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很快就找好了,除了不是独栋,没有通电以外也没有其它太大的缺点,至于邻居,叶舟没有心思去跟他们打交道,赵庆给他们找到的房子当天叶舟就带着人去改造。
赵庆应该花了不少心思,这个房子的“奢华”程度和赵庆的差不多,有地板瓷砖,只是没有灯和厨房用具,连煤气炉都没有,如果要生火还得烧柴或者碳。
花了两天时间,这间大约有两百多平的房子被从里到外改造了一遍,这间房子在顶楼,安装好太阳能发电板后叶舟就给通往屋顶的通道安装了一道门,除非拿炮轰,否则除非有钥匙没人能打开。
房子里安装了空调,家具也换了一遍,不防滑的地板也换成了木地板,卫生间和厨房换成了防滑瓷砖,连窗户,叶舟都重新安装了系统出品的钢化玻璃。
这个房子几乎被叶舟改成了一个堡垒,只要里面的人不出去,外面的人想进来,只能直接毁了这栋楼。
“也不知道那群人到底怎么搞到那么多物资。”衣服破烂的男人背靠着墙面,他身上挂着一杆同样破烂的枪,嘴里叼着一根枯草,时不时的看向楼上。
和他一起的人也在仰头看,从他们的角度只能看到里面有人在走动,似乎是在安装窗帘。
“那些东西想买也买不到吧?”同伴冲地上吐了口唾沫,“肯定是哪个大基地的大人物。”
男人撇撇嘴:“今天中午吃什么?”
同伴:“土豆吧,最近的土豆越来越小了,陈哥说再这么下去,他就要去找赵庆要个说法。”
“赵庆最近又得意了。”男人看了眼高塔,“你说,陈哥怎么不把赵庆弄死自己当老大?这样我们分到的东西肯定比现在多。”
“那我怎么知道?”同伴虽然觉得男人说的有道理,但道理是一码事,能不能做又是一码事,“我要是能想出来,我还在这儿跟你混?”
“之前我还看到他们往天台搬东西。”男人,“挺多的,还大,我能看到反光,就是以前没见过,不知道到底是什么。”
他们在这边闲聊,大人物们则是坐在“家”里,听着心腹替赵庆传话。
“赵老大的意思是别朝他下手。”心腹小心翼翼地抢,“抢容易,杀了也容易,但是能做长久买卖才更重要,不然抢来的用光了,真就没地方抢了。”
不同势力的头目坐在一起,房间里摆放着好几个冰盆,可即便如此依旧让人热得心慌,只是没出太多汗,心腹说完后就退到了一遍,整个房间安静得令人窒息。
“姓赵的倒是也没说错。”手臂上满是纹身的光头男的手指在沙发扶手上敲了敲,“这附近已经没什么可抢的了,现在基地里人也不够。”
组建基地,就是为了能尽可能多的汇聚更多人,有人能充当打手,有人能做后勤,没用的人还可以拿出去交换,但这一切都建立在基地能让人尽可能活下去的基础上。
没有这个基础,基地的人口越来越少,不用外人来打就会自己消亡。
就算以前不懂,在赵庆的“循循善诱”之下,他们也都懂了。
“我是没想到,现在竟然还有敢到处做生意的人。”旁边的人神态轻松,一边修指甲一边说,“你说,他那卖不卖洗发水?”
屋子里的人都笑起来:“你一个光头要什么洗发水?”
水资源有限,最开始基地资源最紧张的时候所有人都剃光头,虽然后来头目们不缺水用了,但还是习惯把头发全剃了。
所以现在一屋子基本都是光头。
“他那卖不卖水?”有人问。
站在一旁当做自己不存在的心腹这才回答道:“不卖,但食物和日用品都卖。”
“那他有什么用?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水,不吃饭还能活个七八天,不喝水?三四天人就没了。”
心腹立刻说:“他卖水,只是不单卖,赵老大现在在找人修水库。”
室内重新变得安静。
过了几秒才有人说:“有水就行。”
“不知道有没有电池,我那一堆废电池,刚开始用酒精泡泡还能用,现在连酒精都买不到了。”
“饭都吃不饱,谁酿酒啊。”
“放屁,我看你之前不就让人酿了吗?”
“那也是我自己喝,你看不过眼也自己酿去。”
“别吵!”花臂男大喝一声,其他人虽然不满,但也确实安静了不少。
花臂男:“他那接受什么货币?”
