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在掖庭呆了三天的子燕终于回来了。
刘瑶让其蹲下,绕着她好好看了一圈,仔细检查手脚部位,冬日这些部位最容易冻伤。
子燕听从吩咐,含笑摊开双手,“奴婢听从长公主吩咐,每天都好好涂抹长公主给的药膏。你看,一点都没冻到。”
她是长公主身边的女官,掖庭那些内侍不敢欺负她,给她找了一个烧水的活计,虽然有些脏乱,但是寒冬腊月,在灶房窝着,可比在外面干活好。
刘瑶小手握住她,愧疚道:“对不起!”
以前她仗着自己年纪小,想着做事大胆一些也没什么,小孩子又承担不了多大的惩罚。
可是前几日皇太后实打实告诉她,收拾不了她,但是她身边的人可以替她受过。
子燕他们的身家性命现下都系在她身上,她如果出了事,他们多半也不会好过。
“长公主担心夫人,没错。”子燕唇边的笑容更加柔软,轻轻握住小手,“长公主不用道歉,子燕跟着你很开心。”
“对不起……”刘瑶小红唇一瘪,焉巴巴道:“你不用安慰我,我那天确实不应该去。”
这两日她反省了一下,反应过来她差点被抢走。
果然还是要正视自己小孩子的身份,没事别往人多的地方凑。
就在刘瑶前脚内心小人三令五申提醒自己时,后脚长乐宫传来消息,说馆陶大长公主与皇太后打了起来,连平阳长公主都牵连在内。
刘瑶眨了眨眼,抱着卫子夫的腿,眼巴巴地看着她,“阿母,咱们要去长乐宫帮忙吗?”
“阿瑶想去?”卫子夫觉得好笑。
上午小家伙还言之凿凿地叫嚷,说不会再乱跑。
现在转眼就忘了。
“……去,听说阿狙也在,我是他的老大,要护着他。”她使劲点头。
至于馆陶大长公主和陈阿娇对她的疑似“垂涎”,只要哄好阿父,就不会得逞。
“你啊!”卫子夫轻轻点了点小家伙的额头。
说来也可乐,平阳长公主家的郎君比阿瑶大三岁,身板、年龄都足以碾压阿瑶,偏偏两人之间是阿瑶做主,平日看着两个小家伙玩耍,让人总是想笑。
怪不得陛下总喜欢让他们在未央宫玩耍,忙碌时,看到他们心情也愉快。
“既然阿瑶这么说了,我们就去。”卫子夫用帕子给她擦了擦脸,让人将刘瑶的小披风拿过来,然后将人裹住。
陛下的后宫女人中,除了陈皇后,就属她地位最高,平日皇后在时,可以不出头,但是有事时,也不能一味躲着。
再说平阳长公主对她有恩,又曾是她的主家,皇太后是陛下的母亲,这两人,她于情于理都要去帮。
刚走出昭阳殿宫门,冷风夹着雪花趁机给了刘瑶一“拳”,让人经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嘶!好冷!”
她有些后悔了,这么冷的天,就应该窝在殿内睡觉,干嘛要出去呢。
卫子夫没想到她的士气消耗的如此快,唇角上翘,促狭道:“你不去救阿狙了,小心阿狙不认你这个老大。”
刘瑶拉紧斗篷,吐了一口气,热气化作白雾很快就被寒风吹散,“当然去,我说话算话。”
……
申时一刻,落了两个时辰的大雪终于停了,长乐宫外的空地上白茫茫的一片。
不过殿内的风波此时却没有停,馆陶大长公主与皇太后之间的氛围越发剑拔弩张,时不时用言辞刺激对方,不仅当事人听得烦躁,他们这些伺候的内侍与宫女也是心惊胆跳。
刚刚负责点香的阿梨不小心将檀香弄断了一截,就被馆陶大公主斥责,人也被拖出去挨了二十杖,下半身都打出血了,估计即使养好伤,人也不能在长乐宫伺候了。
平阳长公主之前因为帮皇太后回了两嘴,被馆陶大长公主推攘,人撞到香炉上,手被磕伤,衣服上也被香灰污了。
偏偏太皇太后一直待在内殿不出声,由着馆陶大长公主闹腾。
永寿殿中,平阳长公主扶着皇太后,压着怒火,“姑母,阿母不过一时失言,你何必揪着不放。”
午膳过后,她这位姑母来到长乐宫,缠着太皇太后要求处置刘陵与淮南王,皇太后劝了两句,说了其中厉害,让刘嫖不要再用这事烦太皇太后。
若说其中比较刺耳的,就是说了陈阿娇子嗣困难,让刘嫖看开点。
也正是这一句将刘嫖点燃了,闹得长乐宫乱糟糟的。
“阿母!”曹襄扬手轻轻抚平她眉间的皱纹,扭头偷瞄了不远处的刘嫖,凑到平阳长公主耳边小声道:“我偷偷让人去叫舅父了!”
