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光三年,开年就比较热闹,不过热闹不在后宫,而是在前朝。
自从太皇太后去世后,刘彻先是撸了太皇太后任命的丞相,换上田蚡,长安不少人就看出来,窦家人顺遂日子要没了。
这两年,果然如他们所料,窦家以窦婴为首的人接连失势,被王家针对的苦不堪言。
即使窦家人向刘彻弹劾田蚡贪婪无度,买官卖官、侵占田产,纵容手下胡作非为,刘彻也充耳不闻。
当年窦家人在朝堂上势大的时候,过的何尝不是现在的王家的日子,接着太皇太后一手遮天,窦家那些人同样贪婪无度、横行霸道、买官卖官。
他们今日弹劾田蚡的时候,何曾反思过自己往日的行为。
窦家人看清形势,也渐渐蛰伏。
刘瑶感觉窦家与王家此时差不多快要到赛点了。
她记得窦婴与田蚡明争暗斗的爆发点,是灌夫之死,不知道此事何时发生。
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
三月,万物复苏,长安城繁花似锦,没等刘彻欣赏春日美景,东郡来报,东郡瓠子堤决口,决口改道,从顿丘向东南方奔泻。
夏季,五月三日。
瓠子堤再次决口,大水流向巨野县,连通了淮河和泗水,将近十六个郡受水灾。
此次黄河两次决口造成的受灾面积巨大,也是大汉土地最肥沃、人口最多的地区。
刘彻自然担忧,他派遣汲黯、郑当时,调征十万军民前去堵缺口,但是决口不幸再次复决,水势强劲,又告溃决,无数村庄沃野被淹没,百姓如同灌穴的蚂蚁被洪水吞没,大自然的威力就是如此骇人。
对于要不要再对黄河决口进行治理的事情,朝野有了分歧。
他们不是没去堵决口,十万军民忙了一个月,最后还是没有堵住,不如趁势而为。
也有人不同意,黄河泛滥后,生灵涂炭,千里细粒黄沙,寸草不生,不堵,难道由着黄河继续泛滥,不堵如何对得起之前在溃决中伤亡的军民?
看着朝堂上又吵成一团,刘彻心中烦躁不已。
田蚡:“陛下,微臣觉得,无论长江、黄河决口大事,都是上天的意思,不应该将它塞住,如果塞住,就是违背天意。”
依附田蚡的官员赞同道:“是啊,陛下,你派十万军民去堵了,最后还是失败了,说明决口乃天意,此次虽然南岸决口,另一方面,北岸反而更安稳了。也算是有利有弊。”
韩安国蹙眉。
黄河河床高于地面,全靠堤岸夹紧,南岸有了缺口,不代表北岸就安全了,而且事情也不能这样说。
韩安国:“陛下,微臣以为决口要堵,若是不堵,任由它蔓延,会让更多百姓遭灾。”
至于田蚡为什么不赞同填堵,是因为田蚡的采邑鄃县位于黄河以北,此次恰好避免了水灾,农田收成反而比往年要多,乐意维持这个现状。
说到底田蚡当年也举荐过他,加上现在陛下偏袒王家,他也就没说。
卫青:“陛下,微臣赞同御史大夫的话,黄河之患若是搁置,危害只会越来也要大,现在还有机会堵,再拖延下去,到时候不止东郡,其他郡国也不能幸免。”
田蚡不以为然,“卫青,你还年轻,天意不可违,与天意对抗,到时候不止做无用功,还会招惹祸事。”
卫青皱眉,坚毅的眸子看向刘彻。
刘彻犹豫不决。
去年马邑之战后,匈奴的报复很厉害,他需要将国家精力集中到匈奴战役上,若是真如田蚡所说是天意,即使他派人堵住了,老天爷下个三两天暴雨,他岂不是做了无用功,到时候又要耗费海量的人力物力。
卫青心中微沉,正欲开口,见东方朔给自己眼神示意自己莫要冲动,唇角抿直,也就不再说。
……
卫青给刘瑶、刘珏送玩具的时候,顺便说了瓠子决口的事情。
卫青撑着下巴,愁闷道:“在朝堂上,我不如三公九卿说话管用,劝也不好劝。”
刘瑶也是单手支颐,“对啊!怎么办。”
瓠子决口的事情她了解一些,足足泛滥了二十多年,后来汉武帝泰山封禅时,才又派人治理。
刘珏学他俩也托腮,奶声奶气叹气道:“怎么办呢?”
