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明月高挂,凉风徐徐。

晚元衣身后的竹叶随风摆动,发出沙沙声。

夜修染突然如此靠近,晚元衣只觉自己的气息都要停滞了,望着他那双清冷且又带着点探知的双眸,有些紧张地捏紧了衣袖。

浓黑长睫以及高挺鼻子几乎近在咫尺,面上丰肌俊骨,双唇水红微抿。

这张脸真的太勾人了。

虽然他说话时语气冰冷严肃,但是凑过来的俊逸之姿还是会让人想要冒着危险贴近。

晚元衣呆愣地望着他,甚至都没听清他说的什么。

夜修染紧紧注视着她的神情,冷声问:“你和八王爷,什么关系?”

夜修染问的很直接,晚元衣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片刻后她有些懵地摇了摇头,想不起八王爷是谁,也想不起八王爷长什么样子。

努力搜寻了一下记忆,无果后依旧摇头。

夜修染皱眉,审视了她片刻,往后撤了撤身,语气不太好地道:“八王爷,全晋北最想杀我的人,可是今天,我在庄园遇到了他比较亲近的两个好友,你猜他们在聊什么?”

“他们说。”夜修染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把他今天听到的内容一个字不落地说给她听:“八王爷说的那个晚元衣今日也来了庄园,真不明白,皇上怎么会把她赐给了夜修染,过几日八王爷就会回京过生辰,也不知得知此事后会怎么样。”

一字一句炸进晚元衣的耳朵里,让她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简短的几句话似乎透露着她与八王爷的不寻常关系。

她皱眉,满脸无辜地解释:“夜修染,我不认识八王爷,八王爷想杀你,但是我不想杀你。”

夜修染看着她,瞧着她紧张而又坦诚的模样,脑子乱的不行。

“晚元衣,你说实话。”夜修染语气相当认真严肃,希望还能听到同样的回答。

晚元衣愣了一会,这一次没有方才那么肯定了,因为她隐约觉得自己好像真的认识八王爷,至于为什么认识,她也不知道。

她紧张地垂了一下眸,长睫轻颤,手心里全是湿哒哒的冷汗。

夜修染几乎要把她每个细微表情都收进了眼底。

回来的一路上他一遍遍地想,晚元衣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子,怎么可能与八王爷有牵扯,况且依她父亲的为人,定然也不允许她与八王爷那种人有来往。

可是偏偏,她现在又是这种不愿意告知的心虚表情。

其实他也没打算逼问她,甚至刚才问她时都控制着自己的语气。

他以前什么麻烦事没有处理过,什么难对付的人没有对付过,就算别人一刀砍下来他都不会眨一下眼睛。

然而,这种牵扯到女人的事情却处理起来那么吃力。

有个陈初衍就够呛了,现在又出来一个八王爷。

她到底在搞什么名堂,皇帝抽什么疯要给他赐这个婚。

脑袋乱糟糟的,他轻轻闭上眼睛,努力平息着火气,头一次因为摆不平一件事情而妥协,甚至都不打算再追问了,只是告诉她:“算了,别说了。”

随便她与别人什么关系吧。

晚元衣见他似乎很在意这件事情,想要解释,可是记忆混乱,完全想不起有关八王爷的一丁点事情,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院子里安静下来,能听清草丛里的虫鸣声。

二人在院中坐了许久,直到更深露重时才出了庄园。

晚元衣坐在马车里垂眸不语,心中隐隐不安,夜修染脊背僵直,神情凝重,从与她说了最后一句话后再也没有看过她一眼。

马车行在夜色中,过了那段不平坦的路,疾驰不久后又骤然而停,车夫惊了一声,颤颤巍巍地道:“世子,有人截路。”

话音甫落,只听“铮”地一声响,夜修染已是拔出了锋利宝剑。

晚元衣一把抓住他的衣袖,紧张地问:“是有人要来杀你吗?”

夜修染没有回话。

晚元衣抓着他没有松手:“你不能一个人去,很危险。”

夜修染抽出衣袖,掏出一把匕首塞到她手中,留下一句“别出来”就冲出了马车。

晚元衣紧握匕首,动也不敢动。

须臾,马车外响起一阵打斗声。

月白风清,刀光剑影。

几名手持短刀的黑衣蒙面人围着夜修染一阵砍杀,他们身姿矫健,动作如同疾风骤雨,快速无比,每一招每一式都蕴含着无穷的杀机和力量。

夜修染手持长剑,身手敏捷,剑法精妙,剑光璀璨如星,落剑又快又狠,几乎招招致命。

双方招式凌厉,攻守之间相互博弈,场面异常激烈。

一段时间之后,夜修染发现他们根本不是冲着他来的,而是冲着马车里的晚元衣,因为他们不断地向马车里进攻,有种要置人于死地之势。

还好来的人不多,他还能抵挡的住,否则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一刻钟后,打斗声停止,四下阒静。

马车里的晚元衣颤颤巍巍地掀开车帘,瞬间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她定睛瞧去,发现车夫已经惨死。

她受惊地拍着胸口,四下望去,就着月光看到了不远处的一个红色身影。

“夜修染。”晚元衣低低喊了一声。

没有回应。

她下了马车,轻步向那红色身影走去。

“夜修染?”她又喊了一声。

“在。”僵挺的红色身影终是动了一下。

晚元衣确认是夜修染后终于松了口气。

“你没事吧?”她上前扶住他,发现他的胳膊在流血。

“我没事,踩到了暗器。”夜修染嗓音低哑地回道。

“暗器?”晚元衣惊了一声,蹲下身,看到他的脚背上杵着一把长长的弯刀,皮肉炸开,血流不止,触目惊心。

“我要怎么帮你?”她焦急地问。

“你把马车赶来。”夜修染回她。

“好。”

