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初衍是少师大人陈冲的儿子,陈少师虽然权位不高,但是却与皇上走得亲近。
上一世,陈冲曾帮皇上除掉过一名夜修染安排在后宫的妃子,并且还直接砍断了夜修染往后宫铺的那条路。
陈冲家有一女,也快到了笄礼的年纪,日后是否会把她送入皇宫未曾可知。如今他把陈初衍安排到皇宫里当太医,也不知是不是与铲除那位妃子有关。
陈初衍与晚元衣自幼相识,虽然现在陈晚两家很少来往,但是陈初衍对晚元衣的情意似乎还没有断。
他看晚元衣的眼神恨不得拉丝。
夜修染回想重生之前的这个时候,陈初衍确实也进了皇宫当了太医,但是并没有对他的计划造成什么影响。
上一世晚元衣与陈初衍有没有好上他也不清楚。
但是,晚元衣两年后杀他这事,是否与陈初衍有关,他得查查。
夜修染望着晚元衣与陈初衍盯了好一会。
展狸见他愣了神,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大树下晚元衣与陈初衍正在交谈,他们二人距离很近,说的什么也听不清楚。
展狸又看了看夜修染,眯了眯狐狸眼,问他:“你吃醋了?”
夜修染闻言收回了心神,垂了垂眼,把手中的棋子放下,没有回答展狸的话。
展狸扬扬眉,放下一枚棋子,道:“陈初衍的父亲虽然只是少师,但是陈初衍的魅力可不比你差,十八岁可是最招人喜欢的年纪,无论是样貌还是精气神,以及那方面的……能力,都比二十四五岁强得多。况且他们自幼相识,算得上是青梅竹马,晚元衣看起来柔弱单纯又好骗,现在久别重逢,万一他们擦出火花,你要怎么办?”
展狸啥话都敢说,专挑最刺激人的。
但是夜修染并没有被这话刺激到,因为他与晚元衣才刚相识,晚元衣是不是展狸口中柔弱单纯又好骗的女子,还待验证,毕竟她上一世是真的把他给杀了。
她那一刀下去,刀子都快贯穿他的身体了,谁敢保证她真的柔弱单纯又好骗?
夜修染在心中冷笑,浓密稠长的眼睫轻颤了一下,那种携雪含霜的冷然气质又无声地泛起,使周边的人顿时感觉又从风雪里走了一遭。
展狸望着他,不自觉的往后挪了挪身,惊了一声:“你不会没有看上她吧?”
话音落,夜修染的面上又冷了几分。
晚元衣虽不说倾国倾城,但起码也是出落的亭亭玉立,冰肌玉骨,小脸蛋软软嫩嫩的就像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说起话来又是莺声燕语,这样的小女子具有独佳的气质,就连他展狸悦女无数都有点心动。
他夜修染没有看不上?
“若是你还没有动心,我可要下手了。”展狸嘀咕了一句。
话落,夜修染终是抬了下眼皮,开口音色清冷:“恨不得满陵都的女子都被你调戏了个遍,怎么,活够了,调戏到我这里来了?”
这话不假,展狸是全陵都出了名的浪荡公子,凭着出身高贵,样貌优越,口蜜腹剑,哄骗了不少女子,展家风流少爷的名声都响到外地去了。
展狸被这话噎了一下,嘿嘿笑道:“皇上给你赐婚也只是走走过场,你别当真。晚家在朝中已无话语权,晚宗贤早就该除掉了,尚书大人的位置应该换个可靠的人来做。”
依如今朝堂局势来看,晚元衣的父亲晚宗贤确实已不得志,晚宗贤为人忠厚老实,不太会权臣之间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为官好几载,至今都未争取个晋升的机会,甚至很多人都在窥探他的职位。
夜修染望了一眼展狸,眸光暗了暗,音色更冷了些:“你打的什么主意我还不知?虽然你父亲是太傅,但是你大哥展途在朝中一直不得志,你父亲多次窜达众臣举荐展途,但是每次都被皇上依没有多余的官职给拒绝。”
“所以,你想除掉晚宗贤,好让你大哥上位。但是,皇上突然让我与晚家联姻,就是为了保住晚家,这么简单的事情,你还看不明白?”
展狸听了这话瞬间茅塞顿开,那张俊美的脸颊如在春水里过了一遍,神情闪动时,十分明艳动人,一双狐狸眼直勾勾地盯着夜修染,缓缓竖起了一个大拇指:“夜世子,果然名不虚传,分析的很到位。”
夜修染冷笑一声,把捏起的棋子又丢进棋罐里,继续道:“所以,即便你再怎么安耐不住,也别去招惹晚元衣,我知道你不怕我,但是不代表你底下那两个弟弟不怕我。”
夜修染这是在威胁他。
他虽然说的漫不经心,但是那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却让人不寒而栗。
展狸知道不少夜修染的事情,他这个人乍一看温文尔雅,再一看冷若冰霜,稍微接触发现他冷酷无情,深深探究又会让人毛骨悚然。
他做事不择手段,从来不按常理出牌,他今日可以在这里与你谈笑风生地下棋,明日就可以让你悄无声息地离开人世。
还有他这个人胆子也大,又高深莫测,作为一个遗留在外的皇家子嗣,已然是皇上的眼中钉肉中刺,在家人全部丧命无依无靠时,别说冲到皇宫里认亲了,躲都来不及,可他偏偏高调地出现,然后一转眼就成了太师大人的义子,还在陵都买了府邸,说要永久留在陵都。
这样一个人,这一路走来的腥风血雨想想都让人脊背发麻。
说实话展狸确实有几分畏他。
“如此说,你对晚元衣还是有点意思的?”展狸又拐到了这个话题上。
夜修染瞥他一眼,下棋的心情也没有了,他把刚拿起的棋子往桌子上一扔,站起身来。
“你要去哪?”展狸问他。
“出去透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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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欲静而风不止。
晚元衣本来想小睡一会,但是陈初衍坐在她跟前,聊东聊西。
最后她实在发困,眼睛一闭索性不再理他,最后什么时候睡着的她都不知道。
再醒来的时却发现已经睡在了房间里。
她起身了下床,看到桌子上放着汤药,还冒着热气。
正在他疑惑之际,陈初衍推门进来。
陈初衍见她下了床,快步到她跟前,又扶着她到床边坐下,温声道:“你发热的厉害,还是先卧床休息。”
说完,他又端起桌子上的药,舀了一勺放到她唇边:“快把药喝了,过一会热就退了。”
陈初衍温润的就像一块璞玉,言行举止无不透着关心。
晚元衣没有急着喝药,而是问:“这是哪里?夜修染呢?”
