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 37 章(修)

虽然听提议的时候嗤之以鼻,等候盛明控股复牌的期间,顾宜尔还是一个人出去旅了个小游。

渣男之光没空陪她到处浪荡,她目前又对独自一人独处有些畏惧,在省内就近走了走,巧合发现了一个山明水秀的好地方,离市区开车一个半小时,不算远。

重要的是,这里有别墅在售,加地下室一共四层小楼,有独院和独立车库,简美风情。

顾宜尔住在附近的度假村里,连着去看了三天房,冲动购物,没说买了下来。

盛明控股停牌十八天后,宣告重组失败,申请复牌,开盘后连跌三停板,损失惨重。

经过有计划的部分要约收购,加?rlota赠送的新婚礼物,终顾宜尔及其一致行动人共计持有盛明控股39%的股份,可以行使公司百分之三十以上的表决权股份,并且超过原第一大股东顾盛明,成为盛明控股的控股股东。

接下来就是马不停蹄的召开临时股东大会,依照公司章程投票选举董事长,提名董事候选人,再由新董事任命总经理。

人选是经渣男之光?叔顾盛?商量参谋的,顾宜尔随便翻了翻简历,觉?应该还行,她的眼光肯定不如他们毒辣,就听他们的好了。

其他的那些,过去由老爹顾盛明任免的老人,顾宜尔都没有刻意去动。

这让尚涵明很不满,在他的想法里,应该要做?更绝,逼得对方没有退路可走。

按他的原是,“又不是没钱了。”

顾宜尔想了很久,还是摇头道:“盛明控股是我爸的血。”

尚涵明调整了下坐姿,颀长的手臂搭上沙发靠背,不屑冷嗤,“对,是听说你进了医院都不出现的亲生父亲的血。”

渣男之光念叨这件事的频率实在过高。

顾宜尔没想到。根据这么多年顾盛明和她的相处经验,她其实自己都不觉?有什么,渣男之光反倒介意上了。

尚涵明想她还是不懂。

也就顾盛明没什么本事,换个别的能耐的,说不定消停不了几天就带动元老搞事了。

“好嘛好嘛,我听你的就是了。”顾宜尔把冰凉的脚塞进他怀里,不情不愿地同意。

认了怂又不甘,抱臂缩在沙发角落,朝着尚涵明的侧脸碎碎咒骂,“王八犊子,还敢指挥你爸爸,小心爸爸揍你!”

尚涵明不气不恼,冲这位凭空冒出的“小爸爸”展颜一笑,捏住脚踝一把拽过来,捞起来就往楼卧室扛。

“啊啊啊救命啊我不说你了哎哎哎你放手哎——”

*

经公告?申请,顾宜尔继续在二级市场增持股份,以谋求对盛明控股的绝对控制。

外面的传闻不怎么好听,大篇幅的报道说她白眼狼的。

尚涵明担她脾气爆,时不时提一句让她别在意网的评论。

“骂骂又不掉块肉,我可是白赚了一家公司回来好不好!”

顾宜尔早就把私信关掉了,眼不见不烦,态好到爆炸。

*

几个月后,夫妻财产切割完毕,Carlota?顾盛明正式离婚。

Carlota走的那天,顾宜尔去机场送了她。

走在机场仿佛漫长没有终点的走廊里,巨大的广播声?鼎沸的人声在身周嘈杂,Carlota想起来问一问:“对了,你的新婚计划怎么样了?”

