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苍玄子,因为他有前科,刘瑶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并没有将希望放在他的身上,悬赏令并没有撤。
当然毕竟这是古代,消息传播没有现代那么即时,刘瑶觉得至少要两三个月才能有结果。
刘彻听说了苍玄子居然揭了刘瑶的悬赏,顿时奇道:“阿瑶,你难道不怕他骗你吗?”
刘瑶哼哼道:“他若是骗我,这次就可以投胎了。”
刘彻赞同点点头,“若是他敢有此歹心,朕将他五马分尸。”
“……”刘瑶表情微噎,被这个凶残的死法震慑到了,不过她也老实交代了自己许诺的话,“不过,我告诉苍玄子,他如果能将无色玻璃弄出来,我就让他当甘泉令!”
“什么?”刘彻一副似乎没有听清的样子,“你要让他当甘泉令?阿瑶,你可知朕要用甘泉宫做什么?”
刘瑶唇瓣微翘,眉眼弯弯,皮笑肉不笑道,“不就是收容骗子的?苍玄子若是真弄出了比水晶品质还好的无色玻璃,许他一个甘泉令,难道阿父舍不得?”
“……你这孩子,朕费心扩建甘泉宫,就被你如此糟蹋?”刘彻听得无语,他琢磨之前未曾将他的心思告诉阿瑶。
可是看阿瑶的样子,已经知道甘泉宫的用处,现在想来,难不成当年她缠着自己将苍玄子丢到甘泉宫,就没想让他好过?
刘瑶淡定道:“阿父,苍玄子如果真的弄出东西,即使是个骗子,也是个有本事的骗子,不如他的人,自然连骗子都不如……嗯,被他骗的人,那就……”
她意味深长地望着他。
“阿瑶!”刘彻脸色一黑,语气沉沉。
刘瑶见状,冲他吐了吐舌头,想起自己今日凑巧还有另外一件事,拿起身侧的一个锦盒递给刘彻,“阿父,你看看这东西。”
“又有什么好东西了?” 刘彻面带期待地接过锦盒,在对方的注视下打开锦盒,里面的东西被暗黄色的油纸包裹着,油纸包打开,放着十余块圆饼状的黑溜溜东西。
才打开,就有一股冲鼻的茶味,他拿起一块圆饼仔细观察,发现就是用茶叶压成的圆饼,他嗅了嗅,“这是汉中茶。朕还是喜欢喝紫阳茶,味道比汉中茶香醇清甜。”
刘瑶:“汉中茶味浓,耐泡,对于长途奔波的人来说,这茶更适合。”
“你说的也对。”刘彻点了点头,不过还是不解刘瑶送他这盒茶饼的意思。
茶叶对他不稀奇,他虽然喝茶,但是不嗜茶,也就尝鲜而已。
刘瑶:“阿父应该知道茶叶的效用吧?”
刘彻:“益思、少卧、轻身。”
刘瑶:“阿父可知,这盒茶叶我若是卖到草原,就是换一盒金子也不为过,张骞明年若是出使西域,我打算让他带上这些茶饼,困难时能救命。”
刘彻狭长的丹凤眼瞬间眯了起来,又垂眸看了看盒中的茶饼,将之黏碎,看着比平时的茶叶要干碎一些,看不出其他差别。
他捏了一点凑到鼻端,香味也浓些,看不出有什么稀奇,“阿瑶,难道你在里面添加了什么补身的药物?”
“这就是纯粹的茶,没有添加其他东西,不过我让人将它压得更紧实罢了。”刘瑶耐心解释。
“朕猜不出,阿瑶,你快给朕解惑吧!”刘彻有些迫不及待,如果阿瑶说的是真,他就多了一项堪比盐铁的利器。
“阿父,你可知只食肉食对身体的危害?”刘瑶探着身子拿出一块茶饼,“在没有果蔬时,茶叶可做补偿,而草原物资匮乏,多食肉食,缺少果蔬。”
“散茶不易存储,但是将其压成茶饼。”刘瑶展示了自己手中的东西,“或者压成茶砖,减少暴露,包裹在油纸包中,放在通风不见光的地方,就可以长久保存。”
现在没那么多储存物资的技术,加上交通又不便利,茶叶容易受潮、氧化,可是压成茶饼、茶砖后,就能极大减缓作用。
刘彻将茶饼放到鼻端,轻嗅两下,只觉得茶香浓郁,让人心旷神怡,“阿瑶,你果然又立功了。朕答应你,甘泉宫交由你处置!”
