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燕从头看到尾,为刘瑶的结论叹为观止,若不是顾及刘彻与卫子夫在场,她都要拍手叫绝。
不愧是长公主,轻易就从夫人那里套出了话。
刘瑶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卫子夫,瘪着嘴道:“阿母离开前,明明约定好的,要保护自己的!”
对上孩子心疼担忧的表情,卫子夫心中暖流涌动,面色有些不自在,侧着头不敢看她,“……此次是意外,不会有下一次。”
刘彻不断点头,“子夫说的没错。”
“……”刘瑶当即直射过去,面露不善,“阿父说的好听,你是皇帝,连阿母都保护不了,要你有何用!”
“……阿瑶,慎言!”刘彻听得满头黑线,阴恻恻提醒道。
虽然此事,他确实有些疏忽,但是并不是自己打的,谁也想不到刘嫖会对卫子夫发疯,甚至他都提防陈阿娇了,没想到刘嫖那般迅速。
“哼!”刘瑶才不管这些,走到卫子夫跟前,扯了扯她的裙摆。
卫子夫知道她想干什么,有心拒绝,可是对上女儿关切的眼神,她话就堵在嗓子口,只得蹲下身子。
娇嫩的脸颊在经过脂粉的遮掩,巴掌印痕迹快看不出来,不过红肿还是很明显,加上左右脸颊不对称,观察仔细的人基本上都会觉察出异常。
“疼不疼?”刘瑶轻轻吹了吹,抬手想要摸一摸,又怕伤到她。
卫子夫温柔道:“已经涂了药,再过两个时辰就消肿了。”
刘瑶闻言,看向刘彻,“阿父,阿母是被谁打的?”
刘彻:……
最终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不过在回来之前,他已经严禁椒房殿的人将今日之事传出去,再者椒房殿原来的内侍、宫女都被处理了。
现下宫中众人估计只知道陈阿娇犯错被他禁足椒房殿,但是巫蛊之事暂时瞒了下来,反正往日陈阿娇的脾气也不好,时常惹怒他,此次众人虽然心中有疑惑,应该能理解。
想到这里,刘彻掩唇轻咳一声,“子夫赶去椒房殿时,被椒房殿的一名宫女伤到了脸,朕已经命人将其拿下,不日就要腰斩!”
“……宫女?腰……腰斩!”刘瑶吓得后退一步。
只是打了一巴掌,小命就没了。
等到下一次,她若是不小心摔破了皮,子燕他们不会也是这种下场吧。
“陛下,你干嘛吓唬阿瑶。”卫子夫见刘瑶小脸煞白,顿时心疼地将她拥在怀中,“莫怕,陛下是糊弄你的,那名宫女欺瞒哄骗皇后,所以才被处刑,不单是这事!”
刘瑶闻言,眼巴巴地看向刘彻。
“子夫说的没错。”刘彻没想到刘瑶胆子这么小,他所说的明明是为子夫出气,怎么阿瑶一点也不懂其中意义,只重视“腰斩”了。
不过……
刘彻神情再次变得严肃,“阿瑶,皇后受罚的事情,太皇太后还不知道,她老人家现在生着病,不能被这些糟糕事打扰,你去看望太皇太后,不能乱说话。”
“知道!”刘瑶还煞有介事地捂住小嘴巴,用力点点头。
刘彻被她的动作逗笑,大手摸了摸孩子的软发,被陈阿娇之事闹得乱糟糟的心终于轻松了些。
刘瑶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第六感告诉她,阿父、阿母绝对对她有隐瞒,只能自己暗地里查了。
她没想到,刘彻、卫子夫压根就是骗她的。
刘彻被她的眼神看到有些不自在,俯身将人抱起,走进内殿,强行转移话题,“听子夫说,你最近在给朕准备惊喜,是什么东西,朕能不能先看看。”
“阿父,惊喜提前说了,就不好了。”刘瑶两手搂住他的脖子,有样学样,同样转移话题,“阿父,张骞什么时候回来?东方朔他说的有用吗?别等到他与大姨母的孩子都能上学了,张骞还没有影子。”
“咳!最近这些日子事情多,此事不急。”其实刘彻已经制定好计划了,也正在挑选人手,现在正值春暖花开,正是解救的好时机,但是担心阿瑶宣扬出去,传到匈奴,不利于解救张骞,目前只能先哄着她。
刘瑶气的鼓起了腮帮子。
