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启程时,关上了长风渡古城的大门,亲手贴上了附着灵力的长条,牵着一匹棕色骏马走得慢些,她心中纵使有千万不舍,也要离开了。
月树飘在空中,跟随她离开这里。
阴君山回头,云雾缭绕中的古城若隐若现,她嘴里嘀咕道:“我们还会回到这里吗?”
月树想起圣伊克尔的日子,不知道还会不会得到那个时候。
他们聊起往事,关于很久之前先行者的故事,中间一批先行者前辈,是几个苦难加身的人组成,被神捉弄的文德尔、死去族人的艾尔维斯、被追杀的梅林、在濒死之间徘徊的塞西莉亚、寻找妻子的月树以及逃脱婚姻的许池鱼,等到后面许清柳加入后,队伍日渐壮大。
他们游走在大陆上,寻找石钥匙开启石门,各带目的前行,塞西莉亚作为第一个开启石门的人,而她的爱人文德尔是第一个守护石门的人。
他们最后被封印,一个封印在冰川,一个封印在乌爾德湖底,许清柳成了第二个守护石门的人,所以她一手创造了命运双子作为打开和守护石门的钥匙。
月树调侃道:“文德尔是恋爱脑,艾尔维斯是不高兴,梅林太神秘,塞西莉亚是事业心,许池鱼太温柔,许清柳很俏皮,只有我是最可爱的。”
阴君山迫不及待想知道后面的结果,问:“那他们是不是幸福生活在一块了,就像是伊维特信里写的一样!”
月树停顿片刻,小声说:“都死了。”
阴君山牵马缰的手一顿,月树继续说下一句:“只剩下我和许清柳,梅林他或许还活着,你能找到他。”
她心中窃喜,月树的话给了她无限力量,棕马奔跑起来,阳光久隔多日再次照在身上,阴君山感受着一切,好像停机很久头的身体头一次感觉到自己活着。
绿荫落在头顶,阴君山习惯用神识看事物,眼盲心不盲,她总喜欢笑笑就过去了,月树时不时逗着她,这样笑的会更快乐些。
夜里,他们来到一个树林深处安营扎寨,燃起新的篝火,月树想起也是一个这样的夜晚,几个人围成一个圈唱着歌。
阴君山架锅烧水,煮了写面条,月树吃的很高兴,围着篝火起舞,这一刻他们将任务置身事外,然后睡一个好觉!
少女扑灭熊熊烈火,背靠树安睡,她蜷缩在那小小的一团,要是某个人看了肯定会笑她,然后搂过来给个好梦。
梅林坐在树枝下低头看,他今夜要入谁的梦,要入心爱人的梦。
他坐在花海中,编织一条花环戴在身边少女的额头上,少女轻轻喃喃道:“你到底在哪里,梅林。”
梅林没有回复,手抚摸她的额头,落下一吻,哄道:“我在有你的每个地方,永远都在。”
这种哄小孩的话,阴君山笑着叹口气,在梦中睡去,靠在梅林身边,身体片刻温暖,感受不到冷风带来的寒气。
梦中的梦里,依旧是个好梦。
白日依水岸,水流声潺潺,离他们最近的是远近闻名的温特湖,阴君山翻身上马,月树伸出两条发光触手捧水喝。
阴君山回头喊:“走啦,马上就要到艾尔维斯的故乡了。”
月树晕晕乎乎飘到她肩头,继续睡觉。
路程不算太远,他们只行了半天就到了西伊森高地,正如它的名字一样,凸起一块巨大高地,上面有颗生气的树。
阴君山下马,拴好马缰后,停在弯曲小路前,月树从肩头飞下,化作长发少年,踏在焦土之上,说:“我有不好的预感。”
两人皆是戒备心满满,焦土下长出嫩芽,月树移开脚,俯下身触碰绿芽,他仿佛看到了生机。
月树坦白说:“幻境,是个幻境,如果要找到石钥匙,就必须到幻境里面。”
阴君山脚先踏入小路,眼前从焦土,变成了盛开花朵的小路,她往前走了几步,回头不见月树影子。
她低头看自己双手,两只手变成了小孩模样,再摸摸眼睛和脸,眼睛好了,脸也没有伤疤了,往前走几步,她看到了一个中年人……
夜里群星璀璨。
月光透过层层树叶,温柔轻抚着文德尔,书桌上放着镶嵌了祖母绿宝石的魔法书,已经破旧不堪,他小心翼翼翻看着。
他拿起白羽毛笔在纸上重重的划几道,一个叉号,又是一个叉号,他从不会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但现在他就是一只无头苍蝇。
他抽出一张新信纸,写道。
“在海沃德,不详征兆指一个人,主神视做狗的文德尔,主神会用规矩拘束他,同时惧怕他,因为赫尔海姆只认文德尔这个主人,主神站在赫尔海姆的大地上,会被撕成碎片。”
月光随着一个回忆来到文德尔脑海中,主神讨厌文德尔无人管教的疯性子,总会拿规矩来约束他。有一日,被抓住的冰川之女逃到了赫尔海姆,被派去捉拿的文德尔失手放走了她。
祸就是这样闯下的,主神以考察民生的理由哄他下界,他就连想都没想,心甘情愿被反踹一脚,降生在最荒凉的地方,被人捡了当儿子养,被主神所嫌弃的一生。
他越想越气,愤恨地一拍桌子。
“文德尔,你在干什么?”埃尔维斯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没干什么,”文德尔笑着回答。
埃尔维斯打开房门,看见凶神恶煞的文德尔后退几步,倒吸一口凉气,说:“你找到我的棉布裤了吗?”
