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婴因为犯欺君之罪被关进监牢,暂时关押,如何处置,刘彻还在头疼。
不过现在已经查明灌夫以及其家族确实在颍川目无王法、仗势欺人,现下又对勋贵皇亲国戚不敬,肯定是要斩杀的。
皇太后王娡对于这个结果,颇有些意外。
一开始她只是想给田蚡出气,身为大汉的国舅,在婚宴当天,被一个喝酒的粗俗庶民指着鼻子骂,别说灌夫,就是窦婴敢这样干,她也要让陛下将窦婴下狱。
她若是不给田蚡撑腰,日后朝野谁会将田蚡看在眼里。
她原先只想陛下将灌夫斩了,没想到窦婴也栽了进去,窦家这下子折了一员大将,看他们后面怎么嚣张。
……
窦婴一开始被刘彻治罪时,也是着急,他倒是无性命之忧,最多爵位被陛下撸了,只是他被投进大牢,灌夫怎么办。
若是无人帮忙,以灌夫所犯罪行,必死无疑。
就在他为拯救灌夫着急上火时,忽然想起自己还有一个杀手锏没有拿出来。
然后……
窦婴向刘彻上奏,说景帝刘启驾崩前,曾经留给他一个诏书,让他碰到什么难事的时候,可以便宜处理。
他想用这个诏书求刘彻饶灌夫一命,灌夫虽然有错,可也是受他所托才去了田蚡婚宴,说到底都是他的错。
刘彻知道这个事情后,坐不住了。
父皇居然留了这一手。
父皇到底是想针对谁呢?
刘彻马上命人去尚书保管档案的地方查验。
根据大汉规定,但凡皇帝昭令,要一式两份,当事人一份,尚书一份,以作存档,防止有人矫昭。
结果一查,发现长乐宫中并没有这份昭令保存,只有窦婴家里保存的。
事情到了这里,彻底大条了。
窦婴没说遗昭前,灌夫出事,窦婴顶多算是交友不慎。
现在宫中保留的遗昭存档没有找到,窦婴就有伪造诏书的罪行,这可是重罪,
刘彻也纳闷,他倒不怀疑窦婴伪造诏书,窦婴没那个胆子,性子也实在,做不出这事,若是换了田蚡,他肯定怀疑。
所以就是有人将诏书存档给毁了。
想到这里,刘彻漆黑的眸子越发深邃,目光望向长乐宫方向。
窦婴是窦家人,父皇临终前,给他这份诏书,肯定是要防人的,当时朝政虽然被太皇太后把持,但是太皇太后年事已高,他势必会亲政。
父皇给这个诏书,肯定不会让窦婴对付窦家人自己,所以……
诏书的内容多半是针对田蚡之类的王家外戚,说句更冒犯的话,此诏书很大可能是针对皇太后王娡。
窦婴是太皇太后的侄子,父皇若是为了预防太皇太后(当然也预防不了),有更好的人选。
对于母后,刘彻了解,除了较为护短,在其他事情上不曾干涉过,这也是刘彻与她感情好,愿意厚待田蚡的原因,愿意顺从她的意愿,收拾灌夫。
难道母后知道遗昭是针对她的,所以利用便利,将遗昭存档给毁了。
刘彻有些想不通,决定去问一下皇太后。
皇太后听说窦婴拿出了先帝的遗昭,呆了一瞬,“遗昭,给谁的?”
没想到窦婴还有这一手。
刘彻摇头:“没有指名道姓,只是让窦婴在事情危及时,便宜行事。”
“便宜行事!窦家人真是好大的面子啊!”皇太后冷笑一声,“若是窦婴想让陛下退位,想让本宫给先帝殉葬,是不是也可以!”
“母后莫慌!事情没到这地步,窦婴只是想救灌夫一命!”刘彻也觉得父皇留下的这份遗昭内容太空泛,若是计较起来,属于什么都没写,又什么都能管。
他这个皇帝见了,也是心里膈应。
皇太后柳眉一挑:“救灌夫?窦婴真是大方啊!陛下说这事,是打算应下了?”