有些大基地会自己发钞,但276没有,276没有自己的生产线,什么都不生产的情况下,发钞根本没用,他们找别的大基地交换物资,要么是用人充当货币,要么药物布料或者食物。
但每个基地需要的东西不一样,所以有时候为了在某个基地换东西,要先去别的基地转几手。
麻烦,而且效率低,从确定要买到买到手,往往要经过数月时间。
这么多年,他们从没经过有人自己经商,还敢直接到别人的地基去。
实在是开了眼界。
“除了不要人,别的都行。”心腹又说。
几个头目互相看看。
“我手里除了人可没有别的东西。”
“我那连人都没了。”
虽然嘴里这么说,但他们的行为却不一样。
“我还有事,先走了。”
“你们聊着。”
“有什么事找人跟我说一声。”
……
“食物?”叶舟站在阳光下,陈舒不知道是从哪儿找到了一把黑色的遮阳伞,把伞一打开,就遮住了自己和叶舟两个人。
光头穿着背心,身后是一群小弟,他嘴里叼着一根烟,也一样不舍得抽,只是那么叼着问:“对,水我不找你买,我就要吃的。”
叶舟身后也都是装备着真枪实弹的雇员,他并不太把眼前这个男人当回事,只是说:“你准备好要换的东西,再给我一份清单,食物比水好准备,三天内能给你。”
男人眯着眼睛看叶舟,想通过这副少见的皮囊看透底下究竟是什么样的灵魂。
“还有什么事?”叶舟问。
男人笑了一声:“没什么,你这房子用了不少好东西重装吧?
叶舟倒是没否认,只说:“你需要也可以再列一份清单。”
叶舟平淡道:“我来做生意,没有把生意往外推的道理,只要你出得起价,你们老大又同意,除了武器和金属我都能卖。”
男人:“发电机呢?汽油?柴油?”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高亢,双眼也变得赤红。
叶舟点头:“我这儿都有。”
男人喘着粗气,看叶舟的眼神又变了变,不管是汽油还是柴油,对他们来说都已经是这辈子可能都买不起的资源,虽然听说过大基地里有,但汽油柴油的成交价不是他们这种小基地负担得起的。
哪怕把整个基地里的人都带过去也买不起。
“今晚我会让人把清单给你送过去。”男人深深地看着叶舟,“记住你说的话,如果你只是在耍我玩……”
叶舟面无表情:“你不用威胁我。”
“你买我就卖,我没有自然就不会卖。”
站在叶舟身后的陈舒举起了枪,几乎是同一时间,两边的人全都架枪对准了对面的人,气氛紧张到了极点,好像只要有点火星,这里立刻就会燃烧起来。
从始至终,叶舟的表情都没变过,好像即便眼前的人全死了,他都不会动一下眉头。
“好!”男人忽然吼了一声,他抬起手,后面的人迟疑了片刻,但很快还是放下了枪。
陈舒看了眼站在前面的叶舟,直到叶舟也抬了抬手,他们才把枪放下。
男人盯着叶舟:“那就说好了,不管之后有多少人来找你,先把我要的准备好。”
叶舟:“我会按照顺序来。”
“那我就等着你把东西给我送来。”男人没有再继续和叶舟说话,他转过身,就像来时一样,带着一群人又浩浩荡荡的带走了。
等人全走了以后,陈舒才不明所以地小声说:“我怎么感觉那个赵老大在这儿一点威信都没有?他到底能管个啥?”
叶舟不无讽刺说:“靠压榨底层人来维持统治,当然就要向手里有人有枪的低头。”
赵庆不蠢,但这也不妨碍叶舟低看他。
整个白天,叶舟几乎都是在不断来找他的势力头目说话。
这群人性格不同,说法不一,但都想尽可能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
有两次甚至差点真的动了手,要不是赵庆安排的人及时过来阻止,想要结束争执,不流血根本不可能。
总有些人鼠目寸光,看不到更远的事。
天快黑的时候,叶舟才回到了房车上。
这两天他都忙着房子的事,一天和男孩相处的时间不到一个小时,平时都是莎拉配着他,渐渐的,两人偶尔也能说上几句话,只是不那么热络,好像还是陌生人。
叶舟忙了一整天,哪怕他不怎么出汗,衣服也被打湿了两遍,去见男孩之前,他还是先到旁边武岩他们住的房车里洗了个澡,洗完只有他也没吹头发,只要下了车,不到三分钟,他这样的短发马上就干了。
一身轻松后,叶舟甩开一天的忙碌和烦躁,轻松的上了自己住的房车。
一开车门,叶舟就闻到了泡面的味道。
本来挂在嘴边的笑容顺价就垮了下来,但他还是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完心情后再次挂上笑容。
果然,男孩正在吃泡面,不用想就知道泡面是从哪儿来的——只有莎拉会拿给他。
看到叶舟进来,男孩莫名产生了一种紧迫感,他连忙把最后一口面吃进去。
看着塞了一嘴泡面,嘴巴和脸颊鼓起来的邹鸣,叶舟又气不起来了。
吃一顿应该也没什么?
