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察觉到了谢忱情绪的变化,谢锦玄抬起头,问道:“爹,发生何事了?”
谢忱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对谢锦安说道:“安儿,你先坐吧。”谢锦安点头示意了一下,便在谢锦玄身边的位子坐下。
谢锦初瞧着谢忱的表情,感觉不似小事。众人皆停下手里的动作,等待着谢忱的下文。过了片刻,谢忱叹了口气,说道:“此事还要从五日前说起。”随州地处偏南,水路通达,因此在大魏各州当中属于最为富庶的几洲之一。按理来说有些北方的胡人商贩来此贸易本是寻常之事,但怪就怪在今年随州城内的胡人数量特别之多,前几日谢锦安在巡城的时候抓到了一伙假冒的胡人商贩。之所以知道他们是假冒的,乃是因为这一伙人隐匿在街边小摊内,看到路过的行人并不开口叫卖而是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观察些什么,这才让谢锦安发现了端倪。
这伙胡人被抓获以后,都被押解到了随州城的牢狱之中,而且奇怪的是这几人身上都有着状似饕餮的纹身,无论怎样严刑拷打都不肯说出他们的身份。今日谢锦安照例去审讯这几人,却发现他们都以在狱中毒发身亡。请了仵作来验尸才发现这几人早就服下了慢性毒药,只待今日才毒发身亡。
谢忱接着说道:“既是提前服下毒药,想必这伙人是早就做下了被抓的准备。只是他们为何潜入随州城内还不得而知,我怀疑这城里定还藏着他们的同伙。”
谢锦安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淡淡说道:“随州虽不是什么军事要塞,但却是大魏的财富支柱和重要粮仓,父亲,在查清这伙人的来源之前,我们绝不能掉以轻心。”
谢忱对谢锦安的话很是认可,点头说道:“安儿所说正是为父所想,这事就交给你来查办吧,务必要将这伙贼人的底细差个水落石出。”谢锦安拱手称是。
谢锦初听着谢忱和谢锦安的话,突然就想起来离开邺安城时裴季所说的邺安城中的密探,只是不知道这二者之间是否有着联系。正在思索之际,谢忱的声音再次响起:“锦初,你和锦棠最近出去的时候要小心一些,这随州城内怕是不大太平,最好是叫上你们二哥,好多个保障。”
谢锦初听后连忙说是,日后和妹妹出门时定会小心为上。一旁的谢锦棠则是不屑的撇了撇嘴,小声对谢锦初说道:“姐,你是不知道我二哥,若是是遇到危险呢,恐怕他跑的比咱俩都快。若是没遇到危险,那他就是最大的危险。”
谢锦初听着谢锦棠的话,觉得这对兄妹相处的模式倒是十分有趣,像是以互损为乐趣,一时间让她想起了顾惜云和谢锦言。
过了四五日,齐氏便从汴州回来了,只是回来的这一路上并不十分太平,居然在半路上遇到了山匪截道,亏得齐氏此番带足了侍卫,再加上本就会些武艺,这才所幸并无大碍。
谢锦安和谢锦棠的母亲出自汴州齐氏,是邺安齐氏的一个旁系分支,虽说没有多显赫,但到底也是属于百年钟鸣鼎食之家。齐氏的哥哥,如今正是汴州刺史。齐氏本人在嫁给谢忱之前,也是汴州城中数一数二的世家小姐,当年去邺安本家拜祖的时候遇到了谢忱,两人可以说是一见钟情,后来谢忱外放,齐氏也是一路跟随到了随州。
至于谢锦玄的生母李氏,乃是一出身平凡的农家之女。谢忱为人嫉恶如仇又爱打抱不平,当年遇仇家寻仇身负重伤躲到山边一农户的家中。那农户也是心地良善之人,无论怎样也不肯供出谢忱的下落,最后死在了贼人的刀下。谢忱深念其恩情,看李氏孤身一人无依无靠便将其纳入府中,好生照料。
齐氏虽不愿与人共同分享夫婿,但终归是感念李氏父亲相救的恩情,也没再说什么。可谁知李氏入府后不争不抢,对齐氏也是十分的恭敬,齐氏本就是性情中人,一来二去的两人倒是开始以姐妹相称,家宅和乐。
齐氏一回府,谢锦初便赶紧带着谢锦言前去问安。等到了齐氏院子里的时候,听见屋中传来谢锦棠的笑声,竟是早就到了。
进到屋内,谢锦初还未向齐氏见完礼便被她拉了过去:“都是自家人在意那些虚礼做什么,来让叔母好好看看。”
谢锦初笑着称是,趁着空档也仔细看起齐氏来。当年齐氏随着谢忱离开邺安的时候她还不大记事,对齐氏印象最深的便是她手劲极大,经常能将在外面玩乐的谢锦安和谢锦玄一手一个给拎回家中,并且骂起他们兄弟二人的时候也是从不含糊。谢锦初从未见过有任何一个女子在骂人的时候还能够引经据典,句句不重样的。
