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朔二年,若说卫青在战场上风采和气势无人抵抗,那么在朝堂上,今年就是主父偃在朝堂上最高光的时刻。
其一,千古阳谋推恩令。
其二,为刘彻解决了地方豪强问题,提议颁布《迁茂陵令》。
许多皇帝刚刚即位时,就开始为自己建造陵寝。
刘彻从建元二年开始,到元朔二年,他的茂陵已经初具规模了,茂陵就距离长安不远。
根据大汉的规矩,帝王陵墓建成后,要迁徙一批人到这个地方,将地方充实起来。
当然这个人口也不是随便挑的,往往是那些在地方有一定势力和财富的人。
将这些人迁走,也是朝廷控制地方社会的一种手段,防止一些民间势力扩大。
借着茂陵迁徙的机会,主父偃就趁机向刘彻献策,将三类人迁徙到茂陵附近:
第一种:天下豪杰。
第二种:富有大家族,那些有能力吞并他人田地的人。
第三种:蛊惑煽动百姓的乱众之人。
刘彻根据主父偃的意见,定下了迁徙标准,颁布《迁茂陵令》
地方豪强一迁,就得将手中的宅邸田地处理了,朝廷就能将这些资源进行再分配。
地方豪强自然不想离开自己精耕细作的家乡,奈何这是朝廷的法令,若是不遵从,就不是迁徙这么简单的事情了,地方官吏巴不得你反对,到时候他们可以按着制定的朝廷律法,将你下狱,情况严重的,弄个倾家荡产也不为过。
当然对于这种政策,肯定会有一些骚乱和冤假错案产生,尤其对这种明摆着朝廷要割地方羊毛的事情。
有背景的地方豪强不想迁移,自然是寻求靠山。
按照《迁茂陵令》,其中有一条,家产过三百万的才迁,不过有一人叫郭解的地方豪侠家产不足三百万,却在迁徙的名单上。
地方官吏觉得郭解在地方的影响力超过不少三百万家产的人,所以就将他列入迁徙名单上了。
然后这个郭解就求到了卫青那里。
卫青听说这件事后,就亲自去刘彻那里说情,“陛下,郭解家里很穷,家财不足三百万,不在三百万这个标准,不应该在迁徙之列。”
刘彻闻言挑了挑眉,看向坐在棋盘对面,抓耳挠腮想出路的刘瑶,“阿瑶,你觉得呢?”
“啊?”刘瑶抬起头,有些懵然,“什么?”
阿父刚刚与舅父说什么了,她一心想着怎么落子,压根没听清。
卫青见状,解释道:“轵县有一平民叫郭解,家财不足三百万,不应在迁徙名单上,但是却出现在迁徙名单上,而且朝廷也应允了,所以我想请陛下撤销这个。”
刘瑶点了点头,表示听明白了,好奇道:“他得罪当地官吏了吗?”
卫青摇头,“不知道,但是郭解不想搬离故土。”
刘瑶又问道:“舅父,那郭解救过你的命吗?”
现在的卫青可是大汉军中第一人,而且又是国舅,以卫青的秉性,用钱可收买不了,能搭上他,对方肯定有手段或者有其他出众的地方,钱反而是最不值得看的。
卫青哑然摇头。
刘彻闻言,也促狭道:“是啊,卫青,朕也想知道,郭解既然没救过你的命,他一个小平民,能求到你这位大将军面前,单凭这一点,证明他并非普通之辈,家中可不穷。”
卫青抿了抿唇。
郭解在地方素有名望,人缘很好 ,许多时候话语权比当地的县吏还大,恐怕这就是他此次被记上名单的原因。
刘瑶单手支着下巴,皱着眉头放下一枚棋子安慰道:“舅父,其实搬到长安附近挺好的,长安繁华,他能被朝廷记在名单上,肯定不是泛泛之辈,挪个地方,对他没什么困难,你不用担心……好了,阿父,我死了,不和你玩了。”
欺负她一个小孩子有什么意思,有本事去找辕固下棋。
卫青:……
刘彻忍笑,“明明是你自投罗网,怎么还怨起朕来。”
刘瑶:“咱俩之间实力就是蚍蜉与大树,你与我下棋,不就是欺负人吗?有本事咱们比谁年轻!”