顾宜尔想起来就甜蜜地嘿嘿笑,告诉Carlota,“我打算来一场盛大的求婚。”

Carlota有一瞬微怔,应该是被顾宜尔要求婚的说法惊到了。

但她很快收敛了讶然,颔首笑着?道:“挺好的,趁年轻,不要留下遗憾。”

顾宜尔嗯了一声,因恋情带起的开情绪来得快去?快,她想不到接下来接什么,于是沉默地跟在后面走着。

送机送到安检区域外,Carlota放开行李箱的拉杆,回过身朝顾宜尔展开了双臂,史无前例地温情笑了,“抱一下吧。”

顾宜尔觉?此时应该挤出个笑容,但又不太笑?出来。

“一路顺风。”

顾宜尔生涩地拥抱了妈妈,很短暂的一下,只能说出这么一句。

这一刻,她们都明白的。

以后,这辈子,可能都不再见面了。

*

相比于顾宜尔?妈妈Carlota那场还算?煦的告别,顾盛明对顾宜尔的态度,不说不共戴天,至少父女俩也是分庭抗礼的关系了。

一场恶意满满的收购战,让顾盛明作为老父的颜面全无。

顾宜尔回过家一趟,被顾盛明不留情面地拒之门外,连院子的黑色大铁门都不肯敷衍开启。

托以前关系也不怎么样的福,顾宜尔倒是没觉?有太多不对。

她只给方姨发了信息,让方姨好好照顾顾盛明。

走之前,她远远地站在外院围墙边,后眺了一眼这栋容她从小长大的房子。

祖传的老宅,房子有些年头了。一家三口都把这里当旅舍,偶尔回来,疏于保养,从未以对待“家”的态来保护它,房屋外的白色墙面好似都长出些蔓延的裂痕。

她踮着脚,抬手遮住阳光,眯了眯眼。

距离太远,看?不太清。

算啦。

顾宜尔放下手,转身离开。

这里,以后大概也是一个,她再也回不去的家了。

*

除了偶尔要应付一下学校的学业,顾宜尔几乎把所有的热情都倾注到了她的求婚大业里去。

光是选址就让她纠结到不行,计划推翻了好几版。

一开始顾宜尔想去海岛,没多久看了个纪录片,又打算去沙漠,后来想过包下整个宴会厅、甚至大礼堂,请很多很多人来观礼做见证。

万幸最后理智在线,决定返璞归真,就在后院搞一个私人的、小型的仪式。

形式要做到简约,那为了彰显用心程度,每一个步骤她都争取亲力亲为。

不亲自上手做一下,还真的不知道,原来那么多想当然的事情,其实实操起来,搞出这样那样防不胜防的妖蛾子。

再加大四准备毕设,时不时还要抽空关注一下盛明控股的事,顾宜尔这辈子都没感到有这么充实过。

半年的时间过?很快。

顾宜尔的求婚大计接近收尾,这让她近整个人都容光焕发,每一个碰见的人,都会多嘴问一句:“近是有什么喜事吗?”

顾宜尔总是笑盈盈的,插科打诨混过去。里美滋滋的,想着,很快就让你们知道!

黄鹏的老婆张玲娇也问了一次。

今晚是张玲娇的生日party,规模用“盛大”来形容都未免显得小家子气了些,张玲娇动用了一整座庄园,自己搞了个烟火晚灯光秀,各界名流齐聚一堂,一律开年份好酒用来洗手,让顾宜尔咋舌不已。

张玲娇?尚涵明很熟了,瞄了一眼顾宜尔,对尚涵明一脸坏笑,“哟,小美人春风满面,老尚你老当益壮啊。”

顾宜尔是第一次被邀请进张家的宴会,?张玲娇不算熟悉,把满肚子黄腔硬憋回去,笑着没接。

黄鹏今天穿?人五人六的,端着香槟杯,明着解围,暗里帮老婆挤兑尚涵明,“哎老婆,老尚对宜尔妹妹宝贝着呢,你再笑宜尔妹妹,他回头能和你打起来你信不信。”

尚涵明把顾宜尔往身侧带了带,微微向前躬身,笑容满面地祝福张玲娇,“生日快乐,但是两个人都他妈给我闭嘴。”

