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瑶暂时不知道东方朔内心的吐槽,她今日跟着东方朔一起去长乐宫,是有事相求。
眼看着现今都到建元六年,解救张骞的事情还没有定下。
东方朔主意多,说不定真能想法子将人给救回来。
主要是他是大人,还是聪明的大人,说的话有人信。
“东方先生,你能不能想法子将张骞救回来。”刘瑶大眼满是期待,一脸甜笑。
“章间是谁?”东方朔咋一听没反应过来,还以为是宫中的羽林卫或者内侍。
子燕倒是知道,解释道:“东方先生,长公主说的张骞是指建元二年被陛下派往西域,不小心被匈奴抓住的那位。”
“是张骞啊!”东方朔顿时反应过来。
匈奴控制着西域大部分地区,陛下派张骞出使西域,就是想联合西迁的大月氏夹击匈奴。
可惜张骞他们有些倒霉,才出发没多久,就被匈奴抓住了,现在生死不知。
刘瑶:“你口才好,又聪明,劝劝阿父,让他早日去救张骞。”
“难得啊!微臣居然从长公主嘴里听到这么好听的话,再说几句!”东方朔唇角微翘,根根胡须透着愉悦。
“……”刘瑶扭头瘪了瘪嘴,在对方的催促中,转头回以笑脸,“东方先生博学多才,是大汉最聪明、最好看的人,将来一定会名垂青史。将张骞救回来,你就更名垂青史了。”
“长公主知道什么叫名垂青史?”东方朔见她将这词挂在嘴边,有些好笑。
“知道,就是你做的事足够大,被写到史书上。”她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东方先生,我看好你。张骞就指望你了。”
东方朔无奈,“长公主,我还没有答应。”
刘瑶闻言,佯装无事地看向一旁的子燕,“子燕,东方先生刚才没有拒绝吧。”
子燕恭敬道:“奴婢没听到东方先生的拒绝。”
“那就是答应了!”刘瑶小手一拍,“东方先生,你放心,等张骞回来,我一定让他给你写个夸奖赋,对了,张骞的文采怎么样?”
子燕为难:“奴婢对张骞不了解,不知晓。”
长公主心系张骞安危的事情传出去,估计许多人都不解。
说实话她也不明白,她从小就跟着长公主,对长公主身边的一草一物都知之甚详。
长公主从未接触到任何与张骞有关的人,让人着实纳闷她为何这般上心,不说天天提,基本上在陛下面前也是每月一提。
等将来张骞平安归来,她一定要对方好好感谢长公主。
刘瑶闻言,安慰东方朔,“你放心,若是张骞的文采不好,我让他给你多写几份感谢信。”
“……”东方朔一言难尽地看着她。
他什么都没有应下,面前孩子已经给他安排好了,年纪不大,已经沾惹了陛下说一不二的脾气,将来可怎么办。
刘瑶见他不说话,顿时噘着嘴,委屈巴巴,“这样还不行吗?你还要什么,阿父他很大方。”
东方朔挑了挑眉,“明明是长公主求我的,怎么将事都推给别人。”
说话时,尾音轻柔地上扬,吐字清晰且悠扬不绝,让人一听,就知道此人运筹帷幄,多半已经将事情的解决方法想出来了。
刘瑶闻言,双手合十,笑容真诚中带着几丝谄媚,“只要我能做到的,你可以随便提。”
她一个三岁小儿,许多事就是有心做,也干不了。
这点东方朔也懂,若是他提了为难人的事,比如让她给他升官、弄爵位,小心她反将一军,朝卫君孺告状,让他见识一下小孩子的威力。
“长公主,微臣现在也算是半个卫家人,你不是该改一下称呼了。”东方朔含笑凑近她, “微臣一声‘姨父’都担不起吗?”
“就这?”刘瑶愣了一下,眉眼完成月牙,小红唇微勾,扬起最甜最萌的笑,“最最聪明的大姨父,咱们说定了,张骞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答应的这般痛快,让我觉得亏了。”东方朔叹笑摇头,为了防止小孩将来埋怨他,他还是提前打补丁,“不过我要提前说一下,我现在只是陛下身边一名小小的常侍郎,陛下不一定听我的。”
刘瑶歪头,疑惑道:“东方……大姨父,你不是早就成了太中大夫了吗?”
