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瑶发出豪言后,就趴在车窗上往外看。
距离皇宫越远,街道和民房就越破旧,另一方面,也越热闹……冒着热气的路边摊,被妇人拿着棍棒追逐,嬉笑的孩童,因为缺斤少两,被大汉揪住衣服的小贩,殷勤叫卖糖葫芦的老者,秉持同行是冤家,两家对门成衣铺子伙计叉腰对骂……
嬉笑怒骂,酸甜苦辣,都是人间烟火气。
条件虽差,日子也苦,也要过好日子。
刘瑶看到入神,这些是实打实的老祖宗的生活,上辈子考古学家用科技模拟、推演他们的生活,而现在,她成了这个时代的一员。
刘彻见她看的入迷,也看了一会儿,很快就收回视线。
心想果然是孩子,看什么都有趣。
忽而,就听刘瑶小手指着远处,“阿父,我看见张汤了。”
与刘瑶他们的马车相聚大概五丈的地方有个卖羊肉汤的路边摊,张汤正好面对着她,同桌的还有张苒,张苒的兄长张贺。
不等刘彻开口,刘瑶已经打招呼了,“阿苒!”
……
与阿父一同喝汤的张苒听到有些熟悉的喊声下意识抬头,看了一圈,没看到人。
她以为旁人喊错了名字。
下一瞬,“张汤!张贺!羊肉汤好喝吗?”
这下同桌的张汤、张贺也抬起头,顺着声音看去。
张苒看到马车上的刘瑶,惊得木勺都掉了,“阿瑶!”
张汤也惊诧地看着刘瑶的马车,脑中思绪一转,立马起身。
当利长公主出现在这里,陛下多半也出现在这里。
张贺、张苒见状,也连忙起身。
周围的客人听到动静,也只是无心瞅了一眼,绝对猜不出他们的陛下带着三公九卿降临这个地方。
等张汤来到车前,车门打开,果然看到端坐在里面的刘彻。
张汤躬身行礼,张贺、张苒跟着行礼。
他定睛一看,陛下这马车里分量可不轻,韩安国、主父偃、桑弘羊、公孙弘都是这些日子最得陛下喜欢的朝臣。
刘瑶好奇道:“羊肉汤好喝吗?”
张汤:“老孙头的羊肉汤是西市的招牌,鲜美浓厚,秋日时最适合滋补。”
刘瑶闻言,看向刘彻,眸中渴望不言而喻。
她从小长这么大,还没有在路边摊吃过呢。
刘彻假装看不懂,“等回去后,让珍馐署的庖厨给你做。”
“不一样,在这里吃才是老孙头的羊肉汤,这里有烟火气。”刘瑶扯着他的衣服。
张汤:“老孙头的羊肉汤用料干净实在,所以生意一直不错,小姐若是喜欢,我让老孙头给小姐盛一盅带回宫吃。”
“……”刘瑶不理他。
他们带的护卫不少,再说微服出巡,不下基层进行体验,还有什么乐趣。
刘彻见刘瑶噘的嘴已经能挂油壶了,无奈叹了一口气,摸了摸她的头,“真是服了你,今天张汤说老孙头羊肉汤不错,我们就去尝尝。”
桑弘羊等人纷纷道:“喏!”
老孙头的摊位不大,刘彻这一行人落座后,基本上将摊位包圆了。
微胖的小老头拎着铜壶热情地看向张汤等人,“客官要吃什么?老头我这里就羊肉汤和蒸饼,旁边卖烤肉的是我家女婿,他那还有酱菜、酱肉,你们想要,可以点一份。”
就是他现在眼睛有些花,也能看出这群人身份不俗,不是差钱的主。
老孙头有些后悔没听老伴的话,多弄一些其他吃食,要不然今日就赚大了。
张汤:“一人一碗羊肉汤,两个蒸饼,再一桌两斤酱肉、一碟酱菜、一斤烤肉。”
“好嘞!”老孙头喜不自禁,连忙招呼自己的儿子干活。
等羊肉汤上来,刘瑶吹了吹上面的浮沫,拿起木勺将仔姜给弄出来,然后舀了一勺,尝了一口,肉味香浓,但是缺少了香料,没办法压住其中的膻味。
呃……她现在不饿。
刘彻见她微微蹙眉,眉梢微扬,打趣道:“刚才谁死乞白赖要来喝汤的?”