刘瑶被她的样子逗乐,伸手捏了捏妹妹肥嘟嘟的脸颊,随口道:“舅父,你刚才说,田蚡因为采邑在黄河北岸,所以不反对维持现状?”
虽然她觉得多半是刘彻心中不怎么乐意。
去年打匈奴的时候,不止韩安国他们反对,田蚡也反对,也没见刘彻听大臣的。
卫青点头。
刘瑶白嫩的手指轻轻挠着下巴,“如果变成南岸呢。”
卫青哑然一瞬,想了想,“也不行吧,再说现在丞相正得宠,只能采邑越来越好,怎么会越来越差。”
“是啊……”刘瑶也是一说,是她没想起“瓠子决口”的事情,若是提前想起了,就提前想办法哄着阿父将田蚡的采邑换了。
……
刘彻也不是彻底放弃,他派人又询问了一些观察气象的术士,他们给与的解释,也是瓠子河决是天意。
之后刘瑶询问瓠子决口填堵的事情,刘彻抱着她,手持一卷竹简,叹气道:“此乃天意,人力不可为。”
啥?
刘瑶半张着嘴巴,惊诧地看着她的好阿父,“天意?”
刘彻以为她不怎么懂,将他派人找术士观测的结果也说了,最后道:“朕也是没办法。”
呵!
刘瑶快气笑了,也不客气,当即起身,佯装不在意地用力将头撞向刘彻的下巴。
“嘶!”刘彻倒吸一口凉气,觉得下巴要裂了。
“呜呜——”刘瑶双手抱着脑袋,泪珠都飙出来了。
她后悔了,大人的下颚好硬。
此举纯粹自损一千,伤敌八百,她亏了。
“陛下!长公主!”莫雨担忧地看着两人。
刘彻揉了揉下巴,已经尝到嘴里腥咸的铁锈味,看着更加惨兮兮的女儿,他也没时间计较这个,哭笑不得道:“快让我看看,肿了吗?”
“疼……肯定有大包。”刘瑶松开手,瘪着嘴。
刘彻小心拨开头发,轻轻摸索,原先温软的头皮有一块有些肿硬,如她所说,是有了一个大包。
刘瑶哀怨地盯着他的下巴。
她家阿父距离小说中刀削斧凿、棱角分明的尖下巴还差些距离,为什么会如此有攻击力。
“看什么呢?”刘彻拿着帕子将小家伙眼睫缀着的泪珠擦下,看着对方哭红的眼眶,无奈道:“朕的下巴都快被你撞碎了都没有吭声,你倒哭的凄惨!”
刘瑶暂时没理他,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头顶,果然摸到一个大包,顿时控诉,“好大的包!”
“朕知道!谁让你不坐好。”刘彻也不敢让她坐怀里,给她在坐榻上挤了一些位置。
刘瑶坐上后,觉得自己的地盘小了,用脚推了推他的臀部,示意他往那边再挤一些。
“……”刘彻刚想板脸,可是下一瞬小家伙眼泪就盈满眼眶,比天兵天将还准时,“真是拿你没办法!”
他无奈往旁边挤了挤,若是刘瑶再胡闹,他只能让人再搬一个坐榻了。
刘瑶拍了拍左右的位置,满意地点了点头,想起之前的话题,“阿父,连我这个小孩都知道,你问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答案,我想知道,对于术士,何事不是天意?”
“……”刘彻哑然愣了一瞬。
刘瑶接着道:“术士就是早上出门左脚绊了右脚摔了一跤,都说是天意,以后发生天灾,阿父都要用天意来糊弄吗?”
“咳……”刘彻尴尬低咳,“胡闹。你年纪还小,不懂这些。十万军民尚且征服不了瓠子决口,朕已经尽力。”
刘瑶握紧小拳头,“说明敌人强大,阿父不行!”