阿母被打的事情,她还没和他算账,现在又在张骞的事情上敷衍自己。
阿父,惹毛了她,别怪她折腾。
“气什么?朕既然承诺你,会将张骞救出来,说到做到。再说,朝政有朕与诸位大臣,你身为阿父的长公主,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开心长大。”刘彻含笑戳了戳她的腮帮,一直等到鼓囊的腮帮消了气,这才住手。
气的刘瑶想扯他的头发。
卫子夫含笑看着他们二人玩闹,有时会不动神色地用手感受一下脸颊的温度,只有消了肿,她才敢靠近女儿,不用担心对方提起。
……
昭阳殿这边其乐融融,椒房殿那边却是冷冷清清。
刘嫖守在陈阿娇身边,陪着她无声流泪。
她原先想着等到刘彻、王娡他们离开后,她一定要大声训斥阿娇,将其好好教训一顿,可是看着失魂落魄的女儿,空无一人的宫殿。
过往,这座富丽堂皇的椒房殿是阿娇的底气,也是她当年帮助刘彻登基的见证,现在看着周围,她忽然觉察到,宫殿不知何时变成了阿娇的囚笼。
她千娇万宠长大的女儿,如花一般灿烂的女子,眼看着被大汉的主人无视、冷怠,逐渐枯萎。
“我的阿娇啊!”刘嫖悲从心来,将陈阿娇紧紧地抱在怀里。
陈阿娇脑袋抵在她的胸前,呆愣愣地看着空无一人的内殿,低喃道:“阿母,刘彻他要逼死我,他将我身边的所有人都弄走了。”
原先内殿是有人的,不过那是刘彻的手下,她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失态的模样,就将他们全部赶出去了。
刘嫖听到这里,目露狠色,“阿娇,你莫心急,人是会变得,这些人既然分到了椒房殿,生死就由你做主,愿意为你所用的,你厚待就行,不愿意的,打了杀了随便。”
“今日之辱,我算是记下了,母后还没走,王娡那个蠢女人现在迫不及待地欺负你,我一定不会让她好过,还有卫子夫,她说的那些话,也就是哄哄刘彻,背地里不知道怎么开心。”刘嫖大手轻轻抚着她的背,“你放心,我是大汉的大长公主,窦家、陈家都不会放过他们。”
“阿母,我现在……”话说到一半,陈阿娇杏眸两行清泪顺着脸颊落下,眸中闪过一丝戾气,“后悔了。”
“后悔不晚!刘彻与王娡拿你没办法,宫权暂时没了就没了,我会帮你抢回来。”刘嫖低声继续哄道。
“不是……”陈阿娇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我只是后悔没让楚服下巫术,让这罪名坐实了。”
她承认自己有时会在楚服面前抱怨,但是不敢沾惹巫蛊之术,现在自己落到这个下场,还不如真的诅咒一两人。
“你莫胡说!”刘嫖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捂住她的嘴,凄声哀求道:“阿娇,你答应阿母,以后这种疯话不要在外人面前说,不……即使在一草一木面前,也不能说。”
“阿母怕什么?巫蛊之术真有这么厉害,当年楚国也不会灭亡。”陈阿娇痴笑两声,“你我清楚,巫蛊之术是由头,刘彻他是无情,皇太后是贪恋宫权。说实话,现在我有些怀疑,楚服是不是皇太后他们的人。”
刘嫖心疼地看着她。
女儿还不算蠢,现在过了刘彻的迷障,说不定将来日子会好过些。
她刚这样想,就见陈阿娇再次泪流满面,“阿母,你说,阿彻为什么对我这么绝情!小时候,他一直喊我阿姊,长大后,为什么就变了。”
“……”刘嫖收回之前的话,她家女儿脑子里的水还没有倒出来。
有心骂她,可是担心刺激了女儿,让她更加偏执,刘嫖只能揽着她低声安慰。
母女俩相互依偎,透过西角的窗户看着天际,看着夕阳收回她的黄金霞衣,消失在天际,天色逐渐变得暗沉。
“皇后!馆陶大长公主!天色已晚,现在可否掌灯。”殿外传来陌生内侍尖细的声音,将两人吓了一跳。
陈阿娇才恍然天黑了,看着冷清黑沉的宫殿,她不经往刘嫖怀里缩了缩,“阿母,袁梅能不能回来?”
