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又云拒绝了封湫的剧本后,闲了几天，又有块像样的活儿找上门了。
杂志封面拍摄。
双人的。
业内唯一和她有交情拍双人封面的就只有顾言昭了。
顾言昭那边的工作还是熊儒在负责。
熊儒直接找到曲又云本人，两人商量了一下,接了。
顾言昭曾经给这?家杂志拍过封面,创下的销量记录至今无人能破。
这?家杂志的主编是蓓蓓的朋友，虽然隔了一层关系，但是曲又云曾借蓓蓓的手给他转送过生日礼物。
都是友好合作的关系。
他们对这?次的合作十分重视。
拍摄地点定在了意大利。
曲又云找时间和摄像师聊了几句,那边也给看了准备的服装，曲又云一眼就看出来,这?是照着婚纱照的风格做的。
也行吧。
她猜顾言昭一定很喜欢。
顾言昭拍戏的时候请了两天假，和曲又云一起飞意大利。
飞机上,曲又云给他看照片,问：“喜欢吗？”
她的头歪在顾言昭的肩膀上,飞机上有同胞认出了他们，曲又云不在乎,任由人打量。
曲又云单拎出来的照片是一条墨绿色的礼服长裙。
顾言昭：“好看。”
他的态度明显敷衍了，曲又云现在有很多?耐心，于是又换了一个款式的裙子?：“那这个呢？”
顾言昭努力想让自己表现得不那么敷衍,装模作样的打量了几眼，说：“好看的。”
都是科班出身的演员。
怎么可能骗得过曲又云。
曲又云觉得怪没劲儿的，又找了几件裙子?，问他好不好看。
顾言昭不是故意想敷衍，而是他一直觉得女生的这?些裙子?只有颜色上的区别。
款式似乎都差不多?。
在他眼里只有两个分类,短裙,长裙。
至于颜色嘛……
他还是觉得白的或红的最?好看。
曲又云最?后选了一款高定婚纱，举到顾言昭面前。
顾言昭眼睛一亮：“嗯，好看。”
曲又云心里“啧”了一声。
曲又云不折腾顾言昭了,安安静静靠在座位上，发了一会呆。
结婚领证对于她来说，好像只是茶余饭后顺便去做的一项工作。
要说生活有了什么?变化，那基本是没有的。
她年纪轻些的时候，也曾幻想过婚礼的仪式感。
但现在好像忽然之间就折腾不动了。
意大利落地。
曲又云的专属造型师蓓蓓早就等?着她了。
曲又云一见蓓蓓更懒了，到了地方，歪倒在化妆台前，到了个哈欠，就想睡觉。
蓓蓓：“没休息好？”
曲又云摇头：“休息的挺好的，也不用上班，一天二十四?小时有十二个小时是躺在床上的。”
蓓蓓疑惑：“那你精神怎么还这?么?差劲？”
曲又云：“不知道，春困秋乏夏打盹呗。”
蓓蓓望着她，蹙眉叹了口气：“不会是真怀孕了吧。”
曲又云：“去你的。”
蓓蓓同样也关心一个问题：“你们什么?时候办婚礼？”
曲又云沉默了一会儿，反问：“你也觉得婚礼非办不可么？”
蓓蓓奇怪道：“你们费了那么大劲儿走到一起，堂堂正正，上对得起天下无愧于地，好不容易修成正果了，婚礼为什么?不办？”
昭告天地，明媒正娶。
对象是真爱，没有哪个女孩子?不想要这?样的仪式感。
曲又云不禁怀疑：难道真的是我太过分了吗。
蓓蓓：“我的意思是办，不仅要办，而且要大办，最?好尽快，别拖。”
曲又云透过镜子?，看了她一眼：“顾言昭给你钱了吧？”
蓓蓓嗤笑一声：“他能给我多?少钱，收买我可贵着呢。”
曲又云也就是随口一调侃。
蓓蓓永远会站在她的一边，毋庸置疑。
曲又云心中其实已经动摇了。
婚礼……
蓓蓓伸手抚摸着她的头发，说：“你觉不觉得自己已经老了。”
这?话要是换成别人说，曲又云怕是要当场翻脸。
但是从蓓蓓口中说出。
值得曲又云认真琢磨。
曲又云：“怎么说？”
蓓蓓：“无关年龄，是你的心态……当一个人开始瞻前顾后，惧怕麻烦的时候，意味着这?个人真的老了。”
大家平常都认为年轻是一种资本。
为什么?呢？
因为年轻人的血是热的，永远有一腔孤勇，从不惧怕从零开始。
他们可以容忍自己失去一切，也不在乎身上有多?少束缚。
蓓蓓：“当年林萧付那件事情，我就想和你谈谈了，我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你那时候的决然是被逼出来的……别不承认，你曾经不止一次考虑过和解，如果林萧付最?后没那么疯狂作死的话。”
是。
曲又云得承认。
她顾虑的东西逐渐变多?。
反而将?自己束缚住了。
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的人的棱角总会越磨越圆润，无可避免。
