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国位于长安的南边,四季分明,往年到了年底,要比长安那边暖和一些。
不过今年有些反常,临近除夕时,暴雪、冷雨不断,淮南国内许多民众的房屋都被压塌,不少百姓流离失所,淮南王数次带着幕僚和方士向上天祈福,但都不管用。
此等恶劣天气,自然也不止淮南国一处地方,不过今年因为刘陵之事,淮南国在诸侯国中颇为引人注目,加上周围有一些诸侯王落井下石,鼓动百姓逃离淮南,让人乱传谣言扰乱人心,就显得淮南国此次受灾严重。
为此淮南王暗地里骂了不少次。
正月十五,淮南王按照往日惯例,带着家眷与心腹幕僚前去城外的山上烧香祈福,开法会。
出城的时候,淮南王会撒喜钱,淮南王府也会发放食物,所以不少百姓前去围观。
有熟悉淮南王府的百姓发现,今年淮南王身边少了刘陵,要知道刘陵可是淮南王最宠爱的女儿,今年刘陵在长安闯了祸,不仅呈送给陈皇后的丹药有毒,而且还伤了馆陶大长公主的儿子。
就算远在淮南,他们也对馆陶大长公主的威名有所耳闻,没想到刘陵不仅平安跑回来,淮南王还带着太子亲自出城迎接,也不怕得罪长安。
原以为,此次年后法会,刘陵就算不是淮南王身边的第一人,也不会离得太远,可是现下人都不见了。
等到淮南王的车队远去,百姓们这才有胆子议论起来。
……
“你们觉不觉得今年淮南王身边的人少了?”
“啧,你也注意了,我也没看到刘陵,平日这个翁主在淮南可是嚣张的很,很多世家郎君都不敢对上她。”
“淮南王不是不计较她在长安的行为,还为了她和长安对着干,今天这么重大的日子,居然不带她出来,是不是生病了?”
“生什么病,我侄儿的媳妇给淮南王府送菜,亲眼看到刘陵好着呢,在府中每日饮酒作乐,过的日子美哉的很,不是咱们百姓能想象的。”
其他人一听,更纳闷了。
“既然没受伤,怎么不参加,难道淮南王厌弃她了。”
“不可能吧,如果厌弃,干嘛为她出头。”
“也许淮南王不是为刘陵出头,纯粹想和长安对着干。”
“嘶……别吓人,按照你这说法,将来淮南和长安是不是要打起来。”
“说不定,我看有点悬。”
“你们别急啊,我前几日与淮南王府的奴仆喝酒时,他们告诉我一件事……”
众人顿时竖起耳朵,眼含催促,示意说话的人不要再卖关子了。
刚才说话的人轻咳一声,压低声音道:“长安的窦太后亲自下旨,给皇后出气,废了刘陵的爵位,还罚了她二十鞭笞……”
众人倒吸一口气。
一名布衣老者唏嘘道:“我觉得窦太后还是看在淮南王的份上手下留情了,以她对馆陶大长公主的偏爱,将刘陵赐死都是轻的。”
“现在窦太后亲自下旨,恐怕刘陵以后只能当个庶人了。”
“怪不得刘陵今天没出现,不知道她的好日子到头没有。”
“要我说,刘陵没事乱折腾,干嘛跑去长安,在淮南待着不好吗?还敢招惹馆陶大长公主,这下倒霉了。”
“唉,既然她被废了爵位,我彻底安心了,你不知道,之前知道刘陵在长安干的事后,我是提心吊胆,就担心打仗。”
他也从商人那里知道了长安的谣言,长安城的百姓不了解刘陵,他们淮南的百姓还不了解吗?
