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雪盈是个很怕尴尬的人,所以哪怕他没问,甚至可能都没有听清,她也迫切地解释了一句:“我在看剧。”
陈谦梵继续不动声色地脱衣服,语气平淡地接了句茬:“演的是什么?”
温雪盈含糊地应:“我困了。”
他从容道:“那明天聊。”
“……”
她发现陈谦梵这人有个毛病,求知欲非常的强烈。
可是陈教授啊,人有的时候还是活得糊涂点好,不用事事都问个究竟……
温雪盈再一抬眸,见到他已经脱光了上衣。
陈谦梵背对她站着,身长而挺拔,被水烫的地方已经恢复了。
平时穿着衣服,是个十足儒雅斯文的正经人。
没想到布料反倒限制了他的魅力值。
衣服一脱,是个熟男,熟透了的那种。
背部的肌肉线条紧实漂亮,一看就是日常会保持锻炼的身材,在敞亮的灯光下肌肤显白,诱人深思遐想。
温雪盈猜他平时一个人睡这里,大概习惯了随时随地换衣服,卧室里添一个人,也没想过回避。
眼见他下一步流利地解了腰带,温雪盈一副受到不小的惊吓的样子,她连忙开口提醒一句:“你要不要去衣帽间换啊?”
所幸陈谦梵没有要脱裤子的打算,只是把抽出的腰带和衣服拿在手里。
他转过身去,看一眼她:“适应适应。”
意思是:
适应一起生活,也包括适应他会在她面前脱衣服。
还真是不拿她当外人……
温雪盈扶着额角,挡住自己有些发热的脸颊:“嗯。”
“我去洗澡。”陈谦梵说。
“好。”
温雪盈接完话,陈谦梵却没离开。
她低着眼睛,察觉余光里的人在靠近。
鞋踩在地毯上,闷沉无声的。
温雪盈心脏猛烈地跳着,在他贴近的一瞬间,好似陡然停滞了。
她屏住呼吸,生怕浮出的鼻息扫过他赤.裸的胸膛。
陈谦梵到她跟前,忽然弯腰。
因为靠得太近,温雪盈快要失去焦点的视线只能扫过他肌理分明的胸肌和坚硬的锁骨。
霸王硬上弓?
是在凌晨一点打算跟她玩什么play吗?这……不太合适吧……?
即使是结了婚的夫妻,应该也不太合法吧……?
短暂的惊恐后,温雪盈为了避让他,身子已经往后倾斜了三十几度。
她抬起眼睛,对上男人幽深的双目。
陈谦梵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焚身的冲动,看向她的眼里好似有几分不理解和无奈,声线平平:“你坐在我的衣服上。”
温雪盈一惊,低眸看。
一件白色浴袍被放在床上,她刚才没注意,坐住了一个角。
而他的手牵着浴袍,想拽,没拽出来。
“……”
温雪盈尴尬地飞快弹起:“不好意思啊没注意。”
然而,两人之间的缝隙太小,温雪盈刚一起来,没空间站立,旋即又跌回去。
电光石火的一刹,她滚烫的嘴唇擦过他微冷的锁骨。
“嗷。”她轻吟一声。
体温差有些大,那触感太鲜明,在她唇边的一抹凉意缓缓蔓延开。
想必他肩膀的热也久久未消。
陈谦梵拎着浴袍,站直了身子看着她,低低地笑了一声:“冒失。”
温雪盈飞快地扫一眼他肩膀部位被她不小心亲到的地方,又飞快地收敛视线,撇嘴嘟哝:“我又不是故意的……”
陈谦梵垂目看着她,轻轻地用指端捏了她温热的颊面,像是硬要将这不高兴的嘴角拉到漂亮的弧度。
生怕她生气,放下那点端直的姿态,他给她顺顺脾气:“我也没有在批评你。”
温雪盈挑眼看他,陈谦梵背光的面色清润和煦,令她诞生一点暖意。
她清晰地感觉到,荷尔蒙又在作祟。
心跳像是鼓点般剧烈。
“……嗯。”
浴室门被关上,里面传来水声。
陈谦梵洗完澡出来时,温雪盈在打电话。
她好像跟任何人交往都很热络,狎.昵的语气让他意外地注视过去。
“怎么啦亲爱的?”