他知晓常食肉食对人身体不好,只食肉食的后果,他会让人去验证,若是茶叶真如阿瑶所说有那么大的效用,如他所想,对帝国的效用不亚于盐铁,收益也不亚于这两项。
他会让人大力种植茶树,制出更多的茶叶。
刘瑶没想到刘彻这么大方,恨不得给他一个拥抱,当即笑靥如花,“阿父果然是天底下最好的阿父。”
甘泉宫落在她手中,就由她搓捻了。
想到此,她笑的格外贴心,“阿父,若是有想要投进甘泉宫的人,你尽管送,我一定招待好了。”
刘彻嘴角微抽。
听阿瑶的语气,怎么感觉像是让他们“投胎”的语气。
“莫要胡闹!”刘彻故意板着脸道。
“好!”刘瑶乖乖应下,至于怎么做,就是由她掌控了。
她忽然想到自己将要开干的生意,笑容变得又热情了两分,“阿父,我打算在天禄阁卖茶叶、琉璃、玻璃,如果赚大钱了,以后就轮到我给你钱了。”
之前不关心天禄阁,是因为可以尽情薅刘彻的羊毛,现在刘彻身边有了王美人,马上也要有其他孩子,她就不能再讨人嫌了。
刘彻闻言,挑了挑眉,“给朕钱?”
此时一名宫女端上来一壶热水,刘瑶捏了一点茶饼放到茶杯中,滚烫的热水小心倾倒进茶杯中,茶叶在热水中迅速膨胀散开,几次沉浮后,就全部冒了出来。
刘瑶挪了一杯给刘彻,端起自己那杯,吹了吹上面的浮茶,淡定道:“当然,我说过要给阿父养老的!”
刘彻嘴角抽搐,看了看对面刘瑶稚嫩的脸庞,又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揪了揪自己的胡须。
虽然吧……
他已过而立之年,但是绝对不老。
刘瑶抿了一口茶,见他面上有些不服气,眸光转了转,面带无辜地看着他,“阿父如果不服老,最近我又缺钱了,要不你再给我一些钱。”
“又缺钱了?”刘彻眼皮一跳,无奈地看着她,“阿瑶,你两三月之前才向朕要了三千金。”
他此时真的有些怀疑阿瑶真的貔貅转世了,因为花钱太狠了。
刘瑶同样无辜地看着他,“阿父,你不会觉得琉璃、玻璃还有茶饼都是老天爷赐的,这些东西都是用钱烧出来的。记住,说老天爷给的,肯定都是骗子,你现在这般岁数了,清心寡欲可比神丹妙药都要管用。”
“……刘瑶!你这个逆子!”刘彻忍了一下,额角青筋经不住跳动,眼看着就要压下去,可是见对面刘瑶目露期待,想要看他发火的样子,深吸一口气,最终发出怒吼。
“阿父,我是公主!”刘瑶“贴心”提醒,“茶不烫了,喝茶降降火气!”
她让阿母不开心,怎么着也要让他也上上火。
刘彻:……
他无奈叹了一口气,无奈看着她,“阿瑶,谁又惹了你,你要钱,朕给了,你要甘泉令,朕将甘泉宫交给你。说,谁惹了你,朕给你出气!”
听到这话,刘瑶瘪了瘪嘴,直直地看着他,“阿父,阿母视你为擎天之柱,一心护着你,但是你不能欺负她,她现在是你的妻子了。”
“就这?” 刘彻哭笑不得,原来是为皇后委屈,“阿瑶,这是大人的事,朕一向爱重皇后,你不必担心,有你们姐弟四个,朕敢疏远皇后吗?咳咳……只是,朕有时候政务繁忙,一时疏忽了她。”
刘瑶敷衍地扯了扯嘴唇,“哦。”
是心野了,还是因为忙碌,她又没瞎。
刘彻:……
……
傍晚时分,刘彻结束政务,驾临椒房殿。
刘据听到声音,小腿跑的很快,可惜被拦在门槛,小手小脚噗嗤噗嗤努力爬着。
但是越是努力,越是前进不了。
刘瑶、刘珏、刘琼看的直乐。
刘彻进来时,就看到这一幕,也乐不可支,停在距离门槛六尺远的地方,蹲下身,冲着刘据张开胳膊,“刘据,阿父在这里,快来!”
