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处一片漆黑,脚下是一面水镜,埃尔维斯哭着向前走,他缓慢行走,他太累了,远处的光点像一盏昏黄的灯,照着埃尔维斯归家的路。
滴答滴答滴答,他被困在一生可悲的梦里,最终晕倒在水镜之上,光点灭了……意气风发的少年蜷缩着身体,他好冷,他好想他们。
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一个不真实的梦。
文德尔寄信,每年都会寄一封,桌子上摆的信都被人拆开了,他读着信,露出开心的样子。
文德尔作为先行者,他和矮人打成了一团,他成为了精灵的友人,巨人族很喜欢他的性格。
埃尔维斯坐在月树下,念着信。
信件如下。
“亲爱的埃尔维斯,夜安。
我到处游行,他们都叫我先行者,矮人他们都很可爱,我们可以和他们打成一团,精灵对我很友好,他们给予了我面包和果子吃,巨人很高大,我看不到他们的头,他们太高了。
爸爸他怎么样了?你们都还好吗?
文德尔
6440年夜”
他心满意足地躺在树下,名叫月树的少年就在树上躺着。
月树垂下头,长发垂到埃尔维斯脸上,他吓得不敢动。
少年声音传入耳中:“你好呀,埃尔维斯,我们大概没见过,你应该见过我的妻子,她叫日树,好吧你谁都没有见过。”
埃尔维斯一激灵,信都吓掉了,他抬头看着月树。
月树摇晃着脑袋问:“你好呐你好呐。”
“你好你好。”
“……你不像问我点什么吗?”
“你为什么在这?”
“还有呢?”
“嗯……你为什么坐在树上。”
看着不太聪明的少年,就连勇气也时有时无,月树没想到,他会突破梦境进入梦中梦。
月树抱胸说:“不如给我点肉饼,我会很开心的告诉你。”
埃尔维斯挠头说:“我……没有肉饼,我也好久没吃了,不过我更怀念妈妈做的面包。”
月树想到他的梦境,感叹人类的情感真是丰富,哭笑怒哀顺变,乐极生悲,神无法理解,这对埃尔维斯来说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
月树伸出手,又一个梦境就编织好了,他俯下身去说:“看看这个。”
又是一个梦境,埃尔维斯很头疼。
“我要一直入梦吗?”
“是的,快去吧少年。”
文德尔环视四周,他坐在爸爸喜欢的圆桌前,面前有一本书,月树的声音从书中传入他的耳朵。
“旧纪元6480年,阿琳族的伟大族长巴奈特逝于月树下,他的头颅变成了延绵不断的河流,他的躯干成为了依附着月树生长的小月树。”
毫无疑问,巴奈特时代落幕了,或者是说,再也不会有新时代出现,埃尔维斯真正孤身一人。
“埃尔维斯成为了新的族长,他的族人们没有来迎接新族长,因为天灾无声无息,把他的族人带走了,面对天灾他平静如水。”
“我和日树作为初始神,我们表达了自己的不满,主神没有接受我们的意见,一个文名的毁灭,使我们痛心,我们渴望从前文明中寻找一丝希望,但无济于事。”
梦境消失,埃尔维斯看了看周围,是圣域。他的梦结束了,日泉水拖着他的身躯,静静地流淌着。
入夜,群星再次闪耀。
埃尔维斯坐在圣域前的台阶上,他的泪珠滑落在信纸上,他一无所有了。
那一夜风很大,西伊森高地起了浓雾,埃尔维斯一夜无眠。梦精灵在他耳边编织着梦境,他们小声的问:“你为什么不睡呀?”
埃尔维斯没有说什么,梦精灵只好继续编织。
清晨浓雾不散,鸟叫声不绝。
那场天灾,让族人无声无息死去,又放了火烧了整整六天。
阴君山站在他身侧,慢慢走到月树下,她还记得塞壬告诉自己,秘密还有很多,还有那只黑猫,它消失不见了。
转眼间,黑猫乖巧坐在水镜上,优雅地舔爪子。
鱼和猫总是对付的,塞壬呲牙,黑猫抬身走到她脚边,亲昵地蹭一下。
梦境像是镜子被打碎一样,在眼前碎裂,碎得四分五裂……最后,她不断下坠,一条藤蔓却缠住不断往上拉。
她坐在泉水边,环看四周,再次来到了圣域。
终于,艾尔维斯从梦里清醒。
阴君山看着火焰熊熊燃起,问:“文德尔呢?”
艾尔维斯点头,道:“他,走了。”
阴君山木然,她低头看手,自己没有长大,着急地哭起来,心里问,为什么,为什么,幻境没有结束……
一句声音回荡在脑子里,说:“追回文德尔,追回他,阻止他与塞西莉亚相遇。”
“我不要!”