舅父是皇帝,管着天下人,这个时候正是他出场的时候。
“真的?”平阳长公主惊诧。
其实她也派人去喊刘彻,没想到曹襄也这样做了。
曹襄用力点点头,“我还给了玉佩。阿瑶说过,如果遇到十万紧急的事情,送出自己信物,更容易请到人。”
“玉佩……阿瑶说的?”平阳长公主下意识扫量他的腰带,发现她给系在右侧的一枚紫玉牌不见了,顿时哭笑不得,将儿子搂过来,轻笑出声,“说不定,阿狙的话更有用。”
小孩子就是这般可爱,做出的事情让人赞叹又发笑。
曹襄闻言,眼睛弯成月牙。
……
刘彻那边早就得到消息,之所以没第一时间赶过来,是因为被朝政绊着,隆冬时节,边陲苦寒,匈奴也要筹集过冬物资,但是草原没有,要么去边城贸易,要么劫掠。
尤其今年,草原夏日遭遇旱灾,上月又遭遇雪灾,听说牛羊牲畜冻死无数,因此年底这段时间,匈奴不断侵扰大汉边陲各城,让守军头疼不已。
送往未央宫的战报足足积攒了二百斤,越是临近年底,匈奴他们侵扰的频率就越发频繁。
身为帝王,刘彻从小就知道匈奴对大汉的危害,奈何大汉之前建国不久,国力较弱,缺钱、缺铁、缺兵,除了“穷”,其他都缺,甚至为了求取和平,不得不接收匈奴的和亲。
幸运的是,大汉经过这些年的休养生息,已经颇为殷实,让他也有了其他心思,可是太皇太后一直不松口,不管他如何劝。
再者刘嫖就算再霸道,顶多与皇太后吵两句,肯定不会动手,而且长乐宫还有太皇太后镇着,平阳也在那里,他就更无需担心了。
等到朝政结束后,中常侍双手捧着一枚紫玉牌奉到他面前,“陛下!”
“这是什么?”刘彻将笔放下,接过玉牌。
有些熟悉。
玉牌精致温润,一面刻着一只乖巧的猕猴,另外一面刻着一个“曹”字。
“这是阿狙的东西。”刘彻纳闷道:“他不小心丢了?”
中常侍眼神示意一名小内侍上前汇报。
小内侍垂着头,颤着嗓子,“启禀陛下,曹小郎君让奴婢拿着玉牌来求救,让陛下去救他和平阳长公主、皇太后。”
“求救……”刘彻长眉微挑,薄唇翘起,“有趣!”
中常侍示意小内侍暂时退下。
刘彻收起玉佩,起身道:“来人,给朕更衣,既然阿狙都做到这地步了,朕再不去,他怕是要怨我。”
中常侍见状,提醒道:“陛下,刚刚有人来报,说卫夫人带着长公主也去了长乐宫。”
“阿瑶也去了!” 刘彻吃了一惊,也不讲究了,随便披了一件披风就离开长乐宫。
……
刘瑶与卫子夫到达长乐宫时,馆陶大长公主、皇太后一个比一个哭的厉害,平阳长公主一人劝两人,一个头两个大,急的都快哭出来了。
曹襄也是焉了吧唧的,亦步亦趋地跟在平阳长公主身后,鼓着腮帮,有气无力地看着两个哭嚎的长辈。
从小到大,阿母从未在他面前这般哭过,但愿阿母年纪大了后,千万不要变成这样子。
“子夫,你来了。”平阳长公主见到卫子夫,面色一喜。
“阿瑶,你快来看,皇太后他们哭的好大声,比咱们都大声。”曹襄瞬间恢复了精神,上前拉住刘瑶的手,指着刘嫖、皇太后热情介绍。
刘瑶感觉那架势,仿佛上辈子逛动物园时,小伙伴看到稀奇品种的动物,招呼她看热闹。
刘嫖、皇太后身子一僵,不约而同转了身,背对着刘瑶、曹襄,换了一种安静的哭法。
曹襄好奇道:“皇太后,你哭累了吗?喝水吗?”
