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一个没救出来,还搭进去一个。

内侍额头紧紧地贴在冰凉的地板,不敢抬头看陈阿娇,小心脏砰砰直跳,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一时间殿内寂静无声,时间都仿佛停止了。

陈阿娇站在阴影中,冷冷地看着跪伏在地上的内侍,嘴巴仿佛被黏住一般,无力出声。

“轰隆”一声!

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照亮陈阿娇面无表情的脸。

“没了……就没了,对了,已经三年了吧。”与之前愤懑高昂的声音不同,此时音色沉的仿佛要化在冰水里。

内侍颤着嗓子,小心应了一声,“嗯。”

“三年了,呵!退下吧。”陈阿娇平静地抹过身,缓慢往内殿走去,对于地上硌脚的碎片浑然不知,径直走向屋内。

殿外狂风骤起,紧接着瓢泼大雨落了下来。

内侍一脸劫后余生地走出内殿,被外面的风扬了一脸雨水,下意识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水渍,分不清是汗水还是雨水。

他出来后,见椒房殿的新任女官周梦站在檐下赏雨,连忙上前,有些惶恐道:“周女官,袁梅的事情我说了,但是皇后什么吩咐都没有,她的尸身需要收敛吗?”

说来也是他倒霉,得罪了椒房殿的管事,所以才得到这个活,在进殿之前,他都已经做好挨打的打算了,谁曾想陈皇后听到事情后,分外平静,平静地好像被夺了魂一般。

周梦冷瞥了他一眼,“袁梅被陛下叮嘱遇赦不宥,既然已经不是椒房殿的人,那就不用管了。”

“可是……”内侍闻言,并没有松口气,而是迟疑地看了看殿内,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周梦:“你若是好心,我也不阻拦。”

内侍连连摇头。

周梦捏着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水珠,唤来一名小宫女,让她出宫给馆陶大长公主报信。

……

深夜,雨停了。

陈阿娇依靠在窗前,沉默地盯着桌上的宫灯,失神地看着绕着灯飞舞的小虫。

“三年,三年这么久……”她低声嘲弄,“袁梅,你死之前恨我吗?”

“我是你的主人,你肯定不恨的,但是我恨啊!刘彻、卫子夫、王娡……”

这场自问自答,明显没人回应。

椒房殿一片安静,竟然连蛙鸣虫名声都没有,仿佛被什么东西给吓得不敢出声。

陈阿娇躺在席上,看着椒房殿黑沉的梁顶,嗤笑一声,“这宫里真黑啊!你说呢!”

她感觉自己快被逼疯了。

……

窦婴知道此次治水可能是他最后一次机会,万分珍视,在对待瓠子决口的事情上可以说是刚正不阿,与大司农郑当时经过短时间磨合后,很快就配合默契,对黄河决口的封堵还有疏通十分尽心。

而且他早就预料到田蚡会给他使绊子,一直十分谨慎,最后田蚡还被窦婴抓到了小辫子,被窦婴参奏了两次。

为此刘彻也敲打了一番田蚡,治水修渠乃是大事,若是出了差错,就是将窦婴砍了,最后还是他这个皇帝收拾烂摊子。

田蚡见窦婴那边防他防到紧,手下人不好捣乱,只得作罢。

窦婴忙了三个月,终于将瓠子决口给堵住了,人也瘦了一大圈,头发花白,老了十多岁。

归来时,刘彻见到他这幅样子,心中不忍,赏赐了不少酒肉和金钱。

窦婴看着刘彻赏赐的金钱,直接喜极而泣,跪在地上哭的如同孩子,“多谢陛下宽宥老臣!多谢陛下!”