阴君山听到族人的惨叫声,她回到了那日,艾尔维斯听到,到看到女孩痛苦的模样,颤抖着嘴唇问:“晚山!”
“我不叫晚山!”
阴君山抓住他的肩膀,喊:“对不起!”
艾尔维斯倒在地上,女孩手里拿着一块石头,上面一角沾着血渍,他睁大眼睛问:“为什么?”
没有回复,只有飞鸟鸣叫。
此时的文德尔,在流浪冰川的日子里,在大雾中迷路,一路听着抽泣声找到了一处冰洞。
少女蜷缩在冰洞一角,睁着湛蓝的眼睛。
她穿的破破烂烂,像个乞讨者。文德尔环顾四周,冰洞磨得发亮,冰蓝色与她的白发融为一体,文德尔立马想到了冰川之女,生活在冰川纯洁无瑕的少女。
出逃的冰川之女,海沃德乃至整个世界的罪人。
他举起手中的剑,顺其挥下。
“不!”
叮。
剑掉落在她脚边,风刃在文德尔的俊脸上划了一道血痕。少女看着他阴沉的脸,她缩的更厉害了,甚至打起了寒战。
“你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少女摇晃着脑袋,呆呆地张嘴道。
“你家人呢?”
“我不知道,”少女再次摇晃起脑袋,依旧木木的。
“你知道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咳咳。”
哈,什么都不知道。
文德尔嘲笑她像个傻子,少女静静地听着他说,傻子,哈哈哈,什么都不知道。
阿兰尼斯俯下身子去闻她,它哼哼唧唧表示着它的喜欢。
“哼哼哼哼哼。”
“阿兰尼斯我们走了,不要多管闲事。”
阿兰尼斯趴下,低下头等待着小姑娘的抚摸,如它所愿,小姑娘摸了摸它的头。文德尔知道自己劝不动这头倔马,只好把傻子抱上马。阿兰尼斯的眼睛闪过了一抹红,文德尔哼哼唧唧的唱着歌,少女眯着眼睛,她察觉到了。
文德尔继续流浪,少女起初的警惕放松下来,告诉他:“我叫圣塞西莉亚。”
前几天跟圣塞西莉亚相处的还算融洽,小姑娘害羞的红着脸,他拿着衣服好劝着把旧衣服换下来,脸上挂着巴掌印。
他们行走几日到了一个无名小镇,文德尔敲了敲酒馆的门,在他敲第五遍的时候,圣塞西莉亚告诉他这是个死城。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文德尔发现她的眼睛可以看到一切,死亡的一切,包括死亡的过程。
入夜的篝火旁,圣塞西莉亚坐在文德尔一侧,展开了她第与文德尔的第二次交谈。
“我的眼睛可以看到死亡,事物死去的一切过程,看到他们的过去,我在冰川看了几千年冰川文明的毁灭,人类巫师被烧死的景象,看着冰川之主被带走,你相信这个传说吧。”
“……”
“不要害怕。”
文德尔不敢去看她,他一身冷汗,少女平静地晃着脚丫,天真无邪,靠着文德尔睡过去。
她不重,轻到像张薄纸,脸也是完全没长开的样子,几千岁了,比树枝还要瘦弱。
突如起来的疲惫,使文德尔入睡,往常他会梦见埃尔维斯和盖文,这次是他怀中的小女孩。
圣塞西莉亚站在梦境最深处的暗处,她十指上系这白线,源头在她,白线发着光延伸到他的十指上,终点在他。
惊醒,他心慌乱地爬起来去找圣塞西莉亚,蛇树叶中乘着温热的水,她拿着蛇树叶喂阿兰尼斯,太阳西起。
“我做了一个梦,我梦到……”
“我们的十指上共同拴着命运线。”
“命运线是什么……”
“无他人命运,只有彼此命运。”
文德尔长吸一口气,他不信命运,但他没说出口,因为他知道,少女像是知道所有该发生的事情。
命运星盘的指针在那一刻开始转动,那是神也无法控制的力量,它开始疯狂转动,群星散发出无人能抵的光。
赶在路途之上的阴君山也感受到手中命运之轮的疯狂转动,她停下奔跑的脚步,塔罗牌在手心发烫,宿命扣环紧扣。
她大抵是明白,他们相遇了,命运重合了。
冰川一如既往的冷,阴君山趴在地上放声痛哭,她想回到现实,她回到现实中,她不想再找什么秘密了。
看到人一个死去,冰川往事再次浮现眼前,巫师屠杀一遍一遍慢放在眼前,血染红满天大雪。
也就是在这一刻,幻境结束,她抬头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以及从空中飘落的石钥匙,当钥匙掉落发出清脆声响,她摸索到后,眼泪灌满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