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好奇怪!”草儿小小的发出了一声惊呼。
草儿娘缩着脖子,一双总是耷拉着的眼睛此时也瞪圆了。
其他人也没好到哪儿去,自从进了城墙,一个个都像是鹌鹑,有一点动静他们就会吓得六神无主,没进城墙以前,他们觉得这里的人与他们没什么不同,连头发都一样。
可是进了城门,才发现这里跟大梁朝完全不同。
宽阔的大道,不知道铺设了什么东西,不见一点土,没有一块石头,道路两旁还有石砖铺陈——如果是石砖的话。
更别提那一栋栋整理的房屋,方方正正,抬眼一看,绝不止五六层。
虽然在城墙外的时候也能看到房屋的上层,可他们没走到楼房前,受到的震撼就没那么大。
因为是工作日,街道上行走的人并不多,路边还有小摊子,老板坐在摊边的小马扎上。
摊子上放着称,称前写着:“小本生意,概不赊账,现货现结,玉米饼可称重切割付账”。
原本把玉米饼按重量切好后就是零钱了。
基地的玉米饼都是工厂统一制作,所以大小重量都一样。
如果各个大小不一,那对做生意的人来说就太不稳定,很难接受以物易物。
叶舟也好奇的张望着,只是没有草儿那么明显。
基地内部其实和现代城市没有太大区别。
这座基地的前身应该是某个不太大的县城,靠外的房屋小区都比较新,越靠内越老旧。
路也一样,越往基地中心走,道路也就越窄。
汽油估计不易得,叶舟没在路上看到一辆车。
“邹兄弟。”武岩不敢问叶舟,只能跑去问走在队伍末尾的邹鸣,他的表情很复杂,恐惧很兴奋混杂,“这屋子是怎么造出来的?怎么这么高?竟然还没倒?!”
武岩是见过高塔的,他也知道,任何房屋想往高处建,越高,地基就要越深,柱子就要越多,上方就要越窄。
想建六层高塔都需要无数工匠,这样房屋,怎么也得几万人,不对,十几万人去建吧?
得不偿失,还不如建个小院,耗费的材料和人力都少。
更何况这些房屋上下一样宽窄,根本不能人力所能及。
邹鸣解释道:“有吊车,挖土机,不需要太多人力。”
武岩听不懂:“吊车挖土机是甚?”
邹鸣:“机器。”
叶舟听到以后凑过来的说:“就像马车,你拉不动马车,可马能拉动,你需要驱策马匹。”
武岩连忙低下头:“是。”
叶舟在心里叹了口气。
雇员们对他太诚惶诚恐,有些事他说了,他们根本听不进去,不管他说什么,他们都只会说是,知道,总之就是言听计从,但绝不自己思考。
叶舟也就没有再解释,他现在都已经习惯了。
甚至不知道这算好事还是坏事。
街道两旁的商铺基本都是关门状态,偶尔开那么一两家,也都是限量供应的饭店——明明是饭点,但里头并没有几个客人。
现在没人有多余的玉米饼下馆子,与其下馆子让老板挣差价,不如直接去超市换大米蔬菜,自家做能省不少。
设施和叶舟所在的位面没区别,但热闹程度完全不能相提并论,哪怕路上有人,人还不少,可看起来依旧荒凉。
这次进来,除了陪员工们适应环境,开开眼界以外,叶舟还有一个任务。
他受邀去考察杨国勤专门为养殖场划分出来的土地。
由于有叶舟提供材料支持,杨国勤并不准备散养鸡鸭,而是以工厂的形势运营,饲养和加工一条龙,到时候哪怕叶舟走了,他们也能自行养殖,不会有太多亏损。
原本杨国勤派了人来接叶舟,但被叶舟婉拒了,他还是想脚踩大地,自己走过去,用双眼观察这座基地。
陈港在旁边给周文解释:“房子的主要材料就是水泥钢筋砂石,这些东西在以前都还算易得,价格也不贵,建房子花不了多少钱,听说以前买房子才贵,因为地皮贵。”
周文小声说:“在我那,地皮比房子便宜多了。”
那老家周围几乎全是荒山,你若是少少的开几块地,离村子远一点,村长都是不管的。
最多就是给村长家送给糖或布料。
除非有人把那块地买了。
陈港忍不住问:“兄弟,你到底是哪儿来的?”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陈港已经不认为他们是未来人了——他们实在没有未来的人样子,说话也带着一股不那么现代的味道。
而且他们很多东西都没见过,玻璃杯都当成好东西,平时喝水都只用塑料杯,玻璃杯就放在那供着,看样子还恨不得给杯子烧两炷香。
陈港一直觉得他们可能是古人。
可又觉得自己的这个猜测很荒谬。
可能未来也有那种偏远乡村?