东方朔给了她一个白眼。
哪有那么久,不过是在他成亲的三天前才升了,不少同僚私底下议论,说他夫凭妻贵,他懒得搭理那些人。
他求得不是这些虚职,他向帝王自荐,是想一展抱负,造福万民,他相信,将来他会登上三公九卿,成为陛下的左膀右臂。
刘瑶趁机揪了他一根胡须,她也不是故意的,对方说话时,胡须一翘一翘的,就在她手边,就好比放在小猫面前的逗猫棒,纯粹是条件反射,再说她就揪了两……三、哦,五根毛,这点伤害还没有夏日的蚊子包大。
东方朔倒吸一口气,瞪眼看着她。
刘瑶讪笑两声,乖巧地将小手捏着的五根毛放到他手中,“我还给你了。”
东方朔盯着小孩的后脑勺,默默磨了磨,将他那可怜的胡须捏在手中,打算待会见到陛下,与他商讨张骞的事时,趁机卖惨。
刘瑶佯装无事地欣赏路两旁的花木,心里其实早就神游天外。
她现在对东方朔的信服,一是因为平日的相处,二是因为历史滤镜,她挺想东方朔的才华能有施展的空间,而不是被阿父当成乐子人。
前段时间,阿父给东方朔升了官,是不是打算重用东方朔了?
只能说,刘瑶对现今大汉的官位制度不怎么了解。
东方朔太中大夫这个职位怎么说呢,它更多的靠近虚职。
按照朝廷官职制度,皇帝之下是三公:丞相、御史大夫、太尉。
九卿排在它之后,奉常掌管宗庙礼仪,属于九卿之首,之后是郎中令、卫尉、太仆、廷尉、典客、宗正、治粟内史、宫少府。
不同官职自然管着不同的事。
有管兵的、管税收的、管祭祀的、管马匹的、管宫廷警卫的、管宫殿警卫的、管刑法的……
其中太中大夫就是管理宫廷内的警卫事务的光禄勋这一机构下的官。
俸禄大概是一千石。
虽然不如三公九卿动辄上万石的俸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几百石的官也有很多。
当然以东方朔肩不能提的能力,也不指望他执行警卫工作。
光禄勋除了主管宫廷的警卫事务,就是充当皇帝身边的智囊团,有些类似幕僚、参谋的职位。
也算是与东方朔的能力比较匹配。
说实话,刘瑶见东方朔升官这么快,前些日子还在展望对方能不能爬上丞相那个位置。
毕竟连田蚡后面都能当丞相,他与东方朔之间至少差了三个窦婴,东方朔性子收敛些,日后也能担得一声“东方丞相”。
想到此,刘瑶再次拍了拍东方朔的肩膀,满含期望道:“东方大姨父,你要努力啊。”
未来如果阿父真的不当人,她觉得鼓动东方朔造反,应该没有多大压力。
“……长公主为何一定要在前面加个‘东方’,难道你还打算认其他人。”东方朔以为刘瑶交代的是张骞之事。
“……”刘瑶嘴角微抽。
算了,她还是给东方朔降低一下目标,以东方朔这种发起狠来连自己都不放过的言语,这张嘴未来不知道会给他惹多少祸,三公不用想了,先指望九卿吧。
“大姨父说笑了,你喊我阿瑶就行了。”她干笑一声,再次转过了头。
暂时不想与“诙谐”的他说话。
东方朔:……
……
宣室殿中,刘彻正好在与光禄勋石建商讨事情,听说东方朔带着刘瑶来了。有些诧异,“他们怎么来了。”
中常侍:“听说长公主还带了不少点心要与陛下分享。”
刘彻嗤笑,“她是自己嘴馋。”
一旁的石建淡定地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片刻后,内侍进来禀告,说刘瑶与东方朔来了。
刘瑶一路小跑,奔到刘彻面前,“阿父,好久不见,你吃过了吗?”
