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他怎么能敢啊!

就这样,次年太始二年,幽州科举大改,其中不少改动,引得不少人哀嚎。

此次科举大改,也牵动着天下不少学子的注意力。

众所周知,幽州现今归太子管,他对幽州施展的政策,以后多半会推广到全国,科举选拔这些年已经成为国家选拔人才的主流,过往的“举孝廉”名存实亡。

而今的科举大改政策,等到太子登基,以后也会成为天下的政策。

同时也是这时,刘据与刘彻商议,正式将科举改成三年一期 。

为此,幽州乡试的时候,幽州来了许多没有应试的学子前来游玩。

这些学子来到幽州,一开始还以为来错了地方,因为与他们从父辈或者书籍中知道的幽州几乎没多少相似之处,荒凉褪去,处处繁华,许多郡县比汉中的郡县还热闹。

这里的百姓大概与外族相处久了,声音、脾气都比汉中、长安的人大。

过往说起边塞的外族,印象都是凶悍,塞外蛮夷,幽州大片地方都是苦寒之地 ,东胡部族不知道有多少,可此次到来,发现外族虽然彪悍,可在幽州也要夹着尾巴做人,而且那些乌桓、羌族的贵族也要认字,还要考试,简直将那些贵族尤其成年的贵族逼得掉头发。

他们这些学子对上身穿外族服饰的人有些怵,但是那些外族人看到他们这些儒生模样的人也有怕,大家各有各的忌惮,基本上能和谐长处。

刘瑶看到,觉得挺有趣的,表示这是对学问的畏惧。

……

太始二年,秋,刘瑶离开幽州,回到长安。

离别长安一年,长安的变化没有多大。

至于朝堂之上,刘琼掌握的绣衣坊名声越来越大,前段时间,刘彻又命绣衣使者巡查天下,搜罗天下情报与各地百姓的情报,打击地方豪强与天下不法之事。

而在绣衣坊的绣衣使者当中,江充是刘琼下面最出名的属下,尤其刘瑶去幽州的这一年,江充手中的权利越来越大,有时直接越过刘琼,直接向刘彻复命。

刘瑶听说后,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刘琼。

“……”刘琼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耳根,“阿姊,江充此人还在我的控制之内。”

刘瑶闻言,冲她龇牙冷飕飕一笑,“来人,将石邑公主请出府,她拿的东西也一并送出。”

刘琼:!

等到她人被“扔”出府外,站在门口还有些懵逼。

不就是一个小小的江充吗,阿姊若是不喜欢,她将人砍了就是。

……

次日,刘琼一觉醒来,发现昨日的热闹传遍了长安,许多百姓都知道长公主将石邑公主闹矛盾,石邑公主登门拜访,被长公主给赶了出来。

她出门一打听,各种说法都有。

有说两人是因为权利争斗,有说因为刘彻偏心,有说是因为小一辈的矛盾……

刘琼:……

阿姊要做什么!

她作为当事人清楚,这些说法与事情一点关系都靠不上。

……

之后三日,刘瑶就陷入了与刘琼的单方面冷战中。

刘彻听到消息,也纳闷姐妹俩发生了什么事,宣召刘瑶进宫,他要帮忙调停一番。

听到宣召,刘瑶坐着马车进宫。

奢华的马车经过驰道时,随从低声提醒:“长公主,江充带着人过来了。”

“嗯。”靠坐在车中闭目养神的刘瑶睁开眼,“来了就快些。”

随从了然:“还请长公主坐好!”

说完,手中缰绳用力,驾车的马儿嘶鸣一声,然后加快了速度。

彼时带着四五名手下巡逻的江充看到有马车在天子驰道上纵车,眸光一眯,当即迎了上去,抽出佩刀,“停下,尔等是哪家的?此乃天子驰道,旁人不得走。”

“吁——”随从勒马,当即怒目,“你是谁,胆敢挡长公主的车架!”

长公主!

听到这话,江充的手下面色惊骇,下意识后退。

江充打量马车,神情不变,反而上前一步,板着脸道:“即使是长公主,也不能违反宫规,这个驰道规定只能陛下的车驾行驶,旁人不行。还请长公主下马领罪。”

刘瑶静静地坐在车中不吭声。

随从闻言,冷笑道:“领罪!绣衣使者真是好大的口气,长公主能过驰道是陛下允许的,绣衣使者还不快快放行!”

江充的手下听到这话,松了一口气,其中一名拱手道:“既然是陛下允许,是我……”

江充扬手拦住了他下面的话。

手下人惊诧地看着他,“都尉?”

这可是备受陛下宠爱的长公主,莫说长公主在驰道上疾驰,就是做了陛下的龙椅也有可能。

随从见状,挑眉:“绣衣使者刚刚耳聋了,需要我再说一遍吗?”

