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行,那叫刘小黑。

七月流火,太阳如同大火球,炙烤着长安城的一切。

光禄寺内,案牍交叠,竹简纷杂。

现下虽然已经有了容易书写的纸,可是价格对比竹简仍然昂贵,即使光禄寺这种九卿衙门,现在还没有那个财力换。

一名留着短须的俊朗中年大叔端坐席上,半敞着怀,单手撑着下巴,另外一只手百无聊赖地把玩着两支毛笔。

天气热的,让人提不起劲,等会儿,他想办法去未央宫,蹭蹭陛下的冰,否则这夏日着实难过。

东方朔觉得,衙门内的这些竹简大概要等五六年后,才能换成更便宜的纸张。

“太中大夫真是清闲,”一名面白无须,眼底有些青黑的青年打着哈欠道。

“张兄这样子,夜里到底闯了哪家小娘子的闺阁?”东方朔一脸纳闷。

他昨日看张曼还是精神奕奕,怎么一日不见,就一副被吸干精气的模样。

张曼一脸黑线,“东方朔,我还未成亲,你若是坏了我的名声,将来娶不到新妇,难道你负责?”

此时郎中令宋良抱着竹简进来,听到这话,笑道:“张曼,你说这话,就是有些欺负人了,咱们都知道东方朔族中并无适龄的少女。”

其实他一开始想开玩笑,让东方朔将张曼介绍给卫家那名女侯,可是听说卫少儿育有一子,说不定没心思,就不给张曼希望了。

东方朔扔掉笔,伸了伸一个懒腰,“张兄,我若是对你负责了,你的名声才是真的没了!也别想娶新妇了!”

大汉男性之恋可不少,尤其达官显贵之中,宣扬出去,估计有不少人信。

“?”张曼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耳根爆红,怒吼出声,“东方朔!”

“哈哈哈!”宋良大笑不已,“确实,确实!”

玩笑结束后,东方朔开始询问缘由。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最近窦家与王家争的厉害,他们争丞相之位,为了搞政绩,胡乱折腾,上面人一句话,下面的人就要跑断腿,熬瞎眼,他为了给窦婴寻一卷重要记录,找了一夜,眼睛都快看瞎了,最重要的是找到了,但是窦婴传话说,不需要了。

不需要了……

最后这句话对张曼来说,算是雷霆一击,精神气一下子击溃了,若不是他还有老小,真想持剑将窦婴给砍了。

过往他不喜欢那些王家外戚,现在他十成十支持王家人当丞相,上去最好将窦婴给砍了。

看着张曼满腹怨气,浑身散发着沮丧之味,东方朔算是明白为什么他对自己刚才那么大的怨气。

东方朔:“你做之前,不用脑子想想吗?窦婴那个莽夫,要做事肯定是心血来潮,多半想一出做一出,你熬夜干什么,偷懒都不会,直接在馆房睡一觉,就当自己在梦里找了,怪不得年年轻轻,就这幅肾虚的样子,在下劝你还是及早成亲,小心熬干了身子,连子女都拼不了。”

“咳咳!”宋良连声咳嗽。

这个东方朔仗着自己娶了卫夫人的姐姐,当着他的面教下属偷懒,当他不存在啊!

张良哀怨地瞅着他。

东方朔以为谁的脑子都和他一样聪明吗?

再说也不是谁都如他那样能扶摇直上。

东方朔给他倒了一杯凉水,说起现下的朝中局势,忍不住吐槽,“现在窦家不想着夹着尾巴做人,与王家争的那么狠干什么,还有王家,田蚡那种样子,呼声居然最高,王家就不能选个有人样的吗?”

可就是田蚡再不堪,陛下也需要扶持他打压窦家。

张曼斜了他一眼,“是你忍不了吧!”

宋良饮了一口凉水,叹气道:“朝堂局势我等就是有再多的意见,陛下也不听。”

张曼:“咱们都看得清楚,现在就窦家与王家两方斗,其他人不掺和,也不敢掺和,东方朔,你现在算是卫家人,刚才那话少说。”

“多谢张兄提醒。”东方朔十分浮夸的表现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

宋良指了指他,“他也就信得过你我,所以才说了实话,在陛下面前,他可不是这种脸面,就是对上田蚡,他也有说有笑,一点也没见嫌弃。”

张曼闻言,给了东方朔一个白眼,用大袖擦了擦汗,叹气,“你们不知道我昨夜在馆库有惨,又热、蚊虫又多,你们熬一夜,若不是我这幅鬼样子,我服你们。”

宋良;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好了,知道你辛苦,等到散衙时,请你喝酒,今日你嫂子买了一只鸡,这种天放不了,正好帮我减轻压力。”

说话时,就见东方朔拢了拢半敞的衣袍,起身往外走去,立刻喊道:“东方朔,你又要去干什么?”