黄鹏和张玲娇妇唱夫随地相视一笑。

张玲娇早听黄鹏说了尚涵明浪子回头的故事,震惊之余,也卖他个面子,一晚都将顾宜尔留在身边,引荐给了诸多在场的名流。

张家的面子都出马了,那些不怎么看?起顾宜尔出身的“人上人”,将来总得高看顾宜尔几分。

顾宜尔打招呼、记人名,碰杯喝酒也喝了不少,临到午夜喝?半晕了,才想起来要找老男人回家。

她一路询问侍者,?知尚涵明和黄鹏在东翼楼的楼露台抽烟。

跌跌撞撞找到露台,还没推开门,从隔门的玻璃格里,看见两个大老爷们儿臭直男,为了站?舒适,把露台边缘张玲娇费了大力气布置得繁复的花海拔秃了一片。现在一站一倚,靠在雕花围栏上抽烟。

顾宜尔里嫌弃?要死,“没品位!”双手贴上白色隔门,刚推开一条缝隙,寒凉的晚风从屋外灌入,她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黄鹏嘬了口烟,对尚涵明说:“老尚,你帮宜尔妹妹拿下盛明控股这事儿,真的,兄弟我目瞪狗呆。钱再多也不是这么个烧法儿啊。”

尚涵明的回应一如既往的又毒又脏,“就你屁事管得宽。”

人好像都是这样的,自己进了围城,就喜欢插手操别人结不结婚。

黄鹏挺看不起自己这儿的,像极了过年时候的长辈,但还是问道:“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结婚?”尚涵明对知根知底的老友问出这样的问题感到微讶。

腿被栏杆绑?松散的鲜花硌?不甚舒适,他低下头,略显不耐地伸手把花扫开,“没想过。”

身后仅仅几步外,那位面对玻璃门的姑娘,握住门把手的手慢慢放了下来,静静垂在身侧,晃了两摆。

尚涵明背对门,夹着烟往地上抖了抖烟灰,语气淡漠,“我爸妈,她爸妈,还有我们这圈子,你看?还不够?”

黄鹏不乐意了,“放屁!我?娇姐就很好。”

“那是你狗逼运气好。”尚涵明笑啐道。

黄鹏似想起了什么,也了然笑了,“也是,你要是跟宜尔妹妹结婚,您家里那二老?飞起来揍人。”

“还有财产,保不齐?让我在离岸公司设信托。”无奈从话语里满泄而出,尚涵明耸了耸肩,“懒?麻烦,就现在这样不挺好?”

正直老黄苦口婆再次上线,“反正老尚,我还是那句话,你要是不打算跟人长久,早点断,别拖着祸害人家。”

“断?”尚涵明挑眉笑笑,“除非我死。”

黄鹏放下来,说:“行吧,有你这句话就行。”

俩人从孩提时期就因家里的关系成了至交好友,这么多年黄鹏看着尚涵明一次次恋爱谈过来,能看出来他这次对待感情不同以往的认真。

“说,你没打算结婚这一茬,你跟宜尔妹妹沟通过了嘛?”黄鹏又想起来一个问题。

尚涵明没搭腔,沉默地眺向远处墨绿的山林,指尖烟草的一点猩红火焰在燃烧。

“缺德!”黄鹏扬声嘿一声,不赞同地质问:“我问你,那宜尔妹妹要是知道了,跑了怎么办?”

尚涵明嘴角噙着的几丝笑意仍在,但明显不如刚才盈满,长吸了一口烟入肺,停顿几秒,徐徐吐出,声音低喑不少,“还能怎么办?再抓回来。也不是没追过。”

毕竟是别人的私事,黄鹏言尽于此,也不好再说,跟着笑骂了几句。

初春季节的风不如腊月时分割人,入了夜依旧能刮浸骨髓,黄鹏踩熄烟头,抱着胳膊搓了两下,“行了,回去吧,冻得老子……”

一转头,穿着银白色礼裙的顾宜尔正提着裙摆,推开了露台的门。

黄鹏吓?一哆嗦,“宜尔妹妹?”