本着一视同仁,刘瑶则是负责照顾刘嫖,“大长公主,你累吗?饿吗?喝水吗?冷吗?”
刘嫖:……
被一名粉雕玉琢的小娃关心,她就是脸皮再厚,也拉不下脸。
曹襄见刘嫖不哭了,而皇太后仍然低泣不已,如同小大人一般叹了一口气,上前学着刘瑶,“皇太后,你累吗?饿吗?冷吗?阿狙的披风给你。”
不等对方回答,他已经哒哒跑到角落,抓起自己的披风跑过来,高举着胳膊,踮着脚将小披风搭在皇太后的肩头。
小孩子的披风带着特有的奶味,仿佛能安抚人心。
皇太后抽噎一声,破涕为笑,眼神暗含得意地瞥了一眼刘嫖。
看她的外孙多孝顺。
她的孙女多懂事。
不像刘嫖,一把年纪还这般胡闹,没大没小。
“……”刘嫖用力扯了扯手中的帕子,今日王娡赢了。
她的运气为什么总是那么好。
平阳长公主看的一愣一愣的,她劝了那么久,两个孩子就这样哄好了。
卫子夫也没想到这般容易,浅笑道:“今日幸亏有阿狙和阿瑶在。”
“是啊,他们这一通动作,显得我们无用了。”平阳长公主点头,一时心情复杂。
……
容姜见这场闹腾终于结束,轻手轻脚走到内殿。
闭目养神的太皇太后听到动静,出声道:“打起来了?”
容姜:“大长公主和皇太后被曹小郎君、小公主给哄好了。”
“阿瑶也来了?”太皇太后摸索着起身。
容姜上前扶着她,“小公主才来没多久,就与小郎君将事情解决了,平阳长公主和卫夫人现在看着有些郁闷。他们都无法解决的事情,两个娃娃一哄就好了。”
“唉!阿娇既是阿嫖的软肋,又是她的病根。阿瑶被刘陵呈上的丹药毒坏了身子,现在人还平安回到淮南国,她当然气。”太皇太后示意对方帮自己穿鞋。
昨日,淮南国的探子传来消息,说刘陵在忠仆的掩护下,平安回到了淮南,淮南王刘安大张旗鼓地将人接回府,还摆了接风宴。
明明朝廷已经给淮南王传旨,说了刘陵所犯罪过。
就算不将刘陵押送到长安,也应该做些样子,将刘陵关起来。
现在这样明摆着与朝廷作对,也刺痛了阿嫖的心,所以今日过来闹着要发兵淮南,将刘陵捉回来,给阿娇出气。
对于这事,她当然不会答应,大汉诸侯国不少,若是只需要处理一个淮南王,她当然会允,但是事实不是,淮南王在诸王之间也算受欢迎,她不确定处置了他,其他人会不会起连锁反应,大汉不能再经历一个七王之乱,对于藩王的处置要慎之又慎。
容姜蹲下身,给她穿上鞋子,“太皇太后,刚才馆陶大长公主与皇太后争吵时,奴婢听到一件事,当时馆陶大长公主知道皇后服用刘陵的丹药时,为了教训刘陵,也给她喂了双倍的药,时间也不短。”
“也吃了药。”太皇太后呢喃两声,“不愧是阿嫖,居然这般处置她。”
容姜:“要不要奴婢派人去淮南打探一下,看看刘陵是否也出现了和皇后一样的症状。”
“不用了。”太皇太后抬手止住她的声音,“既然刘陵已经回去,那么就是她毒害了阿娇。”
若是刘陵老老实实留在长安,她会看在淮南王的份上,护住她,现在既然人逃了,那就将罪认了。
淮南王既然将人正大光明迎回去,她不发威,淮南王以为她死了。
容姜目光惊诧。
感受到她的目光,太皇太后吩咐道:“你去拟旨,以我的名义下旨斥责淮南王教女无方,谋害皇后、外戚。”
她的身子越发沉重,估摸着也撑不了多少时日,就再为阿嫖做最后一件事。
日后怕是没人再如她这般宠着阿嫖了。
也让阿嫖再痛快一回。
希望等她走后,阿嫖能学会压着自己的脾气,莫要再冲动了。
容姜不解,“既然太皇太后早就下了决定,为何不早日答应馆陶大长公主,还让她与皇太后闹到了现在。”
