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夺拽着极不情愿的沈聿离开后,谢太傅看着站在自己身边若有所思的谢锦初,叹了口气。
“今日一事,可见这沈世子并非良人。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并非君子所为。”
谢太傅内心甚至还有点庆幸,沈聿这样实在是配不上自己的女儿。
谢锦初浅浅一笑,“吾日暮途穷,故倒行逆施之。阿父您也不必如此生气。”
说实话,沈聿今天的行为确实很不光彩,但自己也没太多感觉,反倒是沈聿答应退婚了,心里反到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松感。
出了谢府的的门,沈聿一把甩开沈夺拉着自己的手。
“父亲!我们来时不是说好的吗,您怎么能答应退婚一事?”沈聿终是忍不住,大吼道。
沈夺看着几近疯魔的沈聿,气狠狠的说:“沈聿,你没看出来谢深是铁了心要退这个婚吗?”
沈夺叹了口气:“聿儿,既如此,就说明你与那谢锦初并无缘分,就此放手吧。”
沈聿额头上青筋暴起,呼气沉重,像是怒到了极点。
“父亲!你明知我心属阿初,却……”啪,沈夺一个巴掌落到了沈聿脸上。
“庶子糊涂!”硬拉着沈聿上了回府的马车,沈夺幽幽的说道“沈聿,你目光短浅呐。”
“那谢锦初虽说现在与你解了婚约,但等到我们大业已成之际,我沈家就是朝堂新贵,到时候一个女人而已,那不是信手捏来。”
沈夺浑浊的眼睛里全是狠绝,谢深这老匹夫今日竟然敢让自己受如此大辱。待到燕王登基之日,定要让他向自己亲自下跪认错。
沈聿虽然不认同沈夺的做法,但眼下这是唯一能再和谢锦初在一起的机会,但愿他的阿初能等到自己重新迎娶他的时候。
到时候他一定会三书六礼,八抬大轿迎她入门。
听了沈夺的话后,沈聿终是没再出声,父子俩一路满怀心事的回到府中。
“简直是岂有此理!亏我之前还觉得沈聿是正人君子,没想到竟也是攀炎附势的小人!”
宝丰楼里,顾惜云将解下手上的护腕,重重地摔在桌子上。
今日她刚从顾家的马场里回来,就听说沈聿去谢家提出要让谢锦初做平妻,气得她想直接去靖安侯府大闹一场。
“不是,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谢锦言被眼前突然出现的顾惜云吓了一跳。
顾惜云翻了个白眼,“找你还不简单,成天就在哪几个地方鬼混。”
“谁鬼混了?你别胡说!”谢锦言不服地反驳道。
“得得得,懒得跟你掰扯这些。”顾惜云摆摆手,大大咧咧地坐下。
“阿初怎么样?沈聿这个负心薄幸的小人,日后再也别让我见到她!”顾惜云咆哮着。
谢锦言今天听说沈夺和沈聿到府上来本想好好给这对虚与委蛇的父子一个下马威,但谁知道谢太傅根本不让他到前厅见客。
后来听说了沈聿要娶谢锦初做平妻的事,甚至想直接拿枪追上沈府的马车,让沈聿见识见识欺负他姐姐的下场。
可谁知刚走到大门口,就听见谢太傅和谢锦初说着一些他听不大明白的话,而且二人竟然云淡风轻的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谢锦言实在是搞不明白这父女俩是怎么想的,难道就这样放过沈夺那个老匹夫和沈聿那个负心汉?郁闷之际,这才约上张喆和顾泽来宝丰楼一吐为快。
可谁知菜还没上齐呢,顾惜云就来了。
“我姐姐是谁啊,自然拿的起放的下。沈聿这没眼光的狗东西,以后小爷我见一次打一次。”
像是受到了顾惜云的感染,谢锦言也觉得自己这一枪怒火实在是无处安放。
“哎哎哎,姐,行之切莫冲动!”坐在一边的顾泽自大顾惜云来了之后一句话都没敢说,但看着这俩人下一秒就要去打沈聿一顿的架势,连忙出声制止道。
“顾泽你给我闭嘴!不在家里好生完成爹交给你的任务,跑出来鬼混什么!”顾惜云现在已经是看谁谁不顺眼了,听到顾泽出声,正好得了一个撒气的机会。
“姐姐姐,我错了我错了!”顾泽简直欲哭无泪,相比于顾侯爷顾泽跟怕自己的这个长姐,生气起来简直就是灾难。
“咳咳,惜云,我看你这性子,和行之倒是挺般配的。”在一旁看笑话的张喆忽的开口说道。
谢锦言听了感觉头都要大了,一脚揣了过去,“张喆你要害死爷啊!就顾惜云这样的悍妇,谁敢要她。”
话还没说完,一阵窒息感传来,顾惜云从后面勒住了自己的脖子,“你说谁是悍妇呢?”