“阿瑶!”刘彻眉心微跳,想要揍人。
刘瑶:“我说错了吗?匈奴是敌人,天灾难道不是敌人吗?危害百姓的都是敌人,舅父说了,此次受灾的地方都是土地丰饶的地方,阿父,你以后打仗要没饭吃了。”
刘彻若有所思,大手不断敲击着桌案。
与匈奴作战,肯定不是一蹴而就,能在二十年内将匈奴收服,已经是上天保佑,所以在这期间,消耗的钱财与物力需要稳定的来源。
所以他才在再次派人去堵黄河决口这事上犹豫,一者劳民伤财,二者担心做无用功。
其实说一千,道一万,就是刘彻觉得修复瓠子决口这事,先下对他来说不太重要,北边的匈奴危险更大,黄河每年基本上都有几个小决口,位置不定,看老天爷的心情,与其耗费民力与天意争斗,不如挤出更多的资源收拾匈奴。
总之,他现在眼里的头号大事就是匈奴。
“阿父?”刘瑶见他不吭声,用手抠了抠他的手背,“你干嘛不说话?”
刘彻长吁道:“只是在想,老天爷对朕着残忍。”
北边有匈奴虎视眈眈,黄河水患几乎每年都有,还有下面那些不安好心的郡国,他登基快十年了,至今只有两个女儿……
“!”刘瑶歪头无语。
老天爷对他残忍?
既然残忍,你为什么还那么信老天爷,计较天意。
还有,若真有老天爷,他对汉武帝可不薄。
汉武帝有能力对匈奴开战,也是因为前几辈帝王缩衣减食攒了丰厚的家底,还有卫青、桑弘羊、霍去病等人才,以及他当政期间天气还算平和,不似明清那么多天灾,以及当时天底下最温和、忍耐性最强、同时也是最彪悍的百姓,由着汉武帝那般折腾都没有造反,真真是天时地利人和,一个不缺,也为华夏奠定了大一统的基础。
所以阿父,知足吧!
刘瑶一脸复杂地拍了拍刘彻的胳膊,“阿父,你这样说,老天爷要哭的。不对,瓠子决口就是老天爷哭了,你快哄哄,别小病拖成大病。”
刘彻听得好笑,“莫胡说,瓠子决口的事情先缓缓,朕还有其他事做,现在东郡雨日渐多,等一等吧。”
“……哦。”刘瑶当即冷漠脸,跳下坐榻,“那我明天再问问。”
见她不高兴,刘彻让珍馐署做了刘瑶爱吃的点心哄她。
瓠子决口的事情较为复杂,小家伙有爱民之心,也要与实际情况相结合。
……
回到昭阳殿,卫子夫见她焉了吧唧,心疼道:“怎么了?”
刘珏上前搂住她的腰,奶声奶气地道:“阿珏帮阿姐打坏人!”
刘瑶贴了贴妹妹软乎乎的脸蛋,心中的郁闷散了些,“阿母,阿父既然说天意,我就让他好好享受天、意!”
卫子夫愣了一下,不是她小看自家女儿。
阿瑶这般年纪,应该折腾不出天意吧。
以刘瑶前世今生的脑储存量,她真能折腾出一些让刘彻目瞪口呆的“天意”,不过这样只会让刘彻在“迷信”的道路上狂奔,要知道汉武帝时期的几次大案都与“巫蛊之祸”有关。
所以刘瑶现在还是脱敏为主。
……
是故,刘彻发现刘瑶与刘珏来未央宫越发勤快,不过两个小家伙三句不离天意。
吃饭时,他被呛住,刘瑶一脸可怜,“阿父,你作孽了,天意要罚你!”
刘彻:……
休憩时看竹简,不小心滑了手,竹简砸到脸上,刘瑶悄无声息摸出来,“阿父,你被砸是天意。”
誊抄东西时,不小心写错了字,刘瑶小手扒着桌案,幽幽道:“阿父,写错字是你粗心,可不是天意。”
没等刘彻松一口气,就听刘瑶接着道:“不过你笨是天意!”
刘彻:……
练剑时,被剑鞘砸到了脚,刘珏眼睛一亮,立马抢答道:“阿父,脚被砸是天意,你不能哭哦!”
刘瑶欣慰地摸了摸妹妹的小脑袋瓜,“阿珏真聪明!”