“胡闹!”刘彻无语,用手指了指她。
刘瑶一边做鬼脸,一边摊手。
这也没办法,刘彻会的东西可多了,无论辞赋还是骑射、棋艺都比她强,让她怎么比,兵法、政治这些,她更是小儿科,平时只能安慰这是她爹,输给他不丢脸。
“……”刘彻摇了摇头,“卫青,等你家小子长大了,可要好好教导,否则就落到朕这个下场,现在孩子长大了管不住。”
卫青可比他有本事多了,元光六年得了一个儿子,取名卫伉,去年又生了一个儿子,叫卫不疑,今年又有了一个儿子,叫卫登。
这三年生的儿子一下子超过他了。
卫青想起家中的三个幼子,目露温和,“微臣一定好好教导他们,等他们长大,为陛下开疆辟土。”
“哈哈哈!朕就等着了。若是能再得三个长平侯这样本事的人,朕可要敬奉天地,燃香还愿。”刘彻大笑不已。
卫青勾唇轻笑,“微臣觉得,阿姊的小皇子将来也会让陛下满意,到时候陛下说不定会嫌弃臣的三个幼子。”
刘瑶撑着下巴看着两个傻爹相互吹捧,有些无聊的拨弄棋盘上的棋子,打算回去教阿珏、阿琼她们玩五子棋。
卫青与刘彻聊了一会,就起身告辞。
刘瑶见他离开,眼珠子转了转,也起身道:“阿父,我去送舅父!”
卫青知道刘瑶估计有话对他说,也没说什么。
刘彻扬了扬眉梢,没阻止,看着刘瑶跟着卫青出去。
出了未央宫,裹着桂花香的秋风迎面扑来,刘瑶伸了一个懒腰,遮着眼帘望着湛蓝清爽的天,唇角微扬,“舅父,你若是真心欣赏看重郭解,就让他听从朝廷的安排,迁移到茂陵,同时学会谨言慎行,莫要再张扬,你要知道,郭解虽然家财没有三百万,可是以他的号召力,短时间内汇集三百万没难度,甚至家财三百万的人做不到的事情,对他轻而易举。”
对于阿父来说,地方豪侠与诸侯国都是阻止他集权的阻碍,若是惹怒他了,郭解就不单单只是迁移了。
卫青愣了一下,回身看了看宫门方向,长叹一声,“多谢阿瑶提醒,我知晓了。”
……
郭解见卫青也没办法,加上卫青派人的叮嘱,他也不敢反抗,老老实实举家迁到茂陵去。
出发前,轵县为他送行的游侠们给他筹措了一千多万钱,宣扬要让朝廷丢脸。
刘瑶听说后,心想这事朝廷有什么丢脸的,这不是明晃晃地说明地方官吏没弄错吗?
刘瑶以为事情就到这里了,谁知道郭解大哥的儿子气不过,将那个将郭解名字报上去的杨县吏的头给砍了,自此两家的血仇就此结上了。
而那边,郭解迁到茂陵后,好人缘还是没变,附近的豪杰知道后,纷纷过来结交,郭解日子也过的逍遥自在,郭解也觉得现在的日子挺好的。
但是,这世事无常。
留守在轵县的郭解手下大概对郭解被迫迁移耿耿于怀,再次将杨县吏的父亲给杀了。
杨家人见状,跑到长安告御状。
郭解手下得知后,居然在宫门口截杀告状者。
此事一出,朝野哗然,居然在陛下眼皮子底下杀人。
不少人知道郭解是活不了了。
刘瑶听到这消息后,叹了一口气,以阿父的脾气,郭解肯定活不了了,主要是郭解的家人怕是要遭殃。
刘彻得知后,果然暴怒,下旨抓捕郭解。
郭解闻风而逃,一路上得到不少人的帮助,暂时没有被抓到。
郭家人后来又求到卫青面前,求他救郭解一命。
卫青看着痛哭流涕的郭家人,想起郭解临行前他的手下为他筹措千万钱,苦笑一声,轵县官吏判断没错,只是没想到杨县吏父子也为此送了命。
对于郭家人的请求,他直接拒绝了。
先前他已经提醒过郭解,可是他仍然不收敛,落到这个下场,他也无可奈何,而且他担心,若是他再为郭解求情,郭解怕是下场更惨。
一月后,郭解终于抓捕归案,经过审讯,翻出了不少旧案。
其中比较恶劣的有这么一件案子,当年轵县有一儒生批评郭解奸猾,凭借自己的权势破坏法度,就因为这话,郭解手下的人就把人杀了,并且将他的舌头割了下来。
对于郭解的处置,朝廷的官员却有了分歧,毕竟杀人这事,郭解不知情,而且他手下众多,也不知道谁干的,所以郭解虽然有过错,但是也不是大罪。
张汤嘲讽:“是啊,郭解行侠仗义,品性高洁,好事都是他做的,错事都是手下瞒着他做的,这等首领汤佩服!”