宫中人都知袁梅是她的贴身女官,刘彻将袁梅贬入掖庭,遇赦不宥,分明是打她的脸。
真是厌恶袁梅,可以将她流放、贬到宫外,也比在宫中让她好受。
刘嫖叹了一口气,“阿娇,就算刘彻不处置袁梅,我事后也会处置她,她让你陷入如此大的危险中,已经万死难得其咎。”
“阿母……”陈阿娇急了。
刘嫖今日第一次冲她冷着脸,“此事不用再提,你若是觉得不自在,我可以施些手段,让袁梅彻底消失。”
“……”陈阿娇再也不出声了。
……
椒房殿的事情虽然刘彻与皇太后下了禁令,私底下还是有不少闲言碎语传出来,能在宫中生活的人,大多都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刘瑶一个小孩子,还是长公主,与宫中那些内侍、宫女地位相差大,与他们打听不了什么,不过她比较幸运,在宫中闲逛的时候,无意中吃到了全部瓜。
……
陈阿娇因为阿母失宠,想要挽回阿父的宠爱,然后不知道通过谁认识了楚地的巫女楚服。
那个楚服表示,她可以做法让皇帝改变心意,陈阿娇对此深信不疑,竟然让她行巫蛊之事,建立神祠祭祀诅咒。
这还只是其中一件事。
另外,楚服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让陈阿娇十分着迷,陈阿娇经常让其穿上男子服饰,女扮男装,一起共同出入,日日交心……在说话的内侍口中,陈阿娇与楚服宛若夫妻,感情非常好,一开始事情败露时,楚服还打算独担罪责。
好吧,她一直不知道阿父一开始提着剑去椒房殿干什么。
现在明白了,原来是“抓奸”。
不过弄了乌龙。
呃……也不算乌龙吧。
刘瑶小手捏着下巴,啧啧称奇,难道陈阿娇因为情殇,直接改变了性向?
子燕见她听得兴起,也不敢出声,忽而那边碎嘴的内侍继续道:“要说还是馆陶大长公主威风,皇后都到了那种关头,居然还不忘记耍威风,卫夫人这些年多受宠,见了面,毫不客气地一巴掌,当时啊……一下子肿老高了!啧啧!真是让人心疼!”
子燕心中一惊,连忙看向刘瑶,果然见她脸色骤变。
她咬了咬牙,也顾不得其他,当即高喊道:“你们这群人大白天待在这里干什么?”
议论的内侍一抬头,瞥见是昭阳殿的子燕,顾不得说什么,一溜烟都跑了。
在子燕看不到的地方,四散逃开的其中一名大鼻子内侍面上松了一口气,嘴角扬起一个几不可查的笑容。
刘瑶小脸冷沉,“子燕,阿母是被皇后的阿母打的!”
子燕:……
长公主没指名道姓,她还比较欣慰的。
只是现在连长辈称呼都不喊了。
不过也有可能长公主不知道馆陶大长公主叫什么。
子燕干巴巴道:“长公主,馆陶大长公主当时可能不小心打错了人,闹了误会!也有可能气糊涂了。”
刘瑶冷笑,“她气糊涂了,怎么不朝自己脸上扇,真扇自己的脸,说不定阿父还能下手轻点。”
子燕喃喃不做声。
不得不说长公主这个吐槽似乎也在理。
刘瑶气沉丹田,深吸一口气,小嫩嗓子朝天大喊,“阿父是大坏蛋!”
“哗”的一声,藏在周围树冠的的鸟儿扑闪翅膀,纷纷逃离。
周围的内侍还有巡逻的羽林卫听到声音,下意识看向刘瑶这边。
刘瑶察觉目光,凶萌地怼上去,眼神满是“要去告状,快去啊!”
众人恍若无事地收回视线。
没办法!
首先长公主还小,今年还才三岁。
其次,长公主这话就是在陛下与大臣面前说,以陛下对长公主的宠爱,估计也会赞赏一声,说得好。
……
长乐宫长秋殿,皇太后正在查看宫中内务记录,看着桌案边快垒成矮墙的的竹简,按了按眉心,“当家不容易啊!居然要处理这么多宫务。”
一旁跪坐的中年宫女笑着道,“当家做主本来就累,不过累的踏实。说来,之所以积压这么多,也是因为椒房殿那位前段时间沉迷享乐,与楚女厮混,才积攒下了这么多。”
“慎言!”皇太后轻瞥了她一眼,“此事终究还是皇族家事,传出去,丢的是本宫与皇帝的脸。”
正说话着,殿外传来声音,“陛下,奴婢曹福有事禀报。”
“进来!”皇太后放下手中的竹简。
须臾,一名面相普通,鼻子肥大的内侍躬身走了进来。
皇太后:“什么事?”