刘陵在淮南王平日里放浪形骸,身边还养了不少面好的优伶,背地里干什么,大家都能猜出来。
她去长安,不就是因为在淮南找不到愿意娶她的郎君,这才求着淮南王将她带去长安。
现在闹成这个样子,不知道淮南王后不后悔将人带到长安。
……
淮南王这个年过的不怎么愉快。
一是因为刘陵的事,刘陵能活着回到淮南,出乎他的意料。
其实自从得知她从长安逃了出来,他心中就担忧不已,不是担忧刘陵死了,而是担心她活着。
若是死了,事情就圆满结束,他上书乞罪,朝廷不痛不痒训斥一番,此事明面上也就结束。
可是她偏偏回来了,身为他宠爱的女儿,刘陵知道他不少事情,为此为了安抚她,他只得继续扮演慈父。
二是刘陵此次能回来,几乎动用了他布置在长安的所有暗桩,她前脚逃出长安城,后脚他这些年花费不少心力与钱财设立的暗桩都被羽林卫给查了,恨得他牙都要咬碎了。
原先他还打算,若是明年太皇太后魂归九天,他就趁机起兵,可是现在心血毁于一旦,他的大业只能往后推。
……
午后未时,刘安太子刘迁提前回到淮南王府。
淮南王府虽然比不上未央宫的壮丽威严,也是富丽堂皇,不少院子悬挂着琉璃灯,不点灯火,里面放置夜明珠,夜晚时分,夜明珠透过琉璃灯散发朦胧的光,宛如月光,十分好看。
刘迁刚到刘陵院子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优伶的歌声,眉心顿时皱起。
他当即抬脚踹到门板上,里面的歌声戛然而止。
身边的奴仆齐齐跪下。
刘陵也不进去,负手站在门外,等着里面的动静。
须臾,身后的门板发出声音,一股腻人的香风从身后吹来,还掺杂着熏人的酒气。
女子特有的娇媚慵懒嗓音响起,“阿兄大驾光临,妹妹我属实受宠若惊。”
“你……”刘迁转身,见刘陵发髻凌乱,裾袍歪歪斜斜,眉眼带着三分媚意,面色更冷,“你这是什么样子?”
“什么样子?”刘陵低头看了看一下,若无其事地将衣服随便整了整,“妹妹大难不死,不让我去法会,难道还不能让我在府中享福。”
刘迁没应她,大步走进院子,望着正厅的软榻、酒食,以及现下恭敬跪在一旁的两名涂抹胭脂的优伶,冷哼一声,“你这日子过的比我还好。”
“阿兄是父王的太子,劳累一些也是应该的。我现在没了爵位,又出不了淮南,难道还不让我享受一下。”刘陵随手拎起一个酒壶,示意刘迁坐下。
她与刘迁一母同胞,关系自然最亲近,往日也算是父王的左膀右臂,现在她被废了爵位,不少兄弟姐妹幸灾乐祸,她懒得应付那些人。
“我知道阿兄想要说什么。”她倒了一碗酒,挪到对方面前,“太皇太后亲自下旨废了我的爵位,若是没有意外,此生也没人敢恢复我的爵位。”
“ 阿陵……”刘迁面色不忍。
这是他自小一起长大的妹妹,此番在长安受了那么大的委屈,他怎么能不心疼,可是因为长安暗桩暴露,父王这些日子的心情也不好,他也不好劝。
刘陵给身边的侍女使了眼色。
侍女微微颔首,然后将院中的奴仆、优伶都带下去了。
等到正厅人都退下,刘陵轻轻捋起袖子,白皙的手臂上赫然出现连三四道青紫的伤痕。
这是她受的鞭笞,寒冬腊月不好养伤,养了七八日,伤痕还是这般清晰。
她当时受刑时,故意用手臂遮挡,伤在背部被衣服遮挡,不利于卖惨,只有伤在看得见的地方,才能让母亲、阿兄和父王时不时记得她在长安受的委屈。
“父王给的药不管用吗?”刘迁眉头紧紧皱起,心中积压的斥责和说教霎那间崩塌,只留下对妹妹的心疼,还有对长安的不满。
“管用,但我很少用。”刘陵自嘲一笑,目光幽幽,“我要用这身伤痕时刻提醒自己在长安的遭遇。阿兄,我说不在乎爵位是假的,既然太皇太后废了我的翁主,那你有没有信心给我一个长公主呢。”