官员:……
公孙弘说道:“郭解一个布衣,有如此大威望和权势,稍有不顺,就有人替他杀人,这难道不比他亲自杀人还要严重。”
众人思索片刻,有人神情大变,不再辩驳。
刘彻也赞同公孙弘的说法,最后判郭解死罪外加族诛。
刘瑶听说后,唏嘘不已,原先她判断郭解活不下去,但是没想到居然沦落到灭族,这算不算现代所谓的“一粉顶十黑”,活活被粉丝给坑死了?
古代普通百姓生存真是险恶,天灾人祸不断,大多填不饱肚子,一不小心说不定不知道被哪路亲戚连累,来个“族诛”,重新投胎。
郭解之事只是迁徙茂陵的小插曲,朝中官员更多地注意力放在主父偃身上。
在接连献上“推恩令”和“迁徙茂陵令”后,主父偃差不多成为身边的第一人,源源不断的赏赐给他。
公卿和诸侯王也纷纷献媚,金银财宝也纷纷送入他的府中,光是元朔二年,他受贿达到千金,偏偏主父偃还不低调,高调受贿索贿,连不怎么关心政事,一心沉迷研究的刘瑶都知道了。
刘瑶:……
她就去光禄寺找了东方朔,东方朔听完后,叹了一口气,“我也劝过他,但是他不听,说是困厄一辈子,受尽苦难,好不容易富贵了,年纪大了,也活不长久,就要及时行乐,必须倒行逆施!”
刘瑶嘴角微抽,能给自己定下“倒行逆施”这种行为准则的人,行事有多极端,她不奇怪。
东方朔:“阿瑶还想我去劝他吗?”
刘瑶直接粗鲁地坐在台阶上,望着西垂的落日,淡淡道:“东方大姨父,我只是可惜他的才华,若是阿父舍得,咱们也没办法,只是下次你遇到他,让他做那些事时,多想想家人。”
“族诛”在她这里可是高频词,时不时就会发生一起,在未来历史中,若是卫子夫与刘据躲不过巫蛊之祸,不知道多少人会受连累。
“我知晓了。”东方朔学着她一起欣赏落日,轻声道:“主父偃困顿半生,现今六旬有余,一朝得势,有如此心态也能理解,他可能一时陷入了执念。”
主父偃家贫,早年读书但是没有出路被父兄所蔑视,周围的儒生也看不起他,极想一夜成名,现在得到陛下的看重,可能就控制不了自己的心态了。
刘瑶听完,声音有些低沉,“东方大姨父,是不是人老了,都会变得偏执?你年纪大了,会变得和主父偃一样吗?”
汉武帝年老时追求长生,许多人年纪大了脾气也会变得奇怪。
“我才不会。”东方朔听得一头黑线,虽然他自认平时也不是什么正经人,但是品性还是要超过主父偃四五倍,他以前缺钱,可没想过收受贿赂,而是想着借钱,只是还的有些晚而已。
“长公主,人都会变老,你这一棒子打死,不给自己留后路吗?”东方朔看着面前的十岁少女,哭笑不得看着她,“主父偃是主父偃,我是我,他追求富贵享乐,我只求能济世救民,建功立业,不虚此生。”
刘瑶:……
没想到东方大姨父的理想挺伟大的,完全不符合他放浪形骸的性格。
东方朔看出她眼神的意思,仰头望天,唇角上翘,“就如长公主在朝臣眼中看似胡闹,可是拿出了许多有用的东西。”
等一下!
刘瑶双眸微眯,面色不善地看着他,“东方朔,什么叫‘胡闹’?你要知道什么叫动嘴容易,动手难,你一个光动嘴皮子的人,歧视我这个动手的人?”
东方朔不以为然,“长公主此言差矣,在下身高九尺,目如曜日,齿如白贝,伟岸俊美,剑法高强,乃天底下不可多得的天才,我一张嘴日月变色,若是轻易动手的话,怕是山河崩塌。”
刘瑶无语地看着他这幅浮夸的表演,叹气道:“罢了罢了,我也不指望你能变公孙弘、汲黯那种正经的性子,你高兴就好。你这性子也挺好的,最起码我不用担心你被阿父给砍了。”
对于阿父来说,朝堂有两三个敢于直谏的臣子就好,若是多了,恐怕他会怀疑自己,对朝堂氛围也不好。
“……”东方朔嘴角微抽,心道他就是怕被陛下砍了,才会想着迂回劝谏。
不过他还是要告诉刘瑶一些事情,“长公主,你可知为什么有那么多人给主父偃送钱?”