刘彻见状,上前将他扶起,“魏其侯为国分忧,朕嘉奖你也是应该的。”

窦婴一边哭,一边擦眼泪,“陛下英明神武,大汉在您的带领下,一定会更好,别看老臣年迈,现在一顿还能吃三碗饭,陛下打匈奴时,可别忘了老臣,老臣一马当先,不会给陛下丢脸。”

“朕知晓,知晓!”刘彻拍了拍他的肩膀。

窦婴他也只是用这一遭,否则窦家又要猖狂了,再说母后那边也不好哄。

……

窦婴治水归来,也没想过窦家能重整荣光,他只想让自己还有族人能好过些,让那些捧高踩低的人有所忌惮。

是故,对于刘彻之后将他晾在一边的行为也不诧异。

陛下没当场骂他,肯说假话哄他,已经算是圣恩了,最起码还是能吓唬一些人的。

窦婴现在的情况算不上起复,情况也就比之前好一些。

不过仍然让一些人看不顺眼。

尤其是田蚡。

田蚡原先是窦婴门下的,为了能攀上窦婴,极尽谄媚,现在风水轮流转,他得了势,成为丞相,而窦婴失了势。

田蚡之前在瓠子决口上没占到便宜,心有不甘,他打听到窦婴在城南有一片好地,所以让籍福前去通知一下,他看上了那块地,要租下来。

窦婴现下不想与田蚡争,也争不过,有心卖田蚡一个好,所以脾气很好道:“可以,价格、期限合适,别说租了,卖也可以。”

籍福摆摆手,笑眯眯道:“丞相想以每亩十钱的价格租个二百年!还请魏其侯通融,通融。”

“……十钱?二百年?”窦婴被气的大手直颤,当即道:“田蚡干脆来抢算了!”

籍福擦了擦对方喷到脸上的唾沫,淡定道:“丞相乃陛下的亲舅父,要遵纪守法,不能抢。魏其侯若是识相,就应下这笔生意。”

窦婴此时眼眶赤红,指着大门:“我虽然被陛下抛弃了,也是朝廷的侯爵,你家丞相地位高,可也不能仗着权势抢夺我的地,此事就是弄到陛下跟前,我也敢说。”

籍福拉着脸,“魏其侯可知拒绝丞相的下场!”

“就是死也不答应。”窦婴丝毫不妥协。

此事若是传出去,他窦婴在长安不能混了。

籍福:“魏其侯,俗话说,钱财乃身外之物,你让了这块地,交了丞相这个友人,以后长安也有人罩着,再说不是卖,是租,你情我愿,送给顺水人情给丞相,对你以后的日子,对窦家都有好处!”

窦婴重重哼了一声,“田蚡拿我当老糊涂糊弄,欺负人到这份上,我若是答应了,日后在长安如何立足。你告诉他,窦家不是随随便便任人宰割的。”

他越说越生气,最终一甩大袖,气呼呼走了,徒留籍福在原地。

懒得与田蚡的人打交道。

不过他疏忽了留在会客厅的灌夫。

灌夫可没有忍耐,他大手指着籍福的鼻子,“你是个什么东西,就是个无赖奴仆,魏其侯算起来也是陛下的亲戚,你居然这样欺负,我看你是找打。还有田蚡他有什么本事,他之前怎么发家的,别以为长安城的人不知道,要不是陛下、皇太后,他现在就是一个无赖,仗着陛下给他的权势想要欺压老臣,白要地,这就是白日做梦……”

籍福黑着脸,“灌夫,你不就是仗着魏其侯的权利才对我吆五喝六的,你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庶民,辱骂丞相,要被抓进大牢的。”

灌夫之前在七王之乱中立下战功,后来成了中郎将,然后丢了官,之后成了燕国的国相,然后因为喝酒误事,就再次被撸了下来,回到长安后,一直赋闲在家。

这人好饮酒,情绪控制差,对方看不起他,他还看不起灌夫。

他听说,灌夫这个老匹夫喝醉时,经常骂丞相,别以为他没听说过。

……

籍福回到丞相府,添油加醋一番,向田蚡诉说窦婴多么猖狂,对田蚡多么不屑,甚至贬低田蚡身份低,提醒田蚡以前是他的门客,不要太过分。

田蚡大怒,他觉得窦婴现在压根没看清形势,他田蚡现在是丞相,陛下和皇太后都是他的亲人,窦婴再厉害,也是砧板上的一块肉,任他宰割,居然还敢反抗。

籍福见他实在生气,佯装安慰道:“魏其侯年纪大了,活不了几年,丞相不如忍忍。”

田蚡:“当年窦婴的儿子杀人,还是我出主意救了他,当年我在他身边时,对窦婴可是尽心尽力,现在要一点田,他就扭扭捏捏,还有那个灌夫,窦婴是太皇太后的侄子,他灌夫算个什么玩意,居然敢骂我!”