随着她推门而出的动作,悠扬宛转的音乐声从门内泛动而出。

不知为什么,尚涵明却觉?此刻的露台无尽空旷寂寥。

他捻息烟头,转身,大脑飞速运转。

她有没有听到,听到了多少。

以小刺猬的性格,要是听到了,干脆冲他泼一脸酒,从此撕破脸都不奇怪。

这回该要怎么哄。

他一瞬间,想了很多。

不过,事态的发展,却和他想象?不太一样。

顾宜尔一手提着裙摆走过来,动作仍然是轻盈的,稍显混沌虚浮的脚步告诉大家,步伐的主人今夜喝了多少。

“哎呀你们抽烟臭死了!”

她另一只手抬起,在鼻子前嫌弃地挥了挥。

挥完,她像是酒意上头,不太站?住了,软软地依尚涵明的手臂,抬头朝他暖暖地笑嗔道:“还不回家吗?我都快要困死啦。”

她笑?并无异样,言谈间,身子还有几分微醺的晃悠。

应当是什么都没听见的。

以防万一,尚涵明还是忐忑地观察了她好几天。

别说几天,几个月过去了,她都没什么不同。

对他动辄含笑嗔怪,有时又像只小动物搬摇尾求欢,大部分时间,都还是那副天地下我厉害的傻样。

她果然没有听见,不然早该气?大吼大叫,暴躁如雷地往他头上空投炸|弹了。

他终于放下来。

*

一觉醒来,尚涵明习惯性想将隔壁的小人儿捞进怀里,摸了个空。

诧然发现,顾宜尔竟然没在。

这个点,通常是她睡得正酣的时候。

不过她一向想一出是一出,说不定今天突发奇想起个大早跑出去做点什么奇奇怪怪的事,也很是她的作风。

尚涵明没深究,起床准备工作。

步入衣帽间,今天的搭配已经按穿戴顺序码放好,他照旧穿戴。

穿好后,站在全身镜前扣袖扣,他对着镜子,总觉?有哪里不太对。

好像少了什么东西。

真说起来,他今早起床以后,里就一直隐隐有一种缺失感,总感觉好像少了什么东西。

转身回视一圈,他想起来了。

镜子能照到的衣帽间角落,那里本该有一个行李箱。

银色的,面密密匝匝贴满了过去每一次出行的机场托运标签,说实有点杂乱,并不怎么好看。

但是她很宝贝,说都是她的旅行记忆。

现在,那个箱子不见了。

大脑轰的爆出巨大轰鸣,脏一瞬间被什么力量爆裂地攥紧。

他发现了缺失感的来源——

所有地方,都少了那么一两件她最喜欢的东西。

浴室里,她最常用的护肤品少了两罐;

衣帽间里,她最喜欢的几件当季新装不在了,白色衣架在挂钩上空落落地晃着;

那双被她连穿了三天的镶钻细带高跟鞋;

她近来爱不释手的小熊水杯;

那本她昨夜看到一半,被他连哄带骗催促了五次才肯放下的推理小说;

她的手机、ipad、kindle,都没了。

怀着一丝自我安慰的侥幸,他走出房间,一层一层,每一个房间都不放过,将家里找了个遍。

寂静无声,空空荡荡。

安静?就像是一栋废宅。

此刻,他面色无异,神情泰然。

肢体却背叛了表情,腿脚仿佛都快要迈不动了。

底有一道尖锐到扭曲的声音,莫名其妙的,跟他说:?然。

她走了,?然,她听见了。

尚涵明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回到主卧室来的。

床头柜放了一张纸。

起床的时候,居然没有注意到。

他慢慢地走,缓慢得直至停住脚步,就连时间的流逝都在这一刻停滞。

他不敢去看。

他不敢看,不想看,眼睛偏偏不受控制地往纸上瞄。

白纸将黑字衬得太明显,想假装看不见都很难。

眼前一白,有亿万只蝉在耳朵里同一时间爆出蝉鸣,震耳欲聋。

他看见了。

开头的那句话是:“我走了,勿找。”

紧接着,底下的第二句话随之跃然,“你不想结婚,但我想有一个家。”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回个锅,从女主视角说一下离开这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