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你可真敢想啊!

卫子夫眉心微簇,手中拿着一张洁白的巨大纸张,纸张细腻、柔软,如肌肤般,透亮如雪,比起缣帛的卖相要好多了,不过韧性不足,轻轻一扯就被撕开了,而且成本有些贵。

对于此物,陛下见到肯定会施以恩惠,至少得个千金赏赐,但是封侯这种地步,她着实不肯定。

“子夫?”

她的沉默给卫少儿泼了一盆冷水,渐渐冷静下来,自嘲自己有些魔怔了。

阿瑶就算再聪明,刚刚所言不过是一个孩童的戏言,她居然当真了。

“少儿莫要灰心。这东西还没有呈送到陛下面前,具体什么结果都未可知。”卫君孺倒对此事有些信心,她前两日将新做的纸给东方朔看的时候,对方赞叹不已。

“长姐说的没错,二姐不要被我影响了。此物呈与陛下,二姐肯定会得到赏赐的。”卫子夫温柔道。

卫少儿见状,轻轻点头,“我也是受阿瑶所托,此事功绩怎么着都要分阿瑶一半。”

她俯身看向刘瑶,“阿瑶,你也别忘了自己哦!”

“哦?”刘瑶愣了一下,反手指了指自己,“我也要吗?”

卫少儿:“当然。阿瑶平日送了姨母那么多金子,当然也有。”

她现在也想通了,在阿瑶这种小孩子眼里,她做的事情很重要,很有难度,但是在陛下那里可能不得看重。

再说她之前研制如何造纸,也是为了让阿瑶高兴,现在折腾了一个寒暑,终于有了结果,阿瑶也高兴不已,这就是最大的成果,若是能让陛下更加看重卫家两分那就更好了。

见卫少儿面上似乎也不做期待,刘瑶噘起了嘴,“二姨母就等着吧,阿父是个好皇帝,最大方了。”

卫少儿听得好笑,摸了摸她的脑袋,促狭道:“难道陛下不答应你,就不是好皇帝,不大方了?”

“当然!”刘瑶理所当然道。

这可是大功德。

其他人听得好笑。

卫青进来时,正巧听到最后几句,笑道:“说什么呢,陛下对阿瑶一向大方,若是听到这话,会伤心的。”

刘瑶见他进来,张开双臂,她正欲去未央宫,现成的“座驾”来了。

卫青下意识将人抱起,抱在怀里颠了颠两下,望向卫子夫,“阿姊,大家刚才在说什么,怎么牵扯到陛下大不大方的事情上。”

他觉得陛下对他们卫家十分大方,他很满足。

卫君孺与他解释了一番。

卫青挠了挠头,有些不确定道:“不管最后得到什么赏赐,都是好事,大家应该高兴,纠结这个反而不美。”

众人一听,失笑自嘲,心想也是魔怔了,卫青说的没错,无论什么结果,呈送给陛下后,总不会得到一顿责罚。

刘瑶用手划着他肩膀上衣服的花纹,默默翻了一个白眼。

大家就等着吧,她一定要让他们大吃一惊。

因为东西是卫少儿为刘瑶研究的,所以众人商议这东西就由刘瑶将其送给陛下。

刘瑶对此当然赞成。

为了表达重视,她在昭阳殿中费力找出一个最好看、最华丽的盒子,如果可以,她想让人做一个黄金盒子,上面镶满宝石,让人一看就不敢碰。

卫青抱着她,一边走,一边听她小嘴叭叭,特别是黄金盒那段,有些好笑。

二姐所做的柳纸虽然看着贵重,其实用料普通,他平日帮忙,怎么制作的,基本上都清楚,虽然成本较为昂贵,但是远远不及黄金盒的价格。

再说真放在那种盒子里,不是明摆着让人偷吗?

而且……

卫青看了看刘瑶身上新换的新衣 ,啧啧称奇,新衣锦盒,阿瑶这是要搞个大的啊!

……

到了未央宫,刘瑶询问值守的朗卫,得知刘彻在办公,没有与大臣一起在商议正事。

“这样啊!”刘瑶满意一笑,整理了一下裾袍,看向一旁的卫青,“舅父,阿瑶头发乱吗?”