“阿父!”刘珏趴在门槛上,两条小胖腿腾空,小脸都涨红了,奈何他的个头太矮,没办法翻过去,眼看着瘪嘴就要哭。
“阿父在这!”刘彻一个箭步上前,将小胖娃捞了起来,他可不想再听到刘据那大嗓门嚎哭,着实吵人。
小胖娃身子腾空,见自己到了刘彻的怀抱,开心地直拍手,见刘瑶他们站在一旁,又要拍着刘彻的胳膊,要去和刘瑶他们待一起。
刘瑶见状,转身进殿。
刘珏、刘琼纷纷冲小胖娃吐了吐舌头,跟了上去。
小胖娃急了,指着内殿的方向,“啊啊啊……姊姊……啊啊姊姊。”
刘彻捏了捏他的鼻子,“明明阿瑶这个时候说话很溜,怎么你们几个小的,一个比一个晚,好笨笨。”
话音刚落,就见小胖娃瘪嘴瞪眼看着他,“阿父,坏!”
刘彻:……
不愧是阿瑶的弟弟,果然是传承一脉。“阿父,坏!”这话是不是都刻进他们的血脉了,一如既往的大胆。
刘瑶听到动静,探身出来,见小家伙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当即谴责,“阿父欺负小孩子,太过分了!”
刘珏、刘琼也接连冒出头,看清了弟弟的委屈。
“阿母,阿父欺负弟弟!”刘珏连忙高声道。
刘琼也嚷嚷:“阿母,阿父大坏蛋!”
刘彻一头黑线,他什么都没干,就被几个儿女甩了这个大锅。
卫子夫听到动静,出来见到这一幕,忍俊不禁,上前道:“陛下,阿据还小,你莫要吓唬他,小心他以后不理你。”
听到这话,刘彻张臂将小胖娃举得高高的,“不理阿父吗?”
孩童清脆的笑声如同银铃般,“阿父,阿父……咯咯哈哈……阿父!”
刘彻满意一笑,他虽然孩子少,经常与阿瑶他们相处,也算是了解孩子。
小孩子脾气多变,想哭就哭,想闹就闹,上一会儿还掉眼泪,下一瞬间哄一下就笑了,压根忘了自己哭什么。
刘瑶此时凑到跟前,捏了捏小胖娃软嫩的婴儿腮,颇为怀念这个手感,笑着逗他,“阿据,莫哭,你看,阿父快哭了。”
小胖娃闻言,扭头就看刘彻故意学着他瘪着嘴。
他小脑袋疑惑了一下,谁欺负阿父了?
刘瑶默默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心说阿父,你已经年过三旬,不是装可爱的年龄了。
这一大一小,小的除了溢满可爱啥都没有,一个除了可爱啥都有的年纪,大的偏要做自己不擅长的事。
啧啧!
小胖娃见状,小软手拍了拍刘彻,学着阿瑶安慰他的模样,用脸贴贴他的脸,奶声奶气道:“阿父,虽然你……坏,喜欢阿父!”
刘瑶偏头忍笑。
别看人家年纪小,可也不能随便糊弄。
刘彻心中一片柔软,同时又有些哭笑不得,心想子夫生的这几个孩子看着都聪明的紧。
卫子夫掩唇忍笑,“陛下,阿据可记仇了,想要哄过他,就是阿瑶也不行。”
“就是就是!”刘瑶连连点头。
“呀!真的吗?”刘彻佯装惊诧,“不愧是朕的儿子!”
小胖娃听着众人的夸赞,鼻子都快翘到天上了。
刘瑶觉得,小家伙若是如刘小黑那般有尾巴,肯定已经转成陀螺了。
等时候差不多了,刘瑶牵着刘据的小手出去了,将两个妹妹也喊了出去,留下独处的时间给刘彻和卫子夫。
卫子夫目送她们离开,等到内殿帷幔放下,她正欲开口,扭头就见刘彻唇边噙着醉人的笑看着她。
初时还能抵挡一下,看得久了,就让人有些不自在,卫子夫有些不好意思地理了理鬓发,温声道:“陛下,妾身可有不妥?”
“多日不曾这般仔细观赏子夫的美了!” 刘彻拉着她在坐榻上坐下,大手抱住对方白皙柔软的素手,“四个孩子可曾让你头痛?后宫可有人惹你不顺?可有宫人不尊国母……”
卫子夫见他问了一连串,垂眸忍笑,认真地看着他,“陛下,妾身很好,阿瑶他们很乖,后宫姐妹也都遵从我,宫人也没有不妥。”
她乃中宫皇后,有三女一子,前朝有卫青,在宫中哪会有什么不快,旁人也犯不着惹她。
刘彻听她温柔地回答自己的话,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眉眼。
当了皇后之后,子夫面上的妆容要更加庄严,看着没有以前温柔。
可是笑时,还是如以前那般。
他在册封卫子夫为皇后之前,曾经想过,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皇后。
可以确定,陈阿娇那种皇后他是不满意的,卫子夫温柔妥帖细心,他不曾为她担心过,看似柔弱,其实心中有自己的主张,但是又不会忤逆他,而且阿瑶等孩子,卫子夫养的都很好。
卫子夫当皇后已经一年有余,事实也告诉他,他没有做错。
卫子夫是个合格的皇后。
可是自从卫子夫成了皇后,他似乎就下意识想将注意力从她身上转移了,从然,他知道自己有男子的劣性根,喜新厌旧,可是疏离卫子夫的原因,其中也夹杂了一些担忧。
他信赖卫青,信赖卫子夫,现在这两人,一个现在成了他倚重的大将军,一个成了他的妻,可是他也担忧自己受伤害,担心自己出意外,担心卫子夫成为第二个窦漪房。
没想到没影响到卫子夫,倒是先让阿瑶提前觉察出来了,让孩子担忧。
“子夫,你这些日子可曾怨过朕?” 刘彻紧盯着她的双眸,卫子夫如此细腻的一个人,难道比阿瑶还迟钝?
