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第一次见面就试图让对方下不了台的。
不管小姑姑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曲又云觉得这种操作有点迷惑。
小姑姑也是第一时间意识到这不是个软柿子。
和传说一样,个性极强。
顾母的目光望向儿子，主动解释道：“今天是赶巧了，正好你小姑姑在。”
也仅有他小姑姑一人,别的亲戚都没来。
顾言昭介绍曲又云给母亲认识。
顾家父母早就意识到他们干预不了儿子的生活和感情。
儿子能在结婚前把对象带回家看一眼,已经非常不错了。
顾母请曲又云坐在沙发上，说：“其实我们见过的。”
见?过吗？
曲又云一头雾水，实在是没印象。
顾言昭也很好奇的望过来。
顾母说：“那一年我儿子的生日,凌晨的时候，在先锋时代大厦外面……”
对于曲又云来说,那只是茫茫人海中，她和某个素人的擦肩而过。
顾母描绘的再怎么细致,也难以抓住那早就过滤掉的旧时记忆。
曲又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顾母不着痕迹地把这个话题揭过去：“我感觉你们那时候的关系好像就不错。”
小姑姑重新从厨房里出来,带了一个果盘,不轻不重搁在桌子上。
但好像全家人都没有理她的。
顾母直接把曲又云带走，参观顾言昭的卧室。
那是一间窗明几净的小屋子。
对成年之后的顾言昭来说,只是个偶尔借宿的地方。
一年回家住的次数单手都能数过来。
但是房间打扫得很干净，也没有堆积杂物。
有一张非常干净的小书桌，曲又云看见?桌上有一个相框,照片里?一个小男孩才十?几岁的模样。
顾言昭跟进来之后。
顾母把空间留给他们俩，自己去厨房忙活了。
曲又云捧着他那张十?几岁的照片看起来没够。
顾言昭把照片从她手里?拿开，问：“有多?好看？”
曲又云说：“很好看。”
所有她没见?过的过去，她都很想多看两眼。
曲又云：“你小时候蛮低调的。”
顾言昭：“我小时候就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学生。”
没有那么多?光环的加持，他踏踏实实每一步走得很稳。
曲又云：“我们见面的时候,彼此都已经非常成熟了。”
而之前漫长的少年时光,他们各自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独自成长。
曲又云忽然对那些过去起了兴趣。
可惜他家留下的照片印记太少。
顾言昭从小是个不爱拍照的孩子。
曲又云从他压箱底的旧物中，翻到了初中高中的毕业照。
在那时候像素不高?的条件下，前后四排紧挨着的人中,艰难的扒拉人头。
两个人坐在窗前，面对面，侧身胳膊搭在桌子上。
顾言昭：“找到了吗？”
曲又云点头：“找到了。”
还是很好认的，从小就非常清秀的长相。
曲又云把不多?的几张照片夹在笔记本中，然后装进包里?，准备带走。
中午吃过饭，顾母心知两个孩子不会在家过夜，但还是问了句，准备在上海呆几天。
顾言昭说北京还有事要?忙。
他刚开的工作室大方向没问题了，一些琐碎的小事堆在一起，也非常令人头大。
顾言昭帮着母亲收拾碗筷，在厨房里，私下和母亲悄悄说：“妈，下午家里户口本我拿去用一下。”
那不是商量的口吻。
顾母正弯身收拾橱柜，闻言一愣，缓缓的直起身，望着他：“你都决定好了啊？”
顾言昭点头，说是。
顾母看了他很久很久。
顾言昭的目光如?此坚定。
孩子不知不觉就长大了。
犹记得几年前，他不顾家里?反对，执意报考艺校之后，站在家里?的墙角，嘴上虽硬，但目光却是躲闪的。
但现在不会了。
他们家的和谐是在不断的妥协和让步中达成的。
父母不得不逐渐放开手。
但是婚姻大事，顾母必须得过问：“现在去领证，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办婚礼？”
顾言昭：“婚礼的事，我们双方暂时都没有考虑。”
顾母：“那怎么行？”
顾言昭：“打算先领证。”
顾母叹了口气：“你们俩耗了这么多?年，她最好的青春基本都用来等你了。户口本你拿走，但是婚礼不能拖，懂吗？”
她仍然记得那年凌晨，在先锋时代大厦外面，曲又云望着顾言昭的生日应援大屏的模样。
最考验人的莫过于时间。
平凡时代中最能验真情的，也莫过于时间。
顾母最后嘱咐：“爸妈现在也管不了你了，从今以后你有了自己的家庭……你要?学会顾家，你要?记着把投在事业上的精力收回一些，好好经营家里?。”
顾言昭：“好，我知道了。”
其实母亲的这番担心完全多余。
但凡他是个能狠下心不顾一切在事业上狂奔的人，他和曲又云就不会纠缠这么多?年。
这段感情……
也许会终止在还没开始的时候。
也许早就以分道扬镳为结局。
小姑姑脚步轻悄悄地在外面听见了他们的交谈，
在顾言昭出去之后。
拉着顾母，堵在厨房的小角落里，说：“嫂子，这怎么刚见?家长就急着领证，婚礼还不打算办呢，这么急，是不是已经怀上了啊？”
顾母听了这话，心里?也是一咯噔。
不是没有可能。