叶舟看着在旁边啃干辣椒的莎拉,无奈地叹了口气。
男孩看着叶舟,经过了几天时间,他总算相信了叶舟对自己没有恶意,可正因如此,他反而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叶舟。
如果对方要利用他,他就能自如很多。
可对方不仅没有利用他,还给他洗了澡,换了新衣服,让他吃上了原本他一辈子都吃不上的食物。
为什么?
这种无缘无故的好,让他心神不安,又莫名恐惧。
叶舟一看邹鸣的眼睛,就知道他肯定在想东想西,于是他直接了当的地说:“我在内城买了套房子,明天就搬过去。”
“你如果在贫民窟有关系不错的,觉得能信赖的人,也能带走。”
叶舟清楚自己要走,离开以后总不能留邹鸣孤零零一个人。
虽然有些人能共苦不能同甘,但他还要滞留一段时间,总能看出对方是否可信。
如果不可信,正好能早点解决,免得他们走了以后邹鸣被坑。
男孩这段时间被太多“惊喜”冲昏了头脑,一时半会儿竟然没有反应过来叶舟在说什么。
叶舟又说:“你要是带人走,待会儿我陪你一起去。”
“我陪他!”莎拉忽然举高了手,一脸认真体贴地说,“你累了,要休息。”
叶舟看着明显已经不抵触和莎拉接触的邹鸣,想了想他们之前的关系,觉得这大约也是个让邹鸣和莎拉和睦相处的办法,因此也没有拒绝:“行,你陪他一起去。”
有莎拉在,叶舟还是放心的。
莎拉得意的看了眼男孩,男孩不为所动,甚至不明白她在为什么得意,有什么可得意的。
去贫民窟他们也不必伪装,在别的位面,大多数时候衣着光鲜就意味着是肥羊,谁都能宰。
但在这里,衣着光鲜意味着是上层人,轻易没人敢去惹,哪怕是孩子。
毕竟整个基地就这么大,真的想抓出凶手就是分分钟的事。
“枪带上了吗?”叶舟送他们出去的时候问莎拉。
莎拉点头:“带上了。”
男孩看着莎拉把枪从腰间的小包包里拿出来,眼睛不由自主的瞪大。
——都是孩子,为什么她能拥有一把枪?
还是红色的小手|枪,上面贴满了辣椒贴纸当装饰,与其说是手|枪,反而更像一种另类的装饰品,至少男孩从没见过有人这么对自己的枪。
莎拉先下了车,她朝男孩招手:“下来吧,我保护你。”
男孩:“……”
他狐疑的看着莎拉,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即便莎拉比他高,也比他身体好,但怎么看都是养尊处优,被宠着长大的大小姐。
只要她不给自己添乱就行。
男孩走下了车。
他确实有想带走的人,但他也不确定她会不会跟自己走,跟不确定那个被所有人叫老板的人会不会同意他带上她。
他还是不明白那个老板为什么会对他这么好。
因为不解,所以连感恩都变得迟钝,他有什么值得的地方吗?
对方不想睡他,不要他的器|官,也不准备把他当成狼犬。
那他能做什么?