刘彻不懂声色道:“朕知道有遗昭后,当即命人去找存档,但是没有发现。”
“没有存档?”皇太后瞪大眼睛,直愣愣看向刘彻,脑海中思绪翻滚,从一开始的惊诧,到幸灾乐祸,瞥到刘彻脸上一丝探寻,瞳孔微缩,当即不满道:“陛下难不成怀疑本宫将诏书存档毁了,本宫压根不知道遗昭的事情,而且先帝英明,怎么可能给窦婴留下这份遗昭,一定是窦颖救人心切,故意弄了假遗昭。”
其实皇太后说完,自己也觉得理由不怎么合理,矫昭轻则斩首,重则族灭,窦婴性子比较谨慎,就是再剑走偏锋,也不会用这招。
她不知晓,皇帝也不知道,难道尚书将存档给弄丢了……这种想法很快被皇太后甩出脑子,根据汉制,诏令一般既有存件又有存目,不可能一丝痕迹都不留,当即冷色道:“ 既然无存档,说明窦婴擅自矫昭,陛下理应重罚。”
刘彻沉默了一瞬,缓缓叹息道:“母后说得对,魏其侯糊涂啊!”
……
次日,尚书以窦婴所存遗昭宫中并无副本为由,以“矫诏”罪名弹劾窦婴。
朝野骇然,一是唏嘘窦婴怎么走上这条路了,二是因为矫昭乃重罪。
九月中旬,灌夫被判族灭,十月初行刑。
元光四年初,窦婴被处死。
对于窦婴,许多人是惋惜的。
即使下旨的刘彻,心中也是可惜的。
此人虽然是窦家人,也算是刚正,景帝时期,窦婴曾在酒宴上直言不讳地指出父皇不应该将皇位传给梁王,也因此引起了太皇太后的不满。
之后刘彻登基,想要“独尊儒术”,想要掌权,也获得窦婴的支持,惹怒太皇太后,让他被罢相。
窦婴这次拿出“伪造”遗昭,也是为了搭救灌夫……
对于窦婴是否“伪造”遗昭这事,刘彻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猜测。
……
窦婴没有作假,但是尚书并未有存档,解释只有一个,就是一开始就没有存档,或者说,存档被立昭的人给清了,或者压根没让存档。
“事有不便,以便宜论上”——这则昭书太大,以父皇谨慎的性子,不可能给窦婴留下这个。
若是窦婴心有异端,推翻刘姓,换他窦氏上位,那怎么办?
可是父皇就留了这份诏书……
那么,为什么呢?
“父皇啊!父皇!”刘彻长叹一声,仰靠在椅子上,看着宣室殿高高的屋顶。
窦婴虽姓窦,不过在许多大是大非,比如传位等事情上,为了刘家对抗太皇太后,而且性格刚直,父皇信任他,最后也让他成了自己的辅政大臣。
那份诏书就是为了进一步换取窦婴的忠诚与信任,若不是窦婴,父皇也不敢留下那一则诏书。
而事情更妙的就是,父皇没有留档。
若是窦婴图谋不轨,刘彻大可以以矫昭的罪名将他治罪。
刘彻不想杀窦婴,但是身为窦家领头羊的窦婴必须死,否则依附窦婴的窦家党羽不能尽除,窦婴是太皇太后的侄子,是窦家影响的化身。
他的王朝不需要窦家再次一手遮天。
原先他以为灌夫之事,顶多给窦婴一波打击,没想到窦婴为了他拿出“矫昭”,事情后续发展,出乎他的预料,不过结果让他满意。
……
对于灌夫、窦婴的下场,朝野众人感慨不已,真是世事难料。
原先窦婴为灌夫出头,大家最坏的打算,就是窦婴被贬为庶民。
可是现在窦婴反而因为“矫昭”被斩首,夷三族。
让众人诧异的是,窦婴死后没多久,田蚡也病倒了,病情有些奇怪,类似疯癫,整日将自己裹在被子中喊冷,嘴中呢喃着请罪。
皇太后将太医令的太医都赶过去诊治了,针灸、熏蒸……各种法子都用过了,田蚡的病情越发严重,最终田家人就请了术士去观察,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说田蚡身边一直跟着两只鬼:窦婴、灌夫。
田家人一听,心都凉了,怪不得大夫治不了,原来是有鬼啊。
这事一时间传的沸沸扬扬,长安城的百姓说的绘声绘色,就连刘瑶都听到动静了。
刘瑶:……
看来田蚡也活不了多久。
田蚡一死,应该会很大程度打压朝中王家人的士气。
田蚡没撑多久,很快就惊魂而死,皇太后伤心不已。
刘瑶知道消息后,有些懵,短短半年,灌夫、田蚡就如历史上的记载,接连下了地府。
俗话说人死如灯灭,现在人都死了,这场争斗可谓是一个赢家都没有。
……
东方朔家门前,主父偃拎着两坛美酒、一块鹿肉站在车辕上,戒备地看着地上摇着尾巴的大黑狗。
东方朔怀里的小娃娃看到陌生人,咧嘴直笑,兴奋地直拍手。
东方朔笑道:“主父偃,你看小白和我儿子多喜欢你!”