“没有。”
埃尔维斯点头,思索起棉布裤在哪,文德尔照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脚,踹到门外,把门关好。
“啊!文德尔!”
有时,文德尔都要怀疑,这是否是主神给他的一道关卡,弟弟埃尔维斯太过善良,捡到他的男人巴奈特,暂且称作爸爸好了,他太过憨厚。
他已经恢复记忆与神力,厚厚的魔法书他早该抛弃,可想到这是巴奈特给他的,都少有点不舍的。
文德尔坐在桌前,继续写道。
“说到巴奈特·罗德里格斯,阿琳族第二个伟大领袖,他可以很好的把握人类,精灵,巨人和远在东边海族的感情,以及,与东大陆精明的商人做交易他也不在话下。不过他无法与蛮横的种族讲规则,比如,圣弥神族,布琳娜兽人和龙族……”
文德尔放下白羽毛笔,将信纸夹进书中,叹气道:“我该早日启程去石门,而不是在这里熬日子。”
艾尔维斯的声音再次响起,他说:“爸爸今天带回来一个父母双亡无家可归的小姑娘,叫什么晚山,对,晚山。”
文德尔推开门,低头瞧见一名黑发小姑娘,无论是脸还是名字都是很熟悉,极其熟悉,他试探着说:“晚山?”
阴君山嗯了一声,紧紧牵着艾尔维斯的手。
她的房间被安排在文德尔旁边的房间,已经是夜晚,在睡觉前,文德尔和艾尔维斯扮演着两个哥哥的角色,道晚安。
一夜好梦,到了白日早饭,文德尔拿着一块肉饼美滋滋的嚼着,一口又一口,巴奈特看他拿起第六个饼时,出声说:“文德尔,你今天的胃口看起来不错。”
阴君山捧着一块三角肉饼小口吃,因为实在是太烫了,烫地舌尖发抖。
文德尔拿起第六个饼,咬了一口,正开心点头吃着,一股莫名力量把他扯到地上,他拿起落在凳子上的饼又咬了一口。
埃尔维斯吓得一口热汤喷到了巴奈特脸上,阴君山手抖一下,继续吃饼。
巴奈特拿着袖子一抹,说:“你学学文德尔的稳重好嘛,埃尔维斯。”
有些东西一学就会,埃尔维斯对于在人前表演这个事情就非常在行,比如说和文德尔去拜访功臣盖文·格林。
当然,这次要带上晚山小妹,他对着小姑娘笑眯眯道:“晚山,我们去办大事。”
巴奈特知道没好事,警告道:“收敛一点,她现在是你们的妹妹,要给我好好护着!”
艾尔维斯笑得很贼,文德尔拍着身上的土,满脸问号。
艳阳天,太阳挂在天上。
篱笆围着猪羊,老牛在耕地,盖文老伯拿着烟卷吸了一口,嘟囔着:“又是人类的货,哼哼哼哈,味道不错。”
远处田地,两名少年和一名小姑娘在自由自在地跑,像三只脱线的风筝,惊动了一片林子的鸟。他们奔向盖文和他的牛,踹断了篱笆,这是盖文一天中最头疼的时候,这样的事他们每天都会重复上演。
“盖文老伯,牛先生,午安!”
老牛“哼哼”两声,这是对少年的回礼。
盖文他擦拭着他的老花镜,往脸上一摁,沙哑的声音无形中伸向少年们的身后,两只手对着他们的脑袋,一人一巴掌,唯独没打小姑娘,他知道她肯定是被迫带着来的。
“你们两个捣蛋鬼。”
他注意到身边的小姑娘,问:“这就是巴奈特捡到的那个女孩,叫晚山?”
阴君山礼貌问安:“午好,老伯。”
补衣服的妇人们眉花眼笑,对她们而言,文德尔和埃尔维斯就是整个西伊森高地的小太阳,他们会把欢乐带给所有人,现在又多了一个小姑娘,欢乐不会变少,只会更多!
务农的年轻人坐在麦田过道上,看着麦田翻滚如浪,今天他们都喝了整整一大碗日湖酒,有兴致的很,随着盖文老伯和妇人们唱起歌。
男人们先唱。
“一碗三碗四碗……
两碗五碗六碗……
我们喝着日湖酒……
我们多么的快乐!”
女人们再唱。
“看这里有两个捣蛋鬼,
捣蛋鬼呀捣蛋鬼,
他们是个小太阳
把这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