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 24 章

于飞震惊地拍一拍陈旭的肩,张大了嘴,“老陈,我没听错吧?他说什么?”

陈旭不迭点头,“你没听错,他说他不是个东西。”

“你他妈终于知道了啊!”黄鹏差一点就要喜极而泣。

仨大老爷们儿人挤人的趴在窗边朝着夜空大喊“苍天开眼”,各端酒杯,身挂芝士,其中一个还举着一根台球杆,像什么疯狂的朝圣画面。

尚涵?站在吧台边,一杯接一杯,将晃着冰球的琥珀色一饮而尽,顺便面表情地?着眼前三人嚣浮的表演。

黄鹏擦拭着眼角如同老父亲一般的热泪,“老尚,你是不是下?决心要从良了?抱着宜尔妹妹从一而终,从此老婆孩子热炕头?”

尚涵?捏着酒杯的手骨节突出,下颚紧闭,只剩下一片阴沉的沉默。

“对对对。”于飞在一旁趁热打铁地添把柴火,“老尚,快摸摸你的小寸头,好好想想。”

良久,尚涵?撑了住了额头,眼底情绪复杂,“我他妈也不知道。”

陈旭一屁股坐到他对面,咚咚敲了敲桌面,“什么年代了,别在那儿装深沉了,有什么想法说出?,哥几个给你参谋参谋。”

“我不确?。”尚涵?不耐烦地?闷下一口,“我不是她最合适的选择。”

黄鹏伸手拦住还想说话的于飞,“这状态,我懂。畜生当久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做回人了。”

话是糙了点儿,黄鹏熄了声,却没等?意料中的骂人场面。

尚涵?仰脖猛灌一口,放下酒杯的力道过大,在黑色玻璃方桌上砸出当啷一声闷响。

“差不多吧。”

仨人你??我我??你,都有些愕然,浪子回头的传说是美好,可这世上哪儿有那么多心志坚?的浪子,更多的,是又想独占温馨,又不确?自己是否下?了从此抵御花花世界诱惑的坚?决心。

黄鹏最后只能不住地摇头,“反?你自个儿想清楚吧,要真没十足的把握收心,就别?祸害人家了,麻利点儿,啊,长痛不如短痛。”

尚涵?面露隐隐躁意,语不悦,让黄鹏闭嘴,“我知道。”

反?三个月的期限,快就要到了。

*

与此同时,顾宜尔也在紧锣密鼓地准备这次爱情游戏的最后一击。

她之前翻黄鹏的朋友圈,发现三个月的最后一天,竟然是渣男之光的生。

真是天助她也!

当天一早,顾宜尔叫上三个室友,找了一间烘焙教室,预约了学做蛋糕的一课程,当作寝室活动。

玩得倒是开心,学也认真学了,至于最终的成品……

顾宜尔自己的乐观评价是:“怎么说呢,至能?得出?是个蛋糕吧。”

虽然从烘焙教室老师几乎心梗的表情??,好像不是那么一回?儿。

最后迫于奈,顾宜尔把老师教学的蛋糕买了下?,自己在上面涂了个“哥哥生快乐”,就算是自己做的了。

做完蛋糕,顾宜尔把室友们招呼到家里,吃了顿丰盛的大餐。

吃饱喝足,四个人四仰八叉地瘫在客厅地毯上挺尸。

“宜砸,你们家阿姨,厨艺是真不错,嗝儿——”元元满足地打了个饱嗝,忽然想起了个问题,“对了宜砸,你打算送什么生礼啊?”

顾宜尔撑着胳膊扒拉着茶几边缘坐起?,神情严肃地回答:“今天的剩饭。”

?顾宜尔一脸认真,确实不像开玩,室友们的表情逐渐变得空白。

仨人齐齐双目神地鼓掌,“狠,还是你狠。”

“过奖过奖。”顾宜尔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哎呀一声,“你们这么夸我我会羞涩的,其实也不能算剩饭啦。”

方姨准备好晚餐后,?先?出了一部?。

顾宜尔厨房将食盒提了过?,在地毯上铺开,给室友们欣赏。

雪蟹腿、高级和牛、鱼子酱等高级食材,精致的摆盘手法如虎添翼,装在一套高级的印花提盒里,?起?是有佳肴美馔的样子。

“狠,还是你狠。”话题虽是重复的,话里的崇拜之意跃上了不止一层楼。

顾宜尔急于开启洗澡换衣化妆一条龙,把几个室友糊起?,“动起?动起?,快给我参考参考妆发,我要蹲点了!”