“汪汪!汪!”东方白吐着舌头,眼馋地看着主父偃手中的肉。
主父偃:“东方朔,我数三个数,你家这黑狗不走,我就要拔剑了。”
“啧……你该不会怕狗吧!”东方朔愣了一下,看出异样,笑的愈发欢畅了,“主父偃,别说我没提醒你,小白大名东方白,可是陛下的长公主起的,名字还是陛下亲自刻的,你确定敢用剑?”
主父偃身子微僵,阴恻恻地看了东方朔一眼,又看了看下面的大黑狗,最终硬着头皮下来,在大黑狗摇着尾巴扑上来时,随手将手中一壶酒给扔了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
酒壶碎了一地,一时间酒香四溢。
“咿呀呀哎呀!”小娃娃好奇地看着地上的东西,吐着舌头流着口水。
“嘶!”东方朔倒吸一口气,心疼道:“主父偃,这可是好酒啊!”
主父偃就带了两壶,现在砸了一壶,剩下一壶也不够他们喝啊。
主父偃给了他一个白眼,“在下之前提醒过你。”
东方朔:……
等进了屋,大黑狗被拦在外面,主父偃稍微松了一口气。
因为他带了鹿肉,东方朔就命人架起火炉,与主父偃一起烤肉喝酒。
至于东方筠小娃娃,则是送去喝奶了。
初春仍然冷风瑟瑟,主父偃与东方朔坐在窗边饮酒烤肉,旁边放着两个火盆。
东方朔看着堆在院中墙角的积雪,叹气道:“二月都快过完了,居然又下起了大雪。”
主父偃:“你知道长安的百姓如何评价这场大雪吗?”
“怎么评价?”东方朔抿干碗中的酒,随口问道。
主父偃:“说是窦婴、灌夫冤死的怨气所化!”
“……冤死的怨气?”东方朔嗤笑两声,“我只承认窦婴是冤死的。”
至于灌夫,此人的做派,还有颍川灌氏的恶行,他可是一清二楚。
主父偃斜了他一眼, “窦婴犯矫昭之罪,何来冤屈?”
“啧……主父偃,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东方朔挥手,命令周围随侍的奴仆退下,“就是给窦婴天大的胆子,他也不敢拿出矫昭。”
找不到留档,不是留档被毁了,就是被别人坑了。
主父偃闻言,唇角的两撇胡子微微上翘,“我难道说错了,没有留档,就是矫昭,不管事实如何,你我都应该谨记‘陛下英明’。”
“嘶……你这话说的渗人啊。”东方朔浮夸地抱着胳膊打了一个寒颤,“灌夫、田蚡争了那么多年,最后魂归地府一场空,没一个胜利者。”
主父偃:“谁说没有,陛下现下不是对朝中局势很满意吗?”
窦婴、灌夫、田蚡三人权利角逐,最后先后去世,确实没一个胜利者。
但是凡事有利有弊,此事一定有一个得利的。
得利的人自然是控制朝堂棋盘的人,他们的陛下——刘彻。
灌夫所做之事,说大不大,说小也小,但是用不着上升到朝堂上,陛下即使过问,简单下个命令就行,要么处死灌夫,要么赦免灌夫。
偏偏陛下选择窦婴与朝中大臣来个朝堂庭辨,典型的看热闹不嫌事大。
窦婴的死,代表窦家影响消亡的尾声。
田蚡的死,也代表王家影响的坍塌。
至于灌夫,此人乃是地方豪强,陛下对其严惩,也震慑了不少为非作歹的地方豪强。
东方朔唏嘘道:“陛下不愧是陛下!”
主父偃:“这也是你我之福!”
东方朔被这话差点呛到。
什么叫“你我之福”,听主父偃这话,似乎很高兴。
主父偃见他不以为然,笑问:“窦家已亡,王家势弱,现在也轮到卫家崛起,难道不是你我之福?”
东方朔:……
主父偃又说道:“你我熟读经史,对于帝王心术应该熟悉,我等又都是有真材实料的人,而且拥护陛下,此时难道不是你我大展宏图的时候?”