温雪盈很友好:“精华吗?好啊好啊,不过我最近换地址咯,我一会儿把新地址发给你,你注意一下不要发错哦宝宝~”
怀里抱一堆换洗衣服,她挂掉电话,回头看见了陈谦梵。
他也正看着她。
温雪盈怕他多想,给他解释一声:“我平时会直播,是一个护肤品品牌对接的人,找我做广告宣传。”
陈谦梵放下眼中微妙的困惑:“嗯。”
温雪盈去浴室,在没有散开的热汽里脱衣服。
她看着身上的这件衣服,又想起廖琴今天那些刻薄人的话。
普通款式的吊带,不同的人穿出不同的效果,她就属于会被误解的那种身材,所以被羞辱的概率也大大增加。
真烦。
她妈好像从来没有面子这种东西的概念。
随时随地发泄脾气,也不知道陈谦梵听到了会怎么想……
衣服脱下来,被丢进垃圾桶。
钻进被窝,不同的浴后气味交织,温雪盈选择了平躺的姿势。
这样不会太亲昵,也不会显得不礼貌。
她将双手交叠放在小腹。
顶灯昏暗,陈谦梵没睡着,他看了她一眼,忽然问了句:“怕我还是不情愿?”
他这话说得不完整。
不情愿什么啊?
温雪盈放在小腹的手紧握在一起:“是要……那个吗。”
为了跟她说话,他是侧躺的姿势,用指骨撑着额头,看着她的面部轮廓,陈谦梵说:“循序渐进是基本礼貌,今天还不是时候。”
温雪盈洗过的发很香,软软地铺在枕间。
她的骨相太优越,即便躺着,颊面也维持着漂亮饱满的弧线,眉骨像耸立的山丘,眼睛像山下的清泉。
面中有一颗浅浅的痣,与鼻尖平行。
一张水洗过的姣好的美人面,正带着轻微的忐忑。
明明是为了让她定心,但温雪盈心跳在嗓眼并不安定,尽管他声音很正经,这话也是表达出来难免有深意。
“是,我也这么觉得。”
“过来点。”陈谦梵注意到她睡得很边缘,是怕她掉下去,才提醒了一句。
“……嗯。”
温雪盈听话地往那边去了一点。
然而,没掌握好度,身体跟着屁股挪了一大节,轻轻地撞上他的胸口。
坏了,挪大了……
他垂目注视她,低低地笑一声:“打算睡我怀里?”
因为靠得太近,说话声音是从胸腔直接传到她耳廓的。
“没有没有,不小心的。”
温雪盈捏了下发烫的耳朵,赶紧又往回撤了一点。
找了一个合适的距离,她调整好呼吸。
“早餐想吃什么?”他认真问。
她也实在地告诉她:“面条白粥都可以,我不太喜欢贝果面包之类的东西。”
陈谦梵低垂的视线落在她脸上的那颗特别的痣上,说:“好养活。”
温雪盈抬眼看他,说:“不过会不会劳烦你啊,起那么早,还要去工作。”
“明天没有工作,”他解释说,“见两个学生,新来的。”
“……哦,好。”
关了灯,相安无事的一夜过完。
温雪盈醒来的时候有些头疼。
昨晚上睡得挺沉,不过好像做噩梦了。
陈谦梵在厨房煮面,温雪盈一边按着有些发胀的太阳穴,一边走过去,看一看勤劳的田螺先生:“哇,给我香迷糊了。”
陈谦梵看她一眼。
温雪盈撑着桌台,正往锅里的沸水看,又看看碗里调好的酱汁,给他竖了个大拇指:“太棒啦。”
朝阳落在厨房里,她蓬松的冷棕色长卷发被照出一层金亮的色泽。
不点而红的嘴唇正微微地弯起一个弧度,看来很喜欢这个晴朗早晨的氛围。
几秒后,他收回视线,去看锅里。
温雪盈想起什么,小心地问一声:“我昨晚磨牙了吗?”
