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第 76 章

曲又云太喜欢这个本子了。

读完之后,静坐在灯下,竟然有点可惜自己这辈子投错了性别。

这个本子,她接定?了,哪怕去当个花瓶也愿意。

最近《爱情的黑白世界》拍摄接近尾声。

剧组所?有人的工作节奏都不由自主的加快。

导演也?想赶在过年之前杀青。

顾言昭难免受到周围人情绪的影响。

曲又云明显能感觉到他的心情开始浮躁了。

今天有吻戏。

周耘和吴耕。

故事背景是在吴耕的新画室。

吴耕一身松节油的味道正在做墙绘。

他?画的是北镇的那个公交站点,周耘上学时曾经无数次绕路坐公交车往返经过那里。

吴耕把它记得很清楚。

甚至包括站牌下不起眼角落里的广告贴纸。

他?把记忆一点一点复原成一幅画。

吴耕现在钱不少挣。

所?以手脚也?大方,平台的欠款对他?来说确实不是特别急迫。

周耘看着这幅即将完工的画,忽然觉得?胃疼。

吴耕问她:“怎么样?”

周耘低下头,说:“我把法律文书发给你,你过目一下,有关申诉项……”

吴耕无奈地打断她:“周耘,我请你来不是谈工作的。”

周耘:“我们现在是委托与被委托的关系,除了工作,我想不到有其他可谈的。”

吴耕沉默下来盯着她。

周耘以前最爱他的这种眼神。

他?以前口条不好,不爱说话。

可他的眼睛可以表达很多东西。

周耘得?寸进尺闹他的时候,不好好学习怂恿他逃课的时候,放学路上腻在他身上不肯松手的时候……

周耘曾恨不得?在这样的目光里溺一辈子。

可是现在,她想避开。

其实,周耘个性和态度的转变过程略微复杂。

曲又云第一遍看的时候,没琢磨明白。

后来,才慢慢品出味道来。

直到周耘独自对着夜空说出那一句台词——“对不起,在追逐你的路上,我不小心把自己弄丢了。”

周耘痛苦的根源来源于自己。

大刀阔斧地砍掉多余的枝叶,以为会长得更好。

却没想到太好了,好的面目全非。

周耘的灵魂沉淀下来,知道他?们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天真浪漫是装不出来的。

多年修炼出来的分?寸感,会制止她一切出格的行为。

曾经不知道自己会失去什?么,也?猜不到自己将因此得到什么,白白蹉跎了好多年的时光。

画室里。

吴耕把周耘按在椅子上亲了。

特别狠,狠到要咬死对方的地步。

唯一的吻戏,和情爱一点关系没有。

NG了。

顾言昭不够狠。

导演:“你俩打情骂俏呢?”

曲又云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晃呀晃。

她完全没压力,她是被动的那一方,只要保持不动就可以了。

这段考验的是顾言昭对瞬间爆发情绪的拿捏。

吴耕的发狠就是那一瞬间的事,短短几秒钟,来得快去得?也?快。

顾言昭酝酿好情绪,结果一看曲又云的脸就泄气了。

“对不起。”

曲又云对导演解释:“怪我们俩太熟了,一对视就容易破功。”

冯琼:“正常,百分之八十的演员都不愿意和熟人一起搭戏……那谁和谁还是因戏生情呢,可你看人家俩结婚之后再也?没合作过。”

顾言昭:“好像是哦。”

冯琼单手支着脸,意味深长地笑。

曲又云踢了顾言昭一腿:“赶紧。”

顾言昭不躲不避,挨了这一下。

曲又云带了点警告的意味:“我告诉你顾言昭,你已经出戏了,还不警惕?”

到了拍摄的尾期,大家一起煎熬了几?个月,那种‘可算到头了’的情绪潜移默化的感染着每一个人。

但是演员必须得稳住。

曲又云及时提点,让他不至于飘的太狠。

顾言昭:“我马上调整。”

这是最后一个小高潮,演过了这一段,后面剩的几?出戏就都只剩下了甜。

想要找那种瞬间恨得要死的感觉很容易。

暗恋前期全都是。

他?尝得?够够的。

只是最近被养刁了。

说白了,惯得。

在一整部戏的合作中,无论是失误还是情绪拿捏不到位,曲又云从来没舍得?训他半句。

不知道她对别人是不是也这样。

顾言昭反正拿自己当特例。

其实,曲又云对别的合作者一般也不发脾气。

但确实顾言昭是个特例。

她愿意更包容一点,也?愿意花很多时间陪他一起磨。

顾言昭很多表演上的瑕疵和她不赞同的坏习惯,都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慢慢打磨的差不多了。

曲又云去了趟洗手间。

回来之后,一切进行的很顺利。

吻戏这一条终于顺利拿下。

曲又云推开顾言昭,右手食指狠狠地擦了一下唇。

这个时候,导演还没喊咔。

摄像机清晰的记录下曲又云这个飒气的动作,和抬眼那一瞬间的眼神。

冯琼眼睛一亮:“这个好,这个好。”