“不乱,阿瑶是最漂亮的小公主。”卫青十分捧场,学着刘瑶往日的样子,冲她竖起了大拇指。

刘瑶满意地点了点头。

小步跑到宣室殿门口,深吸一口气,在众人的好奇目光中,小嗓子又亮又甜,“阿父!我给你带祥瑞了!”

众人:!

纷纷看向她身后捧着盒子的卫青。

卫青一头黑线,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东西,觉得有些烫手!

……

殿内正在执笔写字的刘彻被这一嗓子弄得大手一抖。

祥瑞?

刚刚的声音似乎是阿瑶,这小家伙又学了什么热闹,“祥瑞”这词也是乱学的吗?

刘彻心中吐槽一番,看着帛书上大片晕染的墨迹,无奈扶额,这封帛书又要重新写。

一旁随侍的莫雨低声道:“陛下,听长公主这话,是不是有什么好事?”

“好事?小孩子的好事,大人听听就行了,别当真。”刘彻放下毛笔,拿起帕子擦了擦手中的墨迹,“你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莫雨:“诺!”

不等莫雨走出宣室殿,刘瑶已经跑进来了,还一边跑,一边喊道:“阿父,我给你送祥瑞来了!大大的祥瑞哦!”

卫青抱着盒子小心跟在她身后,小声提醒她跑慢些,防止小家伙来个平地摔,到时候哭鼻子。

“长公主来了。”莫雨给她行了礼,同时眼神询问卫青,【长公主说的祥瑞,不会是你手中的那东西吧。】

卫青一脸无辜,小孩子说的话,可千万不能当真。

刘瑶小脸笑的灿烂,跑到刘彻的御案前,小手搭在桌子前,使劲拍了拍桌子,打断看似认真伏案看竹简的某帝王,“阿父,你没听到吗?祥瑞!祥瑞来了!”

刘彻放下竹简,似笑非笑地打量满脸欢笑的女儿,“朕记得你叫阿瑶,不叫祥瑞!”

“我说的当然不是我。”刘瑶也不客气,将他从椅子上拉起来,“我给你带了好东西。你看了肯定高兴。”

刘彻顺着她的力道起身,瞥向卫青手中的锦盒,“卫青手中的东西?”

“嗯……嗯嗯呐!”刘瑶用力点头,招呼卫青站到刘彻跟前。

卫青顺手想打开盒子,被刘瑶扯了扯袍子,也不动作了。

刘彻见状,挑了挑眉,也不计较,抬手将锦盒打开。

锦盒打开,盒中没有金银珠宝,也无竹简帛书,亦无灵草山珍,入目一片银白,看着似白锻,又似麻布,平平无奇。

刘彻眸中闪过疑惑。

刘瑶昂着头,满脸催促,“阿父,你再看看!”

刘彻下手轻轻摸了摸,有些诧异,似乎不是锻,也不是布,顿时心中兴味更盛,仔细看了看堆叠在盒中的白纸,又凑近闻了闻,一股带着轻微酸味的草木味。

大手捻起一角,发现这东西比他想象的更薄,更细腻。

“嘶——”

声音虽轻,犹如断弦,让刘彻的动作瞬间停滞,不敢动作。

卫青看着被陛下不小心撕裂的纸张,目露不忍,对于纸,他知道用于书写有多方便,但是也知道它有多脆弱,一不小心就扯烂了。

来之前,他最担心的就是这情况。

刘彻看了看卫青,低头与自家公主的大眼睛对上,有些诧异。

比起卫青的心痛,阿瑶一脸淡定。

阿瑶听到声音,拉着卫青的胳膊,将盒子拉低了一些,看了看里面,淡定道:“哦,撕烂了,没事,这才方便。”

说话时,她踮着脚,贴心地顺着刘彻撕开的口子,将大纸张分成两半。

卫少儿做的纸比较大,足有六尺,只将边角给修平整了,还没有裁剪。

即使撕下来一半,仍然还剩下报纸那么大的面积。

“嘶!”这次是卫青发出的心疼之声,为了凑齐这么多完美无缺的纸张,二姐忙了许久,就这样被陛下、阿瑶给撕了一张。

刘彻拿着剩下另一半纸,嘴角抽搐,无语地看着刘瑶。

撕裂的“祥瑞”,阿瑶真不讲究。

刘瑶见状,将纸张铺到地上,然后跑到御案旁,摸到了一支毛笔,蘸了蘸墨,趴在地上,在纸上写了一个软趴趴的“刘瑶”两字,然后又在一旁随便画了一只小鸡。

刘彻:!

