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礼稳稳的坐回原地,接过钟磊的茶,浅浅抿了一口,师徒名分就算定下了。
借着茶盏的遮挡,李礼悄悄翘了翘嘴角。
天地君亲师,这时候的师徒名分可了不得,这小子算是把自己卖给她了。
不,不对,应该说他很有战略眼光,提前抱住了她的金大腿。
“起来吧。”
李礼放下茶盏,又是一副小大人的成熟稳重模样,不过她现在看钟磊的目光,带着一种阿爸的喜欢。
钟磊咧着嘴,看李礼的目光也带着发自内心的亲热和孺慕。
于是,双方都很满意。
李礼让钟磊继续吃饭,吃完饭就在她旁边看书,李礼则继续看邸报,边看边抽空解答钟磊对经义的疑惑,这份一心二意、轻松随意的姿态,再次狠狠的震住了钟磊主仆。
两人把老乔饭店的包厢当作书房,看了一下午书,又吃了晚饭,钟家仆人付了饭钱,双方便分开了。
虽然李礼很确定自己的出身不一般,以后的前途更是会牛逼大了,但不能否认,她现在的身份就是一个幼小的寒门子弟。
李礼掐着时间走到县学门口的时候,县学门口已经停满了等着接自家小郎的马车、牛车和羊车。
负责接送李筠的牛叔也到了,不过他并没有排入车队之中,而是远远的避到一个角落处。
李礼扫了一圈,牛叔的牛车,牛是耕地的老牛,车是一个光秃秃的木板加两个普通的木轮,无遮无挡,既不避风也不遮雨,上面铺着一些干草和杂物。
而别人的马车气派,车厢高大,刷漆雕花;牛车缓慢但精神,车厢比马车还大,透着文人的大气悠闲;羊车轻便,车厢的木头不如前两个好,但挂的车帘也是好料子。
李礼将双手拢到袖中,挺直身板,目不斜视,一步一步走得沉稳从容。
硬件比不上,气场就更得撑住了。
李礼模样长得好,范儿也拿捏得到位,一路走来,引得不少车夫频频侧目。
不紧不慢的步走过一众车队,李礼走到县学门口等着,没等多大会儿,李筠便当先走了出来,远远看见李礼的小身影,更是加快了步子。
“阿礼,你这一整天去哪儿了?怎么去了这么久?饿不饿,渴不渴,冷不冷?”李筠满脸担忧关切。
李礼昂着头微微一点,“还不错。”
也就是如鱼得水、如虎添翼,正常发挥吧。
李礼伸出手,抬起下巴,拢了拢自己斗篷的结带处。
斗篷的毛领雪白蓬松,衬在她的颊边颈窝,更显得她五官模样如玉做的一般,大红锦缎的斗篷面,还勾着金线,显得富贵非常。
李筠瞳孔大震,压低声音急问道:“你这衣服怎么换了!你这斗篷哪来的?!”
李礼整理结带的右手收回,放下之时,右手用力落下,状似随意的掀飞斗篷的一角,努力用人力营造出一种衣袍被风吹动的飘逸感。
李筠紧张的神色稍缓,他看到了斗篷之下,李礼穿着的还是原本的衣服。
只是,李筠脸颊的肌肉微微扭曲,阿礼的拳头小小软软,鸡蛋大小,却硬生生要把厚重的斗篷打得掀起来,手不酸不痛吗。
李筠的眸中心疼又无奈,他分明看见阿礼高挑的眉毛微顿。
李礼很快调整好表情,“没什么,就是路边随意提点了别人几句,那人就非要拜我为师,盛情难却,我就给他讲了一会儿课,走的时候他又非要送我,我说不用,他就叫我一定收下这斗篷,免得感染风寒。”
李礼叹了一口气,摇头望天,一副我这么优秀真是好苦恼啊的神情。
李筠嘴唇张了张,欲言又止。
李礼收回望天的眼神看他,怎么还不开始夸。
李筠:“你没打他吧?”
李礼:……
“哼,”李礼斜睨了他一眼,“不说君子动口不动手,我这样的打得过谁?”
李筠老实又为难又委婉的道:“村子里的孩子比县里的孩子壮实多了。”
你也没少揍啊。
李筠怀疑的往车队后面看了一眼,“莫荆真没跟你来?”
“呵。”李礼冷呵一声,转身往牛叔的方向走。
李筠好脾气的笑了笑,跟在李礼身后,边走边哄道:“阿礼,你慢点走,小心别摔了,大兄牵你吧。”
李礼没有回头,反而加快了步子。
哼,她这样的,这样不凡的气派风度,若是被人牵着走,那就真的摔得稀碎了。
两人走到牛车处,和牛叔打了招呼。
李礼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李筠。
李筠笑着半蹲下身子,把她抱上车,然后自己也爬到车上坐下。
但是车还不能走。
牛叔怕冲撞外面的贵人,特意找了一个小巷的狭窄角落处,要出去,得等外头的贵人们先走了,才能慢慢出去。
李筠自己平常是没关系的,可现在妹妹坐在车上等着,他就有些心疼了。
“阿礼,你以后还是别和我一起来县里了,你看你的脸,都被吹红了。”
李筠将李礼的帽兜盖到她头上为她挡风,看着行进缓慢的车队,有些着急。
李礼也看了一眼,县学门口排着的车队极长,而且这车序也关着身份地位,所以车队里头也有同他们一般,人已经到车上了,却还走不得的。
所以身份地位啊。
李礼决定今日回家就试探试探,他们家到底是哪个李家。
又等了一会儿,杨乐出来了,上了停在最前头的气派马车,与此同时,等在他马车后头的另一辆、没有学子上车的马车也行动了。
李礼有些奇怪。
李筠见妹妹一直盯着那处,解释道:“那也是杨家的马车,上面放置的是一些杨十三郎路上可能会用到的东西。”
李礼眉头高挑,路上可能用到的东西,就需要整整一辆马车来拉?
又不出城,这一路能有多远?又能用到多少东西?
这还只是弘农杨氏支得不能再支的支脉。
李礼斗篷下的小手撑在屁·股下的干草上,有点酸了。
她看了邸报,已经知道现如今的皇后就是弘农杨氏的人,弘农杨氏几乎把持着半个朝政。
而李家……
唉,说来悲伤,她在邸报上一共看到三个比较特别的李家,却是一个比一个混得不好。
或许是李礼的红斗篷在雪地中太多显眼,杨乐不知什么时候发现了她,路过他们时,撩起车帘对她笑着点了点头。
李礼坐直身板,回以颔首。
杨家的马车行过,又过了一会儿,一辆牛车停在他们前头,将他们堵在小角落里,车帘撩起,是早上对她表露不喜的黑皮肤小郎。
“你叫李礼?”
李礼眉头微挑,来着不善啊。
作者有话要说:越拖越晚越拖越晚,我唾弃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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