东方朔头也不回,只是扬了扬手,“去未央宫蹭冰。”

宋良:……

张曼顿时酸气直冒,“东方朔真是娶了一个好娘子。”

陛下跟他算是姻亲,在陛下面前,比起他们,身份要更近一些。

宋良擦了擦额头沁出的大颗汗水,叹气道:“咱们羡慕不来,没有他的厚脸皮。”

“郎中令说得对。”张曼长叹一口气,听着外面吵人的蝉鸣声,“我现在就算着什么时候入秋,入了秋,日子就好过了。”

宋良:“吾亦然啊!”

……

未央宫宣室殿,政务暂时告一段落的刘彻正在教导刘瑶,顺便放松脑子。

汉宫高大巍峨,夏日有时甚至不用放冰,有些风就能缓解燥热。

当然以今日的温度,肯定是不行了,两座巨大的冰塔放置在宣室殿两角,刘瑶跪坐在凉席上,看着对面刘彻侃侃而谈,给她讲解朝廷衙门的结构。

九卿的官署被称为寺,比如太常寺、光禄寺、卫尉寺、宗正寺、太仆寺、司农寺、太仆寺……

三公的官署被称为府,太尉府、丞相府、御使大夫府……

所以三公九卿也称“三府九寺”。

刘瑶懵懂地点点头,十分给刘彻的面子。

本着有来有往的原则,刘瑶也给他说了她从曹襄那里听来的消息,“阿父,阿狙说,他上旬去曲逆侯府,看到曲逆侯躲在假山后面,和一个婢女打架,衣服都快扯没了。后来曲逆侯夫人看到后,也加入了,她武功高强,将曲逆侯和那个婢女打的头破血流。”

说完这些,她还面带遗憾, “可惜我没有亲眼看见。”

刘彻额角黑线直冒。

他算是听明白了,曲逆侯陈何与婢女在假山偷情,不仅被曹襄这个小孩子撞上了,还被曲逆侯夫人当场抓奸,最后被一个妇人打的甚为狼狈。

想当年,陈何的曾祖父陈平跟着高祖打下天下,威名赫赫,才七十多年过去,传到陈何这辈,就成了这个德行,他大汉未来不会也落到这个下场吧。

刘彻低咳一声,“此事以后莫要与其他人说了,这其中的缘由,等你长大就知道了。”

刘瑶闻言,白了他一眼,“知道,打架不好,我就是觉得有意思,给阿父说说。”

她当然知晓其中缘由,说出来是为了与阿父交流父女感情。

她一开始想说皇太后与刘嫖之间的乐子,可是她答应过阿母,不能说长辈之间的事情,为此只能换成陈何了。

太皇太后才过世,按理说这段时间后宫应该安静些,现实却完全相反,光是她撞上的,已经有两次摩擦,暗地里的争斗不计其数。

不过这些暂时没牵扯她与阿母。

毕竟老人家才过世,争宠献媚这类事总要顾忌一些,陈阿娇窝在椒房殿里沉默,有时会来未央宫给刘彻送些吃的,见到她,也是满脸温柔。

说实话,陈阿娇目前的状态让她有些发毛,在她印象中,陈阿娇是明艳霸道的,现在骤然走解语花模式,总让她觉得怪异,担心她又闹出什么大事。

总结这些日子,就是太皇太后余威浩荡,皇太后目前暂落下风,估计要等朝中窦家人彻底落败,皇太后才能抖起来。

估计要等田蚡成为丞相,皇太后才能压过去吧。

“你放心,我现在都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等到更大了,就不记得现在的事情了。”刘瑶振振有词道。

刘彻忍俊不禁,轻轻拍了拍她的头,“你现在也就才三岁,正值小时候。”

刘瑶正欲开口,内侍进来禀告,“陛下,东方朔觐见!”

“他来做什么。”刘彻纳闷,“让他进来。”

……

东方朔才到门口,殿内的凉风拂面,经不住喟叹出声,果然还是陛下这里舒服。

刘瑶看到他,打招呼,“东方大姨父,你找阿父有事吗?”