他蹲身站在刘瑶身旁,看着小家伙在洁白的纸上一通乱画,眉心渐渐隆起高山。

“阿父!”刘瑶将笔递给他,然后两手拎起纸张,鼓起腮帮使劲吹了吹上面的墨迹,让其干得更快些。

这个动作,正好能让刘彻看到纸张的背面,看着背面隐隐现出来的墨字,眼眸越发深邃。

刘瑶见干得差不多,将手中的涂鸦递给刘彻,得意洋洋道:“阿父,你看,这是二姨母研究出造纸术,可比竹简、帛书方便,写字也好看,而且还容易撕。”

说话时,她又顺手将撕了一片,给对方展示,自己所言非虚。

刘彻:……

容易损坏难道不是缺点吗?在阿瑶口中,这种纸没一个缺点。

卫青眼皮直跳,不知道回去后如何和长姐他们解释事情经过。

实际上从阿瑶叫喊出那声“祥瑞”时,他就觉察出不妙,果然长姐他们还是太放心阿瑶了。

他此次回去,一定要告诉阿姊,阿瑶就是再聪慧,她也是个三岁孩子啊!

刘彻让卫青将盒子放到御案上,仔细向他询问了关于纸张的制作过程。

当得知这种比麻纸优良十倍的新纸成本只是麻纸的一成,瞳孔微缩。

等到工艺铺开,日后成本会进一步降低。

卫青:“陛下,二姐发现,不止一些柔软的树皮可以用于制作纸,竹子似乎也可以,只不过目前工艺还在摸索中。”

“好!好!好!”刘彻手中重新拿了一张完整的纸,大手不断抚摸。

他日常处理政务,每天都要看上百斤竹简,用阿瑶的话来说,处理政务着实是个体力活,若是将竹简换成纸张,他会轻松不少。

至于此时的阿瑶,正在指挥莫雨给她裁纸。

她将巨大的纸张反复折叠后,让莫雨沿着折痕给她划开。

莫雨拿着匕首,按照刘瑶的吩咐,小心地将纸张裁成整齐的小块纸,还将割出来的毛边也修剪了一番。

“中常侍手艺真好!”刘瑶不吝夸奖,将一叠纸拿起来,大拇指划拉了一遍,满意地点点头。

见她高兴,莫雨也经不住笑了。

刘瑶正想给刘彻炫耀一番,忽而手边一沉,转头就看到一个大手抓住这叠纸的另外一角。

刘瑶:!

刘彻见刘瑶不松手,眉梢微扬,含笑催促,“阿瑶,你不打算松手吗?”

“不要。阿父想要,自己做,这是我做的。”刘瑶噘嘴,小手都泛白了,也不打算放手。

“……”刘彻无语凝噎。

明明是莫雨干的活,她就动了嘴。

还有……

刘彻诧异地看着手中的一叠纸,没想到一叠纸合在一起这么有韧性,如此拉扯,也没见撕裂。

“不松手的话,朕的赏赐就没有了……”刘彻故作凶像吓唬。

“不信……”刘瑶才不信,同样威胁道:“阿父,吓唬小孩要天打雷劈。”

“阿瑶慎言!”卫青低声提醒,小心看了看刘彻。

见对方脸色一黑,心提在了嗓子口,干巴巴道:“陛下,阿瑶不懂这些,下次不敢说这个。”

刘瑶佯装无事的扭头。

她这是给阿父脱敏,身为帝王,不要沉迷封建迷信,要追求科学,追求真理。

刘彻冷哼一声,声音微沉,“松手!”