“我要让阿嫖明白,我已经老了,再过一些时日,可能未央宫就要换主人。可……看她今日的举动,似乎没有这个认知啊!”说起这,太皇太后越发头疼。
容姜沉默:……
她觉得馆陶大长公主倒不是没有这个认知,而是知道的太清楚,所以才想着趁太皇太后还在时,能在皇太后头上作威作福。
可惜看皇太后今日的言行,似乎也不打算继续忍了。
“其实奴婢觉得,即使未央宫换了主人,还有陛下与皇后,馆陶大长公主聪慧,只是性子有些霸道,人年长以后,大多会变得温和,太皇太后不用担心。”她扶着她下床,在梳妆台前坐下,拿起木梳。
片刻后,容姜梳好头,轻声道:“太皇太后,好了。”
太皇太后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发髻,叹息道:“终究是老了,头发比草还硬。可就是再硬的草,我也想看一眼,想看看阿嫖现在长什么样子。”
她盲了几十年,临终的念想,除了大汉天下、阿嫖他们,就剩她的眼睛了。
容姜目光先是落在她无神的双眸,然后是沧桑老迈的面庞,心中一痛,声音微哑, “馆陶大长公主与太皇太后年轻时六分相似,只不过眼睛太像文帝,否则凭借这幅相貌,将来可是能震慑不少人。”
她家主人辅佐三代帝王,从小小的贫家女,到如履薄冰的侍女,再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之后中年失明,而后又成为临朝太后,现今掌握天下大权的太皇太后,凭借的可不止是相貌与幸运,心智与能力都乃世间顶级。
“哈哈哈!”太皇太后被她逗乐,摆摆手,“你这话说的,我快成老虎了。”
容姜轻笑道:“老虎可没资格与太皇太后相比。”
太皇太后正欲开口,外面宫女出声,“太皇太后,陛下来了!”
“哦!皇帝也过来了。”太皇太后起身,笑道:“事情都结束了,他才来,我指望他,不如多哄哄阿瑶、阿狙他们。”
话音刚落,刘彻大步进来,“太皇太后这话可让孙儿伤心啊!”
太皇太后示意他走到跟前,大手摸了摸他的肩膀,触手冰凉带着湿意,心疼道:“皇帝来的这么急干什么,阿嫖与王娡难道还能将长乐宫给掀了,身体要紧啊!”
刘彻笑了笑,“刚才太皇太后还嫌弃孙儿,现在怎么心疼我了。”
太皇太后故意虎着脸,“刚才嫌弃,现在心疼,我乐意。”
刘彻:……
跟在他身后的刘瑶插嘴道:“太皇太后,你可以继续嫌弃阿父。让阿父也哭一下,我和阿狙帮忙哄。”
她想看看堂堂汉武帝会不会为了哄长辈哭嚎几声。
曹襄举着小手,“我的披风给他穿。”
刘彻一头黑线,斜眼给了刘瑶、曹襄一个警告的眼神。
刘瑶当即告状,“太皇太后,阿父瞪人。”
“你都是皇帝了,还吓唬孩子,知不知羞!”太皇太后假装配合地用力拍了他的肩膀。
“……”刘彻心生无奈,视线落到自家小公主嘚瑟的小脸蛋,唇角扬起一个狡黠的弧度,“原先朕听闻你们哄好了皇太后与姑母,原打算奖励你们一番,现在……朕生气不打算给了。”
随后进来的平阳长公主、卫子夫饶有兴致看戏,好奇刘瑶、曹襄的反应。
刘瑶愣了一下,小手捂着胸口。
她忘了,调停长辈之间的摩擦,会有奖励,尤其皇太后与馆陶大长公主这个级别的。
曹襄噘嘴,“不给就不给,我又不是为了奖励才哄人的。”
忽而他想起了自己送出去的玉牌,连忙跑到刘彻跟前,仰头道:“舅父,我的玉牌你收到了吗?”