一旁的顾泽和张喆被谢锦言的悲惨遭遇逗得哈哈大笑,直称救不了救不了。
几日后,沈夺差人送回了早年间定下的婚约和信物,谢太傅看都没看直接给撕了个干净。
谢锦初这段时间倒也落得个清净,除了顾惜云偶尔到府上来,大部分时间她都是自己待在房中看书。
转眼间就到了冬月,几场雪下下来后,邺安城里一片银装素裹。
顾惜云拉着谢锦初去城里逛铺子,说是冬天到了,要添一些新衣裳。
城北的满芳阁是邺安城中最有名的一家衣铺,来此的基本都是些达官贵人家的夫人小姐。
谢锦初和顾惜云在满芳阁里四处闲逛着,“阿初,我瞧着这匹浮光锦倒是颇为符合你的气质。”
顾惜云指着一匹月牙白色,上面用金丝线绣着淡淡的海棠花纹,虽素净淡雅却也不失气势。
不得不说,顾惜云眼光极好,谢锦初也很是欢喜,“老板,这匹料子我们要了。”
少女声音袅袅,老板看眼前的二位女子,衣着打扮都是不俗,一看就是显贵人家的小姐,忙说道:“客官眼光真好,这料子啊是刚从江南运过来的。正好配像您一样的九天仙子,我这就去给客官定下来。”
“那是!我们阿初可是九天仙女都比不得呢。”顾惜云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这料子,本公主看上了。”
突然,从门口处传来一个娇俏又有些刁横的女声。
谢锦初闻声看过去,竟然是城阳长公主!
城阳高傲的走进屋中,后面还跟着数名家仆,颇为挑衅地看着谢锦初。
“见过长公主!”店里的人见竟是城阳长公主亲自大驾光临,连忙行礼道。
城阳傲慢地看着向自己俯下身自地众人,心中很是得意,过了良久才淡淡地说:“都起来吧。”
谢锦初觉得自己今天出门简直是没看黄历,怎么就正好碰着这么一尊大佛,心里叹了口气。
城阳款步向谢锦初走来,顾惜云下意识地挡在谢锦初身前,颇为警惕。
谁不知道城阳长公主刁蛮任性,就是在这样公共场所欺压其他世家小姐,那也是常事,顾惜云怕谢锦初在城阳手底下受委屈。
“谢小姐,本宫说,这料子,本宫看上了。”城阳像是故意一般,特意加重了语气。
谢锦初浅浅一笑,柔声说道:“公主既看上了,那自然是公主的。”
少女声音不卑不亢,柔声似水,让人挑不出毛病。
城阳没想到谢锦初竟然这么痛快,而且脸上还没有半分不悦之意,心中更是恼火。
“呵?谢小姐现如今可真是大度啊。那之前为何还要与我争强,最后落得个被抛弃的下场。谢小姐说,这是不是自作自受呢?”
城阳语气里满是讥讽,她只想把谢锦初的清高撕碎,狠狠的踩在脚下!
“公主所言,臣女不敢苟同。只是这是非公道自在人心,臣女相信是不是自作自受大家心中自是明了。”
城阳话里话外尽是羞辱之意,但在谢锦初脸上却看不到半分怒意。少女身姿挺立,站在那里就如清风朗月,让人一看就移不开眼。
“本宫的话就是公道!本宫看谁人敢有异议!”城阳彻底被激怒了,她是公主,不能有任何人可以顶撞她!
“公主的意思是,皇家贵族就可以藐视世间公道,为所欲为了吗?”
男子声音清冽,言语中似乎对城阳刚才的话满是不悦。
裴季今日身着一袭紫色官服,那是三品以上官员的象征,整个人浑身都散发着一股肃杀的气势,谢锦初从没见过这般的裴季。
“如果臣没记错的话,沈世子与谢家小姐婚约在先,公主被赐婚再后,这其中谁跟谁争强不言而喻了吧。”
男子身形高大,向屋内走来,一副丝毫不把城阳放在心上的样子。
“裴季,你在胡说什么?本宫何时说过这些话?”
城阳语气里有些着急,裴季是皇后的弟弟,又是当朝重臣,自己对他也是有些畏惧。
裴季走到谢锦初身前,轻轻瞥了一眼花容失色的城阳:“公主之意,难道不是说是非公道都看公主的心情么。”
接着男子的话锋突然变得严肃又犀利:“若是如此,那有朝一日公主是不是也可以用自己的身份草芥人命,枉顾人伦呢!”
城阳被裴季说的有些发蒙,她没想到裴季竟敢如此指责自己。
“我劝公主日后还是谨言慎行,我想圣上也不会容忍一个德行有亏的公主打着皇家的旗号在外为非作歹。”
裴季丝毫没留情面,语气里尽是对城阳的厌弃与轻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