刘彻听得好笑,俯身点了点她的鼻尖,“你说呢,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朕早就用过膳了。”
“这是客气话,你若是不喜欢,下次我换换。”刘瑶嘴巴微噘,注意到一旁的石建,热情招呼东方朔,“大姨父,你的上司也在这里。”
石建连忙解释,“长公主折煞下官了,我乃小小的一个光禄勋,担不得‘上司’。”
“上司”一般用来称呼三公,他现在只位列九卿。
东方朔无奈地瞅了刘瑶一眼。
他眼睛不瞎,第一时间就见到石建了。
说起这个上官,性子与他的父亲石奋如出一辙,谨小慎微,与他完全相反,在他手底下干活,他感觉双方都有些不自在。
刘瑶摆摆小手,摇头晃脑道:“我看你骨骼清奇,资质出众,将来一定位列三公。”
她经常在刘彻这里玩耍,与朝中的三公九卿也都混了脸熟,大多知道他们的性子。
石建不知道,刘彻私底下对他有很多夸奖,与做事怪诞、言辞幽默犀利的东方朔不同,石建恭敬谨慎,奉行“多做事、少说话”,这种手下是老板最喜欢的。
“长公主。”石建怔愣,心中一时哭笑不得,同时对这种说法有些稀奇。
在父亲的言传身教下,“谨小慎微”几乎成了他们石氏子褪不去的特质,不止他们,就连他的儿子、孙子也都是乖巧安静。
如刘瑶这般年纪的孩子,调皮懵懂些,他都能理解,可是她说的话,却让人惊奇,有种超脱年纪的混乱。
“哈哈哈!”刘彻笑着将人抱起来,“按照你的评价,石建应该去当将军。”
“不要太计较,都差不多。”刘瑶摆摆手,“阿父,我说的对不对?”
“没错!”刘彻配合点头,“阿瑶说的在理。”
旁观的东方朔看着往日如同老夫子一般的石建被刘瑶的几句话弄得有些手足无措,悠哉悠哉地看戏。
“多谢陛下称赞!”得到帝王如此承诺,饶是性子稳重的石建也经不住心情澎湃,那双沉稳的眸子此时仿佛有两团火焰在其中燃烧。
“爱卿担得起。”刘彻眸中笑意不止,他确实满意石建,未来可能真如阿瑶说的那般,让石建成为丞相。
就这样,石建带着刘瑶的夸夸还有刘彻赏赐的酒肉,脚步有些荡漾地离开未央宫。
刘瑶笑嘻嘻道:“光禄勋被阿父夸的像个孩子一样。”
小孩的话清脆响亮,毫不费力地传到走到宫殿门口的石建耳中。
“!”
门口的郎卫就见石建老脸涨红,左脚踩到右脚,身子一歪,“砰”的一声趴在地上,幸亏人没磕到门槛上。
石建:……
刘彻、刘瑶听到动静,出来就看到门口地上趴着一个人。
石建察觉刘彻来了,简直是羞愤欲死,大手抠着地板,想抠出一个地缝钻进去。
刘瑶不忍地捂住眼睛,顺便踢了一脚旁边龇着牙笑着的东方朔。
这个时候是让你看乐子的时候吗,快上前扶一下你的上司啊!
众人:……
刘彻掩唇轻咳忍住笑意,沉声道:“还不将光禄勋扶起来。”
“没事,没事,下官自己起来,起来。”石建不等郎卫靠近,慌忙爬起来,“下官失礼,还请陛下见谅。”
“没事吧!”刘彻上下打量,除了衣服有些凌乱,没看到伤口,吩咐道:“离宫前,去太医令拿些跌打伤药。”
石建:“多谢陛下!”
……
石建离开后,刘瑶与刘彻大眼瞪小眼一番后,给东方朔使眼色,示意他快些进入正题。
刘彻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人,“你们在搞什么鬼!”
刘瑶指着旁边看似淡定的东方朔,“阿父,东方朔说他有办法能救回张骞。”
“哦?”刘彻长眉斜挑,招手示意刘瑶过来。
刘瑶走到他跟前,甜甜喊道:“阿父,你有事吗?”
刘彻将她抱住,屈指轻轻弹了她额头一下,“东方朔他新婚燕尔,你难为他干什么?”
“才不是。”刘瑶护住自己的额头,大眼圆溜溜瞪着,“我这是为阿父分忧!”
