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良知道自己弟弟性格,所以曹玉柱说的他可以理解,一个月确实为难,“那便查一下焦京出事前七天内与他发生矛盾的人。”
曹玉柱称是告退。他帮焦良的同时,也是帮了孟长光,帮了孟长光也是帮了自己,所以曹玉柱动作很快,出了猎兽堂的门,便开始使唤人手开始调查。
晚霞掩映玉林山,峦峰高低烂熳红。每天的黄昏,都让人感到沉醉,也让杂役弟子感到轻松,因为一天的任务坐下来,终于可以休息、修炼了。
但是今天不一样,今天有很多弟子一直在忙碌,四处游走,多方询问,任何方面都事无巨细。
等曹玉柱回到猎兽堂的时候,已经是申时,他将今天调查过来的名单交给焦良。
焦良一一看过,上下一共三十多个名字,这只是七天,就有这么多人跟他有矛盾。
如果曹玉柱知道焦良心中感想,不知道会不会忍不住跳出来说,这不是和他有矛盾的弟子名单,而是被他欺负的弟子名单。
“这些”焦良手指在名字上划来划去,“都给我去查,任何方面都要给我查清楚,包括他们几时来书庄,几时上的峰。”
“还有。”焦良指着最后一个名字说道:“先带我去找这个人。”
曹玉柱伸了伸脖子朝焦良指向的名字看去。
“袁沙飞。”
“这个人不用查了,袁沙飞是杂役房的老人,只有气海境修为,说来也可怜,他经常被人欺负。那天我还记得,焦京他们把袁老头按在地上拳打脚踢,最后还失手打断了他的手,那时候袁老头叫得很惨,躺在地上浑身发抖,不像是装的。虽说断个手对修士来说没什么大碍,但是活动不便也是有的,再说他年纪这么大了,修为也只有气海境,他应该可以排除。”曹玉柱说道。
“那就去看看他的手是不是真的断了。”焦良面无表情道。
“这个”曹玉柱有点为难,因为以后都是炼器堂的弟子,进进出出都有照面。焦良冷冷的盯着曹玉柱,盯的曹玉柱心里发毛,只好应下,带着焦良朝炼器堂方向走去。
晚霞落幕,月半升明。花寻风在房内运气吐纳,这几日的精炼材料,他靠心得中“揣灵而收”的法诀得到不少灵气,好似每天都有服用聚气丹,命悬境开光阶段已达顶峰,如此速度比之那些天骄弟子也是不遑多让。
而倚江阁许木道人,也就是花寻风的师尊检查判定的体质问题,现在完全没有发生过,不禁让花寻风感到一丝奇怪。
“咚咚咚。”敲门声从外传来,花寻风收势平复吐纳,喷出一口浊气后,便起身开门了。
袁沙飞抽着他的烟袋锅子走进房门。
“老袁头,又这么晚过来,有事吗?”
袁沙飞依旧吧嗒着烟嘴,不说话。
“你没事吧。”花寻风觉得袁沙飞跟平时有点不一样。
“小花,你还年轻,心性需要磨练,平日里你帮我精炼,我也没什么好处给你,现在有点空,就再跟你讲讲自保之道。”
“你再喊我小花,我翻脸了啊!”花寻风没好气道。
袁沙飞抽着烟缓缓道:“我知道你身上秘密也不少,匹夫无罪的道理你总该知道,所以下次不要轻易显露给别人看你的秘密。”
花寻风不是愚笨之人,立刻想到自己的内杉,莫非君无夕送的真是宝贝?他刚想说话,就袁沙飞打断:“任何事需三思后行,不可轻易相信他人,过时而悔与无悔同,因是己之所为,如此心若斐石不转,任它雨打风吹,我自不动如山。大道可期。”
“你之心性参悟大道,可谓蚍蜉撼树。得之若惊,失之若惊,是谓宠辱若惊。宠辱若惊,贵身若大患,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故贵以身为天道,若可寄天道;爱以身为天道,若可托天道”
花寻风静静的听着,这几日在袁沙飞熏陶下,花寻风发现自己修炼起来如鱼得水,一些不甚明白的东西,被袁沙飞一针见血说破,但今天越听越是玄奥,虽然跟修炼上无关,但却是如袁沙飞所说,自己心性宠辱皆惊。
“人若志不立,如此天下无可成之事;一念抱持,成仙之要。”袁沙飞继续抽着烟,他对花寻风说的这些都是自己两百多年来的感悟,花寻风其他什么方面都不错,就是心志不坚,心性太差。这些日子,承蒙花寻风对他的帮助,这些话权当还个人情了。
“君子谦谦如玉,君子铮铮若铁,夫修真者当如是,我辈修士如玉亦如铁。”
花寻风将袁沙飞的话深深记在心中,这些话展现在他面前的是壮丽山河,是俾睨天下,他心潮澎湃。
见花寻风闭目沉思,袁沙飞严肃的脸上,露出些许笑意:“行了,说正事吧。今天的情况有些不对,我怕他们很快会找上门,不必担心,要做到宠物不惊。若是有人来问话,你不要说照顾我一晚,那天晚上你就待在自己房间里睡觉,其他的只要说不知道就好,知道吗?”