一般皇帝的姐妹可以被册封长公主。
有了长公主的期待,一个小小的翁主而已,她还不放在心上。
“阿陵……”刘迁瞳孔骤缩,热血上涌,下意识舔了微干的唇,对上对方含笑期待的眸子,他端起手边的酒碗一饮而尽,冰凉辛辣的酒水入腹,一股劲顶上来,不禁长吐一口气,眼眸带着遮掩不住的渴望,“好,到时候你就是我大汉朝最尊贵的长公主,比馆陶大长公主还要尊贵。”
“哈哈咯……”刘陵拎起酒壶给他又倒了一碗,两人举碗相碰,“阿兄可要说到做到,到时候,我要刘嫖跪在我脚下,我要亲自鞭笞她。”
“好!”刘迁喝上了头,大声应下,“不止刘嫖,即使她女儿阿娇也任由你处置。”
“多谢阿兄。”刘陵面色更喜。
酒过三巡,刘迁与她说起探子从长安得到的消息。
过完年后,太皇太后的病情越发严重,现在已经是卧床不起的状态,太医推算太皇太后可能撑不到春日。
太皇太后作为大汉江山的顶梁柱,若是出了事,即使刘彻能力再强,还是会有所动荡,所以要搞事,这段时间是好日子。
而且朝中有人给父王送信,说刘彻有意对匈奴开战。
“开战?陛下确定?阿兄的消息准确吗?”刘陵嗤笑一声。
匈奴有多凶悍,天下百姓皆知,现下好不容易过了几年好日子,陛下就想着对匈奴开战,可见他们这位陛下的雄心壮志,若是有真材实料,恐怕不好对付。
刘迁闻言,看了看左右,低声道:“与父王联络的乃是国舅田蚡。”
“哦?”刘陵唇角勾起一个愉悦的弧度,“田蚡都愿意被父王拉拢,看来父王日后大事可期。”
此事若是传出去,丢脸的也是陛下,毕竟自己的亲舅舅都不看好他,刘彻怕是会将鼻子给气歪了。
“你说的没错。”刘迁赞同地点头。
刘陵又饮了半碗酒,似是醉了,直接瘫倒在席上。
歪头之际,忽觉头上一松。
“啪”的一声,她的金凤步摇掉落在地。
刘陵拍了拍有些发胀的额头,双眸迷蒙地将步摇捡起来,看着步摇上方的金凤,忽而笑了笑,“阿兄,我又给刘彻的皇后送去了解忧秘方。”
刘迁微怔,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神情有些不赞同,“你不应该再对陈阿娇出手,如果再被发现,长安真的会给你赐下一杯毒酒。”
听到这话,刘陵嘴角蓦然一沉,眼神仿若淬过毒的冷刃,阴沉狠毒,藏着无尽的痛苦和怒火,“我的身子也被丹药毁了,若不是她和刘嫖,我也不会落到这个下场,怎么让我不恨。”
“阿陵。”刘迁看着她,欲言又止,唇瓣张合数次,最终还是保持沉默。
让他如何劝解?
她呈送给陈皇后的丹药都是父王送过去的,父王到底知不知晓丹毒的事情,暂时说不清,也猜不透。
如果父王在丹药动了手脚,就是将刘陵置于危险之地,事实上,确实是这样。
刘陵支起腿,靠坐在墙边,单手支颐,一副要睡不睡的神态,含糊道:“阿兄,咱们说定了,将来我要当长公主……”
“……好!”刘迁低声应下。
他会推着父王一步步往前走,然后接过父王的位置。
刘陵似是满意了,眼眸彻底闭上。
……
刘彻现在确实被田蚡气到。
当然不是因为他与淮南王暗中联系的事情,目前刘彻还没有查到。
而是因为田蚡又又贪污了,贪污的还是他预备打匈奴的军费。
事情被人揭露后,不等刘彻处置,皇太后先哭哭啼啼地来个忆往昔,诉说那些年,她与刘彻在宫中的不易,田蚡那些年劳心劳力给他们送东西……再说田蚡之前被太皇太后贬职,赋闲在家,弄点钱也无可厚非……
刘彻:……
最后刘彻只能责骂了田蚡一顿,事情不了了之。
刘瑶看的直摇头。
都说大汉的外戚屡禁不止,这些当皇帝的就不能反省一下自己吗?