曹福:“启禀皇太后,奴婢查到掌醢署的内侍与宫外勾结,用高于市价十倍的价格收购各种兔肉、羊肉、鱼肉……对方与馆陶大长公主的儿子陈须有关系,还有珍馐署、良酝署这些,其中至少有一半是馆陶大长公主的人,我打探过,馆陶大长公主每年至少得三万金。”
负责采买东西、食物、酱料的衙门油水丰厚,谁都知道,真是没想到馆陶大长公主这么贪。
皇太后叹气,“当年陛下能成为太子,也是有了她的助力,对此,我与陛下这些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她似乎从不知道收敛啊!”
中年宫女宽慰道:“现在主子接手了宫务,陛下也就放心了。”
皇太后点头,而后望向曹福,“还有呢?”
曹福闻言,偷看了她一眼,压低声音道:“奴婢与身边人说话时,被昭阳殿的长公主听到了……听说奴婢离开后,长公主骂陛下是大坏蛋。”
“事情做的不错。”皇太后再次满意点头,摇头失笑道:“小家伙脾气真是怪,明明是刘嫖打了卫子夫,她骂彻儿做什么?”
中年宫女壮着胆子玩笑道:“可能在长公主心里,她只能欺负陛下了!”
“……哈哈哈!这话似乎也有道理。”皇太后笑的前仰后合,“真该让彻儿听听,他在阿瑶心里的威慑力居然不如刘嫖。”
中年宫女:“小孩子眼睛看的可清楚了,最宠她的也是最好欺负,当时那种氛围,就是长公主出现,估计也会被打。”
皇太后闻言,面色微冷,“她敢!她若是敢下手,那日陈阿娇必被废!”
“奴婢也是这样认为。”中年宫女躬身道。
皇太后深吸一口气,阖眸养神,良久才道:“刘嫖母子本性难移,你们多注意椒房殿和公主府那边。”
她抢了陈阿娇的宫权,与刘嫖那边基本上算是撕破脸。
不过她不担心。
过往刘嫖能在长安横行霸道,不过是仗着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眼看着就要不行了,而她就会接过太皇太后的权柄,成为长乐宫的主人,到时候刘嫖、陈阿娇都要仰她鼻息。
……
刘瑶暴言过后,马不停蹄地赶往未央宫,正好撞上出来的东方朔。
“哼!”刘瑶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爬进宣室殿。
东方朔一头雾水,看向跟在后面的子燕,“子燕姑娘,阿瑶这是怎么了?”
“呃……呃,长公主要去找陛下算账!”子燕支支吾吾道,说完也丢下东方朔,快步跟了上去。
“?”东方朔不懂。
刘瑶对陛下发脾气,为什么看他不顺眼。
刘瑶表示,她就是为了表达自己的愤怒,来个无差别攻击。
东方朔也不急着回去了,默默站在殿外偷偷竖起耳朵。
值守的朗卫一头黑线,其中一名无奈道:“太中大夫,要不你进去听。”
站在外面偷偷摸摸听,成何体统。
东方朔:“不用客气,下官在这里就行了。”
郎卫脸色更拉了。
谁和他客气,主要是站在这里,耽误他们当值。
……
宣室殿中,刘彻瞥到刘瑶的臭脸,眼皮一跳,心中暗叫不好,佯装不解,一脸宠溺道:“谁惹到咱们长公主了,与朕说说,朕给你做主!”
“哼!”刘瑶跑到他面前,愤怒地拍了拍桌子。
刘彻轻咳一声,俯身将她面前那堆杂物挪开,防止小家伙拍桌子时咯到手,到时候又要愿自己。
“哼!”刘瑶再次用力拍了一下桌子,不过这次的手劲大了些,小手发麻发疼。
莫雨见她不断甩着小手,语气心疼,“长公主,你小点力气,要不奴婢给你找个东西敲?”
“莫雨,你是谁的人?”刘彻无语瞥了他一眼。
哄孩子也不能谄媚到这地步吧。
莫雨悻悻道:“奴婢也是哄长公主开心!”
刘瑶闻言,吹了吹手,左右看了看,指了指莫雨手中的浮尘,“那个!”
其他东西要么她拿不动,要么不如浮尘趁手,而且浮尘还是木头的,很轻。
莫雨毫不犹豫地递了过去。
刘瑶两手抓起浮尘,敲了桌子一下,“阿父,我知道阿母是被皇后的阿母打的了,你和阿母为什么骗我?”
刘彻愣了一下,回头眼神不善地看了看莫雨。
莫雨连忙摆手,可不是他说的。
看来宫中要梳理一遍了,居然有人将话传到了长公主耳边。
刘瑶见他不回应,再次敲了桌子一把,“阿父!”