晚元衣慌忙把马车赶到夜修染跟前,抓起他一只手搭在自己肩上,又小心翼翼地抬起他那条受伤的腿,轻声道:“抓紧我,我扶你上车。”

夜修染把胳膊搭在她瘦小的肩膀上,发现她因为紧张一只手还有微微颤抖,抬了抬手臂,虚虚地搭在上面也不敢用力。

他被晚元衣扶着上了马车,坐在车外抓起缰绳,对她道:“你进去坐好,我来赶路。”

晚元衣望了一眼他的伤口,不敢耽误,迅速爬上了马车。

夜修染见她坐好,一扯缰绳向府上赶去。

夜黑风高,马车一阵疾驰,很快到了太师府。

院门外,门倌看到受伤的夜修染后慌忙跑进去叫太师大人。

不一会,太师大人带着几人匆匆赶来,他面色凝重,半句话未说便让人扶着夜修染进了院子。

晚元衣紧跟其后,手心里满是冷汗。

夜修染伤的有些重。

太师叫了大夫为夜修染医治,大夫处理完伤口,开了药,交代了几句后出了房间。

还好没有伤到重要部位,今晚算是捡了一条命。

太师大人注意到了一旁的晚元衣,关心地问道:“晚姑娘可有受伤?方才只顾得夜儿,一时疏忽了你,请见谅。”

晚元衣头一次见太师大人赵越升,瞧着他面相温善,显有贵族气质,说起话来也彬彬有礼。

晚元衣也曾打听过他的事情,他才华出众,智勇双全,曾是前朝皇帝的得力大臣,如今做了太师,手握重权,只是家中无儿无女,只有夜修染这一位义子。

说起来像他这样的高官,不说膝下成群,起码也得有个一儿半女,但是他没有。

晚元衣给他行了一礼:“多谢大人关心,我没事。”

赵越升放心地应了一声,又走回床边,对夜修染道:“你安心养伤,受伤的事不会外传出去,那几人的身份我去查。”

夜修染应了一声。

赵越升没再多留,离开时对晚元衣道:“姑娘稍等片刻,我去给你安排客房。”

晚元衣点头道谢,送他出了门。

晚元衣把房门关上,走到夜修染的床边,视线落在他露在外面缠了好几层纱布的脚上,秀眉微拢,满是担忧。

夜修染捕捉到了她这个神情,轻声道:“别太紧张,今晚你先住在太师府,明一早我让人送你回去。”

晚元衣看着他,此时的他脸色苍白,精神不佳,她问道:“既然你知道今晚有人要杀你,为何不等到明日再从庄园里出来呢?”

夜修染回道:“这些人应该是来杀你的。”

晚元衣心头一紧,忙问:“谁要杀我?”

夜修染没有回答。

“难道是江春落的人?”晚元衣皱起眉头,“江春落不会是因为我与你有婚约,心生醋意要杀了我吧?你与她,真的有私情?”

话说完,晚元衣自己都愣住了。

夜修染看着她,挑了一下唇角,开口嗓音有些低哑:“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晚元衣没吭声,过了一会又问:“难道是展狸?”

夜修染见她为此事如此费解,本来不打算理她的,可嘴上还是道:“不是展狸的人,我警告过他,他不敢对你动手,你仔细想一想,晚府还有没有得罪过其他人,或者有没有与你们晚府来往的可疑人。”

晚元衣想了一会,摇头。

夜修染瞧着她脸色也不好,可能是真的被吓到了,整张小脸苍白如纸,额头上也渗出很多细密汗珠,既然她不知道,他也没再多说。

过了一会,晚元衣突然想到一人,心中愕然,难不成是梁绍派人来杀她的?

这个梁绍到底是谁?他们两个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能让他这样赶尽杀绝?

她站起身,说话时嗓音都是虚弱的:“夜修染,你好好休息,我去睡了。”

她说完就要走,夜修染一把拉住她:“我还有其他事。”

晚元衣又坐下来。

夜修染从袖子里掏出之前从她腰上拽下来的那块玉佩,放到她手里。

晚元衣略有不明地问:“你不查了?”

夜修染苦涩一笑,双眸暗沉下来:“不想查了,你的事情又与我无关。”

晚元衣把玉佩收起,见他又无声无息地透出一种阴沉沉的气息,轻叹了口气,想要解释点什么,但是又不知要解释什么。

她道:“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夜修染没做声,只是抬了一下麻了的脚。

晚元衣看了一眼,起身扶起他的腿,帮他垫了一个软枕,嘱咐道:“偶尔活动一下,别总是僵挺着,凝血了就麻烦了,一会让人打点温水帮你敷一敷小腿和脚踝,胳膊上的伤也很严重,你注意点。”

夜修染瞧着她认真的样子,唇角不自觉地勾了一下,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她坐下来。

晚元衣再次坐下,问他:“还有其他事?”

夜修染审视着她,只见她神态温和,脾气好的让人很想亲近,关心的话也说得很是动听。

他还是忍不住问:“昨日展狸见到你后就去调查你了,今日他与我说,你与陈初衍通了很久的信,前些日你还去了他的府上,想让他回来,可有此事?”

晚元衣怎么也没有想到夜修染会突然问这个。

“他去学医后,我们通了一年的信。”

她回道。

作者有话要说:宝宝们!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