“参见陛下!”东方朔行礼完毕,“陛下,微臣算了一下日子,想询问张骞的事情如何了?”

“张骞?”刘瑶眼前一亮,顿时将目光放在刘彻身上。

刘彻嘴角微抽,“朕派了两路人马,其中一路遇上匈奴的右贤王被抓了,另外一路也运气不好,遇到了盗匪,人手损失了一半。”

“啊?”刘瑶傻眼,咬着指尖,有些傻乎乎道:“阿父,你要救的人更多了。下次就不能找些本事高的,不能光给匈奴送人啊。”

而且这样还容易打草惊蛇,别一不小心惹怒匈奴单于,将张骞杀了。

“……哈哈!”刘彻绷脸忍了一会儿,最终喷笑出声,大手胡乱摸了摸她的头,“阿瑶说得对,是朕的错。”

东方朔拱手道:“听陛下的意思,肯定有所收获吧。”

刘彻:“两支人马虽然无用了些,还是打探出来一些消息,说现在军臣单于年迈,军臣单于太子于单与他的弟弟伊稚斜正在争权。不过有军臣单于坐镇,两人闹不出太大的动静。”

说到最后,一脸遗憾。

他愧疚地看向刘瑶,“阿瑶,朕的承诺还要再等几月。”

他打算最近两年找时机对匈奴开战,若是杀死军臣单于这个心腹大患,匈奴必会混乱,到时候就好出手了。

将张骞救回来,他在匈奴带了那么久,估计知道不少消息。

可是朝中对于匈奴出战一事,仍然犹豫不决,没有多少人站在他这边,就连他那个惯会看眼色贪财的田蚡也劝他。

让他有些憋屈,他想告诉满朝文武,大汉现今与早年不同了,可以与匈奴一战了。

莫雨瞅着刘彻皱起的眉心,知道陛下是因为匈奴而烦躁。

实际上大汉的每任皇帝都活在匈奴的恐惧中。

早些年,高祖打下大汉江山,以为能拼过匈奴,当时在平城之战劝阻他莫要冒进的刘敬还被拘禁,最后平城之战四十万大军大败,高祖差点被匈奴捉住。

当时匈奴之主冒顿单于杀父代立,以母为妻,在他们听来,这北匈奴实属茹毛饮血,一点教化都没有,为了维护大汉稳定,迫不得已送公主和亲。

当然当时朝野也有让公主教匈奴移风易俗,学会讲道理的心态,不过两国保持了明面上的和平,私底下的摩擦争执一直不少。

匈奴在苦寒之地成长,逐水草而居,善骑射,拥有十几万骑兵,黑压压扑过来时,普通军民难以抵挡,而且骑兵速度快,攻城略地甚为强悍。

现在朝中依然有不少人在战术上惧怕匈奴,因为其野蛮的行径而在心里蔑视他们,说起匈奴,总是眼含愤恨和轻蔑,就是这般嘲讽,怕他又看不起他。

对待对匈奴出战这事,在莫雨心里,自然想让陛下慎重些,现在的军臣单于虽然不如当年的冒顿单于,可也是手握十几万骑兵,他不想陛下失败。

刘瑶有些失望,她还是太想当然,心中默默祝祷张骞能平安,有她在,肯定不会让其在匈奴再待十多年,等她在长大些,若是张骞还未归来,她就下悬赏令,反正她现在有钱。

不过……

刘瑶此时的眉头与刘彻皱成一致。

她总觉得忘了一些事情。

……

七月底,东方朔抱了一只皮毛如同光滑缎面的小黑狗进了宫。

小黑狗刚满月不久,吃的胖嘟嘟,肚子都快撑开了,趴在地板上,不停地哼哼叫。

刘瑶蹲在地上,伸出小手凑到小奶狗嘴边。

“哼哼嗯嗯……”小奶狗一边哼哼叫,一边用力嗦着她的小手指。

“阿瑶,这就是东方白的小狗崽,微臣挑了最漂亮的一个。”东方朔蹲在她身边,戳了戳小狗的身子,“微臣明明给它找了一只白狗,原以为会生出一只名副其实的小小白,谁知道全是黑的,一个比一个黑。”

刘瑶瞥了他一眼,想也知道结果,如果真是白的,极大可能不是东方白的崽。

东方朔一把将小狗崽捞起,递到刘瑶面前,“阿瑶,这小狗你起个名字吧,小小白太儿戏,要有个正式的名字。”

刘瑶接过小狗,嘬嘬逗了两声,小狗热情地扭动身子,看着可萌可可爱了。

“东方大姨父想了吗?”刘瑶现在只想逗狗。

东方朔一听,轻咳一声,“我看它全身黝黑如锻,四肢矫健,不如叫它乌骓,行不行?”