江充:……

现场变得针落可闻,绣衣使者这边面色惊慌,低声劝江充,莫要太较真。

“都尉,既然陛下允了,就让长公主过去吧。”

“长公主身份尊贵,此次她又无错,我等就不要拦了。”

“都尉,若是被公主知晓我们难为长公主,她也会不高兴的。”

“对啊,虽然这两日公主与长公主有了矛盾,可是她们之间的情谊也动摇不得。”

“都尉,咱们退下吧。”

……

宽阔的驰道上,江充脸色沉着脸,冷冷盯着御马的随从,双方视线相撞,仿佛能看到火花。

马车中的刘瑶出声,“还不快走,阿父还等着呢。”

随从:“尔等还不让开,耽误了陛下与长公主的大事,尔等担得起吗?”

江充上下打量马车与周围的随从,忽而唇角狡诈的弧度,“长公主,陛下只允许你走驰道,但是却没有允许随行人员和车骑走,他们犯了大罪,理应处置。”

御马的随从气的手抖,“你这是强词夺理! ”

陛下既然允许长公主走,肯定是包括他们,难道还要让长公主用两条腿走在驰道上?

江充阴恻恻道:“我是奉命行事!”

说完,给左右手下示意,让他们将随从都拿下。

左右手下为难,站在原地不敢动作。

虽然他们是绣衣使者,可也有脑子,知道什么人敢惹,什么人不敢惹。

江充想要拿长公主立威,也要看自己的腰杆够不够硬,小心不小心撞折了。

“我再次重复一遍,除了长公主,尔等无论是人还是马,都犯了大罪,理应斩杀。”江充手臂一抬,闪着寒光的大刀指着拉马的随从。

随从目光一眦,恨不得赶着马车装上去,看这个家伙还敢如此嚣张。

“江充。”刘瑶的话打断他的思绪。

“啪叽”一声,车门被打开,刘瑶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众人看到她,连忙行礼,江充也亦然。

刘瑶看着跪在驰道上的江充,唇角微勾,“你这样做,是为了自己,还是刘琼,或者是阿父?”

江充抬头,“臣是奉旨行事!”

刘瑶冷嗤一声,“这么说,你是打算背叛刘琼,一心抱阿父的大腿?”

江充:“臣不敢!”

刘瑶走下马车,缓步走到他面前,“别人是不想,你是不敢,说明是日思夜想了。”

江充心中一咯噔,对上刘瑶带着冷意的眸子,眼神连忙避开,“不敢!”

刘瑶:“不,你很敢。”

说话时 ,她眼神示意随行护卫将佩刀递给她。

佩刀缓慢出鞘,冷冽如光,在众人的注视下,落到了江充的脖子上。

江充身子一僵,眸光不受控制地往肩上瞄,就怕刘瑶手抖,将他的脖子划拉出一道大口子。

“长公主……你这是何意?”他脸皮控制不住抽搐,嗓子绷的紧紧的。

架在他肩上的刀刃好似冰蛇一般,吐着凉气,让人后背发凉。

刘瑶:“你无缘无故对我的人喊打喊杀,我这个苦主,自然也可以对付你。”

她遮着眼帘看了看天,“江充,今天虽然天色好,但是我最近却不怎么开心,你觉得你能看到明日的太阳吗?”

“长公主!”其他绣衣使者倒吸一口凉气。

刘瑶瞅了他们一眼,“你们放心,我冤有头,债有主。”

其他人闻言,松了半口气,不过还是提着心。

其中一位绣衣使者跪下,苦口婆心道:“长公主,求你放过江都尉吧,身为绣衣使者,他虽然苛刻,也算是尽职本分。”

“尽职本分?”刘瑶被气笑,“今日之事也算吗?”

“今日……今日不好说。”求情的绣衣使者面色讪讪。

明眼人都看出,江充想要拿长公主立威。

他怎么能敢啊!

刘瑶将刀在江充肩上压了压,幽幽道:“江充,你可后悔?”

江充瞄了瞄脖颈的刀身,干笑一声,“臣死了,后不后悔不知道,但是长公主若是今日杀了臣,弊大于利,得不偿失。”

刘瑶唇角笑容加大,刀身往他脖颈靠近两分,随着动脉搏动,出现一两道血丝,对方似有察觉,连大喘气都不敢了,她扬了扬眉梢,“杀了你能救更多人,我为何后悔?”

现在看此人的行为,怕是已经与历史上的江充重合。

既然梁子已经结下,那就不用客气了。

江充瞪大眼睛,对刘瑶这话有些不解。

他知道自己平日遭人恨,也确实杀了不少人,可自己不曾惹过长公主,为何长公主对自己这般残忍。

刘瑶神情淡然,眸光扫视他站着的驰道:“江充,你也站在了驰道上,受罚也是理所应当,所以不必担心我。”

江充:……

其他绣衣使者面色一滞,尤其不知不觉站在驰道上的人,悄无声息地挪到了路边。

“长公主息怒!息怒——”

莫雨的急声打断众人的思绪,大家下意识回头,就见中常侍莫雨提着衣摆,急冲冲跑过来。

江充听到声音,长舒一口气,刚想放松一下僵直的肩膀,发现颈边一凉,又不敢动了。

刘瑶打招呼,“中常侍来了!正好,也见证一下,省的不好给阿父交代!”