曲又云太给人惊喜了。

她在拍摄期间,自由发挥不知道贡献了多少有效镜头。

这是一个演员在完全入戏之后的自然流露。

是天赋,也?是经验。

何梦秋看了之后,也?说:“周耘刚刚那个眼神太野了,有点少年时期的影子了,特别好。”

顾言昭最羡慕的,就是曲又云在表演中展现出来的游刃有余的气质。

总而言之,还是得练啊。

再后面的戏。

何梦秋及时调整剧本,又做了一些适当的删改。

本来后期有大篇幅在描写顾言昭的家庭关系。

以及周耘和顾家长辈的相处。

何梦秋觉得?太过冗余,索性删减了一大半。

婆媳关系弄不好就成了又臭又长的裹脚布,观众朋友们看了有烂尾的嫌疑。

一部好剧的口碑不能崩在结尾处。

但是又不能结局的过于急促。

那样容易头重脚轻。

于是,仍然安排两位主人公回到家乡北镇。

回到他们曾经读过的高中。

周耘接了当地一个法律援助的案子。

吴耕则在当地小学——他?的母校,办了一个美术兴趣寒假培养班,不收钱,带着一帮小孩涂涂画画。

这临时的一改。

全剧组集体又回到北镇补拍。

十二月底,北方的天干冷干冷的。

北镇雪都落了好几场。

因为剧组还要做前期的准备,所?以进度停滞了好几天。

顾言昭望着楼下堆积在花坛中的积雪,说:“看来元旦之前是拍不完了。”

曲又云站到他身边,抬手按下了他?的肩,把自己的胳膊肘搭上去,说:“一起跨年吧。”

顾言昭:“还有七天。”

曲又云脑子里飞速地转了一下:“今天平安夜?”

顾言昭一拍头:“赶路昏头了这几?天,居然忘了这回事,我去给您买个苹果吧。”

年底又忙又乱,倒也?是真没顾得?上平安夜。

说起来也不是什么隆重的节日。

曲又云便说算了吧。

她现在就等一个跨年了。

前几?天,许森在北京给她送了一把糖。

登记的糖。

同一个起跑线,人家开着跑车一骑绝尘。

他?们俩蹬着自行车在后头慢慢悠悠赶路。

曲又云至今想不明白,许森单身那么多年,怎么忽然之间,说结婚就结婚了呢。

可能大龄单身男青年,想要结婚可能就是一瞬间的事儿。

身边有适合的对象那便是干柴碰烈火。

所?以说,缘分?是一种很玄乎的事情。

顾言昭对曲又云说:“咱们俩在事业上相差那么悬殊,唯一能让我坚持不放手的原因,就是缘分?了。老天觉得?我应该和你在一起,所?以才不断的把我送到你身边。”

曲又云趴在沙发上,手指勾他的下巴:“情话都是哪里学的?”

顾言昭:“有了爱人之后,无师自通。”

到了北镇的第三天,又迎来了一场大雪。

纷纷扬扬,眼花缭乱。

曲又云裹着棉服,在窗前看了很久。

小地方的破酒店里空调已是最高配置。

呼啦啦工作一天,吹得人脑袋难受。

关了空调又冷,温度下来之后像个冰窟窿。

曲又云这几?天在空调房的洗礼下,嗓子冒烟,上火了。

顾言昭给她泡中药,胖大海喝。

又帮她把床挪到了贴墙的地方,避免空调直吹。

顾言昭:“明天跨年,但是也不能休息,不过导演说晚上可以早点下工。”

曲又云:“早下工了也?没意思,这地方也没什么玩头,各自回酒店躺着玩手机吗”

顾言昭:“您看跨年晚会吗?”

曲又云:“没有想看的人,不看。”说到这,她想起了一个问题:“哎,今年各个平台的跨年晚会没有邀请你的吗?”

顾言昭笑了:“倒是有,但是档期安排不开,所?以熊哥就都帮我推了。”

曲又云:“现在的年轻爱豆都是影视歌三栖的,你唱歌怎么样?”

顾言昭说:“我啊,唱的一般。”

曲又云:“没训练过。”

顾言昭:“公司给安排过声乐课,我天赋不太好,真的一般。”

按照曲又云对他的了解。

这孩子骨子里透着传统的谦虚。

说不会的,等于多少了解一些。

说不太会的,应该是拿得出手但不出色。

说还行或者一般,那基本就等于不错了。

曲又云:“唱一个我听听吧。”

笃定?他?不会拒绝。

果然,顾言昭认命道:“您想听什么?”

曲又云:“随便你唱什么。”

顾言昭说自己天赋差,不是说谎。

经过一定?时间的声乐指点,他?知道自己音域窄,高音上不去。

低音区徘徊倒还可以。

有些小姑娘特别吃这套,传说中又苏又撩的低音炮。

顾言昭随便唱了一首最近火遍大街小巷的曲子。

清场,从最高潮开始。

是歌词里最腻人的情话。

只唱了几?句。

他?们对视着,世界仿佛又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