外戚干政的现象历朝历代都有出现,但是为什么西汉时期却成为一种常态。
阿父,你要深刻反省啊。
……
四月初,春暖花开,万物盎然,东方朔与卫君孺的婚礼也如期举行。
可惜刘瑶年纪小,不能去凑热闹,不过她也派人送了东西。
三日后,东方朔与卫君孺一起进宫。
刘瑶绕着两人看了两圈,尤其卫君孺,恨不得将她每一根头发丝都查看一下。
看的卫君孺满脸红晕,手足无措,怀疑自己今日是不是穿错了衣服,弄错了发饰。
东方朔有些无语,“长公主,微臣又不是洪水猛兽,阿孺不会有事,要有事也是微臣。”
这些时日,他觉得自己娶了卫君孺,着实入了“虎穴”,卫家那群人,上到长者卫媪,下到稚童霍去病,都能说会道,时不时拿捏他。
刘瑶一脸无辜,“我又没说和你有关,你对号入座干什么?”
“……”东方朔语塞。
他就不应该开口,反正被瞧一下又不会掉肉。
“噗呲!”卫君孺忍俊不禁,手肘碰了身边男人一下。
示意他端正态度。
阿瑶再聪明,也是小孩子,不要欺负小孩子。
看清楚她眼神的意思,东方朔更加无语凝噎。
到底谁欺负谁,以长公主现在的地位和年龄,全天下她不能欺负的人屈指可数,就连陛下对上她也要败下阵来。
“大姨母,东方白现在长大了吗?”刘瑶扑到她怀里,把玩她腰间的配饰,脚尖时不时踢一下跪坐在旁边的东方朔。
“长大了,马上要当爹了。”东方朔大手拨拉她的小脚,示意她快挪开。
卫子夫与卫君孺含笑看着两人动作,也不打断。
“当爹?”刘瑶眨了眨大眼,“你不是说东方白是母的吗?”
怎么一下子当爹了,难道东方朔将小黑狗养死了,偷梁换柱,又换了一只新狗。
东方朔闻言,神情有些尴尬,“当时卖给我的老妪就是那样说的。”
后来他看到偷溜出去的大黑狗骑了邻居的黄狗,才反应过来小黑狗是公的。
刘瑶瞪眼,“那小小白呢?”
“小小白?”卫君孺迷惑,看向卫子夫。
卫子夫凑到她耳边,低声解释道:“东方朔之前哄阿瑶,说等狗生了狗崽,让她挑一个。”
“就是小小白?”卫君孺经不住弯眉浅笑。
东西一旦起了名字,就上了心,东方朔也真是的,居然连狗的性别也弄糊涂。
小孩子真有意思,一只纯黑的狗叫东方白。
那小黑狗确实有灵性,似乎能听懂人话,她与东方朔还未成亲时,东方朔带着它去了一趟卫府,它就记下了,似乎知道自己要成为它的女主人,每日都会绕过半个长安城来看她,还帮忙捉府上的老鼠。
长兄带着霍去病还给它建了一个狗窝,三天两头给它加餐弄些肉骨。
后来东方朔还用它给她送信,它每次也能送到。
每次它来时,霍去病都喜欢带着它去找小孩玩耍,是霍去病“行军打仗”时的先锋大将。
在她那片地方,“东方白”的大名可在小孩子中间十分有名。
毕竟一只黑狗有名有姓,明明是黑的,偏偏叫“白”,怎么让人不记忆深刻。
对于这黑狗来说,除了名字让东方朔有些不满,其他地方可满意了。
可是这名字又是阿瑶起的,陛下还亲自给它写了名牌,东方朔想改也改不了。
“小小白……呃……咳!你放心,再过两三月,它骑的那狗生了,我就给你挑一只‘小小白’。”东方朔有些不自在,毕竟是他弄错了狗的性别。
“咳!”卫君孺重咳一声,不动声色地用手肘重重给了他腹部一下。
阿瑶还小,她懂什么叫“骑”吗?不管不顾在孩子面前乱说话。
东方朔闷哼一声,委屈地瞅了她一眼。
“……”刘瑶默默搓了搓手臂上泛起的鸡皮疙瘩。
东方先生啊,你虽然才成亲,也是老大不小了,已经不是装可爱的年龄了。
午膳过后,卫子夫打算带卫君孺去花园逛逛。
刘瑶打算和东方朔一起去未央宫给刘彻“送温暖”。