“哎哟——长公主,你息怒,息怒!此事用不着弄到这个程度,咱们先放下刀,放下刀!”莫雨上前,小心翼翼地掰开她的手,拿过刀往旁边一扔。

他扭头见刘瑶面色如常,松了一口气,“长公主,江充这事交给其他处置就行,犯不着你出手,这见了血光,对你也不好 ,陛下还等着你呢,咱们不要让陛下久等了。”

刘瑶:“中常侍,你这话可是冤枉我了,我受阿父传召,老实进宫,谁知道被江充给拦着了,二话不说要砍了我的人,夺了我的车。”刘瑶侧身掩唇,语气伤心道:“我从小到大,何曾受过这委屈,才离开长安一年,就物是人非了,阿父若是嫌弃我了,大不了我回封地,要么回幽州。”

“长公主你说这话,是在伤陛下的心,陛下他这一年一天念叨你三次,奴婢这耳朵就起茧子了。”莫雨温声安慰。

谁曾想,长公主会与江充在这里对上了。

江充的胆子真是越发大了,都敢拦长公主了。

莫雨:“长公主,陛下在未央宫等你许久了,咱们快去吧。”

刘瑶闻言,看了看江充,微微皱眉。

垂着脑袋的江充感受到她的目光,头皮发麻。

莫雨哄道:“长公主,此事咱们容后再议,陛下要紧,陛下要紧。”

至于江冲,他的生死也要由陛下做主。

不过可以推断,此事他肯定是过头了,即使不死,也要倒霉啊。

“……好吧,看在中常侍的面子上,我暂时不与他计较。”刘瑶拍拍手,邀请莫雨上了马车。

江充等人目送她的车驾离开,抹去了额头的冷汗。

其他绣衣使者表情轻松了,江充却心情沉重。

……

刘彻提前知道了来龙去脉,见刘瑶来了,观察她的脸色,“阿瑶,你为难江充,是不是因为与刘琼置气了?”

“!”刘瑶瞪大眼睛,“阿父,你到底站在哪一边?儿臣无故被拦,也与他解释了,是他非要鸡蛋里挑骨头,要为难儿臣身边的人,怎么?阿父赞同江充?”

见她这么生气,刘彻连忙安抚:“朕是站在你这边的,再说江充这次确实无理取闹了。”

刘瑶冷笑,“阿父,你信不信,这次江充敢打我的脸,下一次就敢打太子的,再之后,就敢对太子出手,绣衣坊是干什么的,儿臣不说,阿父难道还不知道吗?”

刘彻:……

“那你要朕怎么收拾江充?将他下狱,还是直接将他斩了?”他虽然对江充有些惋惜,可为了他们的父女情,只能委屈江充了。

刘瑶眸光微斜,“阿父舍得?”

刘彻扶额无奈,“江充这种人绣衣坊多的是,朕不在乎,你莫要生气了,来人,江充对长公主不敬,将他抓了,好好审问。”

刘瑶:“……真的?”

刘彻:“真的!”

刘瑶蹙眉,呢喃道:“难道是我高估了?”

“什么?”刘彻没听清,“你若是还不满意,朕让人再查一下他身边的人?”

刘瑶回过神,心想不查白不查,“也行!”

刘彻挥挥手,示意莫雨吩咐下去。

莫雨:“诺!”

心中对江充一点也不惋惜。

江充想拿长公主立威之前,就应该想到自己失败的下场。

此事定下以后,刘彻询问她与刘琼之间闹了什么矛盾。

刘瑶眸光转了转,“……无事。”

刘彻不信,“无事你会将人赶出府?”

刘瑶想了想,“可能回到长安水土不服闹得,觉得那天的妹妹惹人烦。”

即使没有今日之事,明日她也会将江充给杀了。

留他在世上太闹心,还是早处理早安心。

刘彻嘴角微抽,“那你现在可好?”

刘瑶闻言,勾唇一笑,“刚刚被阿父哄好了,阿父之后见到妹妹,对她不用客气,就当给我出气。”

刘彻:……

今日若是不处置了江充,恐怕这人会将他与刘琼一起恼了!

……

江充的事情解决后,刘瑶顿觉空气清爽了,心中后悔应该早些将这人给处置了。

刘琼听说了事情,前来认错,“阿姊,是我的错,你早就提醒我,我不应该让他进绣衣坊。”

刘瑶也反省,“我也不应该有侥幸心理,早应该将他给处置了。”

“啊?”刘琼抬头,与刘瑶对视。

四目相对,两人纷纷笑出声。

……

江充因为在驰道上想要为难长公主被下狱的事情传了出去,过往被江充针对的达官显贵纷纷叫好。

也有人为江充叫屈,觉得他这是不畏强权。

还有流言说江充手中握有刘瑶的不法罪证,所以才被刘瑶针对。

刘瑶也不辩解,传吧,传的越广越好,她要让人清楚,不是什么人都是他们能惹的,无论是她,还是太子……

江充被下狱后,众人见他惹了刘瑶,知道即使保下一命,未来也没有前程。

所谓墙倒万人推,过往他威逼利诱的那些勾当全部被揭露出来。

半月后,人就押到闹市斩了。

说实话,刘瑶有些恍惚,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谨慎了。

以现在的发展,与历史完全不一样,也许她可以更大胆些,也许可以多相信阿父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