刘瑶迷茫,“什么玉牌?”
听小胖崽的意思,他这次哄人不仅没有奖励,还赔进去了东西。
听到这话,刘彻从怀里掏出一枚熟悉的玉牌,吊在曹襄头顶,“是这个吗?”
“嗯嗯!”曹襄连连点头,长叹一口气,“早知道阿瑶要来,我就不让人拿玉佩叫你了。”
刘彻挑了挑眉,“阿狙是嫌弃朕了?”
曹襄老实摇头,“不嫌弃,不过舅父没用,叫了也帮不了什么。”
殿内顿时一静,平阳长公主扶额头疼。
她儿子的这张嘴啊。
阿彻,童言无忌,阿狙他是你的亲外甥啊!一定要手下留情。
刘彻:……
此时刘瑶持续补刀,眨着大眼,奶声奶气道:“阿父,俗话说,假话不会伤人,真话才伤人,尤其我们小孩子最最最真诚的话!”
既然没奖励了,那就使劲得罪阿父吧。
“阿瑶!”卫子夫温声提醒。
她倒不是要斥责,只是提醒阿瑶小心点,陛下如果真的上手教训孩子,她可拦不住。
太皇太后忍俊不禁,不用别人提醒,从皇帝的沉默,她已经能想象到皇帝受到的打击。
刘彻扯了扯唇角,扬起大掌,皮笑肉不笑道:“阿瑶,你看这是什么?”
“呃……五指山!”刘瑶背着手,乖巧地后退一步。
刘彻微怔,看了一下自己的大手,心生赞叹,阿瑶这形容不错,不愧是他的女儿。
曹襄见状,小身板往刘瑶身前一挡,直接来个“英雄救美”,正好将她遮了个严实,拍着胸脯,大声道:“舅父,你要打就打我吧!别欺负阿瑶!”
“阿狙,你真好!”刘瑶从他身后探出头,竖起大拇指,“真英雄!”
曹襄顿时胸膛挺直,小脸发光。
刘彻目露些许嫌弃,与阿瑶相比,他这个外甥怎么觉得有些蠢。
不过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刚刚曹襄那段“振聋发聩”的叫喊,让待在外殿的馆陶大长公主、皇太后听到了。
两人齐刷刷出现在门口,向刘彻投以谴责目光。
“陛下,阿瑶这么小,你打他做什么?阿娇的事,你没法给她主持公道,现在沦落到连自己女儿都欺负吗?”馆陶长公主唇角带着讥笑,面露嘲讽。
皇太后示意刘瑶、曹襄躲到她身后,然后朝刘彻算账,“陛下,你也老大不小,你不止要学会当皇帝,也要学会如何当父亲,阿瑶这般乖巧,陪我解闷逗乐,你若是打她,我就打你。”
话音刚落,觉察衣服一沉,低头与刘瑶郁闷的眼眸对上。
刘瑶噘着嘴,“阿父打我,皇太后打阿父,我还是挨打,亏了。”
曹襄赞同道:“阿瑶说的对。皇太后,你要打舅父两次,这样阿瑶才赚。”
“两次?真敢想啊!”刘彻真是小看了小孩,无论哪一个,都对他不客气。
刘瑶听得眼皮直跳,气的鼓起腮帮,“笨阿狙,我为什么一定要挨打。”
曹襄挠了挠头,“那阿瑶不挨打,让舅父替你!”
现场顿时一静,众人齐刷刷地盯着他。
曹襄吓得下意识后退一步,目露疑惑,“这不好吗?”
“……”刘彻嘴角抽搐,“你觉行吗?”
若是个大人说出这么欠揍的话,他真要揍人了。
人的悲欢不能共通,只见刘瑶十分捧场地拍起手,“可以!阿狙真聪明,帮阿瑶挨打的阿父是世界上最好的阿父!”
刘彻:……
不等他说教,旁边皇太后、馆陶大长公主第一时间倒向阿瑶那边,纷纷赞同曹襄的说法,就连太皇太后也凑热闹,“阿狙说的有道理,阿瑶还小,皇帝就受累,替她一下,传出去,也是一桩趣事。”
“……”刘彻干笑两声。
这种“趣事”,他坚决不会让其发生,变成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