因为朝政头疼,与大臣争吵时,没等到小姐妹俩的安慰,刘瑶反而劝他,“阿父,这都是天意,天意给你选了这些大臣,你就受着吧。”
……天意!
天意!
刘彻粗略计算,那四五日,他大概将大半辈子的“天意”都听完了,都听吐了。
偏偏两个小家伙乐此不疲,而且他还发现,阿瑶、阿珏对他的称呼,快要用“天意”对待了。
……
“阿母,阿父今天脸黑,天意不明啊!”
“阿母,最近我和阿珏要避风头,你去替我们去哄哄天意吧,明日他不生气了,我们还去看他。”
“阿姐,今天去找阿父天意吗?”
“阿姐,天意坏坏!”
“……”
刘彻期间几次想用武力恐吓,谁知道还未动她一根寒毛,小家伙就开始嚎“天意难测”,另外一个更小的也是一样,闹得那几次,宫中传言他打孩子,弄得他左右不是人。
看着上呈竹简中的“天意”二字,刘彻眉心下意识隆起。
阿瑶说的没错,去问术士,恐怕没有事不牵扯到天意的。
可是瓠子河决确实难办,与天灾做对抗,要耗费的心力和物力太多了,朝中官员心思各异,若是找不到一个稳妥的人,最后多半是将钱仍在水里。
最终刘彻决定还是再派人探查一下,找个会水利的家伙。
大汉太常、少府、司农、水衡都尉等都设有都水宫,都水官不少。
刘彻挑来挑去,最终将名单扔了,将目光落到窦婴身上。
自从太皇太后逝去,窦婴赋闲在家许久了,眼看着门庭冷落,他听说窦婴之前想要宴请田蚡和好,谁知田蚡压根没去。
窦婴对水利熟悉,观察细致,曾经数次立功,主张修筑水坝、挖渠、疏浚河流等措施,而且也有手段。
只不过……
他是窦家人啊!
最终,半月后刘彻下旨,命窦婴率领十万民夫修复瓠子决口。
朝中官员听到这项命令,一时惊骇,窦婴接到这个活,简直是喜不自禁,喜极而泣,与其夫人抱在一起痛哭。
陛下终于肯再次用他了。
其实刘彻的心意是给窦婴最后一次机会,如果治水不利,直接将人给斩了。
窦婴次日就请灌夫前来喝酒庆祝。
自从窦婴失势后,其他友人纷纷远离,只有灌夫还不离不弃,所以窦婴第一时间就去头通知了他。
灌夫自然高兴,与窦婴把酒痛饮,席间一起痛骂田蚡。
窦婴接到召令后不敢耽搁,三日后就带着行李启程去了东郡。
窦婴离开长安,朝堂的纷争还在继续,田蚡则是愤愤不已,明明陛下都已经要放弃修复决口了,怎么一下子又重用起窦婴。
难道陛下念起了旧情,又要让窦家人起来。
想起这两年自己做的事情,田蚡惶恐起来,连忙进宫去寻皇太后。
皇太后一听也觉得事情奇怪,“难道是刘嫖劝的?”
否则她猜不出现在朝堂上有谁会为窦婴说话。
田蚡急的团团转,“现在别猜这个了,如果我这个丞相被窦婴抢走了,咱们王家也完了。我就知道,当年窦婴为了陛下被太皇太后撸掉了丞相之位,陛下肯定念他的情。”
朝中谁不知道,窦婴虽然是窦家人,但是早年经常帮着陛下与太皇太后对着干,好几次都被太皇太后收拾了。
皇太后:“你先别急,等陛下过来,我问问他,肯定不会让窦婴抢了你的位置。”
见她应下,田蚡松了一口气。
皇太后道:“你再过一些日子就要与燕王的女儿成亲,这是喜事,不要被这些事闹了好心情。”
“阿姐说的对!”田蚡也就不再说什么。
……
傍晚,刘彻来到未央宫临华殿看望皇太后,陪她一起吃饭,皇太后拉着脸,“陛下现在又用了窦婴,是看我们王家人不顺眼,像收拾窦家收拾王家。”
“母后何来这种说法!”刘彻惊诧,苦口婆心道:“窦婴擅长治水,瓠子决口事急,就暂时用了他,若是办事不利,朕肯定不会轻饶,再者王家乃是朕的母族,朕怎么会对自己的母族下手。”
皇太后还是不忿道:“朝中难道没人了?”
