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驾崩后,五月的汉宫一片缟素。
灵堂就设立在长乐宫的宣德殿,灵堂正中间停放着一口精致的金丝楠木棺材,为首的皇太后、刘嫖神情憔悴,眼睛红肿地看着灵位。
陈阿娇之后就是平阳长公主、卫子夫、刘瑶等人。
五月底的天已经很闷热了,浑浊的空气与有些刺鼻的香烛味混在一起,熏的刘瑶有些晕。即使棺材灵堂为了防腐放了不少冰,不过还是让人发晕。
她默默捶了捶有些跪麻的小腿,然后仰头看着棺材前摆放的灵位。
她没想到太皇太后留下的遗旨中,居然将自己遗产中的两成分给她。
要知道阿父、陈阿娇这些人都没有,就她和刘嫖有。
突然得到这样一笔巨额遗产,让刘瑶对太皇太后的感情越发复杂。
她出生三年,扪心自问,她对待太皇太后,多数时候将其当成一个有很高威权的NPC来讨好,因为太皇太后掌控着大汉的权利,别说她,就是阿父、皇太后也同样是这样。
两人虽然有亲缘关系,但是平时相处,虽然撒娇卖痴,还是不够亲密,主要是害怕老人家的眼睛太毒,加上她觉得自己更应该抱紧的是阿父的大腿。
而且阿父对她的滤镜目前看来还是挺厚的,她可以随便折腾。
现在心中骤然对太皇太后生了一股愧疚之情,在对方生前,没有与其更多相处。
好吧,看在太皇太后的面子上,若是日后刘嫖肯收敛一下,她还是愿意手下留情的。
撇出一些立场,她对这位老人十分佩服的。
听说太皇太后原是赵国人,幼年父母双亡成为孤儿,然后进宫为侍女,历经高祖、文帝、景帝、武帝四朝,近半个世纪的辅政生涯,她虽然有时候做事有些固执,也犯过错,独断朝纲,但是不可否认,对方对大汉所做的贡献。
就在刘瑶走神之际,察觉一股让人不适的目光,下意识看过去,正好与刘嫖对上。
日常喜欢浓妆艳抹的刘嫖此时褪去了脂粉,红肿的眼睛加上眼角的细纹,让她此时的憔悴一览无余,对方见她察觉,也不遮掩,眸光更加凶狠,让人感觉好似一条暗□□刺的蛇,随时发动攻击。
刘瑶愣了一下,心中无力吐槽,面上一脸无辜,对她露出无邪的笑。
这是太皇太后的灵堂,她不好仗着年龄小折腾一番。
对方对她如此态度,想也知道是因为那两成遗产。
刘嫖:……
卫子夫的这个大女儿不知道怎么哄了母后,居然舍得将两成遗产留给她,她家阿娇什么都没有得到,这两天阿娇夜里在被窝里偷偷哭,晚上做梦都是在喊母后。
她着实不解,母后为什么将遗产给刘瑶分了一份,虽然才两成,那也是母后几十年的财富,她一个小屁孩,拿得住吗?
就算母后将遗产全部留给刘彻,她与阿娇都不会说什么,偏偏分了卫子夫的孩子一份。
让她怀疑,卫子夫的祖上是不是救过母后的命。
卫子夫察觉刘嫖的动作,默默给刘瑶换了一个位置,察觉小家伙额头上出了不少细汗,又掏出帕子给她擦了擦。
刘瑶乖乖仰着头。
卫子夫对于刘嫖的眼神攻击,巍然不动,时不时擦擦眼角的泪水。
……
刘彻进入灵堂时,入目一片缟素,目光落到灵位上,悲从心来。
他的祖母没了。
那个拉着他登上帝位的祖母彻底离开了。
往日他总嫌弃自己办事被束手束脚,束缚乍一消失,自己没有欢喜,更多是手足无措。
阵阵悲恸的哭声不绝于耳,刘彻看着灵前跪着的众人,深吸一口气,走到堂前,撩起衣摆,直挺挺地跪在那里,目光坚毅地看着灵位,眼眶泪水晃动,郑重伏地叩拜。
祖母!你放心,我不负你的托付与期待,将大汉治理的更加昌盛。
刘彻身后的皇太后、刘嫖、陈阿娇等人一脸悲痛,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以刘瑶的观察,刘嫖与陈娇哭是真哭,几乎可以称得上涕泗横流,两人的眼睛肿的跟核桃一样。
至于与她们跪在一排的皇太后哭的甚是文雅,掩袖而泣,眼眶通红,至于是不是真哭,刘瑶暂时看不出来。
不过这两日,她的眼睛哭的快熬不住了,又干又涩,加上灵堂香烛烟熏火燎的,感觉再过两日,眼睛真的要废了。
说来,刚才刘嫖背地里瞪她,她并不觉得生气。