田蚡思来想去,咽不下这口气,窦婴暂时不好收拾。

现在窦婴失势,灌夫成了他的知己,如果收拾了灌夫,说不定窦婴就能气死了。

经过调查,田蚡查到灌夫在颍川横行霸道,鱼肉百姓,所以就向刘彻上奏,“灌夫乃地方豪强,手段恶劣,百姓过的很惨。”

灌夫的家族在地上也算是一霸,当地百姓曾有民谣,“颖水清清,灌氏安宁,颖水浊浊,灌氏灭族!”

被百姓写进民谣的家族,可见对当地的祸害有多大。

刘彻听完后,并没有顺着田蚡的思绪,淡淡道:“此事丞相自行做主即可,不用向朕汇报。”

田蚡与窦婴相斗,他这个皇帝不好下场。

得了刘彻的允许,田蚡很高兴,转手准备抓灌夫了。

等到动手的时候,发现自己不能动手。

因为他也有把柄在灌夫手中。

灌夫手中握有他与淮南王勾连的证据。

田蚡知道这事后,就想骂老天爷,当年他与淮南王刘安来往隐秘,为什么这等秘密一个、两个都被他的敌人知道。

即使他之前在陛下那里糊弄了一次,那也是因为陛下并未确认他确实有反叛之心,若是确定了,就是阿姐也救不了他啊。

因为这事,他这两年是茶不思、饭不想,再熬下去,他感觉自己就要下去见高祖了。

还有,淮南王刘安那家伙为什么还没有老死,明明已经快老到头了。

他死了,他也能安心一些。

最终,田蚡与灌夫达成和解,双方互退一步。

不过两人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

对于田蚡来说,灌夫好饮酒,喝醉时,连他都敢骂,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将他的事情抖落出去。

所以一定要除掉灌夫。

老天爷也给了他这个时机。

元光四年,田蚡与燕王的女儿成婚,朝野的列侯还有宗室齐聚丞相府。

窦婴拉着灌夫也一起去了。

对于这件喜事,田蚡请了朝堂不少人,卫青、东方朔也有,刘瑶听说后,就知道灌夫逃不过这一劫。

有些惋惜,灌夫若是少喝些酒,再撑一段时间,凭他的能力,等到北击匈奴,说不定能封侯。

当然以他的性子,这个侯位估计在手中也捂不了多久,汉武帝时期,不少人因为犯错,被一撸到底的侯爵还是不少的。

之后,刘瑶从东方朔那里得知了经过。

宴会上,众人追捧田蚡,冷落窦婴,这点能猜出来。

轮到灌夫给田蚡敬酒时,田蚡不仅没起身,连酒都没喝,这算是彻底不给灌夫面子。

后来灌夫又转到临汝侯灌贤面前,因为灌贤也没有受他的酒,灌夫就将与灌贤喝酒说话的程不识给骂了。

程不识是谁?

这位可是和李广齐名的人物,都是声名鹊起的大将,一人守河北,一人守山西。

而田蚡就意识到机会来了,当即就怒斥了灌夫,并且将灌夫给抓了起来。

灌夫被抓后,酒劲上来,不仅没有收敛,反而继续破口大骂,最后将现场大部分达官显贵都骂了。

田蚡见时机已到,表示参加婚宴的宾客都是皇太后请来的尊贵客人,你这样骂,就是对皇太后不敬。

抓了灌夫,田蚡又命人赶紧去捕捉灌夫所有的亲戚手下。

谁知道灌夫会不会将秘密告诉亲近之人,将所有人都抓了,他才能放心。

当然,在这期间,还有一个人没有放弃灌夫。

这人就是窦婴。

灌夫被抓,窦婴要负很大的责任,本身他这次拉灌夫过来,就是想要借他的口让田蚡丢脸,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

所以,据说从酒宴上回去后,他就开始营救灌夫,能花的钱,能求的人他都做了,可是田蚡压根不松口,送田、送地不管用。

东方朔评价道:“魏其侯若是再继续折腾下去,自己也要搭进去。”

灌夫虽然得罪的是田蚡,但是田蚡身后可是皇太后。

刘瑶捏着下巴,赞同地点了点头。

根据历史记载,确实没错,最后窦婴也没活成,田蚡据说也吓死了,堂堂丞相,这种死法太窝囊。

今年窦婴解决瓠子决口的事情,也算是有功吧,阿父应该不会太残忍……吧。

旁观的子燕嘴角微抽,东方朔对长公主真是不客气,什么都与她说,也不管长公主听不听得懂。

……

窦婴见往田蚡这边使力不行,就私下里给刘彻写了一封信。

刘彻收到信,看完后,唇角笑容意味深长,“莫雨,你说是灌夫该死,还是田蚡过分计较,或者窦婴糊涂!”