刘瑶;……

她看了看小奶狗又短又胖的四肢……矫健?

还有乌骓,她记得是楚霸王项羽的坐骑,那是名驹。

刘瑶摇头,“不好听!”

东方朔从善如流纠正,“那就叫小黑!”

“小黑”这个名子“狗爹”轮不上,“狗儿子”怎么着也要绑上。

刘瑶嘴角微抽。乌骓与小黑之间差距有点大啊!

东方朔不会是哄她的,本来就属意“小黑”吧。

“行,那叫刘小黑。”刘瑶决定满足东方朔的愿望。

她的狗,那就姓“刘”吧。

东方朔:……

为什么长公主给宠物起名字都要加个“姓”在前面。

“刘小黑”这名字被陛下听到耳中,尤其听说还是他起的。

确定陛下不会将他给腰斩吗?

东方朔心生无力,“阿瑶……长公主!算微臣求你了,咱们换个姓,要不就叫‘东方小黑’也行。”

早知道自己就不开口了,果然不能小看小孩子,也不好试图掌控小孩子,他们随时会给你措不及防一击。

刘瑶摇头,“这是我的狗,随我的姓。”

东方朔:……

围观的子燕等人忍笑。

至于“刘小黑”这个名字会不会被陛下介意,他们不担心。

长公主还小,陛下要算账肯定去找东方朔。

……

知道女儿的小狗崽名字的刘彻:……

目光锐利如刀,毫不客气地射向请罪的东方朔。

东方朔汗流浃背中……

……

腊月初,汉武帝正式任命皇太后的弟弟武安侯田蚡为大汉丞相。

田蚡喜不自禁,自此窦家与王家的争斗第一阶段以王家暂时领先结束。

其实一些人看的清楚,若不是刘彻在其中拉偏架,以田蚡为首的王家是斗不过窦家的。

成了丞相,田蚡第一时间去了未央宫向刘彻谢恩,然后又去长乐宫给皇太后报喜。

皇太后见他光顾着高兴,提醒道:“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田蚡笑的脸挤在了一起,看了看送给阿姐的金银珠宝,疑惑道:“没忘什么啊?阿姐想要什么,只管和我说,我就是翻遍天下也给你找到。”

虽然对于弟弟的孝心皇太后很受用,但是还是要给田蚡泼一下冷水,“田蚡,你与阿瑶的打赌?她的万金你准备好了吗?”

“……啊?”田蚡被这一提醒,一下子反应过来,半张着嘴,两手抓着头发,语气有些崩溃道;“阿姐,你不能晚些提醒我吗?”

“本宫提醒你,阿瑶可没有多少耐心,你晚一些,她就拿着契约书朝陛下告状了,小心你的丞相被撸下来。”皇太后提醒道。

应该说小孩子没什么耐心。

田蚡心中还是心疼他的万金,有些不死心道:“小孩子忘性大,那孩子才三岁,说不定早就忘了。”

对于小孩子来说,金子又不能玩,也不能当饭吃,说不定刘瑶也不知道万金有多少 ,跟着陛下久了,随口说了这个数字。

话音落下,外面传来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

刘瑶的小嫩嗓又甜又亮,“舅父,舅父!你的丞相到手了,我的金子呢!”

“!”田蚡被声音吓得差点窜到屋顶上,额头细汗直冒,“阿姐,她怎么来了!”

皇太后斜眼道,“你耳朵聋了,她朝你要钱。”

“……”田蚡苦着脸,他真舍不得他的钱啊。

刘瑶蹦蹦跳跳地进殿,对上田蚡勉强的笑脸,弯眉甜笑,“舅父,金子!”

“没忘……没忘。”田蚡要哭出来了。

刘瑶看着他快皱成一团的脸,丑陋猥琐,眼睛小,鼻子塌,面平嘴大,五官各有各的硬伤,又看了看还风韵犹存的皇太后。

这两人还是同母异父的姐弟,站在一起,对比惨烈。

尤其刘瑶想起田蚡的侯爵封号“武安侯”,这么霸气好听的封号就落到这种要貌没貌,要才没才,要德没德的人身上,她甚为痛惜。

而且这种“三无”人员凭借亲缘关系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

呵呵……阿父,好样的!