在宫中,小家伙就嫌弃膻味重的羊肉,不怎么喜欢喝羊肉汤。
宫中庖厨精心熬制的汤都不喜欢,宫外的肯定也不喜欢。
刘瑶振振有词道:“我是给阿父省钱,不用请主父偃他们去酒楼了,如果去了很贵的酒楼,阿父要出一千碗羊肉汤的价钱。”
刘彻:……
难道他还要感谢她。
公孙弘连忙道:“我等不敢让主公出钱。”
在灶前忙碌的老孙头顺嘴接话道:“可不止一千碗羊肉汤,长安城最有名的醉仙楼最便宜的菜要两千钱,最贵的菜要十金,老头一碗羊肉汤才五钱,可比不过它。”
刘瑶闻言,瞅着刘彻的眼神满是“看吧,我说的对吧。”
同桌的桑弘羊感慨道:“我来长安这么久,醉仙楼的东西就是我也吃不起啊!”
他给陛下管钱,更注重性价比,醉仙楼的东西与宫中差不多,平时陛下也赏赐酒肉,他也不好口腹之欲,所以醉仙楼的酒和菜对他的吸引力就低了。
主父偃:“我也没有。”
公孙弘不好意思道:“我也不曾。”
着实醉仙楼的价格太贵了,就是临淄最贵的酒肆,也只是醉仙楼的一成而已,即使在临淄,他也没去过。
刘瑶看向张苒,“你不用说,张汤肯定也没有。”
都在路边摊喝羊肉汤了,肯定不会选醉仙楼。
张苒点点头。
张汤有些尴尬一咳,“小姐聪慧!”
刘瑶发现韩安国没吭气,好奇地看着他,“韩先生,难道你吃过?好吃吗?”
众人看向韩安国,示意他说话。
韩安国:“去年曾经去过,它的几道小炒不错,还有一道蒸熊掌最好吃,只不过不能时时吃到,要提前三个月预定。”
主父偃冷不丁道:“我听说醉仙楼背后是盖侯王信,这么一家酒楼,一天肯定能赚好多金,真是羡慕。”
刘瑶听到这事,也不觉得奇怪,能在长安城里做出名头的,背后肯定有达官显贵支持。
等她长大了,也要买东西赚钱。
至于什么“官不与民争利”,现在没那么多讲究。
不过她希望,在她有生之年,社会能发展到这个程度。
目前汉朝建立才七十八年,秦朝灭亡没多久,民风彪悍,各方面还都在融合,而人是被环境磨砺出来的,其实秦汉的彪悍是相承一脉的。
听到这话,旁边摊子的一名穿着布衣,儒生模样的老者叹气,“正因为是盖侯开的,所以才有人愿意去。否则十金一盘的菜,就是豪绅也消费不起,我听说醉仙楼还有价值千金的菜,一月只上一道。”
刘彻闻言眉心微皱。
刘瑶眼珠子转了转,侧头瞥向刘彻。
她不会撞上了贪腐事件吧。
听到这话,周围人惊呼出声。
……
“一千金?我一年到头也就两三金,这一道菜将我一辈子给吃了。”
“你会不会算啊,你再算算,确定一辈子能赚上一千金?”
“呃……好像赚不了,这么贵的菜也有人愿意吃,难道是仙丹?”
“哈哈!仙丹一千金可买不起啊!”
……
刘瑶闻言,戳了戳刘彻的胳膊,“阿父,仙丹。”
刘彻一头黑线地瞅着她。
他又不是疯魔的术士,别人也只是提一嘴“仙丹”,阿瑶着实太敏感了。
……
“你们啊,光想着吃,醉仙楼的东西好不好吃,东西贵不贵,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是盖侯弄的,真正的饕餮谁会当那个冤大头。”
“你这话可说的不对,醉仙楼的生意咱们都是看见的,好多时候,停的马车都能将路给堵了。”
“蠢货,还没有听懂,很多人去醉仙楼不是去吃东西,而是去找人,尤其那个千金菜。”
“哦——你这样说,我明白了,好多人都想找门路去求盖侯。”
“还不算太蠢,不过不是说田蚡死后,王家的势头就没了,去醉仙楼还有用吗?”
“这还不简单,去那里的人,多数是寻不到更有用的门路了。”
“我看卫家崛起,为什么不去攀卫家。”
“卫家的门路不好找。再说田蚡死了,但是皇太后还在啊!”