莫雨:“陛下英明!”

都在陛下的掌控之中。

“阿瑶嘴巴甜,是不是与你学的。”刘彻将信纸随手扔到桌上。

“呃……奴婢说是向长公主学的,陛下可信?”莫雨眼角拧起笑纹,谄媚地看着他。

刘彻淡淡道:“让窦婴进宫。”

莫雨:“诺!”

……

陛下对此事的重视态度,让窦婴颇为意外,毕竟他现在已经失势,灌夫又是一介庶民。

不过他没有多想,既然陛下重视,事情就好办多了。

窦婴进宫,向刘彻叙说了事情经过,痛哭道:“陛下,灌夫醉酒胡说,但是罪不至死啊!”

刘彻将他扶起,“灌夫有错,确实罪不至死!”

“多谢陛下开恩!”窦婴心中一松,心中有了期盼。

刘彻见时间差不多了,“现在已到用膳时间,魏其侯先用膳,此事牵扯到丞相,朕让人将大臣们喊过来,魏其侯到时候与他们辩论一番,说清事情原委。”

窦婴有些迷惑,不过现在他也顾不到其他,陛下愿意给他机会,已经让他感恩了。

等刘彻出来时,注意到朗卫的眼神,余光顺着方向一瞥,看到刘瑶、刘珏、王容、张苒四个小女孩缩着头躲在角落的屏风后面,伪装蘑菇。

刘彻唇角一抽,重咳一声,“咳!咳!”

刘瑶低头装作没听到,刘珏没忍住,下意识抬头正好与刘彻的凤眸对上,吓得倒吸一口气,小身子一歪,差点摔倒,还好王容扶住了她。

“阿父坏!”刘珏瘪嘴控诉。

刘彻无奈:……

小家伙,明明是你们偷偷摸摸做坏事,最后还倒打一耙。

刘瑶光明正大地走出来,“阿珏说的没错!阿父坏!”

张苒、王容向刘彻行了宫礼,乖乖地跟了出来。

刘彻看到王容,“你在宫中,多去陪母后玩玩,都是自家亲戚,不用拘谨。”

王容低声道:“诺!”

刘彻看向刘瑶,“你们躲这里干什么?”

对于这个四人小团体,刘瑶就是领头羊,阿珏是她的应声虫,等到子夫生下皇子,他只求对方的性子能中和阿瑶、阿珏一些。

刘瑶:“我们关心阿父,担心阿父累趴了。”

她想要欣赏大汉朝第一场刑事辩论,就不知道结果会不会更改。

“哦?你们可知你们这样子若是计较起来,就是私探机密,要重罚的。”刘彻背着手,居高临下地看着排排站的四个孩子,皮笑肉不笑道。

刘瑶歪头迷惑,“不知道欸!这事应该是阿父管着,受罚也是阿父吧!阿父,阿父,你要怎么罚自己?”

刘彻:……

就在刘彻正欲开口之际,一名小黄门进来,“陛下,三公九卿已经守在东侧殿了。”

刘瑶见状,连招呼都不打,呼唤其他三人去东侧殿,看这些朝臣辩论。

到了东侧殿,刘瑶看了人不少,不止三公九卿,卫青、张汤、东方朔、主父偃都在。

其他人看到他们四个,也是有些微妙。

进来之前,他们已经提前知道消息,陛下是让他们讨论灌夫之罪,现在陛下带了四个小孩进来,是担心他们吵太过吗?