刘彻的眉心也随之一跳,在小家伙正欲再次扬高手臂之际,刘彻探身将浮尘抓住,“再胡闹!阿父就要揍人了!”
然后他就看到女儿大大的眼眶立马水汪汪的,瘪着嘴,要哭不哭地看着他。
刘彻头皮发麻,他最怕阿瑶这幅样子。
“咳……阿瑶,朕知道子夫在皇后这件事上有委屈,但是姑母是你我的长辈,她冲动行事,你我却不能有怨言,你放心,朕日后会补偿子夫的。你不要过问此事。”他将人抱在怀里,柔声哄道。
刘瑶为卫子夫找刘嫖算账,为难的还是卫子夫。
刘瑶闻言,小手捧着他的脸,皮笑肉不笑道:“阿父,阿瑶问你,皇后的阿母动手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
刘彻板着脸,“此事已经过去,你年龄虽小,有人在你跟前说,你觉得他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
刘瑶用手抹去了眼角的泪水,眼眶通红,佯装无辜,“所以我就来找阿父算账了!”
想也知道,刘嫖不是她现在能对上的,思来想去,只能找阿父发火了。
“阿瑶!”刘彻额角青筋直跳,若非阿瑶对付的是自己,他都要为她这话喝彩了。
刘瑶眨巴眨巴大眼,“阿父,你要怎么补偿阿母?你除了那天送了一点东西,其他时候,影子都没见。”
刘彻嘴角直抽。
他算是明白,这孩子不止来算账,更是讨债的。
……
殿外的东方朔将耳朵竖的高高的,奈何未央宫的隔音太好,只听到一些零星的动静。
大概两刻钟后,刘瑶雄赳赳、气昂昂从殿内走出来,看到东方朔,热情打招呼,“东方大姨父,你还在啊?”
东方朔看着跟在她身后的莫雨,疑惑道:“你们这是?”
刘瑶:“我要去阿父的库房搬东西!给阿母的!东方大姨父,你也去吗?”
她不知道如何判断东西的价值,正好东方朔见多识广,胆子也最大,争取将阿父私库中最值钱的给搬回昭阳殿。
莫雨劝道:“长公主,咱们要适可而止,别带东方朔了。”
东方朔原先还没有兴趣,见莫雨这样说,顿时来了性质,当即道:“下官愿意奉陪。”
莫雨笑容一滞,心中有些慌了。
等刘彻知道消息后,刘瑶已经带着东方朔赶到库房,等他赶到时,私库中他最喜爱的白玉箱、连环马笼头、错金银云、青铜犀尊……这些都是他打算带进陵寝的。
刘彻握紧拳头,当即怒吼,“东方朔!”
一旁的莫雨缩了缩头。
陛下与长公主不愧是父女。
长公主知道卫夫人被刘嫖掌掴后,第一时间找陛下。
而陛下私库的重宝被长公主带走后,首先就是怨东方朔。
……
“阿嚏!”
东方朔控制不住地打了一个大喷嚏,这一下威力十足,居然将他手中的纸给震破了。
看着中间破了的纸张,他面露心痛,“怎么破了,明明不薄的?”
他手中的这纸可是陛下赏赐的,四个角盖着陛下的私印,虽然他能从卫少儿那里得到更好的,但是这可代表陛下的恩宠,他打算将给陛下写的赋词誊写在上面,上交给陛下,也算是君臣相交的一桩美谈。
唯一的缺点就是,誊写时必须要拿起十二分精神,因为若是抄错了,不如竹简可以刮掉,一张纸算是废了。
“你刚才的动静和打雷比都不遑多让,新纸本身又不是多么坚韧的东西,能不破吗?”卫君孺见他心疼,好笑不已,“大不了用浆糊沾一下,我看你抄错字的时候,动静比这大。”
东方朔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我这是心疼纸。”
他将纸小心收在一边,与卫君孺说起在宫中的事。
卫君孺瞪大眼睛:“陛下由着阿瑶随便选?”
“嗯,我问过中常侍,确实是这样。”东方朔抿了抿唇,“加上阿瑶进去之前,看起来很生气,连我都没给好脸色,宫中估计发生了大事。”
“什么大事?子夫从没有说过……”卫君孺坐立不安,紧张地绞着双手,“我要不要去宫里看一下。子夫她这人,什么事都喜欢自己承担,吃了亏,受了罪都不会告诉我们。”
“好了,好了。”东方朔拉住她, “你不用着急,你忘了卫青也在宫中当值,让他打听一下。”
虽然不至于当即还击,但是他们的敌人和朋友还是要分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