他小姑姑说：“嫂，你户口本要不先别给，万一她孩子揣在肚子里?，说句不好听的，生出来之前咱谁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咱们顾家的血脉……”
这话就越说越离谱了。
顾母早知道她是个唯恐天不乱的性子，压低声音训斥了一句：“别说了！”
小姑姑一哽：“……我也不是为了咱家操心嘛，你别不当回事啊。”
好巧不巧，顾言昭去拿户口本。
曲又云在卫生间门口，正好听到了他小姑姑那一番恶意揣测。
低下头一笑。
果然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
曲又云倒是没生气。
在双方的家庭方面，她看的特别开。
将来一起手牵手走一辈子的是他们两个，他们不仰仗家庭，也不受家里的掣制。
是好是坏都不值得上心。
更何况，她自己家那一地鸡毛都令人叹为观止，有什么资格挑剔别人家呢。
马桶冲水的声音惊动了厨房里的两个长辈。
她们齐齐一惊。
曲又云出来时没再掩饰脚步声。
啪嗒啪嗒的走远了。
顾母在厨房里长叹一口气，愁坏了。
小姑姑惹了祸就知道跑，吃完饭就借口有事溜了。
曲又云没有展现出任何不悦的情绪。
拿不准她到底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
直到他们下午拿到了户口本，一点半准备去民政局的时候，曲又云依然和和气气。
顾母按照习俗，包了一个非常丰厚的红包，塞进曲又云手里?，然后提着心，送两个孩子出门。
然后疲惫的靠在沙发上休息。
顾父看她情绪不对，莫名问道：“你怎么了？累了？”
顾母摇了摇头。
不得不说，他小姑成功在她心里?种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明知道那样的恶意揣测是不道德的，但她心里?不由自己控制。
顾母强迫自己不去想，问老伴儿：“你觉得又云那孩子怎么样？”
顾父说：“很好啊，很温柔体贴的样子，关键是儿子喜欢，单这一点，谁也比不了。”
顾母思量了一会儿，说：“听说又云那孩子也是个工作狂，出了名的，唉，他们将来的家啊……”
顾父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别瞎操心了。”
去民政局的路上，曲又云坐在副驾驶上给自己补妆。
顾言昭开着家里的车，在等红绿灯的时候，嘴角微微翘起。
曲又云余光瞥见：“你笑什么呢？”
顾言昭：“想这样的日子长长久久，领了证，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以前网上总有人骂我，说我蹭你热度，圈我问我能不能独立行走。以后，我可以底气十?足的告诉他们，不能。我是你的丈夫，你是我的妻子，顾言昭和曲又云两个名字，要?互相捆绑一辈子！”
曲又云合上小镜子，把化妆包扔到后座上。“怎么着，你还打算和他们去对线啊……别气，待会把证一晒，随便他们怎么说去。”
顾言昭：“直接公开结婚证？”
曲又云：“公开。”
顾言昭：“你的公司那边不用打招呼？”
曲又云：“已经和孟哥提前交代过了，他心里?有数。”
顾言昭问：“那婚礼？”
曲又云说：“婚礼可以不办，或者一切从简，你觉得呢？”
顾言昭半天没说话。
曲又云看他一眼：“有意见我们可以商量。”
顾言昭不着痕迹地避开这个话题，说：“改天再商量，今天我们就专注领证的事情，晚上一起庆祝一下。”
在婚礼上两人都不同?的观点，产生了分歧。
心里?说实话，曲又云不愿意把婚礼办得太高调，引来所有人的注目。
但顾言昭觉得一生只这一次，想要站的高?高?的，令众人瞩目。
顾言昭骨子里?就是爱热闹的。
这一点从来没变过。
曲又云心里?之所以抵触婚礼，还有一个缘故来源于家里?。
她和家里所有人断了联系。
而传统的婚礼习俗，是必定要?父母出面的。
曲又云暂时还拿不出更好的处理方法。
她不去想这些烦心事。
低头翻了翻包，把顾母给的红包拿出来。
捏着厚度，约莫五万整。
初次见面，给的未免太多了。
顾言昭的父母是都是普通职业，拿出这一笔钱算是巨款，很可能是考虑到曲又云的职业，怕掏少了面子上过不去，也让人家女孩子心里?又芥蒂。
曲又云掂着红包，对顾言昭说：“心意我领着，你回头找个合适的机会把钱还给老两口吧，存半辈子钱不容易，咱家不差这一口。”
顾言昭扫了一眼，说：“给你你就拿着，爸妈那边我会贴补。”
红包是大红色丝绸布艺的。
扣子上系着一个囍字坠子流苏。
其实一开始准备的是纸质的普通红包，也没有这么多?钱。
是顾母得知他们今天就要?领证，才临时改了主意。
曲又云肯在没有任何礼节的情况下和顾言昭领证。
他们家虽然事先没准备，但也万万不能亏了孩子。
曲又云玩着红包上的流苏，忽然笑了一声：“闹来闹去，到最后，破费的都是你啊……可见娶个媳妇不容易。”
正好到了民政局门口，顾言昭找地方停车，对她说：“我知道你不耐烦这些琐事，以后有我在，一定都提前打理的妥当，不让你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