刘彻:“你乖巧些,朕就轻松了。”
此时东方朔也趁机诉苦,亮出自己被揪的五根胡须,“陛下啊!微臣若是不答应,长公主就要将我的胡须都揪了。”
刘彻当即斜扫了她一眼。
刘瑶心虚抹头,装作没听见,没看见。
别管她干了什么,总之东方朔答应了,他若是敢糊弄自己,以后他们的梁子就结下了。
东方朔说这些也是开开玩笑,他答应刘瑶的事情,自然会办。
只不过他们谈论时,偏偏不让刘瑶在一旁听着。
她不满道:“我又不说出去,干嘛不让我听。”
“国家大事,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莫雨,带长公主出去玩。”刘彻示意莫雨将刘瑶哄出去。
东方朔:“长公主放心,我在此向你和陛下保证,若是救不回张骞,他的活我替他干了。”
“你想得美!”刘彻与刘瑶异口同声道。
东方朔笑容一滞,一脸黑线地看着他们。
不愧是陛下亲手教养的公主,这默契、这脾气,一摸一样。小时候就这样,长大后,他感觉刘瑶会比馆陶大长公主还要吓人,当然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吓人。
父女俩也被他们的默契吓到了。
大眼瞪小眼。
刘彻:……
张骞是他一手提拔的,他信赖他的能力,但是东方朔手无缚鸡之力,性子也不稳重,让他去,他属实信不过。
刘瑶:……
东方朔与张骞,后者经过历史检验,两次出使西域,怎么看着都比前者靠谱。
再说,西域路上环境复杂,到处都是漫天黄沙,她担心东方朔出事。
张骞被囚匈奴王庭十多年,出访西域各国这事,阿父肯定还派了其他人,可是最后只有张骞成功了,说明张骞有独属于自己的过人之处。
“不愧是我儿!”刘彻心中欢喜,“来人,给长公主赐百金。”
他知道刘瑶经常派人给卫府送金,就为了卫少儿的造纸之术,小小年纪,如此懂事,他当然要嘉奖。
刘瑶两眼放光,今日宜出门。
不仅将张骞的事情托付出去了,还赚了百金。
“阿父真好!”刘瑶两手张开,给了他一个大方的拥抱。
“阿瑶真乖!”刘彻朗声一笑,轻轻拍了拍小家伙的软背。
东方朔看的牙酸,他将来的儿女会不会也如刘瑶这样伶俐呢。
他想了想自己和卫君孺的性子,觉得应该养不出像刘瑶这样的孩子。
不过刘瑶也没有打算吃独食,毕竟求东方朔办事,她扯了扯东方朔的袍子,“大姨父,今天的金子我分你一半,你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东方朔对上对方澄澈认真的眸子,心中一软,也不客气,“多谢长公主分金。”
见他爽快收下,刘瑶彻底放心了,乐颠颠地离开宣室殿。
刘彻含笑看着小家伙欢快的背影,背对着东方朔开口道:“小家伙听说西域有许多好东西,所以一直对张骞念念不忘。东方朔,你若是只是哄阿瑶,朕也能理解,恕你无过。”
“陛下,为何不听一听微臣的办法,说不定可用。”东方朔继续说道:“再说微臣可不敢哄骗长公主,若是陛下不信,可给微臣一些人手,微臣想办法去匈奴王庭将人救回来。”
此话一出,刘彻并没有觉得开心,反而觉得东方朔有些不靠谱。
想着此人刚与卫君孺成亲,与他也算是结了亲,就解释道:“一月前,朕派去匈奴王庭的探子终于有了消息,探知到了张骞的下落。张骞被军臣单于拿下后,没有被处死,不过他的随从被遣散,随行人马也被分散,还赐了一名匈奴女子给他当妻子。”
若不是刘陵不间断催促,这些事情恐怕还要再晚一两年,才有时间去探查。
东方朔眉心锁起,“陛下的意思是张骞叛变了?”