太皇太后是她们的最亲的人,也是她们最大的靠山,现在靠山没了,就不知道两人的状态能不能转换过来,现在后宫的老大已经是皇太后了。
若是想像之前那样横行无忌,怕是痴心妄想。
……
太皇太后的陵寝早十几年前准备好了,以她七十多岁的高龄在古代已经算是喜丧了,从年初的时候,宫中已经在做这个准备,谁曾想,太皇太后熬到了春日,却没有等来夏日。
六月初,刘瑶跟着刘彻扶棺,将太皇太后的棺木送入霸陵。
刘瑶与刘彻站在高处极目远眺,远处群山环绕,极目远眺,下方就是白鹿原,凉风拂面,让人心旷神怡。
自此太皇太后的朝代彻底过去。
刘彻深吸一口气,大手摸了摸刘瑶的颅顶,小孩细而软的头发比上好的丝绸摸着还舒服,“阿瑶,咱们将太皇太后送入霸陵,回去后,事情就多了,阿父要很忙很忙,你觉得阿父能行吗?”
过往朝政由太皇太后把持,现在太皇太后崩逝,权利并没有顺势移到他身上,出现一些权利混乱的状态,现在需要他回去主持大局,将朝中权利全部收拢在他的手中。
刘瑶仰头看着他,“阿父一定行,阿父若是不信,我可以与你打赌,万金怎么样,阿父如果不行,我给你万金,阿父如果行,你给我万金。”
反正阿父有万金,她没有,再说面前这位可是确立大一统思想的汉武帝。
刘彻听得好笑,看出了小孩子的心思,又摸了摸她的头,提醒道:“阿瑶,太皇太后留给你的钱可多了,比万金还多。”
刘瑶叉着小腰,得意道:“我有多少钱不重要,重要的是能赚到阿父的钱才是本事。”
刘彻闻言挑了挑眉,俯身将小孩抱在怀里,笑道:“可是阿瑶,朕没答应与你打赌。”
“啊,我的万金啊!”刘瑶仰天哀叹,忽而余光瞅到远处与皇太后一同散步聊天的国舅田蚡,顿时有了主意,“阿父,我可以和田蚡打赌吗?我听东方朔说,田蚡最近又赚了好多钱。”
远处,皇太后与田蚡并排走在野地中,不知道在说什么,不过看田蚡笑的猥琐的样子,肯定是好事了。
“……”刘彻差点被刘瑶的话给呛到。
田蚡能有什么做生意的门路,东方朔这样说,估计是因为他私下里知道田蚡又贪了。
说起他这个舅舅,刘彻有时候也头疼。
小聪明也有,会审时度势,能拉得下脸,不过有时候太过短视,喜欢争利,这样的人地位高了,容易惹出大麻烦。
“国舅是你的长辈,你要喊他舅公。”刘彻无奈地拍了拍她的背。
再说这种赌,也就阿瑶这小脑袋瓜想出来,敢和他赌。
对方又不是傻子,尤其朝中大臣,就算心里不看好他,明面上也不敢下注“他不行”。
“哦……我可以和舅公打赌吗?”刘瑶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一副跃跃欲试。
“田蚡不会和你打赌,他又不傻。”刘彻给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
刘瑶眼珠子转了转,又恋恋不舍地看了看田蚡的方向,蹙着眉头想了想,“那……换一样,阿父,咱们一起赚舅公的钱怎么样?”
“一起赚?”刘彻哭笑不得。
小家伙居然还打算将他拖下水,不过现在正巧无事,逗弄一下孩子也挺有意思的。
“怎么说?”他饶有兴致道。
刘瑶拱了拱身子,在刘彻臂弯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声音压低了些,“阿父,我和田蚡打赌他能不能当丞相,如果当上了,给我万金,如果当不上,我给他万金。”
她记得历史上太皇太后薨逝后,刘彻就将原先的丞相撸了,让田蚡上了位。
刘彻:……
她的小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阿父,到时候咱们一人一半。”
刘彻神情复杂地看着她。
他家小公主年纪一丁点,居然无师自通如同与人串通贪污分赃了。
小家伙刚才的语气为什么信誓旦旦,还不是因为他是皇帝,丞相是由他任命的。
刘彻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阿瑶,阿父觉得这赌注不好,要不你和田蚡打赌他当不上丞相?”