花寻风有些不解,“这是为什么?”
“你只管按我说的做就是了,其他的别问。”袁沙飞的样子依旧如平日一般沉稳。
没多久,高卫平便将他们十余人集合到炼器堂大厅。花寻风刚到大厅就看见焦良和曹玉柱几人,心中微微一沉,莫非袁沙飞的事泄露了?
袁沙飞跟在最后佝偻着腰,耷拉着手,雪白的眉毛遮住双眼。
曹玉柱在焦良耳边低语几句,焦良便走到袁沙飞身前,定定地看着他。良久,开口说道:“我弟弟打了你,你可有怨言?”
“不敢不敢。”袁沙飞诚惶诚恐。
“手拿出来我看看。”焦良轻声说道。
高卫平闻言拦在袁沙飞身前,“焦管事,手下留情啊,老袁的手已经断了,不能再受伤了,他欠的灵石,我们替他还,我们一起还。”
说完摊开一个包裹,里面零零碎碎几十块大小不一的灵石,交给焦良。
焦良并没有理会高卫平,只是盯着袁沙飞,袁沙飞额头冒汗,浑身微微颤抖,最后他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定,将他那诡异扭曲的右臂,缓缓抬到身前。
“还真是严重啊。”焦良摇摇头,嘴里不断发出啧啧的声音。随后趁袁沙飞不注意,忽然伸出手抓住他扭曲的右臂,一来一回以极其夸张的弧度扭转两下。
只听“咔嚓咔嚓”两声,原本诡异扭曲的右臂就这么直了。不懂的人看这一手像是正骨的手法,其实焦良只是用蛮力将袁沙飞的手拉直,这样对骨头的损伤更加严重,甚至经脉都拉断了几条,其中痛苦,不是常人能忍受。
可是袁沙飞硬是忍住了,在场众人都不知道这里的猫腻,还以为焦良出手治好了袁沙飞,袁沙飞满脸的汗水顺着眉毛和胡子滴下,“多多谢焦管事。”
接着,焦良依次问了花寻风、高卫平他们那晚在哪做什么,他们都说在房间睡觉或是打坐,花寻风也是如此。
焦良仔细盯着每人看了几眼,随后转身离去。
曹玉柱后边跟上来说道:“焦管事,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炼丹堂。”
日出东方一点红,碧空掩映水光中。桑天峰的早晨各弟子又开始忙碌起来。
走了一夜,曹玉柱几人有些疲惫,但是一夜下来也有点收获,他们发现几个有嫌疑的弟子,焦良直接将人提到猎兽堂。
几番审问,查遍这几人身边任何可疑之处,最后得到的结果是,焦京之死与他们无关。
焦良心中恼怒,他现在坚定的认为不相信是内门弟子做的,他认为必定是身份不如焦京的人杀害了焦京,不然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焦良深呼几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要保持冷静的头脑才能找到可疑的地方。任何事情到了死胡同,可以重新捋一遍,没准会有新发现。
焦良静静的坐在猎兽堂内,身边的曹玉柱几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他把昨天从炼器堂到炼丹堂,再从炼丹堂到灵厨堂,最后到猎兽堂,这里所有可疑之人的对质,在脑海中如电影般回忆了一遍、两遍、三遍。
焦良总觉得有点奇怪,感觉上有点不合理,但是问题具体在哪里,他一时想不通。焦良陷入沉思。
此时猎兽堂一个带伤的杂役弟子,提着一只刚被杀死的三臂灵猴想回猎兽堂交任务,他路过猎兽堂门口,但是被曹玉柱身后的几个跟班推开,好巧不巧,有个跟班刚好推在那弟子的伤口上,那弟子痛嚎一声,刚想发作,便看见了里面的焦良好像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盯着自己,深怕自己被当做杀焦京的凶兽,他赶紧离去。
“原来这里不对劲,没错,就是这里不对劲!”焦良猛地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