小手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放开。

刘彻见状,唇角勾起一个微微满意的弧度,仔细打量裁好的纸张,不住点头。

刘瑶瘪了瘪嘴,又捡起之前自己涂鸦的纸张,看着上面的墨迹,想着等到回去后,可以让二姨母再研制出一些纸面光滑的纸张。

不知过了多久,头顶传来刘彻的声音,“这次算你立了大功,这东西仔细一想,也确实担得起祥瑞。”

卫青惊诧,陛下居然也认下了阿瑶的说法,纸张的作用比他与长姐、二姐想的要大。

“阿父英明!”刘瑶仰头给了一个甜笑,“不过,我可不会抢别人的东西,是二姨母做的,阿父,你是最英明、最聪明皇帝,一定要给姨母一个与功绩相称的封赏。不然以后的人会骂你抠门的。”

“阿瑶!”刘彻眉心一跳,无力地瞅着她。

阿瑶聪慧,许多东西一学都会,就是这口无遮拦的毛病。

刘彻思来想去,越觉得是不是因为受到了东方朔的影响。

可东方朔在他面前,也不敢这么放肆。

算了,等明日见到东方朔,让其在阿瑶面前注意些。

刘瑶面露期待,“阿父,你要给少儿姨母什么赏赐?”

“你想要什么赏赐?”刘彻思索片刻,目光又落到抱着自己腿不放的刘瑶,无奈道:“朕若是不如你的意,你是不是打算长在朕的腿上。”

“好啊!”刘瑶也不客气,又抱紧了“金大腿”。

刘彻:……

他无奈看向卫青,“卫青,卫少儿说过想要什么吗?”

没等卫青张嘴,他又说道:“朕似乎记得,卫少儿也没有成婚吧?”

刘瑶心中一个咯噔,阿父不会就想赏一个男人给卫少儿就打发了吧。

“阿父,你太抠门了,男人对姨母没用。”她鼓起腮帮,生气地踩了踩刘彻的靴子。

刘彻深吸一口气,心中提醒自己,这是他宠的,自己养的,自己担着,今天阿瑶给他带来了这种喜事,若是将她惹哭了,小孩子心眼小着呢,以后几天,他别想安稳了。

卫青:“陛下,二姐已有一子,名霍去病,今年才六岁。”

刘瑶点点头,心中道,这可是上天给大汉的外挂,你未来的冠军侯。

“……”刘彻决定问当事人,“你刚才说卫少儿也进宫了,让她过来,想要什么,朕给什么。”

卫青闻言,目光落到刘瑶身上,“陛下,二姐说了,她有精力研究如何造纸,是阿瑶给的机会和金子,让阿瑶做主就行。”

一些要求由阿瑶说出来和二姐说出来,效果完全不同。

刘瑶一听,嘚瑟地挺起胸膛,小手抱着他的腿,小脚时不时踩两下他的靴子。

感受到脚面的力道,刘彻额角青筋若隐若现。

“阿父,阿瑶觉得姨母的功绩封个侯简简单单。”刘瑶终于说出自己的目的,“你给姨母封了侯,她以后给你干更多的活,以后所有竹简都变成更加好看、好写的纸张,你不是轻松了吗?你看吧,长安城已经有那么多侯,不缺姨母一个,你最大方了。”

“封侯?”刘彻皮笑肉不笑道,“你可真敢想啊!”

刘瑶学着他的表情,同样扯着嘴角,“彼此彼此!”

刘彻:……

每次听到阿瑶“彼此彼此”这四个字,都令他万分头疼,这个毛病到底什么时候养成的。

不过……

刘彻目光深沉地看向旁边的卫青,“卫青,你觉得呢?卫少儿担得起侯爵之位吗?”

“……陛下,卑职惶恐,陛下的一切赏赐,我与卫家都万分感激,随陛下做主。”卫青眼神坚毅,“也请陛下宽宥阿瑶,长公主还小,吓唬不得。”

刘瑶见状,脚下用力,不满道:“阿父,你若是这次不给的话,以后你封侯的时候,别怪我捣乱,姨母制出了好白纸!白纸!以后你写字多方便,不用再抱着竹简看了,她解救了天下好多读书人。”

“阿瑶,你若是再捣乱,今日这事,咱们不用商量了。”刘彻虎着脸直接将其提了起来,“封侯之事岂能儿戏。不是你想要,朕就要给。”

“阿父……阿父是坏人。”