“阿父舍得?”刘瑶面带怀疑。
听阿父的语气,对方也看不上田蚡,为什么后面让他当丞相了。
刘彻正欲开口,就听刘瑶说道,“可是我若是换了,田蚡就不与我打赌了,咱俩的万金就没了。”
若是田蚡当不上丞相,还要出万金,傻子才愿意赌。
刘彻:……
刘瑶见他犹豫,扯了扯他的袖子,“阿父,你若是不喜欢,你可以第二天将他撤了。这样钱也到手了,你也省了麻烦。”
“阿瑶,你可知什么叫过河拆桥。”刘彻一头黑线。
她是不是将田蚡当傻子哄。
若是他真这样干了,就是傻子也看出来他与阿瑶之间的勾当了。
刘瑶见状,纠结了一番,“那就再晚个四五日。”
刘彻:……
晚个四五日也不行。
不过……刘彻好奇刘瑶能不能将田蚡哄下来,若是田蚡真的愿意与阿瑶打赌,他也乐意成全。
太皇太后刚刚故去,朝中窦家人正处于群龙无首的阶段,他将田蚡提上丞相之位,让王家人压制窦家人,到时候朝中两大外戚斗起来,他渔翁得利。
刘彻:“阿瑶,你若是让田蚡答应……咳,朕就答应你了,不过朕要六成。”
“不行!”刘瑶轻哼一声,“主意是我想的,赌约是我谈的,为什么你要比阿瑶多一成,太不公平了,你只需要轻松任命一个丞相,我做的可多了。”
“……任命丞相……轻松?”刘彻被这孩子的话气笑了,抬手捏住她的鼻子,“阿瑶,你要认清现实,朕所做的事情是最重要的一环,朕若是不任命,你就要出万金了,朕让田蚡当丞相,你就挣了四千金,这样一算你至少赚了一万四千金。”
旁观的莫雨眼观鼻,鼻观心,当做没听见。
现在八字还没有一撇,陛下开始与长公主争论起“分赃”事宜。
啧啧……真是人心不古啊!
“……”刘瑶听得眼皮直跳,发出灵魂质问,“阿父,你的算学是庖厨教的吗?”
有这么算盈利的吗?
“自然不是。你若是嫌多,朕可以再给你减一成,你一个小孩子,弄这么多钱也没用……”刘彻语气暗含威胁。
没等他说完,刘瑶的小手捂住他的嘴,“四成就四成。你等着,我就是撒泼打滚,也要让田蚡答应了。”
毕竟这可涉及到她与阿父之间的万金大生意。
刘彻唇角微微翘起,“朕十分期待。”
刘瑶本着速战速决的原则,拍了拍刘彻的肩膀,示意他将自己放下来。
“阿父,你就等我胜利的消息吧!”刘瑶落地,朝他扬了扬手,然后带着子燕他们雄赳赳地走了。
刘彻看着小家伙的背景,笑问道:“莫雨,你觉得阿瑶能将田蚡哄了吗?”
“陛下,长公主是你的女儿,国舅肯定会多想,只不过万金有些多,奴婢也不确定。”莫雨垂眸应道。
田蚡听了长公主的赌约,心中估计会猜测是不是陛下的意思,万金虽多,但是比起丞相之位,田蚡若是真期待那个位置,赌一把也不是不可能。
……
野地中,皇太后王娡与国舅田蚡并排走在前面,宫女与内侍与他们相隔十步远,缀在后面恭敬地跟着。
田蚡抬袖拭泪:“阿姐苦尽甘来,终于成为长乐宫的主人了。”
“是啊!”皇太后仰头看着空旷的野地,闭眸沉醉在凉风的拥护中,“她走了,就轮到我了。”
田蚡听到这话,笑的眼睛看不到缝,“阿姐说的没错,这就叫风水轮流转,你不知道,这窦家人现在梦还没醒嗯,前段时间我见到窦婴,他居然现在还和我吆五喝六的……啧啧……”
皇太后闻言掩唇忍笑,“看来窦家人除了死了那位,其他人看着没脑子,咱们的馆陶大长公主现在也不改张扬的气势,而且脾气越来越大了,我这一辈子算是赶不上她改了!”