离开前,卫君孺千叮咛万嘱咐,“东方朔,你可要照顾好阿瑶,若是让她磕着、碰了,我饶不了你。”
东方朔抱着刘瑶,用下巴戳了戳未央宫的方向,“你放心,到时候轮不到你,陛下先剥了我的皮。”
“……”卫君孺脸色微黑。
她就是担心这个才说的。
卫子夫柔声道:“长姐不比担心,阿瑶没那么柔弱,我还担心阿瑶欺负东方朔呢。”
“还是卫夫人聪慧。”东方朔仰头望天,佯装哀伤道:“阿孺,你还是担心一下我吧,在长公主与陛下跟前,我从未讨到好处……东方白就是证据。”
朝中的同僚知道来龙去脉后,大多是嘲笑他。
唉!他东方朔自恃才华洋溢,却连个孩子都哄不了。
卫君孺唇角微抿,克制自己的笑意。
好吧,她被说服了。
被“控诉”的刘瑶小手揪了揪他的胡子,“东方先生,咱们快走吧,阿父要等急了。”
“嘶!”东方朔连忙抓住她的小手,“长公主,你可不能薅。微臣这胡子养了好久。”
刘瑶松开手,在他领口擦了擦手,撇了撇嘴,“胡子不好看。”
东方朔:……
算了,跟个小孩子有什么可计较的。
……
离开昭阳殿,路程走到一半时,他们遇到了椒房殿的袁梅。
经过四五个月的修养,陈阿娇的病基本上算好了,至于丹毒对她的侵害有多大,无论哪个大夫都无法给出准话。
至于刘嫖那边,自从太皇太后年后病情加重,她就一直守在长乐宫中,亲自照顾太皇太后,让人在太皇太后床边放了一张矮榻,每日守着她,平日衣来张手、饭来张口的人学会了炖汤、煮药,甚至脾气也越发和缓了。
刘瑶这几月每日前去长乐宫探望,只见她发过两次脾气。
袁梅带着两名宫女向她行礼,“长公主安好!”
刘瑶好奇地瞅着她们一行人,“你们吃饭了吗?”
话音落下,刘瑶注意到袁梅身后左侧一名宫女居然大胆地直视她。
那是一名大概三十多岁的宫女,相貌普通,不过眼睛出彩,好像狐狸一般,尤其右眼下方还均匀地分布着三颗小痣,感觉不像是长上去的。
不过只是对视了一瞬,她就下意识移开了。
无他,对方的眼神她不喜欢,像个摄人魂魄的黑洞,有些诡异,不像正常人。
袁梅注意到她的不适,身子微动,将人挡在了身后,笑盈盈道:“多谢长公主关心,我们都用过膳了。”
她看了看他们要去的方向,恍然大悟,“长公主这是去看陛下?”
刘瑶点点头,指了指东方朔,“这是我家的新人,大姨母的男人。我俩一起去。”
东方朔额角顿时降下黑线,这说法有些埋汰人,难道他现在还担不得一声“姨父”吗?
“东方先生。”袁梅被刘瑶的说法逗笑,她认识东方朔,应该说长安城大部分人都认识他,毕竟东方朔平时行径一向高调。
双方打完招呼后,也没什么可谈的,很快就分开。
东方朔抱着刘瑶走了一段时间,到达拐角处时,转身看着袁梅他们的背影。
刚刚袁女官身后那名中年女子不像宫中女子,十有八九是从宫外带进宫的。
现下宫中注意力都在太皇太后的身体上,但愿椒房殿那位能省心些。
“你现在是有妇之夫,不能乱看。否则我告诉大姨母!”刘瑶摇了摇他的发髻。
东方朔收回视线,无奈地看着刘瑶。
他心中不解,自己在刘瑶这里的信用为何这般低,明明自己对她也是有求必应,平日也没有惹她,相反刘瑶数次坑了他。
若是刘瑶知道他的心思,估计会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东方先生,你是否忘记了去年自己说的豪言——年年娶新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