而在血肉模糊的痛苦中，仍留存下的个性，才更显珍贵。
蓓蓓叹了口气：“你是一个人闷的太久了，重新出来看看这?个世界吧。”
曲又云足足做了三个小时的妆发，中间还小睡了一会儿。
睁开眼睛的时候，刚想动，被化妆师按住了。
曲又云：“抱歉……”
化妆师擦掉画歪了的眼线，笑了笑，说：“没事。”
曲又云瞧着这?个化妆师面生，对蓓蓓道：“你的工作室又进新人了？”
蓓蓓正在忙衣服的搭配，头也不回道：“化妆师这?个行业本来流动性就大，我那基本几个月就换一批，而且不少人都是在我那刷资历的，那么多?然想挖我，挖不动，就把主意打到了下面这些人身上了呗。”
蓓蓓这?辈子?算是吊死在曲又云这?棵树上了。
有时候，工作室骨干会出去接一些外包。
但她本人基本只为曲又云服务，其他除非人情抹不开的，一般不给别人干活。
蓓蓓：“你们这次的拍摄，真等?同于婚纱照了，好好把握吧，这?么?牛逼的团队可不好找。”
曲又云笑了笑：“给工作人员家鸡腿。”
她吩咐余丹：“把准备好的红包出去发一发，大家忙活半天辛苦了。”
曲又云的妆才画了一半。
化妆师接到丰厚的红包之后，明显更细心了。
这?次的妆容化这?么?久，是因为第一套是复古造型。
心思都藏在细节里。
拍大片呢，细微之处绝对不能拉胯。
曲又云坐在妆镜前，想到了自己曾经拍一部古装剧的时候。
那也算是古早时期了，造型十分繁复，剧组女演员天不亮就要起床，单妆造就要整到日上三竿。
刚刚蓓蓓还说她心态老了。
她适当回忆一下从前年轻的时候，发现和现在还真是比不了。
至少，那时候累成了狗，她也满腔欢喜不会觉得累。
更不会在化妆的过程中睡着。
是热情退化了么?？
曲又云试着问自己一个问题：“从来有没有试着，憧憬过一场盛大的婚礼，和顾言昭一起。”
漫长的回忆之后。
曲又云心说：有的。
在那一次在结伴去稻城的时候，蓝天白云冰川水，她切实有过这?种幻想。
但也仅仅是幻想而已。
在大家都拼了命奔前程的情况下，曲又云自己都嘲笑自己的天真。
还有一次。
在恋爱综艺收官是，那场盛大的烟花告别典礼。
除此之外，再?没有了。
哪怕后来，他们的感情越磨越难舍难分。
她再也没有穿上婚纱的冲动了。
果然，爱情战线拖得太久不好。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在此同样适用。
他们的婚礼在时间的长河中，应该早就悄不做声地完成?了。
只缺一个仪式而已。
还是找个机会补全吧。
曲又云穿着黑红色的明制宫装出现在顾言昭面前时。
顾言昭脑子?里瞬间闪过的，是曲又云扮演万贵妃时的容貌。
那部剧，她的出场便惊艳了观众。
而此时，顾言昭是肉眼真正见识到了那种震撼。
尤其在专业的摄影师布置下，光与影恰到好处，曲又云的第一张单人照，顾言昭看得入了神。
曲又云向他走来。
顾言昭说：“如果将?来要准备婚礼，我一定要亲自为你挑选婚纱。”
曲又云抬眼笑了笑，发冠上的金饰古韵味十足。
她说：“不用将来，回去我们就准备婚礼。”
想通了。
对于顾言昭来说，这?等?于是忽然冲出来的巨大惊喜。
令他一时之间晕头转向。
他嘴唇翕动：“……真的？”
曲又云点了点头：“真的。”
至于婚礼繁琐的礼仪……
一辈子?就这一次。
既然已经决定结婚，那就有头有尾善始善终。
顾言昭一把揽她进怀里。
手臂紧紧的钳在她身上，越收越紧。
好似要把她攒进身体里一般。
造型师慌了神，一拥而上：“别别别，衣服衣服，衣服要皱了，快放手啊啊啊！！”
谁也拦不住顾言昭。
还是曲又云在他后背上掴了一巴掌，在他耳边道：“松手，别在这散德行。”
还是曲又云的话最?管用。
顾言昭松开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说：“我太高兴了。”
曲又云：“比求婚成?功还激动啊？”
顾言昭：“不瞒您说，有种夙愿得偿的感觉，我这?一辈子?，圆满了。”
曲又云轻轻拉住他的手：“好啦，不要轻易说一辈子?，路还很长，我们会一直一起走下去，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再?等?五十年，你再?和我说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