“阿姐说什么话,你现在是皇太后,宫里除了陛下,谁还敢反驳你,刘嫖母女就是秋后的蚂蚱,这人心里越是发虚,叫喊的越狠。”田蚡语带不屑,“如果刘嫖母女犯了错,你直接处罚就行。”
“难啊!我的宫权还在陈阿娇手中,老婆子临死前给她抢的,她过世没多久,我动手不好。”这个时候去抢,陈阿娇肯定拼死拿住,也不是动手的时机,而且对外人的观感也不好。
田蚡正欲开口,就听后面传来一道稚嫩的呼喊,“祖母,舅公,阿瑶来找你了!”
田蚡下意识回头,就见刘瑶迈着小短腿,欢喜地朝他们奔过来。
“陛下的小公主来干什么?”他不解。
他还从来没见刘瑶对他这般热情过。
“不知道。不过看小家伙这么开心,肯定有好玩的事。”皇太后眉间舒展,展露笑颜,招手示意刘瑶跑快点。
“呼呼……祖母……舅公,我来找你们了。”刘瑶撑着小腿,不断喘着气。
“慢着,慢着。祖母又不会跑。”皇太后无奈地给她拍着背。
田蚡疑惑道:“阿瑶,你来找皇太后有什么事?”
“唔唔……”刘瑶摇了摇头,小手指了指他,直入正题,“我来找舅父打赌的。”
“打赌?”田蚡愣了一下,用哄孩子的语气道:“那行吧,阿瑶想要打赌什么?”
小孩子能赌多大,无非就是赌一些孩子气的东西,捉蛐蛐、数东西、比大小……
“欸?”刘瑶没想到田蚡这么痛快,她顿时喜不自禁,“舅父真好!”
皇太后无奈,“田蚡,你小心在阿瑶这里栽跟头。”
看来田蚡真是对阿瑶一点也不了解啊。
刘瑶摆手:“祖母放心,我说的是好事。”
“好事?”皇太后语带疑惑,阿瑶有什么好事会轮到田蚡。
她忽然想起卫少儿能得封丹阳侯,一开始就是阿瑶折腾的造纸术,磨着陛下给她找人研究,后来见刘彻找的人不行,就托付给卫少儿了。
想到这里,皇太后心中有些激动起来,“阿瑶,你尽管说,若是田蚡能做到,我一定不会让他逃避。”
刘瑶点了点头,背着小手,迈着八字步来到田蚡跟前,眼睛弯成月牙,“舅公,阿瑶想要和你打个赌,接下来一年,咱们俩就赌你能不能当上丞相,阿瑶打赌你一定能当上,你若是当上了,给阿瑶万金,如果当不上,阿瑶给你万金。”
田蚡傻眼,看向皇太后,“阿姐,丞相……这这……”
皇太后心中一喜,果然她猜对了,阿瑶来果然有好事。
“阿瑶,陛下是不是私底下与你说过这事?”皇太后蹲身,和蔼地看着她。
“没有啊!我就是与阿父在上面吹风看到你们俩,所以打了赌。”刘瑶指了指远处高坡。
皇太后愣了一下,遮着眼帘望了望,果然看到刘彻带着人站在那里欣赏风景。
“阿姐,阿瑶的意思莫不是陛下也知道这赌?”田蚡眼珠子直转。
阿瑶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将自己的打赌的事情和陛下说了。
若是这样的话,若是他不愿意参与,丞相就当不了了?
阿瑶闻言,点了点头,一本正经道:“小孩子的大额进账要跟大人说的。”
这就是小孩子的弱势啊!小金库的进账大人都要一清二楚。
田蚡:……
皇太后:……
阿瑶嘴巴微噘,催促道:“舅公,你打不打赌,不赌的话,我就不打扰你了。”
“阿瑶,你先等一下,我和皇太后商量一下。”田蚡额头沁出了细汗。
心中有一杆天平,一个是丞相之位,一个是万金,他哪个都舍不得。
可是听阿瑶的语气,两个只能保下一个,他心痛啊!