室友们纷纷摩拳擦掌。

三个小时后,精心打扮后的顾宜尔出现在了渣男家小区门口。

确切的说,是小区门口,那颗大树下,靠路边停的一辆豪车的后座上。

她?先跟秘书小姐姐丁宁确?了渣男之光今晚的行程安排,掰手指估算一下时间,差不多这个点该回?了。

顾宜尔脱了鞋瘫在车后座上,空调打出的温度适宜,空中飘着她最爱的花果熏香的味道,有吃有喝地打手机游戏,快活似神仙。

时不时还要?出心??一下天预报。

天预报说晚上有百?之七十的可能下雨。

下雨吧!下雨吧!

顾宜尔在心里默默祈求。

玩游戏玩得?兴起,司机秦叔叔扭身回头,跟她开口说着什么。

顾宜尔摘下降噪耳机。

秦叔叔指了指窗外,提醒道:“宜尔,下雨了。”

顾宜尔赶紧趴在车窗上向外望。

是真的,真的下雨了!

雨不大,薄薄的雨在车窗上凝聚,蜿蜒成婉约的细流。

顾宜尔简直要猖狂地出声?。

哈!哈!哈!哈!哈!

太完美了!

世界上?没比这更天时地利人和的绝妙时机了!

此时,摄像头一号在朋友圈里发了今晚活动的照片。

这意味着活动结束了,多半现在?在回程的车上,丁宁才有功夫整理发送图片。

顾宜尔打开地图app,查了一下活动地址到渣男之光家的距离,算一算时间,差不多可以下了。

她拉开车门,带上今晚的各种食武器,不忘叮嘱司机道:“秦叔叔,你先到处转转吧,我应该最多两个小时就下?。”

“好的。”司机应声道。

顾宜尔放心地下车,冒雨挪到她早就瞄准的,小区门卫室旁边的一处房檐下。

黑瓦檐可以挡雨,通体雪白的围墙,旁边?好打了个灯,渣男之光开车经过的时候一?可以?见她。

顾宜尔拎着两个大盒子,靠着墙根儿,悄声息地顺着蹲了下。

烈火雄心驱散了四周湿润的水。

小风一吹,小雨一飘,都是战歌。

三个月的种种,为的就是今天这一刻。

成败,在此一举。

*

时间计算得非常完美,顾宜尔在风里雨里等了不到十?钟,就在头发和上衣?好被淋湿的时候,熟悉的银灰色跑车在她面前停下。

她埋着头,佯装不知,不动声色地听着匆忙步履踏过小水塘时溅起的声响。

直到锃亮的?制黑色三接头皮鞋出现在视野前方。

“顾宜尔?”

这一声顾宜尔十?短促,提高的声调里满是愠怒。

顾宜尔故意慢吞吞地抬起头。

从下往上望过,?制皮鞋,西装裤包裹下修长笔直的双腿,马甲和衬衫,微松的领带结往上,顺着脖颈的方向跃过喉结和下巴,?见他又惊又怒下依旧英拔的轮廓。

颜值过于能打,路灯下至上的死亡打光都没能让那股帅减?。

唉,醉人还是醉人的,一想到还没吃到就要告别了,顾宜尔心头不可避免地泛起了几?不舍。

就这种万里挑一的外在条件,想要碰到一回真是太难了。

她假装僵硬地,高高举起一直护在怀里的蛋糕盒。

“哥哥,生快乐!”

尚涵?不知道顾宜尔到底在这里等了多久,她的头发被雨水完浸湿,一缕一缕贴在额前,本就白皙的脸此时更是苍白得不像话。

他不想发火。

深吸了一口,勉力压下了怒意,才能?似平静地问她:“为什么不进等?”

顾宜尔浑身软趴趴的,顺从地被尚涵?包裹进宽大的西装外套里,可爱又乖巧地着,“没关系的,我想第一时间能?到哥哥回?。”

当然是因为进就不能淋雨了啊,那还演什么啊。

他忍了又忍,用外套把她裹紧,包成一个茧,?接过她手里的两个大盒子,“我一直不回?,你就在这里一直等?”

没脑子吗?就他妈是个傻子吗?

顾宜尔第一时间检查了食盒,被她抱在怀里护得好好的。

她像傻瓜一样痴,“太好啦,都没有淋湿!”

尚涵?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一个拿青春期女儿毫办法的老父亲。

她叛逆不驯,会不告而别离家出走,会和同学在外醉酒。

她脑子不好使,下雨也不知道躲,自己淋湿了,还要护着吃的。

他?着她耍小性子,?着她胡闹,想叱责她。

可她就那么仰着头着,扑闪着被雨糊在一处的眼睫毛,眼里满是期盼夸奖的得意。

恶劣的情绪通通都堵在喉咙里,什么话都凶不出口。

操。

养孩子真的太难了。

尚涵?缓慢地长出了两口大,最终只能认命地说一句“走吧”,展臂将她护送上车。

到家以后,尚涵?马上督促她洗澡。

顾宜尔进浴室之前,?见他从橱柜里翻出新的锅具,撕掉表面的包装纸,放进水池里清洗。

她浑身湿哒哒地跑过,好奇问道:“哥哥,你在?什么?”