刘瑶两手撑着脸,百无聊赖道:“还不是因为阿父重用主父偃,想让他帮忙做事。”
“唉!”东方朔扯了扯嘴角,幽幽道:“主父偃自从发迹后,喜好收集、揭发同僚中的犯禁之事,所以……”
他大手一摊,“臣现在也不惹他。”
这下轮到刘瑶嘴角抽搐了,呢喃道:“主父偃这是找死啊!”
除非他一直保持着现在的权势,否则一旦阿父不再重用他,主父偃立马会被万人踩。
没等她内心吐槽完,就听东方朔又道:“不过从另外一方面讲,臣与主父偃的关系不错,若是有机会,臣会再次提醒他的。”
刘瑶侧头白了他一眼,“你身上的犯禁事多入牛毛,他还用搜集吗?”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破绽太多,以至于找不到重点?
不过既然东方朔这样说,刘瑶放弃让他劝人了,“那你以后小心点,别惹着他。”
她算是听明白了,朝中一些公卿怕他挑起时段、把弄是非,不得已才贿赂讨好他。
时间久了,大家就会对他戒备、忌恨,就是一般皇帝都很少做这种招人恨的事情,但是主父偃心态却不一样,他当做自己人生得志的标志。
东方朔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
……
傍晚,东方朔回家的途中,顺便去主父偃的府邸门口看了看,门庭若市,马车都将巷子给堵了,他绕着那些马车逛了一圈,有公卿、有诸侯、也有富商……真是热闹。
门口迎送客的奴仆看到他,以为他也是来求办事的,当即道:“中大夫有拜帖吗?否则主人不见客!”
东方朔:……
他歪身看了看里面来来往往的人影,扯了扯唇角,“我就是路过看看,回家奶孩子去了,不打扰主父偃见客了。”
说完,揣着手大摇大摆离开了。
弄得奴仆一头雾水,明明刚才东方朔在周围探头探脑,怎么现在一副不在乎的模样。
……
东方朔回到府中,卫君孺扶着才学走路的小女儿迎上来。
小女儿东方姜盈见到他,小腿迈的更欢快了,冲着他热情地伸出双手,奶声奶气道:“啊阿父……”
这是他的长女,所以他给她起的名字里带了一个“姜”字,希望她一生能圆满,又添了一个“盈”字。
卫君孺见他一身灰尘,将小姜盈抱起来,略微嫌弃道:“还不将身上的泥土清理一下。”
东方朔屈身挤眉弄眼逗了孩子一段时间,然后起身走到角落,拍打了身上的尘土,随口问道:“怎么没见阿筠?”
卫君孺拿着帕子擦了擦小姜盈嘴角的口水,“去病上门带阿筠去玩了。”
东方筠这个年纪正是玩闹的年纪,尤其对大孩子没抵抗力,当然不经哄。
东方朔闻言,轻松一笑,“那我轻松了。”
话音刚落,怀里就多了一个温软的小身子,小姜盈冲着他咧嘴笑,伸出小肉手就去抓他的胡子。
东方朔对于她的动作驾轻就熟,下意识仰身,然后将她高高举起。
小家伙见自己腾空,兴奋地手脚欢舞,咯咯直笑。
看的卫君孺无语。
有没有可能,女儿就是想被抱高高,才去揪东方朔的胡子。
卫君孺唇角的笑有些促狭:“看你这样子,难道遇到难事了?”
东方朔一边逗孩子,一边道:“我刚刚顺路去看了主父偃的府邸,发现他门前的路快被堵着了。”
“羡慕?”卫君孺挑了挑柳眉,“之前子夫当皇后,卫青获封长平侯时,咱们家也一样,你不是挺烦的吗?”
东方朔叹了一口气,将小姜盈递给她,给他说了主父偃的事,还有傍晚与刘瑶的聊天。
卫君孺蹙眉,提出疑问,“既然连阿瑶都能看出祸患,主父偃这种聪明人怎么一点遮掩都没有,他也年岁不小了,难道就不为以后考虑吗?”
东方朔:……
夫人说的没错,主父偃不是十几岁的小子,而是已过六旬的老者,怎么会不知!