……
韩安国发现,随着周围百姓讨论越发热烈,邻桌的刘瑶看他的眼神有些复杂。
韩安国:……
长公主是不是误会了,他去醉仙楼,是受别人的邀约,与王家无关。
刘彻虽然知道手下人的猫腻,醉仙楼的热闹也是第一次听。
就在他思索如何处理这事时,就见阿瑶捏着下巴,小脸兴奋道:“我长大后,不用担心赚钱了。”
“……”刘彻愣了一下,一时没明白,“为何?”
刘瑶仰头,理所当然道:“有阿父啊!”
阿父这面招牌不用白不用。
刘彻反应过来,脸色微青,眸光变得危险,“阿瑶,你再说一遍。”
其他人:……
长公主真是聪慧……又大胆啊!
刘瑶眨巴眨巴大眼,佯装不解道:“难道我说错了?”
“……没错。”刘彻深吸一口气,声音微沉,“看来一些事要管一下了。”
刘瑶装作没听懂,乖乖低头喝汤。
张汤赞同道:“主公说的有理,过往朝廷主张无为而治,许多事没有昭令可依,造成民间许多事混乱,应该制定相关律条,对百姓进行约束。”
大汉建立之初,主张无为而治,当时百姓经历战乱,需要休养生息,朝廷就没做过多干涉。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无为而治”已经不适合现今的大汉,地方豪强作恶多端,兼并土地,欺压百姓,若是惹急了,可能会引起动乱。
公孙弘:“律法虽然重要,但是礼教也不能缺,与其用严苛的律条约束,用圣人的礼教治理他们,才能让他们心悦诚服,人与人之间没有争执,朝野也会越发祥和。”
张汤:“礼教只能为辅,严厉的昭令才能震慑百姓。若是做不到震慑,是没人听公孙先生的那些说教。”
公孙弘眼皮颤了颤,没想到张汤如此油盐不进,他深吸一口气,开口前看了刘彻一眼,唇瓣张阖数次,最终壮起胆子,“张汤,暴秦也是如你所想,可是他亡了。治理百姓,不能一昧的用强权,让他们各司其业,让他们的诉求得到满足,用礼教熏陶他们,百姓行为就不会凶暴,这样天下才能祥和。”
张汤眼皮一抬,当即道:“公孙先生,好事谁都会说,可你说的这些,目前对朝廷有难度。”
谁不知道只要让百姓衣食安足,他们就不会暴乱,但是做到这点,对于朝廷来说何其艰难。
公孙弘:……
刘瑶冲张苒竖起大拇指,“阿苒,你的阿父赢了!”
其实张汤、公孙弘都说的没错,他们一个太“紧”,一个太“松”,若是中和一下就好了。
看戏的主父偃、桑弘羊心满意足。
就是有些遗憾,张汤没和公孙弘打起来。
不过以公孙弘的性子,大概率打不起来。
刘彻打圆场,“你们两个说的都对。”
虽说公孙弘的气势被张汤压制,不过人也没生气,很快就调整过来,给张汤倒了一碗米酒。
张汤也没再说什么,这一茬算是过去了。
……
吃完羊肉汤后,一行人没有立刻离开,反而在周围逛起来,张汤对周围比较熟悉,所以做起了向导。
走到兴庆坊主街,张汤介绍,“这里算是西城最繁华的地方,酒肆、成衣铺子,布铺、粮铺、点心铺……前面还有两家纸铺,现在出了线装书,那些掌柜现在高价寻书生抄书,今年长安的学子可以过一个肥年了。”
刘瑶扯着刘彻的袖子,边走边看,微微点头,动作时,与她身旁刘彻颔首的幅度几乎相同。
这一幕惹得跟在后面的桑弘羊、主父偃忍俊不禁。
桑弘羊低声道:“长公主若是皇子,陛下就满足了。”
主父偃竖指轻嘘了一声,示意他小声点。
这点还用他说吗,有眼睛的人都能看见。
一行人逛了一刻钟,正欲找个地方歇脚,忽而注意到前面拐角围了一群人。
刘瑶的“看热闹”雷达立马响起,拉着刘彻就往前冲。
“急什么!”刘彻连忙停住,稳稳站在原地,大手扯住她。
刘瑶冲的太急,被刘彻扯住时,来个急刹车,整个人双脚腾空蹬地,奈何前进不了半分,她转头怒目,“阿父!”