搜索框里显示的是:姜汤的做法。

尚涵?这回没有?跟她多啰嗦什么,直接将她拦腰夹在手臂处,大步走进浴室,把她扔进浴缸,打开热水开关,“洗。”

做完这些,他转头就走。

浴室门重重关上,?重重打开。顾宜尔从浴缸里?过,不见人影,只?见从门缝处扔进?一件干净的黑T恤。

“砰——”门又关上了,巨大的一声响。

圆满完成一场表演的顾宜尔泡在温暖的水里,却没有意料中的如意自得。

她表情有些呆滞的,?着水慢慢积了起?,变成浅淡的青蓝色,白色的雾环绕着升起。

渣男之光会这么生,她是真的没有想到的。

还从?没有人因为她淋雨而生呢……

还有姜汤。

方姨给她煮过姜汤,不过已经是久久以前的?了。

水暖。

浴室风暖也暖。

脚泡得软软暖暖的。

心底居然也察觉到了一丝暖意。

好奇怪啊。

咕嘟咕嘟咕嘟。

几个泡泡争先恐后地冒出水面。

她仰面朝天,整个人都泡进了水里。

洗了一个酣畅淋漓的热水澡,每一个毛孔都惬意地张开了。

顾宜尔套上T恤,擦掉镜子上的雾。

妆都洗掉了,素面朝天,黑发湿漉漉的自带魅惑,脸颊上浮着自然的红晕,唇色较带妆时要更粉嫩一些。

素颜没什么关系,依然美。

顾宜尔打开浴室门,走了出。

没走几步,便撞进一个宽大的胸膛里。

顾宜尔偷偷瞄他,他已经换上了居家的休闲服,比那一身?式的西装要平易近人得多了。

尚涵?单手抄兜,垂眸盯着她?了一会,口略不满,“头发没吹干?”

顾宜尔反手一摸,一手的水,“啊,忘记了。”

然后就被他略粗鲁地拽回浴室,按在洗手池前。

吹风机挂在墙上,他顺手拿过?,另一只手还从身后摁了摁她的肩,像是想将她固?在原地。

顾宜尔?着镜子里的景象,有点恍惚。

他这是要,给她吹头发吗?

除了方姨,还没有人给她吹过头发呢。

她缩着脖子聋拉着肩,像只可的鸭子,一动也不敢动。

渣男之光吹头发的动作不熟练,时不时会扯到她几缕发丝。

顾宜尔从他生疏的手法里猜测,他应该没太给别人做过这种?。

女人的头发又多又长,吹到后?,顾宜尔都能感觉到,他的耐心应该是挣扎在耗尽的边缘了。

不过好赖是坚持吹完了。

好不容易吹干头发,两个人都一身的汗。

出了浴室,尚涵?一路提溜着顾宜尔,把她提进厨房。

一碗滚烫的、黄澄澄的姜汤就这么塞进她手里,他像是在下命令,“喝。”

“啊!好烫——”

顾宜尔下意识指尖一缩。

她以为碗要掉在地上了。

下一刻,碗被稳稳地接住。

她听见尚涵?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是嫌她?太多了吗?

她不知怎么的没敢问,就低着头,跟在他身后走。

大大的白瓷碗被放在了餐桌上,就在她带?的大食盒和蛋糕旁边。

尚涵?食指曲起,轻击了两下桌面,“过?喝。”

顾宜尔哦了一声,走过坐下,慢慢在姜汤表面吹出一荡一荡的波纹,小口小口地抿。

尚涵?打开了食盒的盖子,挑眉问道:“你做的?”

顾宜尔有点心虚,脸埋在姜汤的大碗里,含糊地“嗯”了一声。

“要加热吗?”他问。

“可以热一下。”说完,顾宜尔想起那些海鲜食材,连忙补充道:“不热也可以。”

啊,好像说了一句废话。

“淋了雨,吃热的吧。”

尚涵?没有?征求她的同意,把食盒提到岛台上,一样一样将食拿出?,简单挑选了一下,大部?都放进了微波炉加热。

顾宜尔望着他忙碌进出的挺拔背影,放空发呆。

他似乎是察觉到了背后的注视,随意地指了指客厅方向,“茶几上的东西是给你的。”

哎?

不是他过生吗,怎么还有给她的礼?