看来刘瑶嘲讽时,完全忘了自己与田蚡打的赌。

她本身也利用这事获利了。

皇太后见田蚡被刘瑶吓成这样,恨铁不成钢道:“你还是长辈,在阿瑶面前就不能挺起腰杆。”

“哈哈呵……”田蚡干笑两声。

阿姐,他的腰杆值万金啊。

若是此时给刘瑶下跪能省下这万金,他不仅立刻跪,还送两个。

刘瑶如果知道他的心思,表示如果磕一个头给万金,她立刻跪,磕个百八十个,同样买一送二。

田蚡一边擦着额头的汗,一边道:“阿瑶不用在这守着,给我两天筹钱,三日后,我让人送到未央宫……咳,不是……昭阳殿。”

“舅父真好!”刘瑶不吝夸奖。

田蚡继续僵笑,一直将刘瑶送走,他才长舒一口气。

“看你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见鬼了。记住,一万金,小孩子较真。”皇太后没好气道。

田蚡扯了扯后背被汗水沾着的衣服,苦笑道:“差不多。阿姐,你也别说了,我说了给,不会缺她一金。”

“那就行。”皇太后就怕他在其他地方耍小聪明,阿瑶虽然是公主,但是陛下宠的没边了,虽然不至于手把手带大,也是经常带在身边的。她怀疑将来生的皇子都没有这个待遇。

……

三日后,田蚡的万金搬到了昭阳殿,五口大箱子加上搬运箱子的人,看起来浩浩荡荡。

被后宫不少人看到,许多人都说,卫子夫抱上了皇太后的大腿,未来一定会更上一层楼。

“啪!”刘嫖手中的玉簪折成两段,她咬着唇恨恨道:“还能攀哪层楼?”

卫子夫现在已经是夫人,再往上不就是剑指阿娇那个位置吗?

旁边擦着武器的堂邑侯无奈道:“你昨日与皇太后才生完气,今日怎么又气了。”

“阿娇在宫中受苦,你这个当父亲的,一点也不担心。真是气死我了。”刘嫖上前气冲冲地夺过他手中的长剑。

“欸……你小心点,别伤到自己。”堂邑侯连忙拉住她,又将剑抢了回来,然后交给自己的随侍,拉着刘嫖坐下,“阿娇我也心疼,可她现在是皇后,你不能将她当成小时候那个娇娇女孩宠,咱们不能陪她一辈子,要让她学会自己走,你想过没有,百年后,你我都离开了,她怎么办。”

“……我就是担心这个,所以才急的。”刘嫖眼眶瞬间红了。

母后去世后,她的处境变化当然知道,但是她暂时放不下她的架子,让她对王娡俯首称臣,她心里膈应,只能奢求阿娇能立起来,现在宫权还在她的手上,还是国母,他们还有许多优势。

堂邑侯见她哭了,有些无措,“你别哭啊!都做了祖母的人了,让孩子,看到,要笑话你的。”

“我就哭!”刘嫖才不怕,向来只有别人哄她的份。

堂邑侯见状,叹了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竹筒,“我若是给你看了这个,你怕不是气的更狠!”

“什么东西?”刘嫖擦了擦眼泪,目光落到刻着铭文的竹筒上。

堂邑侯从里面将东西倒出来,是一卷帛书,“淮南刘陵送来的。”

听到这个名字,刘嫖眸中闪过杀意,接过帛书看完内容后,她气的全身发抖,嘴唇颤地都快说不出来话,“陈午,刘陵当杀。”

刘陵在信中“如实”写了她因为“愧疚”,想方设法“补偿”陈阿娇,给她寻了会巫蛊的楚服,帮助她实现愿望……

信尾还说,此乃她亲笔所书,可上呈陛下陈阿娇洗脱吓嫌疑。

……

呵呵……洗什么嫌疑,是想将阿娇巫蛊的事情做实了吗?

刘陵以为她蠢吗?

还是送这信是为了气死她。

堂邑侯同样冷色道:“我知道。不过她现在爵位被太皇太后废了,只是一介平民 ,能有滋润的日子,全赖淮南王和太子刘迁,将他们毁了,她就没了好日子。”

“好,就从淮南王还有刘迁下手!”刘陵一把扯烂帛书。

母后薨了,可她还是大汉的馆陶大长公主,不是随随便便的阿猫阿狗就能欺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