“相反,他仍然忠于大汉,所以身边时刻有两名随从把守,无法逃脱。”刘彻微微侧身,目光望向河西走廊的方向,“东方朔,你确定有办法能将张骞救回来? ”
当然如果东方朔没有办法,他打算过两年对匈奴开战,到时候制造时机,趁机将张骞他们救回来。
“陛下,微臣没有十成十的把握,此事也要配合天时地利人和,否则可能给张骞带来危险。”东方朔叹息。
既然知道对方现在还活着,而且对大汉仍然忠诚,他也就放心了。
对于张骞此人,他是钦佩的。
想要去西域拉拢大月氏,必须要穿过匈奴把守的河西走廊,接着就是绵延不绝的大沙漠,行程艰辛万分,简直是赴汤蹈火。
当年陛下下达指令时,满朝文武无人敢“应战”,最后十五岁的张骞自告奋勇,愿意前去西域,他当时出身寒门,连一个体面的官职都没有。
“微臣不敢欺瞒陛下,与长公主一样,也想救回张骞。”东方朔躬身长拜。
刘彻见状,挥退左右,示意东方朔开口。
……
刘瑶跑出宣室殿后,在未央宫后面的小花园逛了逛,“辣手”摧花,折了不少的花草,然后满载而归,打算装饰昭阳殿。
莫雨看着被摧残后的园子,无奈苦笑,长公主真是年岁越大,破坏力越强。
不过……
他招手唤来一名小黄门,“你去椒房殿打探一下,看看那里有没有陌生人。”
刚刚长公主摘花的时候,随口说了遇到袁梅的事情。
虽说从宫外带人进来,宫内有时候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这段时间太皇太后到了危机关头,他还是要警惕一些。
“若是找到了,是否带过来?”小黄门低声询问。
“那可是椒房殿,你能带回来人吗?”莫雨斜了他一眼,烦躁地摆手道,“快去,别耽搁了。”
这些年昭阳殿的卫子夫独宠后宫,虽说椒房殿的皇后被陛下有些冷落,但是有馆陶大长公主和太皇太后在,宫中人也不敢懈怠。
他一个无根的宦官,就更不敢了。
馆陶大长公主捏死他就如捏死一个蚂蚁那般简单。
……
椒房殿中,此时宫门紧闭,窗户也全部被关上,所有内侍和宫女全部被陈阿娇赶到了外面。
内殿中,此时灯火通明,数百支蜡烛将殿内装饰的如同白昼。
陈阿娇披散着头发,一身素衣,倚靠在殿中的坐榻上。
殿内中心,一名身穿赤红巫服的女子在场中低吟起舞。
袁梅躲在角落铜柱的阴影处,看着中间翩翩起舞的女巫,配合她手中奇怪的乐器,整个画面显得诡异、渗人,好似神鬼在吟唱,听得她头皮发麻。
楚人好巫,先秦的巫风以楚人最盛。
是故大汉的巫风,以楚地最盛。
听说此次请回来的巫女,先祖百年前曾是楚国的公主,身份尊贵,他们这一脉也因此传来下不少巫术。
瞅着皇后,却是另外一种沉醉的摸样,让袁梅怀疑是不是她身份太低贱了,无法欣赏楚巫。
陈阿娇痴痴地看着起舞的巫女,在烛火的照应下,眼中仿若升起了星辰。
楚服刚才说了,只要她作法,就能让刘彻回心转意,重新爱上她。
……
刘瑶带着自己的战利品回到昭阳殿。
她这次将未央宫小花园的花虽不至于薅秃,但是也祸害了六七成,随行的宫女、内侍人手一大把,就连子燕也没有闲着,整个队伍在宫中行走时,就像行走的花车。
卫子夫、卫君孺被她这样子震撼到,卫子夫扶额头疼道:“陛下怎么惹了你!”
若不是惹到她,阿瑶平日不会做的这般过分。
刘瑶递给她一截如雪的梨花,噘着嘴道:“阿父将我赶出来了,明明是我给东方大姨父找了活,”
卫子夫与卫君孺对视一眼,仔细询问,清楚了来龙去脉后,卫子夫指了指她,“你啊,你啊,就不能对东方朔好点。”
刘瑶心虚扭头, “我相信东方大姨父,他一定行。”
其实行不行,她也不肯定,若是中间出了差错,张骞有了性命之忧,后面的西域之行不会被扇没吧。
对此,她只能在心底两手合十,祈祷东方朔与阿父这次靠谱,将张骞平安救出。
与刘瑶不同,不满半岁的真婴儿·刘珏现在仍然是吃了睡、睡了吃的年纪,翻身也比刘瑶慢些,而且是个口水大王,一见到刘瑶就兴奋地流口水,比妖怪看到唐僧肉还兴奋。
好多次刘瑶以身试之,将白嫩的手臂递到她嘴边,小娃娃也不客气地吮吸起来。
为此,刘瑶得出结论,妹妹将她当一盘菜了。
就在刘瑶与卫子夫他们逗弄妹妹时,长乐宫女官容姜登门。
太皇太后听说今日卫家新妇进宫,特地来请他们。
卫子夫:……
卫君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