋玉晴你有病吧,我们这么多人你怎么好意思说这话!你怎么不请大家每人一碗啊!”

蒋玉晴振振有词:“我又不是老板!”

眼见着两人要吵起来了,其中一个男生挺身而出:“别吵了别吵了,我请大家吃,每一个人都有哈。”

“齐斯,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

人群中不免有人调侃道。

齐斯哈哈一笑,说得低调:“最近是多了点零花钱。”他偏头,目光专注看着苏枳,“每个人一份吧,我请客。”

“行。”苏枳点点头,不说废话。

一旁的苏桃更不爱说话了,见有活了,乖乖给苏枳递东西。

苏枳在忙,齐斯就在旁边看着,过了一会儿突然问:“你知道我去了五中吗?”

苏枳:“知道啊。”

毕业那年,齐斯自己跑过来跟她说了半天,怎么说完就忘了。

“也是,就在你们学校对面,不过倒是没什么机会见面。”说着说着,他干笑了一声。

“五中近几年发展得很好啊。”蒋玉晴突然插话,“去年中考状元就在五中呢。”

齐斯说:“确实,五中这些年抓得很紧,成绩还不错。”

蒋玉晴这时突然想到:“苏枳,你不是考了第一名,怎么不去五中啊。”

平心而论,一中也很不错,只是这几年略显颓势。

陈玉瑶本来在跟旁人说话,听到这话又不爽了:“你管得着嘛,人家至少有得选。”

“一中给得钱多,我就去一中了。”

苏枳先一步打断蒋玉晴的话,坦荡地说出了原因。

周围短暂静默一瞬,蒋玉晴捂嘴说:“我是不是问错问题了。苏枳,你摆摊是在勤工俭学啊,那我跟你道歉,我再给你买两碗冰粉,喏,十块钱。”

说着,她掏出一个粉色的钱包,取了一张十元出来。

苏枳的动作微微一顿,极短的瞬间又恢复原状。

随后她接过,甚至笑了一下:“行啊。”

两人女生脸上都带着笑,旁人却由内而外地觉得尴尬,这么多人围着苏枳的小摊,却没人说话。

最后付钱的时候,齐斯递给苏枳一张一百元,犹豫了一下,低声说:“剩下的不用找了。”

“别。”苏枳一下拒绝,“我只收应该收的。”

她拿出一张五元,说道“找零五元,请收好。”

就五元,摆什么阔啊。齐斯似乎领悟错了,涨红了脸,又拿出一张一百,“那我再点二十碗。”

苏枳无奈道:“你又吃不完这么多,点什么啊,不要浪费。”

她不肯再给他做了。

齐斯小声说:“我没有别的意思。”

苏枳:“嗯。”

认识的同学都走了,苏枳终于可以休息了。

她坐在小板凳上发了一会儿呆,又不免拿出那张十元,盯着看了一会儿。直到周围安静,那被注视的感觉愈发强烈,苏枳才下意识抬头。

她看到了唐水骁。

第一次见到他这样的打扮。

穿着红色的背心,衬得皮肤格外白皙,但与肤色带来的柔和感截然相反的是,他露出的手臂肌肉,坚实且极具力量感,垂下的右手缠绕着黑色裹带。

清冷又具有力量感的运动系男生。

是与平时完全不一样的风格。

他不知道何时过来,一直远远地站着。

苏枳见到他的那刻,下意识捏紧了手中的纸币。尽管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过了几秒钟,苏枳反应过来了,远远冲着水骁笑:“哥,来一碗?”

唐水骁没说话,但还是看着她,苏枳带着成品过去找他,见他额头都是汗,大喜道:“很热啊,喝点冰的凉快一下。”

献宝似的把冰粉递给唐水骁。

唐水骁低头看看那碗冰粉,又看了看苏枳:“你不难过?”

“难过什么?”苏枳微微不解。

被人嘲讽,被人可怜,都不在意的吗?

唐水骁止住欲出口的话,突然伸手接过冰粉,吃了一口,突然说:“我没钱。”

“我请你啊。”苏枳不慌不忙说,“我的唐老师。”

唐水骁顿了顿,纠正:“不要叫我唐老师。”

苏枳双手背在身后,笑嘻嘻说:“水骁哥哥。”

看起来没心没肺的。

唐水骁没反驳,专心吃着冰粉。

苏枳绕着他左看右看,终于有勇气得寸进尺了,她说:“那我们什么时候练功夫?”

唐水骁往旁边轻轻一瞥,一不小心就撞进一双带着笑的眼睛里。

不过两秒,他又飞快地挪开视线。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入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