刘彻威严一瞪。
刘瑶:……
就在她正欲开口之际,忽而听到前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王充,你要脸吗?没见这个姑娘不愿意,强抢良家女可是大罪!”
“谁说我是强抢,你问她,她敢拒绝我吗? ”
……
刘瑶瞪大眼睛,用力拉着刘彻,“阿父,阿父!”
她怎么听到霍去病的声音了。
主父偃等人也是有些诧异,看长公主的样子,前面闹事的似乎是熟人。
“莫雨。”刘彻给莫雨使了眼色。
刘瑶在一旁急的直跳脚。
小孩子看热闹都看不到热乎的。
莫雨带着两名护卫,推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挤了进去。
发现里面都是熟人。
靠左侧那边,个头不怎么高,有些发胖,气质轻浮孟浪,油头粉面的公子哥乃是盖侯王信的长子王充,与他对峙,相隔数丈的两位,都是稚气未脱,一个身穿青衣,矫健如松,是平阳长公主的独子曹襄,一个身穿玄衣,意气风发,是卫夫人的外甥,霍去病。
中间则是瘫坐着一名布衣女子和一名蓬头垢面的中年男子。
莫雨趁他们吵架的时候,询问了一下看热闹的人,到底是什么事。
原来女子的父亲欠了王充手下的钱,王充见对方长得好看,硬要对方以身抵债,父女俩不从,女子父亲被打了一顿,女子逃跑时撞到了逛街的另外一行人,就是曹襄与霍去病了。
莫雨看了看瘫坐在场中的女子,确实楚楚可怜,虽然一身布衣,也能看出姿色不俗。
场中被打的满嘴是血的中年汉子跪在地上,向霍去病、曹襄求救,“两位郎君,求您救救小女,我借王侯的钱,是为了给妻子治病,求你们可怜可怜小女。”
“阿父!”女子满脸泪水,凄声呼喊。
听到这话,王充身边的一名矮瘦男子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古大,你也就哄哄那两个小孩,兴庆坊谁不知道你嗜酒,你家娘子的病就是因为你喝酒才耽搁的,现在装慈父了,让你女儿跟着我们郎君,对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听到这话,中年汉子将头用力撞在地上,“我错了,我错了!郎君,你们将我卖了吧,不关阿桃的事情,钱是我借的。”
中年汉子嚎声凄惨,额头满是鲜血和灰尘,面部被如枯草的发丝遮盖,旁观人只看见急的发红的眼睛。
……
莫雨回去后,向刘彻说了事情经过。
本来此事不大,能闹到这个程度,估计是因为卫家最近与王家有些摩擦。
现在陛下重用卫家,抛弃了朝廷中的王氏外戚,王家那群人肯定不甘心。
刘彻正要开口,就见前面的人群骚动起来。
人群中传来疾呼,“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刘彻:!
刘瑶拽着他,使劲往上蹦,“谁打谁?阿父,你可要护好霍去病,不能让受伤!”
“你急什么!”刘彻无奈,按住小家伙的肩膀,示意她松开扣在自己腰带上的小手,否则他的腰带要被扯掉了。
随着王充带的人与霍去病、曹襄他们打起来,人群自动给他们扩充范围,顺便还带着现场解说的。
有给王充助威的,也有给霍去病、曹襄呐喊的,甚至围观的人中还因为发生了口角摩擦,也推攘起来。
刘瑶见摩擦范围越来越大,更加急了,催道:“阿父,你快去天降正义啊!”
韩安国见状,拱手道:“主公,不如我前去劝劝。”
他话音刚落,就见刘瑶指着他后面,“阿父,那逃出来的两人不会就是引发事件的古大父女吧。”
韩安国诧异转身,就见靠西的墙角悄默默爬出来两人,年纪大的男子鼻青脸肿,满脸是血,佝偻着身子,靠在女子的身上,两人猫着腰,左顾右看,先不说是不是当事人,看模样就知道有事。
“拦住他们。”韩安国说道。
一群公侯之子打起来,当事人若是趁乱跑了,传出去,丢的是大家的脸。
护卫听到吩咐,当即上前拦人。
不到一会儿,人群中又慢慢合拢,听人们的议论声,原来是胜负已分,王充一行人被霍去病、曹襄给拿下。
刘彻见状,招呼大家上前。
……
人群中央,霍去病将王充扣在地上,冷笑道:“王充,你再敢诽谤我阿母一句话,我将你的胳膊废了!看不起我阿母是女子,你凭什么,我阿母可是靠自己封侯的,你这么嚣张,不就是因为头上有皇太后。”
“啊——霍去病!你敢不敢放开我,咱俩单打独斗,我让你看看我的厉害。”王充没想到霍去病看似年纪小,身手那么好,“也就你相信卫少儿是靠自己封侯,若不是因为卫子夫能生孩子,她一个女子能封侯吗?就因为造出了纸?你也太拿自己当回事了!”