刘彻叹气,“若是丞相能给朕找到一个比窦婴还好的治水人才,朕就将窦婴杀了。”
“……”皇太后哑然。
……
次日,皇太后宣田蚡进宫,给他说了这事。
田蚡苦着脸,皱眉道:“从哪里找治水人才,都水宫的人,陛下看不上。”
“你这个憨子!”皇太后用手狠狠点了点他的眉心,“彻儿说了,治水不利就不会留窦婴,你不想着捣乱,还想着帮忙?”
“阿姐说得有理!”田蚡细眼乍亮,连忙对皇太后躬身长拜,“弟弟家的那些幕僚不及姐姐半分。”
“好了,好了,别耍滑头!”皇太后被他这浮夸的姿态逗乐,笑容不止,笑了一阵,叹了一口气,“你无事的时候再给彻儿寻些好生养的良家子,你不觉得这宫里太空了吗?”
陛下登基都十年了,现在还没有皇子,说不着急是假的。
皇太后:“卫子夫虽然能生,可惜两个都是公主,若是能生个聪明的皇子,对她、对卫家、对陛下都好啊!”
田蚡谄媚道:“卫子夫得阿姐这般看重,真是她的福气。”
皇太后摇了摇头,“她能早日生下皇子才好啊!”
皇太后觉得可能是因为自己念叨的太久了,次日昭阳殿传来消息,说是卫子夫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顿时大喜。
刘彻也十分高兴,自从阿珏出生后,后宫已经许久没听到好消息了,在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来到昭阳殿。
刘珏、刘瑶围在卫子夫身边,刘珏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卫子夫的腹部,呢喃道:“现在有个小人住在阿母的肚子里吗?”
小手轻轻摸了摸,软软的。
她又摸了摸自己,疑惑道:“我没有吗?”
刘瑶一头黑线,“咱们还小。”
卫子夫忍俊不禁,“对,你们还小,等长大成亲后,就有了。”
刘珏又摸了摸,将脸贴在她的腹部听了听,小声道:“你在吗?你出来要喊我阿姐哦!不然我打你哦!”
刘瑶扭头忍笑:……
卫子夫无奈,摸了摸她的脑袋,“阿珏,你可不能欺负弟弟妹妹,你是阿姐,要护着他们。”
“不能他护着我吗?”刘珏仰头鼓起腮帮,“我还小呢,他要让着我!”
“……”卫子夫正欲解释,门口传来刘彻的笑声,“哈哈哈!行!等孩子出生,只要你愿意继续当妹妹,朕让他让着你!”
刘珏大眼珠子转了转,看向刘瑶,目露询问。
刘瑶冲她微微摇了摇头。
刘珏当即变脸,“阿父,坏人!”
“……”刘彻一脸无辜,“朕这是遂你的愿。”
“不听不听,阿父念经!”刘珏两手包耳,拒绝接收刘彻的信息。
刘彻无奈摇头。
卫子夫看的直乐,眸光温柔似水,此刻只愿时间能停留久些,让她多沉溺一些时日。
不过闹腾完后,刘瑶拉着刘珏出去玩,将空间留给卫子夫和刘彻。
刘彻将卫子夫拦在怀里,柔声道:“子夫,这次为朕、为大汉生个皇子吧!”
卫子夫轻轻应了一声,“嗯!”
她知晓陛下此时需要的是她的回应,不是她的犹豫和为难。
……
卫子夫有了身孕的事情,自然在宫中掀起了波澜。
不少人咬牙切齿,只想问老天爷一句……
怎么又是她!
后宫那么多女人,偏偏卫子夫运气最好。
椒房殿中,陈阿娇知道消息后,这些时日好不容易才平复的情绪再次被点燃,殿中只要能被她搬动的都砸了。
殿外的内侍、宫女听着里面噼里啪啦的动静,默默缩了缩脖子,不敢往里看。
就在陈阿娇发泄时,一名内侍小跑进来,顾不得地上的碎片,一下子跪在地上,低声啜泣道:“主人,袁梅在掖庭没了。”
袁梅在建元六年进掖庭,到现在,足足熬了三年,能撑到现在已经让人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