“话虽如此,只不过时机来到跟前,总会让人唏嘘。”东方朔饮完碗中酒,拎起酒壶正欲倾倒时,发现已经一滴不剩了,当即不满,“主父偃,明明你送的酒,怎么喝的比我多。”
主父偃一口气将碗中就喝完,“你请我喝的,我难道还不能喝?东方朔,与其担心其他,不如及时行乐,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听到这话,东方朔嘴角一抽,无语道:“这就是你平时斤斤计较的缘故?”
主父偃不以为然:“我为了出人头地,奔波劳碌,享尽世人白眼,父母、兄弟、友人都折辱我,没办法练出你这个豁达的性子,人人都有私心,我只为求官、富贵,没有什么大志向,不必在乎他人的说法。”
东方朔闻言,斜了他一眼,“你的心胸开阔些,说不定你的富贵和官阶会更高。”
主父偃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似笑非笑道:“我观长安城没有人比东方兄的心胸开阔的人了,为何东方兄的官职只比我高一些呢?”
“……”东方朔哑然一瞬,低咳一声,“你说的这些也就是哄哄自己,正因为你在乎他人的看法,心眼才不大。”
主父偃点头:“我承认自己心眼不大,但不觉得他人有什么可关心的。”
“……”东方朔按了按眉心,“ 你信不信我唤东方白过来与你交流交流!”
主父偃一开始还疑惑“东方白”这个名字,下一瞬,大黑狗哼哼唧的声音出现在窗外。
他稍微探身,就看到大黑狗两个前爪攀着墙,垂涎地望着他。
他当即就坐直了,顺便将他这边的窗户关了一些。
东方朔看到他这幅怵样子,大笑不止,“主父偃,你信不信,那些你讨厌的人若是知道你怕狗,估计会养十只八只。”
主父偃闻言,笑容冰冷,“他们有胆子就养,不过事后别怪我无情。”
“你这样子渗人的很。”东方朔尴尬轻咳,“做错事的是人,狗看家护院有什么错。”
主父偃则是目光幽幽:“作为主人,狗若是咬了人,自然要承担责任。东方朔,你的狗叫东方白,你的儿子叫东方筠,确定不会被外人弄错?”
东方朔两手一摊,“那又能怎么办,这是长公主起的,对了,我记得你曾经与我说过,长公主说,我与你是异父异母的兄弟,不如我劝长公主给你也选只狗?起个名字,叫主父什么”
“你敢!”主父偃脸色一变。
主要是他担心长公主真的会干出这事。
东方朔笑眯眯道:“开玩笑的,你怕狗,我不强人所难,不如给你找个狸奴?还能捉耗子。”
主父偃深吸一口气,“谢谢,我什么都不养。”
……
“哈哈哈……”
即使隔着两间屋子,卫君孺还是能听到东方朔的笑声,纳闷他与主父偃说了什么,居然这么开心。
才吃完奶没多久的小宝宝意犹未尽地伸手去扯她的衣领,吧唧着嘴,“咿呀呀嗯嗯哼哼……”
卫君孺轻轻点了点他的鼻子,“贪吃鬼!”
小宝宝咧嘴大笑。
就在卫君孺逗孩子时,一名女婢小心进屋,低声道:“夫人,进宫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
卫子夫快要生了,卫君孺打算进宫守着她几天,至少要等到孩子出生。
“嗯。” 卫君孺轻轻应了一声,让女婢将东西放下,然后仔细检查里面的东西,防止有人借着她的手对妹妹出手。
子夫这已经是第三胎,加上陛下登基十年,至今未有皇子,所以宫里宫外不少人将目光盯在子夫身上。
子夫怀着孕,又要照顾阿瑶、阿珏两个孩子,还要面对内外的压力,她进宫能让她轻松些。
晚些时候,等东方朔送别主父偃,进屋逗孩子,卫君孺叮嘱他要好好照顾孩子。
东方朔两手举高孩子,轻松道:“你放心,等你回来,保证还你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
……
卫君孺不知道,她进宫头一日,孩子就哭了半夜,东方朔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哄好,第二日顶着两个黑眼圈去光禄寺,让同僚见了,还以为东方朔被卫君孺给揍了。
随着卫子夫产期临近,刘瑶觉得昭阳殿的氛围越发紧张。
她发现周围巡逻的羽林卫也多了,昭阳殿内伺候的一些内侍也无声无息换了。
因为田蚡的病亡,皇太后伤心不已,精神有些不济,不再经常盯着卫子夫,只是时常派人慰问。
卫君孺进宫后,卫子夫精神状态好多了。
三月初九,初春的阳光明媚温暖,刘瑶带着刘珏去花园给卫子夫摘花。
沾染初阳的桃花娇艳欲滴,散发着淡雅的香味,刘瑶他们摘了一大把,子燕还给刘瑶、刘珏做了两个花环。
刘珏带着漂亮的花环,绕着刘瑶美滋滋转圈,“阿姐,阿珏漂亮吗?”