“你这头蠢驴这样想,我不奇怪。”霍去病手下用了力气,听到身下之人发出“杀猪叫”,满意一笑,“阿母的功绩,不止现在的读书人,就是以后的读书人也要感念她的恩。她不需要获得你的认可。”
“霍去病!你放开我,你快松开,伤了我,陛下不会放过你,曹襄,你助纣为虐,咱们才是一伙人,他家以前就是你家的家奴,你跟着他,不丢平阳公主的脸面吗?”王充的脸贴在地上,鼻端喷出的怒气将地上的尘土都扬起不少。
曹襄一脚将腿边求饶的奴仆踢开,冲着他狡黠一笑,“不丢脸,按照你的说法,你现在的模样直接找根绳子吊死吧!”
“你!”王充被他这话激的几乎吐血。
霍去病继续刺激,“你一个及冠的爷们带着一群狗腿子,居然还打不过我们两个少年,还有脸生气!”
王充:……
什么叫他还有脸生气,就是因为这样,他才快要气死了。
“霍去病,你们的当事人都跑了,没看到吗?”一个有些陌生的稚嫩声音打断王充的思绪,他下意识怒吼,“小丫头插什么嘴,没看到我现在的样子吗?想找死啊!”
霍去病、曹襄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下意识抬头,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不远处。
是廷尉张汤的女儿张苒。
张苒站在那里,冲着两人尴尬一笑。
霍去病正欲打招呼,忽而觉察出不对劲,刚才的声音似乎不是张苒的声音。
听着十分耳熟。
霍去病越琢磨,越觉察出不对劲。
王充不认识张苒,见一个陌生的女孩站出来,似乎是霍去病他们的熟人,当即恶意道:“你是哪家勾栏院出来的女孩,我看你姿色不错,日后见到你,一定给你大笔赏钱。”
张苒:……
刚想生气,一想阿父、陛下、长公主都在,有的是人收拾他,心中怒气消除了大半。
围观众人纷纷好奇地看着张苒。
“王充!你现在精力这么足,告诉我,怎么找死?让我学学!”
王充再次听到刚才的声音,但是张苒压根没有开口。
“谁!缩头乌龟躲着,有什么意思?”他反应过来,有人躲在了暗处。
曹襄猛地抬起头,看向张苒的方向。
“缩头乌龟是在说我吗?”说话时,此时张苒的身后缓缓走出来一名穿着淡粉曲裾的小女孩。
众人打量女孩,大概八九岁的年龄,天真可爱,衣饰华贵。
“……啊……哈啊啊。”王充认出刘瑶,瞳孔骤缩,怀疑自己看错了,眨了眨眼,努力瞪大眼睛,干笑一声,“你……你长得好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怎么可能,一向在宫中的当利长公主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年岁太小,就是她想出来,旁人也不允许。
曹襄眼睛一亮,当即跑到她面前,“阿瑶!”
“!”王充犹如晴天霹雳,脑袋顿时磕在地上,生无可恋。
不过心中还有侥幸心里,说不定是卫家人带她出来的。
可惜老天爷不给他活头,他这个想法才冒出来,就见人群中又走出一人,高大俊朗,正是他们的陛下刘彻,一身便服的未央宫中常侍莫雨躬身跟在他身后。
然后韩安国、桑弘羊、主父偃、公孙弘接连冒出。
王充脊背发凉,额头冷汗直冒,喉咙干紧,压根发不出声音。
最后,廷尉张汤也缓缓冒了出来,走到张苒身后,将手搭在她的肩上。
张汤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王充,“这是小女,抱歉惹怒了郎君,日后一定登门向盖侯致歉!”
完了!
王充的脑海中重复循环这两个字,面如死灰,汗如雨下,最终在极度的紧张下,两眼一翻,直接昏了过去。
惹着张阎王,他真的要完了。
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