“陛下,妾身出身低微,是陛下将妾身带进了宫,给了妾身三女一子,卫青若是没有陛下的看重,即使有一身本事,现在顶多也是平阳公主府的一个驾车的,不会成为大汉的大将军,所以你不用担心妾身,妾身会为你管理好宫廷,让你无后顾之忧。”卫子夫眸光似水,深情地望着他,仿佛面前的人是她唯一的天。
刘彻听到这番软语,即使对他来说,后宫许多女子都对他说过,但是被卫子夫如此细腻情深地告白,他心绪还是经不住失序,抬手轻轻描绘着她的眉眼,“子夫,你可知道,那日在平阳府,朕醉酒时,最惊艳的就是你的眼睛,当时就想着这双眼若是满是朕的身影时,会是什么样子,现在朕看到了,果然美极了。”
“陛下!”这段时间很少听到刘彻的情话,骤然听刘彻说起当年,卫子夫的俏脸抹上两片红晕,眸光有些不自在游移,仿若回到了那日刘彻拉住她的那日,又变回了那个公主府歌姬。
“哈哈哈!”刘彻将她拥到身前,大手拍着她的胳膊,大笑时,胸腔不住震动,“子夫,看你这样子,朕觉得咱们都不老,怎么就惹阿瑶嫌弃老了呢。”
卫子夫一听,就知道刘瑶又在刺激刘彻了,眸光转了转,“陛下又不是不知道,阿瑶可怀念你没蓄胡须时俊朗模样,若不是不能动手,否则陛下的胡须可能不保。”
“说起这个,她似乎没少撺掇阿琼、阿珏他们揪朕的胡须?”刘彻一想起他那多灾多难的美须就头疼,“阿瑶怎么就不改呢?”
卫子夫忍笑,“阿瑶说老虎的屁股不能摸,只能揪龙须,能延年益寿,”
听到这话,刘彻磨了磨牙,“朕觉得打公主也能延年益寿!”
卫子夫:“陛下动手即可,只不过到时候妾身可不哄,若是哭的多了,妾身也会一起哭的,到时候陛下哄的人就多了!”
“……子夫,你这话可真是伤人。”刘彻没想到卫子夫现在还能与他开玩笑,也打趣道:“阿瑶他们大了,朕不哄,子夫你若是哭了,就没人给朕管理后宫了,朕开始一定要哄的。”
卫子夫愣了一下,眉眼弯成月牙,眼角的笑纹荡开,好似初春的暖阳,温暖细腻。
刘彻同样含笑看着她,“子夫以后就这样对朕多笑笑。”
“嗯。”卫子夫将头贴在她的胸前,听着殿外孩子们的嬉笑声,思绪放远。
……
阿母,你不能光一味地宠着阿父,会将阿父宠坏的。
阿母,纨绔子弟怎么养出来的,你难道不知道吗?