陈初衍看着她紧张的神色,那双柔情的眼眸难得暗淡了一下,回道:“这是夜修染的客房,你睡着时发热的厉害,夜修染就把你抱了进来。方才我听说庄园里有药铺,便去给你抓了点药,药刚熬好,还热着。”
夜修染把她抱进了房间?晚元衣愣了一下。
“趁热,快点把药喝了。”陈初衍又把药勺往她唇边送了送。
晚元衣接过他手中的药碗:“我自己喝吧!”
她端着碗,仰头咕咚咕咚喝起来,丝毫没有怕苦的表现,几大口就喝完了,喝完后她把碗放到桌子上,拿着袖子擦了擦嘴。
她这副模样,让陈初衍觉得她已不是三年前那个一喝药就哭哭啼啼软软弱弱的小姑娘了。
陈初衍见她喝完药也没有走,轻声问她:“晚晚,你告诉我,你是如何打算的?”
他又揪着这个问题不放。
晚元衣在心中叹了口气,回他:“走一步看一步。”
陈初衍沉默了一会,突然俯身凑近她,眼里透着点哀愁,如清晨的雾,又如秋风掀起的湖面涟漪。
他道:“晚晚,对不起,原谅我好吗?其实你给我的每封信我都有看到,我不回你是因为我父亲知道了我们的书信来往。我父亲是一个要求完美的人,他希望我做任何事情都要三思而后行,尤其是在感情方面,若是对他的前途没有利,他是不可能让我轻易娶妻的。”
陈初衍说得很动情。
“那时候他找到我,让我与你断绝来往,否则他就会出手,若他出手就会一发不可收拾。我害怕殃及到你们晚府,我害怕你受伤害,我这才一狠心没再给你回信。但是我每时每刻都在想你。”
听这话的意思,他也很无辜,话音落了还未能从激动的情绪中走出来。
晚元衣脑子又开始混乱不清,一时不知说点什么好。
陈初衍又继续道:“晚晚,我现在回来了,只要你说一句你还需要我,哪怕是拼上性命,我也会保护你一辈子。皇上让夜修染与你联姻,就是怕展狸的父亲动你们晚府。展家越来越猖狂,皇上早就有所忌惮。但是,我们陈家与你们家地位相当,只要我们联姻,一样可以保住晚府。”
晚元衣听到这里才开口,问:“那你父亲会愿意?晚府能给你们带来什么好处?”
“太保大人年岁已高,有告老还乡的打算,太保大人走之前一定会举荐一人接任太保之位。你外祖母家与太保大人有一些渊源,太保大人又器重你的父亲,届时一定会举荐你父亲来接任他。如此,我们两家联姻,对陈家会有很大的帮助。所以,我父亲定然会非常满意这门婚事。”他把局势分析给她听。
晚元衣听后沉默了一会,心中悲凉,一直以来他们达官贵人家的孩子都是权位的牺牲品,她也不例外。
照陈初衍的意思,皇上赐婚就是为了牵制展家,那她这个婚与谁家结,只要达到皇上的目的都一样。
晚元衣思忖片刻,道:“这事确实复杂了点,婚姻大事不能儿戏,你先别冲动。”
“晚晚,我没有冲动。”陈初衍又来劲了,“晚晚,给我一些时间,我一定会把此事办妥的。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勉强你做任何你不愿意做的事情。以后你跟了我,我会好生待你。”
他又是这种情深意浓的样子,晚元衣有点头疼。
回想上一世,她死的那么悲惨,到头来还是没有找到梁绍这个人,这一世,即便是被夜修染杀了,她也要在死之前把梁绍给揪出来。
所以,谈情说爱并不在她现在的计划之中,恐怕她要辜负陈初衍的一片情意了。
陈初衍还在深情款款地望着她,情浓时,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了。
一抹红色身影出现在门前,来人是夜修染,他身躯僵挺了一下,看着晚元衣与陈初衍,他们二人凑的很近,中间距离仅有一尺。
这是在干什么?
夜修染怔住,视线在他们二人之间游走了一会,轻轻压了下眉头,敛在纤长睫羽下的瞳仁闪动了一下,眼底渐渐蓄出了冷然之气,双唇轻抿,周身的气息也好似马上要泛起一层寒霜,给人一种噤若寒蝉的压迫感。
房间里顿时一阵静默。
晚元衣吃惊地望着他,对上他极黑的瞳仁,目光交汇时她觉得自己都要被他拽进冰窖里了。
昨晚她已经见识过夜修染逼人的气势,哪怕他站在那里一句话不说,你看上一眼,就能莫名畏惧。
晚元衣把视线移到他的手上,只见他手里拎着两包用牛皮纸包裹的东西。
上面写着“药”字。
他去给她抓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