但再偏远的乡村,说话也不至于是这个样子吧?
周文:“哦,我以前住在梁家崖。”
陈港眨眨眼:“那你姓周。”
周文:“梁家崖有三姓呢!梁家人最多,过了才是我们周姓,不过人多也没用。”
灾荒来了一样要逃,说是要扭成一股绳,一起逃,可流民来几次便被冲散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亲戚都去了哪里,有没有平安到达南方。
更不知道自己的侄儿侄女们有没有活下来。
周文也有问题问陈港:“你们这儿的女娘,也能工作?我看还有女人当兵!”
女人们听见周文这么问,也凑过来:“是啊!女娘怎么能当兵?她们看起来可真壮?比男人如何?是好还是差?”
陈港自己的问题还没解决,只能先解决别人的问题。
“我们这儿是全民皆兵,不分男女。”陈港,“女人因为身体构造,就算付出同样的努力,肌肉增长量也不如男人,这是生理决定的,她们必须付出比男人十倍的努力,才能在体质上勉强打平。”
“但现在有枪,丧尸又不会立刻冲进来,她们就跟男人没有什么区别。”
陈港说起来还有些骄傲:“我表姐就在当兵,优秀士兵,每个月都能拿到奖励。”
“她厉害着呢!”陈港,“身高有一米九二!”
陈港比了个高度,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她是个巨人吧!”
陈港不高兴了:“一米九叫高挑!不能说是巨人!”
有个女人忽然问:“像我这样的也能当兵吗?”
陈港打量了她几眼,摇头说:“你太瘦了。”
女人奇怪道:“难道胖些就能当兵吗?”
陈港也摇头:“要合适才行。”
女雇员们这些天见过不少当地的女人,她们也常常感叹,明明都是女人,这里的女人却和她们那里的完全不同。
这里的女人能有自己的财产!
她们在大梁朝是不行的——她们没有私产,所以哪怕再能种地,再能吃苦,也必须依附男人,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没了男人,她们就不能独立活下去。
官府不接受女人买地,女人也不能签契约,就算去给大户人家当下人婆子,那也需要她们的丈夫去签契书。
她们就像老牛,一生都在干活,却永远无法拥有属于自己的东西。
以前莎拉跟她们说过,可她们那时候不懂。
现在懂了,才发现自己以前过的不是人过的日子——她们根本没被当成人。
她们只是属于男人的财产。
成亲前,她们的“主人”是父亲,成亲后就是“丈夫”。
她们的心情陡然变得复杂起来,她们不觉得自己在靠丈夫生活,在家的时候,她们也要织布下地,男人能干的活,她们也要干,如果丈夫去城里做小工,地里的活就全归她们。
还要做饭,伺候老人,养鸡养鸭,打理家里。
可她们并没有得到应得的东西,由生到死,她们没有自己的名字,下葬时墓碑上也只会刻某某氏。
如果丈夫死了,她们又没能生出儿子,家产就会被族里收走,而她们要么被关进宗祠里守一辈子寡,要么被作价“卖”出去,嫁给娶不上媳妇的男人。
女人们不明白,为什么?
她们想不出原因,她们自认已经很努力了,她们努力干活,细细算下来,并不比男人少干多少,可为什么她们不能有财产,男人却能有?
以前她们从不思考这个问题——毕竟大梁朝所有女娘都这样。
人人如此,还有什么可想的呢?
可如今,她们见识了更广阔的天地,看到了那么多自己工作,自己挣钱的女娘,终于发现,她们的付出和收获相差实在太大。
“我妈以前还是她们那的高考状元。”陈港炫耀道。
女人们瞪大眼睛,比听到女人当兵更震惊:“女人也能读书?考试?”
“状元?!”
“她能考状元?!”
“女人也能考状元?!”
男人们也很震惊:“这里女人也能当官?”
“那不是和花将军一样?”
陈港问了一嘴:“花将军是谁?”
男人:“花木兰将军。”
陈港:“花木兰不是解甲归田了吗?我们这儿不是,打完仗也不用解甲归田。”
有人角度清奇地问道:“那她成亲的话,是嫁还是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