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凉风徐徐,月光如银。
屋内漆黑一片,静默无声。
夜修染吸了口气,扯着晚元衣站起身来,让家仆取来了药箱。
他把药箱塞到晚元衣手里,察觉到还没有掌灯,便把油灯燃起。
火苗顺燃,房间顿时里亮堂了起来。
晚元衣还愣在原地,油灯掌起时她下意识地眯了下眼睛,再睁开眼,就看到夜修染已经脱掉了大半件衣衫。
她蓦地睁大了眼睛,盯着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油灯燃起时还发着“滋滋”的火苗声。
晚元衣的视线从他的胸膛缓缓移到他的脸上,又从他的脸上落到他的胸膛上,一双眼睛眸清似水,呆愣时还有点憨憨的可爱之态。
夜修染看向她,见她这般反应,才发觉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他的侍从或医师,而是一位碧玉年华的女子,他平时很少有女子接近,一时大意了。
他僵挺了下脊骨,有些不自在地轻拢了一下衣衫,放下手中的油灯,重新坐下,嗓音依旧清冷:“快些。”
晚元衣被催得缓过神,麻利地打开药箱,在里面取出药和纱布。
她走到夜修染背后,顿时呆愣住,她看到他的肩背上除了有一道又深又长的新伤口,还有很多大大小小的伤疤,那些伤疤,有的颜色偏淡,看起来已有年头,有些红润凸起,好似才刚刚脱痂。
他好像受过很多伤。
他的新伤口还在渗血,她忍不住问:“刚才在晚府为何不及时处理?”
夜修染没有回答。
晚元衣用指腹沾了药,轻轻涂在他的伤口上,可能伤口实在太疼了,他不禁抖了下肩头。
晚元衣停住。
“你继续。”夜修染催她。
“好。”晚元衣应了一声。
她又沾了药帮他涂上,这一次他没有抖,她处理的仔细,处理完准备默默离开,可是她刚把药箱盖上他就转过身来,伸出一只带血的手臂。
“这里还有。”他道,漆黑的瞳仁被雅黑的睫毛覆盖着,话音落,抬起头,对上她清澈讶异的眸光。
二人目光交汇一瞬,而后又悄无声息地收回。
房间里很安静,偶尔能听到窗沿下蛐蛐发出的鸣叫声。
晚元衣又重新打开药箱,拿出药和纱布,指腹沾了药膏,俯下身,轻轻帮他涂着。
乌黑丝绸般的秀发散落下来,扫过他的胳膊,垂在他的胸前,飘出淡淡清香。
她凑过来的脸颊,雪白的肌肤上泛着点点红晕,就像刚熟透的桃子,水水嫩嫩。
他近距离地审视着她,有些僵硬地挺着脊背,长睫轻颤了一下,漆黑的瞳仁无声闪动,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爬上心头。
伤口好像不那么疼了。
她帮他涂好药,用纱布包扎好,抬头的一瞬秀发又划过他的脸颊,滑滑的,凉凉的,带着轻柔的触感。
空气中凝结了点点清香,油灯晕开的明光投在她丰神卓越的身躯上,映出的影子落在他的肩头,他突感血管里的血液在迅速暴涨,吸进鼻子里的气息似乎变了味道,有点……上头。
这药有迷醉效果?他不觉皱眉,分不清哪里出了点问题。
她葱白的手指捏着脱开的纱布一点点地缠绕,娴熟灵动,看起来玲珑可人,她半垂着眼眸,修长的睫毛掩着眼底的神色,安静地一圈圈地缠绕着。
洁白轻薄的纱布好似带着一种神奇的魔力,每缠一圈都牵得他的眸光一闪。
纱布被她缓缓缠起,一切妥当,她准备转身离开,可他又抓住了她的衣袖。
她愣住,转头看他,只见他瞧着自己的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突然闪过一点点星光,她明显看到他的神情有了一丝变化,那么的微妙,若不是她瞧得仔细,恐难发现。
“哪里还有伤?”她问,不敢招惹他,尽量放缓语气。
他眼皮微垂了下,只是一瞬,神情又恢复以往,松开了她的衣袖,道:“把你的事情跟我说一说。”
她的事情?什么事情?
他捕捉到了她疑惑的目光,补充道:“说一说你从小到大的事情。现在我们有了婚约,你的一切信息我都有知情权。”
他说的可真霸道。
晚元衣想了想,回道:“我很平凡,自幼被父母宠爱,活得天真烂漫,平日里很少与人接触,思想单纯。”
夜修染看着她,眉头微皱,眼睛微眯,斜挑着唇角好似在说:你有病?
晚元衣不在意他嘲讽的眼神,转身要走,谁知,夜修染突然扯掉了她腰间配戴的一块玉佩。
她惊住,防备地看他。
夜修染打量着玉佩,光泽细腻,上面系着编织精巧的黑色流苏坠儿,搭配的温润儒雅。
他起身,高大的身躯罩在她眼前,垂眸凝着她惊讶的神色,拿着玉佩在她眼前晃了晃,见她神色愈加紧张,他俊朗的面容立即阴郁了几分。
“这是谁的?这可是男人的东西。”
晚元衣瞧了一眼玉佩,脑子里迅速寻找信息,但是她只捕捉到一个画面:曾经有一位身穿黑衣戴着斗笠蒙着面纱的男子,急匆匆地把这块玉佩塞到了她的手中,半句话未说就匆匆离开。那男子是谁她怎么也想不起来,她为何会把玉佩戴在身上她也不知。
她虽然重生了,但是有些记忆混乱了,甚至还丢失了。
她一时回答不上来,秀眉轻拢了一下。
他审视着她,想要从她眼睛里探寻一些讯息,冷声道:“说一说你对我起杀意,与玉佩的主人有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她杀死他纯属意外。
“我也不知是谁送的,那个人戴着斗笠蒙着面纱,二话不说就把玉佩塞到了我手里。”她如实回道。
他皱起了眉,问道:“那你为何戴在身上?”
她摇头。
他暗了下眸光,好似没有了耐心。
她惊慌失措地与他对视,满眼无辜。
他收回视线,向后退了一步,把手中玉佩收了起来。
“不还给我吗?”晚元衣问他。
“嗯。”夜修染整理好自己的衣衫,“等我查查玉佩的来历。”
晚元衣也不敢再要,轻声道:“若是公子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回去了。”
夜修染没有回答,又重新做回椅子上,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敲了两下桌面,抬头看她,一双眼睛又蒙上了冰霜,嗓音甚是清冷:“我不是告诉你父亲了,借你两日,这么急着走做什么。”
在查明事情缘由之前,他怎么可能放她走。
晚元衣见他没有要放她走得意思,无措地挠了挠头。
说起来他没有立即把她杀了已是万幸,若是换成她,可能早就一刀劈下去了,她连别人的几句侮辱都记恨了大半年,更况这种不明不白的刺杀。
“今晚在这里睡。”
夜修染指了指房间里那张床。
作者有话要说:祝大家财源滚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