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春园虽大,但是留客住所皆依庭院为主,一客一院,雕栏玉砌,布置精致,讲究的只精不多。
晚元衣抬眼望着夜修染,一双明亮的眼睛如携了春风,沁了雨露,见他迎来了目光,眨了两下眼,往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问他:“今晚不回去吗?”
夜修染的视线在她的小脸上停了一瞬,淡淡应了一声:“嗯。不回去。”
晚元衣以为只是与他出来小聚一下,没想到还要在外留宿,并且还没有住所,着实有点麻烦。
不过没有住所倒也好,说不定晚些时候他就放她回家了。
管事安静地等着夜修染安排,可是夜修染依旧笔挺地坐着,回答了晚元衣的问题后没有再开口的意思,他放在石桌上的那只手蜷了蜷,又伸出食指点了两下桌面。
管事没有领会到他的意思,继续问:“世子,您想怎么安排?”
夜修染的手指顿了一下,转头望向晚元衣,神情好像在征求她的意见,也好似在思量该怎么安排她。
“这位可是夜世子的未婚妻,你说怎么住?”蓝衣男子突然插了一句。
管事愣了一下之后又很快反了应过来,嘿嘿笑道:“明白了。”
说完他便退了下去。
夜修染也没说什么。
明白了?明白什么了?晚元衣不明白,她疑惑地看着夜修染,夜修染也看着她,二人相视了一会,夜修染率先收回视线。
这时,展狸凑了过来,看了看他们,发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声,而后又拍了两下夜修染的肩膀。
夜修染没有多大反应,只有晚元衣还处在疑惑中。
展狸抬头看了看天色,问大家:“时候不早了,我们是先赏曲,还是先蹴鞠?”
陈初洺先接话:“先射箭。”
一旁的青衣男子则道:“我看先骑马。”
“这个天气,其实下棋也不错。”
几个公子开始讨论起来。
晚元衣伸手按了按眉心,这一会又开始头疼了,虽然她只是染了普通风寒,可她到现在饭也没吃好,觉也没睡好,连药都捞不到吃。
夜修染察觉到了她这个动作,对几位公子道:“我与陈初衍留在这里下棋,你们几位随意。”
陈初衍突然被点名,吃了一惊,看了一眼晚元衣后颔首应下。
其他几个公子又讨论了几句,然后三三两两地出了院子。
展狸本来也跟了出去,可是没一会儿他又折了回来,他说他也要下棋。
现在院里只剩下夜修染、陈初衍和展狸三位公子。
晚元衣觉着下棋这事她凑不上,便寻了个摇椅躺了上去,准备小睡一会。
但是她刚躺下展狸就跑了过来,说要与她下棋。
她这个状态哪下得了棋。
展狸左一个妹妹,右一个妹妹,缠的她头疼。
“展狸,我来与你下。”夜修染冲他招手,示意他别打扰晚元衣。
展狸跑了过去,陈初衍给他让了位置。
陈初衍闲下来,走到晚元衣身边,扯了一个凳子坐下。
“晚晚,你当真不记得我们的曾经?”陈初衍开口就是暴击,称呼也叫的亲切。
晚元衣呆愣了一下,望着头顶的白云,不知如何回答,她现在记忆混乱,并不确定自己对他还有没有感情。
“晚晚。”陈初衍见她不回答,又叫了一声。
晚元衣这才把视线从白云上移到他的脸上。
他缓缓开口:“我知道你在怨我,其实我也有难言之隐。我听说皇上给你赐了婚,就立马赶了回来,我只想问一问,晚晚,你愿不愿意嫁给他?若是不愿意,若是被逼无奈,我去找皇上取消你们的婚事。”
陈初衍言辞凿凿,情之切切,说话时那双含情眼总是深深地望着你,就好像有魔法一样,让你看上一眼就能深陷其中。
还有他那张青隽的脸,无论是皮肤还是五官都达到了十八岁的最佳状态,俨然是一副勾人心魂的少年郎。
晚元衣呆愣地望着他,有一瞬的动容,可是片刻后她还是收回了视线,继续望着天空,轻声道:“多谢陈公子的一番好意,皇命难违,连夜修染都没去找皇上退婚,你又怎能帮的了我。”
“他对你也无感情?”陈初衍似乎捕捉到了关键信息,低声询问。
晚元衣闪动了一下眸光,夜修染一个只为家族报仇和想得到皇权的人,怎么可能轻易动心。
“等他查清一些事情之后应该就会去找皇上退婚,不用着急。”她淡淡回他。
“他想在你身上查清什么?”陈初衍又问。
晚元衣没有回答。
“晚晚,我怎么忍心让你涉险。”陈初衍句句关心。
晚元衣沉默了一会,轻轻叹了口气:“一切顺其自然吧!”
说完,她闭上眼睛,头疼的厉害,只想清净一会。
稀薄的阳光如轻纱般落在她水嫩的小脸上,丝滑肌肤泛着淡淡光晕,好似一颗发光的明珠,耀眼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陈初衍如被抽走了心魂,周围的一切仿若黯然失色,眼中唯独她美轮美奂。
许久后,他又开口:“晚晚,明日我去你府上找你,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说。”
这个时候,晚元衣已经迷迷糊糊将要睡着,听到他的话后,轻声回他:“我现在住在夜修染那里,明日不一定能回去。”
陈初衍身躯僵挺了一下,压了下眉头,问:“你们住在一起了?”
晚元衣沉默,不喜欢他问话的语气。
陈初衍也跟着沉默。
半晌,他又道:“晚晚,我们的缘分还没有断,等你们退婚了,我就去你府上提亲。”
晚元衣如浆糊般的脑子在听到他后半句话后立马清醒了,她蓦地坐直了身子,急声道:“别,我不想嫁人。”
晚元衣拒绝的干脆,神情紧张,很怕陈初衍来真的。
陈初衍满眼失落,声线极低:“前些日你不是也去陈府寻我了吗?你还让我父亲帮忙转告,说让我回来一趟,如此说明你还是放不下我。”
还有这回事?晚元衣想了又想,这才想起来她确实去过一趟陈府,但是她去陈府做什么她也记不太清了,毕竟她现在是重生回来,事情都过去两年了。
暖阳渐逝,青石桌凳前,夜修染瞧见了晚元衣突然弹坐的样子,他们距离虽远,但还是能看清她望着陈初衍时,眸光急转,神情复杂,小嘴一张一合地说着什么。
夜修染拿着棋子的手停在半空,银色祥云纹的红色衣袖如落日般垂落下来,无声摆动,眸光随着晚元衣说话时的神情流转着,最后又把视线落在恨不得将晚元衣揉进眼睛里的陈初衍身上。
有一瞬,他的心情莫名其妙地变化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来啦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