“漂亮,比花还漂亮!”刘瑶很捧场。
“阿姐也好看。”刘珏也投桃报李。
刘瑶带着花回去的路上遇到了曹襄。
“阿瑶!”曹襄看到刘瑶,连忙跑过来。
今年十岁的曹襄早已经摆脱小胖墩的样子,应该说从他七岁后,小家伙开始快速抽条,眉眼与平阳长公主相似,脸庞白皙精致,原先圆溜溜的大眼睛也在往丹凤眼方向变化,小时候的稚气在一点点褪去。
刘瑶:“阿狙。”
刘珏也乖乖喊道:“阿狙表兄。”
曹襄闻言,摸了摸她的头,笑着道:“阿珏,真乖!”
眼见小少年的爪子就要往刘瑶头上挪,她下意识躲开,眼含威胁,“阿狙,你胆子越发肥了!”
居然敢摸她的头。
“……不敢!”曹襄秀气的墨眸闪过一丝遗憾。
明明他比阿瑶大三岁,个子也比她高,可惜阿瑶总是摸自己的头,反过来,自己从未得逞过。
因为这事,被阿父、阿母笑话好多回。
“哼!”刘瑶看了看他身侧跟着的奴仆,好奇道:“你现在课业不是忙得很吗?怎么进宫了?”
作为十岁的孩子,在古代已经算是半个成年人,而且曹襄还是平阳侯的继承人,文武都要兼备,去年秋日,平阳侯曹寿带曹襄回了老家一趟,美其名曰历练。
现在田蚡病亡,曹襄身为晚辈,肯定要折腾一番,刘瑶觉得还不如待在老家。
曹襄叹气:“因为丞相过世,昨日皇太后染病,所以阿母进宫来看皇太后。”
他想阿瑶,所以也跟着进宫了。
刘瑶惊诧:“皇太后病了!”
曹襄:“太医已经看过,不重,养些日子就行。”
既然知道皇太后病了,刘瑶打算先带着刘珏与曹襄一起去看望皇太后。
到了长乐宫,皇太后见刘瑶、刘珏一人一大捧花,唇角经不住翘起,“这花真漂亮!”
刘珏将花送到她面前,奶声奶气道:“祖母,你要快快好起来,喝药苦苦的,不好。”
“好!祖母听阿珏的。”皇太后大手摸了摸她的脸庞,接过花。
刘瑶依偎在她身边,“祖母,阿父现在光陪着阿母,你要快点好起来,带我们去上林苑春游,馋死阿父。让他不和我们玩!”
刘珏闻言,握起小拳头,“同仇敌忾”道:“馋死阿父!”
皇太后被逗得直乐,平阳长公主忍笑道:“行,到时候咱们都去,将阿彻留下,让他眼馋。”
“好!好好!”皇太后笑了一阵,看着跟前大大小小的人,心中的郁气渐渐消散。
她正欲开口之际……
忽而一名宫女跑进来 ,惊慌道:“皇太后,昭阳殿来报,卫夫人提前生产!”
皇太后:!
平阳长公主起身,“卫夫人现在情况怎么样?”
宫女:“产婆、太医都在。”
刘瑶拉着刘珏,顾不得其他,“祖母,我和妹妹去看阿母!”
皇太后来不及阻拦,两人已经跑出宫了。
她慌忙吩咐道:“快跟着两个公主!”
平阳长公主问道:“陛下知道吗?”
宫女点头,“卫夫人发动的第一时间,就去找陛下了。”
平阳长公主心中松了一口气。
可是等她赶到昭阳殿,发现刘彻并不在,甚至连他信任的中常侍莫雨都不在,但是派了卫子夫的弟弟卫青坐镇,让其披甲执剑守在门口,若是有人异动,可自行判断,先斩后奏。
平阳长公主心头一跳,宫中一定发生了她们不知道的事情。
而临华殿总管曹福悄悄摸到皇太后耳边,小声低估了两声。
皇太后怒不可遏,失声道:“她怎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