他前脚话音刚落下,后脚就见手中的女儿瘪着嘴,大眼盈满泪水,委屈巴巴地看着她。

“……你哭也没用!”刘彻头皮发麻,干拎着人犹如烫手山芋一般。

刚才不是挺嚣张的吗?怎么一下子就哭了。

“……我不和你说话。”刘瑶用力转过头,不看他。

“真不说话?再不说话,朕就自作主张,给卫少儿赏赐个几千金了。”见孩子真的恼了,他又换了另外一种说法。

“哼!”刘瑶重重一哼。

“卫青!”刘彻打算曲线救国。

卫青心中叹气,不想掺和这对皇家父女间的矛盾,奈何躲不过。

俊朗的脸挤出的笑容带着几分无奈,温和的语气带着一□□哄,“阿瑶,你别和陛下生气了,陛下英明神武,不能任性行事。你别为难陛下了。”

“坏舅父!我也不和你说话!”刘瑶两手叉腰,气呼呼地看着他。

卫青苦着脸看向刘彻,“陛下,你看,我也落得一样下场了。”

“……”刘彻这边刚将人放下,刘瑶一溜烟窜到门口,扒着门框,小眼神满是哀怨和委屈,“我不和你们说话。”

说完,转身跑出宣室殿。

她决定了,她要和阿父打持久战。

日后每日三餐,每天往未央宫送三封信来催。

反正小孩子时间最多了,她就当做练字算了。

刘彻无语,想问她刚才是在对谁说话。

卫青替刘瑶赔罪,“陛下,阿瑶她小孩子脾气,正因为与陛下关系好,才与陛下这样说的。小孩子脾气来得快,去得快,陛下不用担心。”

“你说的是普通孩童,阿瑶可不一样。”刘彻摇了摇头,又拿起一张洁白的纸张,将桌案上的杂物扫开,纸张铺了上去,拿起笔写了大汉的“汉”字,感受到了与缣帛不一样的触感,嘴角笑容加大,余光瞥到卫青,“卫青,你老实告诉朕,阿瑶为卫少儿要侯爵的事情,是不是你们提醒的?”

“陛下,恰恰相反,阿瑶是从陛下这里知道高祖时期有女子封侯的先例,就有了这心思,卑职若有说谎,天打五雷轰。”卫青沉声解释。

“朕并没没有怪罪你。”刘彻收起笔,学着刘瑶吹了吹纸面,“你先回去,卫少儿封赏之事之后再说。”

卫青眼眸微垂,恭敬道:“诺!”

不过离开时,脚步轻松了不少。

陛下既然没有一口否决,说明心中将阿瑶的话听进去。

说不定阿瑶所说之事真能成。

……

四月下旬,太皇太后病情恶化,屡次昏迷,严重时,记忆变得混沌、迷糊,神志清不清时,加上眼睛看不见,加重了老人家的焦虑,惹得病情越发严重。

五月初一,太皇太后好不容易清醒,刘彻将新纸送到她面前。

太皇太后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草木酸味,大手摸着细腻的纸张,纳闷道:“皇帝拿的是什么东西?”

摸着细腻、没有纹路,像是绸布,可是若真是绸布,皇帝也不会送到自己面前。

刘彻拿出一卷折好的纸张递到太皇太后手中,“祖母,这是子夫的姐姐卫少儿研究出的用于书写的新纸,成本低廉,也精进了工艺,朕将来会让大汉所有官署和子民用上新纸,比竹简要省时省力的多。”

一卷竹简的内容誊写到纸上,空间占用少,读写方便,着实减轻了他的负担。

太皇太后一边竖耳听着,一边仔细摸着手中的纸,有些惋惜道:“可惜我眼睛不好,否则就能亲自试用一番了。”

刘彻轻声道:“等祖母养好病,可以试一下,就知道孙儿所言非虚。”

“我信皇帝。”太皇太后将纸递给容姜,让收起来。

刘彻再次开口,“祖母,卫少儿如此功劳,朕思来想去,有意想给其封侯,以彰显她的功绩。”

“封侯?”太皇太后面色一愣,眉心紧皱,“我朝立国之初确实封过一些女侯,但是自吕后之后,就没有女侯,陛下确定要做?”

重要的是,卫少儿乃是卫子夫的姐姐,此昭令一出,朝野肯定会多番揣测。

刘彻淡定道:“卫少儿造纸有功,福泽后世,孙儿以为理应封侯。”

现下朝中主要是窦氏与王氏外戚,卫氏早日崛起,有利于朝局稳定,也能帮助他尽快控制朝局。

太皇太后阖眸深思,最终叹气道:“我老了,一切皇帝做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