齐氏的容貌并无太大变化,岁月风霜生儿育女并没有太多影响到她的容貌。虽早已年过四十,但看起来也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身上更是没有半分岁月浸染过的老气,一靠近她就会让人觉得充满了活力。
齐氏拉着谢锦初的手,笑眯眯的看着她,说道:“当年你不大的的时候我就说过,说你长大之后肯定是个大美人,如今看来我的眼光还真是毒辣。”齐氏一副对自己的火眼金睛颇为骄傲的架势。
谢锦初笑着说道:“叔母谬赞了,我瞧着叔母才是和当年一样风采依旧呢。”齐氏被谢锦初逗得有些高兴,又伸手将谢锦言也拉了过来,左右打量了一番,说道:“说来也是奇怪,你们姐弟二人本是双生胎,如今看起来倒也不是十分相像。”
谢锦言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一脸无奈的说道:“我姐是从小一直美到大,我嘛,可能八成是长残了。”
齐氏和谢锦棠被逗得哈哈大笑,说道:“这孩子倒是有趣的很,想必和锦玄那个皮猴子定能玩到一块去。”
谢锦玄虽说是李氏所生,但是性格却半点都不像李氏,从小就顽皮的让人头疼。李氏性格柔弱又不知如何训诫孩子,于是谢锦玄从小犯了错都是齐氏在管教。不过好在齐氏这人虽说在孩子犯了错时会打骂,但实际上是个护短的性子,对谢锦安和谢锦玄可以说是一视同仁。久而久之谢锦玄对这位嫡母也是敬重有加,称一声母亲。
听到齐氏提起了谢锦玄,谢锦言一下子来了精神:“叔母所言极是,我和二哥是相见恨晚呐。”
懂了,听到谢锦言的话齐氏明白了七八分,想必这谢锦言是和谢锦玄气味相投。又暗自庆幸多亏这些年谢忱在随州做官,这要是在邺安,恐怕谢家的房盖都能让这俩人给拆下来。
陪着齐氏说了好大一会的话,谢锦棠就说想让谢锦初陪着一起到街上逛逛,许是进来不太平的事太多,齐氏并不太想让姐妹俩出去。当架不住谢锦棠的央求,最后还是在谢锦言保证寸步不离这姐妹俩之后,终于是同意了。
谢锦初她们此次出去并没有乘马车,随州城依山傍水,风景绝佳。正好现如今在五月初,城中更是百花齐放,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街边商贩极多,更是有许多邺安城里没见过的新鲜东西,谢锦棠拉着谢锦初好一顿逛,不知不觉谢锦言的手上便拎了一大堆东西。
“我说姑奶奶们,行了吧,再买下去整条街都快让你们给包下来了。”谢锦言提着大包小包,在后面抱怨道。
谢锦棠挽着谢锦初的胳膊,回身调皮地说道:“锦言哥哥你在坚持一下,一会就逛完啦。”谢锦言暗自翻了个白眼,鬼才信女人的一会就逛完了呢。
正往前走着,突然听见前面传来一阵吵闹声,貌似还围着一群的人。
谢锦言一贯爱凑这种热闹,三两步快步向前去看到底发生了何事。谢锦初和谢锦棠也跟着走了过去,走近了才发现地上躺着一个上了年纪的商贩,一脸的痛苦模样,正捂着肚子痛苦的□□着。在他的前方正站着一个衣着打扮皆是不俗的男子,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只是那一脸蛮横的模样让人看着就觉得厌烦。
那男子极为嫌弃的看了地上的商贩一眼,说道:“老东西,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看上你闺女是给你天大的面子,识相的话就赶紧送进我府中来与我做妾,要不然你就给我等着吧。”
地上的商贩面色痛苦的抬起头,伸手抓住男子衣摆的下角,央求道:“楼公子您大人有大量,行行好,我就这么一个女儿,要是……啊!!!”那商贩话还没说完,手掌就被男子一脚踩在了脚下:“听不懂人话吗你,来人,把那小娘们给我从屋里拽出来带走。”说着,就要让后面的仆从进去强人。
周围虽说围了一群的人,但竟没有一人敢上前去阻止。谢锦棠看到了这一幕,怒火中烧:“真是岂有此理!楼沂这畜生光天化日就敢在街上强抢民女,还有没有王法了。”
那男子刚抬起头来,就被一拳打在了脸上,打人者似是用了十成的力气,打的他只觉得眼冒金星。捂着脸大叫道:“妈的,是谁敢打老子,知道我是谁吗?”
男子捂着肿起的半边脸转头一看,面前正站着一青年男子,竟是谢锦言不知什么时候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