皇太后背过身,狠狠地掐了他胳膊一下,“你这眼皮子浅的毛病什么能改过来,丞相之位不比万金重要?你刚才还哄着我要打败窦家,我看也别出来了,直接回老家抱着你那些金子养老啊。”
“唉!”田蚡扯住她,“阿姐,你先给我说话的机会啊,如果阿瑶是哄我们的呢?到时候你我岂不是白高兴一场。”
皇太后斜眼嘲讽:“你当不上,你还能从阿瑶这里得万金,你有什么吃亏的。”
这点账都算不了,还当什么官。
田蚡哭着脸。
主要是他现在心情复杂,一时不知道自己是期待赌赢还是赌输。
赌赢了,他当上丞相,失去万金,说不定是阿瑶提前知道了消息,故意骗他的金子。
赌输了,他虽说赢了万金,但是陛下的长公主,他敢要账吗?还是一万金!传出去,天下人怕不是会戳着他的脊梁骨骂。
与小孩打赌,尤其一个才三岁的小孩子,甚于悬空造阁,一不小心就坠了。
田蚡:“那我应了?阿姐为我等做个见证?”
他试探道:“要不然我事后再与陛下说一声。”
“蠢!这些都是你我的猜测,如果阿瑶没有告诉陛下,你说这事,不就是加大了其中的风险吗?”皇太后恨铁不成钢地点了点他的眉心。
田蚡连忙点头,“我晓得了,晓得了。”
下定主意后,他转身,满脸堆笑地走到刘瑶面前,“阿瑶,既然你这么期待,我与你定下了这个赌约……我若是当上丞相,就输给你万金,若是当不上,你可要给我万金啊!那可是好多钱!”
刘瑶笑眯眯道:“舅公不用担心,阿瑶现在有好多钱,说不定比舅父还多哦!”
田蚡表情一噎,真想掩面痛哭。
太皇太后才给刘瑶留了两成的遗产,说不定面前小孩的钱真比他的多。
他汲汲营营大半辈子,最后还不如一个三岁稚儿,尤其这钱还不是她费尽心机要的,还是别人送到她手上的。
想到这里,田蚡心里的心虚少了些,刘瑶的钱那么多,他赚一点没什么。
为了以示公正,刘瑶不仅与田蚡击掌为誓,还立了契约,按了指印,一式两份。
田蚡看到契约,面上为难,心中偷乐,这样的话,他当不上丞相,拿着这张契约去找卫子夫,也算是有理有据。
……
“阿父!成了!”
刘瑶屁颠屁颠跑回来。
刘彻没想到刘瑶这般迅速就解决了,他诧异,“真的?田蚡不是在哄你吧!”
“当!当!当!”刘瑶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好的契约书,“为了防止田蚡赖皮,我们连契书都写了,什么事都要白纸黑字写下来才让人放心。”
“白纸黑字写下来。不错!”刘彻接过契约书,看了一下,内容没错。
看来田蚡对在丞相之位很眼馋,连和小孩子打赌都敢应下。
若阿瑶真输了,田蚡敢拿着这张契约书来找他吗?
若不是不想太折腾,刘彻真想试一下。
刘瑶踮着脚,扯了扯刘彻的袍子,“阿父,你什么时候封田蚡,到时候咱们好分钱!”
“……咳!”刘彻尴尬轻咳一声,环顾左右,他真怕被大臣给听到。
不清楚事情的,还以为他这个皇帝带头卖官鬻爵?。
咳咳……此乃小孩的要求,不是他这个皇帝的想法。
“朕还有许多事处理,要等年底。阿瑶,你要记住,此事不得告诉他人,知道吗?”刘彻严肃道。
刘瑶如同小大人一般,摆摆手,“阿父放心,阿瑶嘴巴嘴严了,再说就是传出去,大家也是骂阿瑶和田蚡,阿父不用担心。”
刘彻嘴角一抽。
确切来说,阿瑶太小,朝野只会骂田蚡。
不过……
他虎着脸吓唬道:“若是传出去,田蚡就当不成丞相,你要给一万金。”
刘瑶笑容一滞,反应过来,小手立马捂住嘴巴,不断点头。
阿父说的没错。
……
从霸陵归来后,天气变得越发炎热,刘彻变得忙碌起来。
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虽然太皇太后已经葬入霸陵,不过她掌权时期的那些窦氏一脉的官员还想发光发热,这段时间与王氏一族斗的厉害。
其中将气氛推向高潮的是,七月,刘彻将丞相罢免,不过新任丞相人选还没有任命,这就意味着,朝中许多人都有这个可能。
窦家人知道自家不可能推上一个丞相,就拼命扯王氏的后腿,抓他们的错处,只要谁呼声高一些,就调查他的错事,上书弹劾,只要王家人不当上丞相,就是他们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