陈谦梵说:“没有磨牙。”
她如释重负一笑:“那就好。”
他将挂面丢进煮好的热水中,出声问道:“谁是陆凛?”
“……?!”
温雪盈身子一僵。
从陈谦梵的口中听到这个名字,真是空气里都透着一股让人恐惧的诡异。
“什么?”
陈谦梵将锅盖扣上,咕噜的水声被闷低了一个度,他看向她:“你在梦里喊这个名字。”
温雪盈的表情随即变得不自然,对上他冷凝正色的视线,明明一如往常的一双眼,在此刻看着她时,一点点似有若无的深意,都要将人吞噬。
片刻后,她选择坦白,声音弱了一些:“就……是以前喜欢的人。”
他说:“前男友。”
“嗯,算是吧。”
陈谦梵接着问:“梦见了什么?”
她抓抓头发:“记得不太清了,应该是吵架分手之类的吧,不是很开心的梦。”
温雪盈表现得十分心虚。
尽管她自己清楚,对过去那一段早就放下了。
可是,居然在老公面前喊前男友的名字,大不敬啊大不敬!
看陈谦梵平静无波的样子,温雪盈立刻竖起三根手指,眼神坚毅得如同要入党:“我跟他已经分手三年了,早就没什么瓜葛。你放心好了,虽然我不一定是个完美的人,但是绝对绝对能保证在婚姻里的忠诚,不可能在婚内出轨的,我发誓我发誓,我用他的狗命发誓!我要是跟他有什么,陆凛他上刀山下油锅不得好死!”
陈谦梵没有说话,面条被捞出来,他用筷子搅拌好料汁。
“尝尝咸淡。”
温雪盈尝了一口。
好吃!
不过……好不好吃在眼下并不重要。
她心虚地瞥他一眼。
陈谦梵看起来对陆凛的狗命没有什么兴趣,比较期待她对这碗面的评价。
人在做亏心事的时候就难免摆出溜须拍马的奉承姿态,温雪盈把趋炎附势阿谀奉承的姿态发挥得淋漓尽致,为了保证胜算,她还得捏着嗓子浅浅一声,“太好吃啦,还得是我老公~”
陈谦梵:“……”
他用纸巾擦手的动作顿了顿。
片刻,他微不可察地扬了扬唇角,沉眼应道:“喜欢就好。”
温雪盈松了口气。
她去餐桌吃饭,中途接到了温雨祯打来的电话。
温雪盈怕不礼貌,指着手机,跟他说一声:“我妹妹。”
陈谦梵不计较:“嗯。”
她开口便问:“怎么了宝宝?妈妈没事吧?”
温雨祯:“好多啦,她已经不生气了,你好好跟她道个歉就行,爸爸说今天就能出院了,你不用过来了,赶紧忙你的论文。”
温雪盈默了默,知道廖琴情况稳定就放下了心里的石头:“行。”
陈谦梵正在对面看着学生作业,听她挂掉电话,他看过来,好奇问:“你管谁都叫宝宝?”
温雪盈说:“对啊,我们年轻人是这样的,显得热络一些,拉近社交距离嘛。”
我们年轻人……
陈谦梵愣了愣,不由地失笑一声。
是那种又好气又好笑的笑。
他不吃面条,简单地吃了鸡蛋和松饼,加一杯冰美式。
很快解决掉,出门前给温雪盈递了杯温开水。
她喝了口水,再一抬眼。
他站在她身后,有话要说的样子。
温雪盈用眼神示意:怎么了?
陈谦梵望着她,出声清冷微沉:“等我回来,宝宝。”
“噗……咳,咳咳……”
雪盈被呛得不轻,咳得满脸通红。
陈谦梵揪过两张纸巾,俯身,洇掉她嘴边的水渍。
隔着薄薄的纸片,他坚硬的指骨擦过她的唇。
他笑得轻轻:“不经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