他心里其实清楚,最无法劝的人就是装糊涂的人。
……
天色渐黑时,主父偃好不容易清闲,奴仆趁机给他说了傍晚东方朔过来的事情。
主父偃好奇:“东方朔他没进门?”
奴仆挠了挠头,“奴婢说了没有拜帖不能进,东方朔就说他没事逛逛,要回去奶孩子。”
主父偃:“他看着高兴吗?”
奴仆:“还是往日的笑,似乎就是看热闹的。”
“下去吧!”主父偃摆摆手,示意屋内众人出去。
东方朔曾经劝他克制,他承他的情,但是做不到,他接连为陛下提供了推恩令和迁徙令,算是与诸侯王和地方豪强结成死仇,一旦失势,肯定没有好下场,反正年岁这么大了,那就尽情挥霍,才不负自己这番折腾!
主父偃往席上一靠,轻轻哼着歌。
人生要么食五鼎,要么遭受鼎烹之刑,这样才不负自己这一身才华和机遇。
……
十月,右北平传来消息,韩安国病逝,刘彻听到消息愣了一下,“韩安国没了?”
公孙弘叹息道:“是,右北平的人说,韩将军自从被调到右北平后,心心念念想要再次上战场,闷闷不乐,后来生病吐血,最终去世。”
刘彻仰头,眸光微颤,深吸一口气,沉声道:“韩安国堪称国之重器,为大汉立了许多功,命人厚葬!赐赏其家人五百金作为抚慰。”
公孙弘:“诺!”
刘瑶听说后,心想韩安国虽然是病亡,也算是善终,这两年虽然被阿父疏离,也算是守住晚节。
比起汉武帝其他时期那些被牵扯进形形色色高危事件中,一个个被斩、被灭族的大臣、名将来说,被他赞一声“国器”,还能厚葬,已经是不错了。
……
回到椒房殿,刘瑶站在宫门入口,看着这座宏伟高大的宫殿。
估计阿母当年入宫时,没想到她一日能住进这里。
现如今,外人看他们卫氏一族,都觉得是稳如高山,上有卫氏国母,生下了唯一的嫡长子,又有深受帝宠的女儿,出生就被封长公主,下有卫青以军功封爵,为大汉江山立下了汗马功劳,可曾知帝王之心不可测,几十年后,卫氏一朝崩塌。
刘瑶歪了歪头,或许她可以学一下主父偃的心态,人家六十多岁的年纪现在都不收敛呢。
……
刘瑶进殿,卫子夫正在逗刘据玩耍。
一岁半的孩子已经能迈着小胖腿走了,不过对于现在的刘据,还是更信赖四条腿。
刘据看到刘瑶,四肢在地毯上爬的飞快,一转眼就摸到刘瑶身边了。
刘据扶着她站起来,仰头稚声道,“姊姊 !”
“嗯,乖!”刘瑶笑眯眯地摸了摸他的头,然后绕过他来到卫子夫身边。
“怎么了?难道工官那里又没有进展?”卫子夫见她一副郑重的样子,有些疑惑。
这孩子这些时日一直在工官窝着,就连阿珏、阿琼也很少见到她。
刘瑶摇头:“已经快研究出来了。到时候我将椒房殿的窗户都换成透明的。”
说完一把抱住卫子夫,凑到她耳边,小声道:“阿母,如果你知道未来有一个劫难,但是不知道如何躲过,该怎么办?”
卫子夫闻言,担忧地摸了摸她的额头,温柔道:“可是做噩梦了?有陛下和阿母在呢!任何人不会伤到你!”
“……阿母!”刘瑶无奈扯了扯她的衣服。
你跑题了。
卫子夫笑了笑,转眸想了想,柔声道:“既是未来之事,现在想着有些远,只要不会伤到你们几个孩子,我只求凡事问心无愧!”
“问心无愧……”刘瑶怔愣。
卫子夫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头,“是啊!”
做好陛下的皇后,做好孩子们的母亲。
刘瑶阖眸深吸一口气,默默握紧了拳头。
对,问心无愧!
是她魔怔了,与其计较阿父未来会不会变“歪”,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可做,玻璃、水泥、□□……这些基础东西还没有弄出来。
刘瑶想通后,面上重新展露笑颜,正欲开口,怀中一下子撞进来一个暖热小猪,刘瑶踉跄了一下,还好有卫子夫扶着她。
刘据小手抱住她,咧嘴露出点点小米牙,“姊姊!”
刘瑶无语,点了点他的小软鼻子,“坏家伙!”
她这些时日“杞人忧天”,还不是因为这个小家伙出生了,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