阿母,阿父的性子有时候连我都不如,但是他的耳朵也软,你嘴上要学会多夸夸,就好像阿珏他们,让他们做课业的时候,有时候少些大道理,多哄他们,能让他们好有心劲做课业。
阿母,你现在是阿父的妻,没有人比你更有资格给阿父说情话了,但是平时也别太顺着他,阿父容易变坏……
阿母,阿母,阿父虽然孩子气,但是你可不能真当母亲啊!那样太吃亏了,战术上将他当孩子哄,战略上要将他当对手……
……
卫子夫想起脑海中阿瑶絮絮叨叨说的一连串话,明明还什么都不懂,道理说的一串一串的。
不过阿瑶聪慧,看清了陛下的性子。
不愧是她与陛下的孩子。
卫子夫唇角上扬弧度加深。
孩子的话,不能不听吧。
……
那日之后,宫中众人发现帝后之间的感情,一下子变的蜜里调油,看陛下与皇后的举动,就是再生一个皇子或者公主出来,大家也不会奇怪。
按理说,王美人正得宠,现下又有了身孕,应该更加风光,现在一下子不上不下地悬着,倒显得她尴尬。
不过前段时间比王美人抢了风头的一些家人子心中暗喜,少不得去王美人的宫殿一番明里暗里的嘲讽,卫子夫知道后,派人去敲打了众人一番,又宽慰了王美人,赏赐了东西,让她好好养胎。
皇太后听说后,将卫子夫宣到身前,倒不是夸奖她,而是要敲打她。
面色萎靡的皇太后斜坐在床榻上,有气无力道:“皇后,你现在贵为皇后,切记莫要与宫中女子争一时长短,皇后要母仪天下,万不能学着陈阿娇那般争风吃醋。即使后宫女子生了其他皇子也抢不了刘据的风头。”
“妾身明白。”卫子夫一边回应,一边配合宫人给皇太后净身。
皇太后现在久卧病榻,梳洗不方便,而是又值冬日,这方面要更加主意。
皇太后仔细观察她的表情,见她面上不无不满和怨愤,叹了一口气,“卫子夫,自从你生下阿瑶时,我就知道陈阿娇比不上你,现在你成了皇后……咳咳……又有了刘据,更要谨言慎行……才能让后位做的更稳当。”
她嘴上这样说着,可是看着面前温婉、神采焕发的女子,再看看自己这幅暮霭沉沉的躯壳,状如枯枝的大手一把抠住卫子夫,“皇后,彻儿曾经许诺要嫁给王家一位公主,你有三个,看在我往日护着你的份上,舍一个给王家吧,我知道阿瑶要不起,石邑公主、诸邑公主年岁正好,你给我一位。”
她不甘啊!
眼看着自己马上就要魂归地下,这偌大的后宫就是卫子夫的。
当年,她为妃子的时候,与栗姬她们斗,好不容易与刘嫖联合斗倒了栗姬,让彻儿当了太子,还要仰人鼻息,看刘嫖与窦漪房的脸色,即使后来彻儿成了皇帝,她成了皇太后,可还是逃不开刘嫖、窦漪房的阴影。
现在窦漪房终于没了,窦家也倒了,陈阿娇的后位被废了,刘嫖也不敢轻易忤逆她,好不容易能过几天舒心日子,可是她也要快坚持不住了。
而卫子夫的运气和福气要比她好百倍,凭什么她有聪慧的儿女,凭什么她独宠多年,凭什么她有出色的弟弟,争气的姐妹,他们王家就挑不出一个来!
她费心给王容选了一个知冷知热的河间王,听说也快支撑不住,一时猜不透她与刘不害谁先走。
她发誓,将王蓉嫁到河间时,她真是为她好,现在眼看着她王家有一个少女要当了寡妇,而卫家却蒸蒸日上!
皇太后越想,心中越发不甘,如同将要溺毙的人抓到浮木一般,五指将卫子夫的手腕都抠出血来。
随侍宫女见状,轻声提醒,“皇太后,皇后手腕出血了。”
皇太后置若罔闻,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仿若卫子夫不答应,两人就一起溺死。
“……”卫子夫眉心微蹙,轻声道:“皇太后,太医说了,这个冬日养好了,明年春日你就能痊愈,你不必担心。”
皇太后:“咳咳……卫子夫,我是为你好,你们卫家现在局势是好,烈火烹油,时间久了,也会出事,若是与王家联姻,更多一份助力。”
卫子夫:“多谢皇太后关心,孩子们都还小,妾身只求阿瑶她们平安长大,嫁人的事情还早,若是王家真有优秀的子侄,就是你不说,我也愿意。”
“你……真是油盐不进。”皇太后没想到她一个都舍不得,生气地将她的手臂一甩,“你走,我累了。”
等卫子夫转身离开时,就听皇太后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卫子夫,你再仔细考虑一下,就算成全我这个将死之人!”
卫子夫转身行礼,“妾身告退!”
她哪个都舍不得。
皇太后:……
等卫子夫出去后,皇太后气的想要扔东西,用尽全力,也顶多将枕头扔了不足六尺远,而自己已经气喘吁吁。
心腹连忙上前抚拍她的后背,“皇太后莫急,皇后是个聪明人,她知道怎么选!”
“就是聪明……咳咳……咳,我才不放心。”皇太后两行浊泪流了下来,“彻儿只愿意许鄂邑公主,一个个都欺负我。”
心腹劝道:“皇后心善,咱们先不急,时间久了,她就熬不住了。”
皇太后只得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