男孩想了好几天,还是想不出来,他依旧战战兢兢,却不愿意被任何人发现自己的情绪。
早上醒来的时候,他都以为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梦境,等他睁开眼睛,看到的依旧是铁皮屋。
莎拉对贫民窟很感兴趣,她以前虽然多数时间被关在地窖里,但在“兄弟”没有出现之前,她还是能在镇子里奔跑,逃窜,镇子里的人虽然源源不断的给吸血鬼们提供着血奴,但表面上他们其乐融融,看不到一点龌龊。
而这里的人则是没有任何伪装,他们像野兽一样按本能行事。
莎拉走到人群中间,好奇的看着那些男男女女,看着笼子里的人被拽着头发拉出去。
莎拉停下了。
她看着那一排排笼子,过往不堪的记忆毫无征兆重新浮现。
以前她被带到城堡地下的时候,看到的也是这样一排排的笼子,只是这个笼子更小,人被关进去只能蜷缩身体,被拖出去的时候四肢以一种诡异的幅度向后折去。
明明还在喘气,看上去却像是已经死了。
莎拉转头去看身后的邹鸣,却发现他对周围的一切熟视无睹,身边的任何声音都无法触动他。
“你不想救他们吗?”莎拉等着邹鸣走到自己身边才问。
男孩转头看向她,似乎不明白在她什么,想了一会儿才清楚了她的意思,他平静的,甚至略显残忍地说:“跟我无关。”
莎拉惊诧的看着他。
她记得邹鸣也曾经把血奴抱出城堡,也曾经保护那些孱弱的地精矮人。
男孩并不觉得自己回答的有什么不对。
在他看来,所有人都是这么生存的,强大的欺负弱小的,弱小的欺负更弱小的,这么一层层剥削下去,才能活下去。
莎拉没有再问,她发现自己并不了解邹鸣,一点都不了解。
男孩走到了一个铁皮屋门口,破烂的木门半掩着,里面传来了男人兴奋的呵斥和女人的惨叫。
这个女人年纪大了,她已经失去了靠山,连保住这个铁皮屋都很勉强,为了交保护费,她只能接有特殊癖好的客人,而且是每天,她的身体迅速垮了下去,但即便这样,她还是让男孩搬来和她一起住。
男孩推开了那扇门。
屋内只有昏暗摇曳的火光。
“谁!”手里拿着器械的男人转过了头,火光照亮了他的半张脸,他因为兴奋而满脸通红,额头但是青筋,脸部肌肉抽搐着,在这样的光照下显得像个披了人皮的怪物。
而在他脚下,女人头发凌乱,身上满是烫伤,她凄厉的尖叫着,一双手遮住了自己的脸。
莎拉探进了一个脑袋,她看着那个全身肌肉紧绷,青筋凸起的男人。
男人冲他们吼道:“滚出去!”
“哪儿来的小崽子。”男人倒是没有失去理智,他只想把人赶走,继续自己的消遣。
男人放下手里的器械,朝门口走去。
莎拉咽了口唾沫。
她从来没喝过人血,但如果是坏人的话,应该可以吧?
老板不会骂她吧?
“我要是杀了他,你得替我保密。”莎拉小声在邹鸣身边说,“我可是为了你才动的手。”
男孩根本没听她在说什么,他全身紧绷的看着男人朝他走过去。
他从来不会正面和这些成年男人对抗,每一次都是趁他们喝醉,在他们无法反应的时候出手。
是这几天奇异的生活养大了他的胆子,让他忘记了自己的生存法则。
莎拉看邹鸣不说话,以为他同意了,觉得他其实也没有太讨厌。
于是就在男人快要走到他们面前的时候,莎拉把原本站在门口的邹鸣推进了房间。
被推的那一刻,邹鸣不敢置信的转头看向她。
但更令他惊诧的地方来了,莎拉自己也进了屋子,甚至关上了门。
男人也没能理解发生了什么,就看到突然冒出了一个女孩,他眼睛一亮,正要说什么,女孩就像长了翅膀版一跃而起,跳到了他的胸前,双手攀住了他的肩,一口咬在了他的脖子上。
男人发出痛苦的嘶吼,他伸手想把女孩撕扯开,可他的力气根本无法撼动她。
他又用拳头去捶打女孩的背和头,同样毫无作用。
外面喧闹声震天响,没人会在意这个铁皮屋内传出来的声音。
很快,男人失去了力气,他摇摇晃晃的倒在地上,皮肤迅速变得灰白。
莎拉也吸不了了,她胃容量毕竟有限,只能遗憾的抬起头。
她抬头的第一件事就是冲邹鸣喊:“你答应我的,会帮我保密。”
邹鸣看着她,他面无表情,可全身僵硬。
她是什么?
她是人吗?
莎拉擦了把嘴,把嘴角的鲜血抹去,还从小包里掏出餐纸,细细的把嘴边残留的血渍擦干净。
“就是她吧?还有别人吗?没有的话我们现在就回去?”
莎拉问。
男孩终于声音颤抖地问道:“你是什么?”
莎拉:“……”
她终于记起了叶舟的叮嘱。
“我、我被带去做过实验!”莎拉艰难地“解释”,“我的牙被改造过!”
她解释完以后立刻转移话题,伸手指着地上的女人:“她是不是快死了?”
女人在莎拉动作之前就失去了意识。
她的双手无力下垂,露出了她被烙铁烫伤的脸。
不是一点烫伤。
是半张脸,包括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