不会是又要送包送花那么老套吧。

顾宜尔走到客厅里,大理石茶几上放了好几个小盒子,黑色皮质的高级盒面,耀金的logo,一?就价值不菲。

顾宜尔一一打开。

一条镶了粉钻的项链,一个四钻玫瑰金的手镯,一枚嵌了蓝宝石的胸针。

顾宜尔僵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她从小在富贵窝里长大,那对塑料父母虽然对她不闻不问,金钱上从?没有苛待过她。

是故,即便没有价码标签,她也一眼就认出了这几样饰品背后的价值。

这宝石也太大了吧……

价标上肯?好多零呢,为什么要送给她?

现在的渣男泡妞这么下血本吗?

真要说起?,之前渣男之光想送的那个包还差不多。

可这几样首饰,也太夸张了吧?更别说渣男之光的姑娘是三个月一换,岂不是要不了多久就要破产?

顾宜尔迷茫地问:“给我的?为什么给我?”

“不知道你们小姑娘喜欢什么,丁宁帮忙挑的。”他那云淡风轻的表情,就像桌上是一堆易拉罐环一样轻松。

“过?吃饭。”

他好像,已经不生了。

顾宜尔没拿那几样首饰,莫名有些有力地回到餐桌前,?他动作并不熟练地摆盘。

她想起?,都这个点了,渣男之光从晚宴上回?,应该是吃过饭的吧?

“你吃过了吗?”

“没怎么吃。”尚涵?递了筷子和勺给她。

顾宜尔垂着头,有些蔫蔫的,接过?。

她竟然觉得,好像这样也不错。

甚至有那么一两个瞬间,她在想,渣男之光要是今天不提?开,她其实也可以就这样一直演下。

一餐饭下?,两个人都没怎么吃,是对坐了久。

然后,尚涵?十?配合地唱了生歌,顾宜尔缠着他关灯吹蜡烛许愿,他也一一照做了。

就在顾宜尔蹦蹦跳跳开了灯,拿起刀要切蛋糕的时候,手腕忽然被拽住了。

尚涵?温柔地叫她,“顾宜尔。”

她还在心心念念要怎么将蛋糕切等?,视线黏在蛋糕上,心不在焉地接道:“嗯?什么?呀?”

“我们?手吧。”他声音尽量放得轻。

当空劈下了一道惊雷,洞心骇耳,魂惊魄惕。

顾宜尔现在心里就剩下一个念头——

!

我!

我草你妈!

到底你傻逼还是我傻逼!

本?就知道他今天会说?手的,为什么她会震惊?

她刚才居然还想继续演下,是他妈中邪了吗?淋的雨是都他妈流进大脑了吗?

不用演,她现在完完就是受了巨大打击的表现。

腰背直挺挺的僵硬着,面色霎时变得苍白,难以置信地瞪大着空洞的双眼,喉咙里溢出几声奇怪的嘶哑声响。

尚涵?担忧地?向她,心有不忍,想抓她的手,试图安慰她,“宜尔,你听我说……”

他想到她柔柔弱弱的性格,一直爱他爱得怯弱小心,又是个象牙塔里的学生,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他真的担心她会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顾宜尔的震撼惊骇情绪快便过了,她怒火中烧。

妈的,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

你做初一,我做十五!

一切按原计划进行。

顾宜尔甩开他的手,站起身?,面上露出了喜出望外的欢喜神情,声调也欢快地拔高成了黄鹂鸟,“真的吗?你是说真的吗?”

尚涵?安抚的话说到一半,蹙了蹙眉。

好像……有哪里不对?

苍白的面色不?,顾宜尔高兴得满面红光,兴高采烈地拍了拍手,雀跃道:“太好啦!终于可以?手啦!”

趁他还没反应过?,顾宜尔抓起提前扔在玄关的手提包,乐不可支的,哈哈哈哈哈大着,飞速穿好鞋,开门冲了出。

留下“砰——”一声砸门声,在空荡的玄关里回荡。

尚涵?花了整整两?钟,才从不可思议的状态里脱离出?。

桌上,她带?的食和蛋糕还在,他送的礼她没有带走。

浴室里,没有换下的湿衣服,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塞进包里的。

她早就准备好了要走……吗?

尚涵?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往小区出口的方向?。

外面的雨早就停了,地面干得快,而她也早已溜得不见了踪影。

一股诡异的不适感从心底滋生、蔓延。

他坐到沙发上,拿出手机。

虽然他也不知道拿出手机?干什么。

是他提的?手,她同意了,不是?好?似乎没必要问她为什么答应吧。

习惯性地按亮屏幕,在多乱七八糟的微信提醒中,?到丁宁给他发了一条信息。

丁秘书:【老板,刚才宜尔妹妹发函到公司,让我们把食盒的钱结一下,您?这是……】

底下有一条?享链接,是某个高级品牌的食盒售卖链接。

发函?

发,函?

不是,等一下。

这……

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