其实吧……

他们也没什么好讨论的。

灌夫这事十分明显,明摆着是田蚡公报私仇。要说灌夫也不是倒霉,纯粹是自作自受,明明与田蚡关系不好,居然还敢去参加他的宴会,对方是丞相,还敢闹事,不就是仗着有窦婴撑腰,可惜现在窦婴貌似自身难保哦。

今日庭辨的主人公是窦婴与田蚡。

窦婴没有什么庭辨策略,第一时间就是给灌夫卖惨诉苦,打感情牌,表示灌夫也是参与过七王之乱的老将,此次只是酒后胡言。

田蚡立马反驳,表示灌夫此人平日蛮横不讲理,经常喝酒误事,可不是一次两次。

窦婴见状,又改变策略,开始攻击田蚡,说田蚡收受贿赂,奢靡无度。

让田蚡松了一口气的是,窦婴并没有将他与淮南王之间的事情抖落出来。

田蚡表示他身为陛下的舅父,有钱有权,生活奢靡一些,喜欢办宴会有什么不好的,不像你和灌夫,整日招募英杰门客,干些见不得人的事,不是观测天象、就是打探未央宫的消息,怎么?是想立大功?还是要干其他的?

窦婴被他这话吓得腿都软了,连忙跪下解释。

田蚡就差直接说他造反了,他都没有先提。

主父偃见窦婴与田蚡唇枪舌剑,目露同情。

窦婴可知,陛下将事情放在朝堂上讨论时,灌夫的下场已经注定了。

有些事,明面上的标准和私底下是不一样的。

东方朔也是心中唏嘘。

刘彻自然不相信这个,但是眼看着窦婴与田蚡越骂越上头,最重要的是,几个小孩还在殿中,他们一点顾忌都没有。

刘彻也不表态,扫视众人,“众卿可有话想说?”

众人沉默,没有吭声。

此事他们不想掺和。

“啪!”

刘彻用力拍了一下桌子。

这一响动,如同发了定身咒,殿内声音戛然而止,众人齐刷刷地看向他。

刘彻冷笑,“过往没有摆到朕的面前时,你们天天嚷着他们,现在让你们说了,一个个变成哑巴,总有一天,朕要将你们……”

狠话放到一边,想起刘瑶他们,刘彻默默将后半截咽下肚子,蹲身将刘瑶、刘珏抱起,离开侧殿,打算去看皇太后。

刘瑶攀着他的肩膀,向众人挥了挥手,作为告别。

刘珏见状,也学着她的样子,冲各位大臣告别。

张苒、王容对视一眼,立马跟上。

殿内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向窦婴、田蚡,无奈摊了摊手。

他们只是不想选择,选择意味着战队,选择灌夫,就是得罪田蚡、皇太后。选择田蚡……灌夫因为骂了权贵而被关押,真若是死了,在不少人眼里,可是义士,他们若是站田蚡,到时候会被百姓戳脊梁骨的。

……

这边,皇太后见刘彻抱着两个娃娃,身后又跟着两个小孩,眸中笑意不止。

她觉得这是好预兆,刘彻未来一定会多子多福。

皇太后知晓灌夫的事情还没有审出来,笑脸顿收,拉着脸道:“我还活着,就有人对付我的弟弟,等我死后,我们王家人还有活路吗?”

刘彻:“母后别这样说,窦婴、田蚡都是亲戚、宗室,朕帮谁都不好,所以叫才叫大臣们来论断,不然让狱吏来断就行。”

皇太后不管,在她看来,灌夫一个小小的庶民侮辱咒骂大汉的堂堂丞相,理应重罚,而且她听说灌夫的家族在颍川素有恶名,将当地搅得民不聊生,收拾他,也算是为民除害。

太皇太后就薨逝将近四年了,刘彻难道还要看窦家人的脸色吗?

刘瑶见状,捧着自己的汤端到她面前,甜笑道:“祖母,吃饱饱才能打阿父!”

刘珏跑到她跟前,热情道:“我给祖母找棍!长长的,直直的大棍!”

小家伙一边说,一遍比划。

“噗呲!”皇太后被逗笑。

接过刘瑶的小汤碗抿了一口气,然后斜眼看着刘彻,“陛下若是为难,那就请狱吏判判,到时候你就知道灌夫是个怎么样的人!”

刘彻见状,也不好说什么,连连点头,吩咐一名御史去颍川查探。

然后查出灌夫横行乡里,田蚡没有说错。

而窦婴因为光说灌夫好的,不说恶事,算是犯了欺君之罪,也被关了进去。

看热闹的人唏嘘,一个没救出来,还搭进去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