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丕的尸体是在K埠市郊的一座果园的水池中发现的。
那果园占地甚广,相接连有好几个山坡,由于不是收成的季节,经常人迹歛绝。
那座水池是接山溪浇果树用的,到了旱节,果树需要水份,就得利用人工浇水。
在果园周围的若干地方,建有好几栋茅舍,是供收成时采收工人歇息所用的。
大概贾宝明绑票案发之后,丁丕选择了一间茅舍暂时匿藏。
警方在一栋茅舍之中搜出了衣物、食品、睡觉及收音机等的物品,证明了是属于丁丕的所有。
绑票案发,犯案的不良少年除卜思仁被捕之外,纷纷都逃出海外去了,独留丁丕一人匿迹荒山果园之中,颇使人费猜疑呢。
郑探长告诉左轮泰说:“在全案的侦查进行之中,我还有一项小秘密尚未告诉你,就是贾家所交出的钞票现款,有部份的现钞经过登记号码的!当时,因为时间仓促,他们未能将全部的钞票号码登记下来,否则对我们侦查的进行,会有更大的帮助!”
左轮泰说:“你们是发现钞票的登记号码才发现尸体的么?”
郑探长说:“不!经过登记号码的钞票在几天之前就在山下的小镇上发现了,是一间杂货店向警所报案,说是一个青年人购买大量的食品和日用品所付出的,因此,小镇上侦骑密布,但是并无进一步的线索!丁丕的尸体是被几名猎兔的猎人发现的!你可懂得猎兔的方法么?”
左轮泰说:“我是玩枪的枪手,焉有不懂得猎兔的道理,猎兔最好是在夜间进行,用手电筒探射,野兔被照着会惊惶屹立不动,它的眼睛发出亮光给猎人当做目标,等于是打活靶子一样!”
“兔子爱吃茶园的嫩草,是最佳的猎场,昨晚上几个猎人累了,发现那座水池,打算洗手擦脸,因而发现了尸体……”
“是失足落水或是怎的?”
“不!是谋杀案!”
“尸体的身上有伤痕么?”
“除了伤痕之外,身上还绑结着一块巨石,所以是沉在池底下的,水面上漂着浮萍,假如不是猎人拨开浮萍,尸体还不会那样快就发现的呢!”
“丁丕被害有多少天了?”
“初看至少也有三四天了,确实的时间要等到验尸官的化验始能确定!”
左轮泰一皱眉宇,又说:“登记号码的钞票发现有多少天呢?”
“三天之前!”
“嗯,换句话说,凶手可能是获悉丁丕滥用赃款才将他杀死的!”
郑探长连忙否认,说:“警署获得线索后,并没有向外泄漏!”
“也许是无形中泄露的!”
“不可能的事,我们是在高度机密之下展开侦查的!”
“也许是接近警署的人走漏的消息!”
“你别将我们警方的干员看得太无能了!”
左轮泰吁了口气,又说:“尸体的伤痕在什么地方?”
“后脑,被钝器重击成伤,连脑骨也告迸裂!根据现场的痕迹,是被击毙后拖进水池里去!”
“行凶者相当地辣手,又极其孔武有力?”
“可能是如此!”
“你们既发现了丁丕匿藏的茅舍,可有发现其他的赃款么?”
“钞票连一张也没有发现!”
“是被凶手搜走了么?”
“很有此可能性!”
“根据你们的调查资料,做案的一共是六个不良少年,除了卜思仁被捕之外,两名逃往东京,两名逃往古晋市,那末丁丕之被杀,是局外人干的么?”左轮泰提出了新的问题。
“我得先整理现场的资料,然后才敢下断语!”郑探长回答说。
警署方面的技术人员早已经抵达现场了,他们的侦查方法是公式化的,不外乎拍照、划尸位、验指纹、验足印、蒐集遗物……。
有时候是碰运气,比喻说凶手遗落了什么样的东西,给他们提供了有利的线索,总之,这种方式有他的长处也有他的缺点,搞得不对误钻牛角尖,“差之毫厘,缪之千里”,耽误了全案的进行。
左轮泰遵守他的诺言,仅作壁上观,不参予任何的意见。
丁丕的父亲得到特别的通知,也赶到了现场,这位白发苍苍的银行董事,已不像原先时的那样骄横跋扈、目中无人的形状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确是人间悲惨莫甚的事情了。
“丁某活至这把年纪,就只有这么一个独生儿子,败坏了家声,那是另外的一回事,遭此横死,能说这不是丁家祖上缺德,才会有此下场的么?”那位银行董事哭得死去活来,相随他同来的几个职员也无以劝慰。
究竟是谁下的毒手?在现场有没有遗下明显的线索。
郑探长还是循着公式方法办案,他寻出果树园的主人、管理果园的园丁、以及果园附近的居民,一一召来加以盘问一番。
这些人,都是十足的乡愚,有如大祸临头似的,战战兢兢,答非所问,向他们盘问,简直是浪费时间呢!郑探长毫无收获。
市镇上杂货店的老板也被召来了,警方命他指认尸体。
是否就是那死者持用有登记号码的钞票购物?
岂料那家伙竟然是一个胆小鬼,他生平最怕看的就是死尸。
胡乱瞥上一眼,猛点头就告了事。
居住附近的居民,竟没有一个人曾看见过丁丕的行踪的。
这小家伙能掩蔽得如此之高明,也是很出乎人意料之外的事情。
那几名发现尸体的猎人也倒了霉,他们自惹了麻烦。
警方的盘问是不厌其详的,问题是重复又重复,是希望由问题上找出破绽。
自然,那几个猎人不会给警方有很大的帮助,他们发现尸体的经过至为简单;经过情形就是这末回事,他们连尸体也没有拖出水池就向警方报案了。
一番热心,反而招至了麻烦,每个人都自认晦气不迭呢。
法院的检察官也到了,他也无非是例行公事,死因的监定还是得等待法医和警方人员提出报告。
左轮泰得到郑探长的特别许可,沿着果园由警方控制的现场巡视了一周。
丁丕匿藏的茅舍称为第一现场,水池称为第二现场。
丁丕被击毙是在茅舍里,斜坡上拖拽尸体的痕迹若隐若现,问题是没找着凶手的足迹。
所遗下的痕迹也像是经过拭抹过的,行凶者似是至为老练,击毙丁丕的凶器也没有寻着。
在郑探长的想像之中,凶器可能是抛落在水池里。
因之,他吩咐警员实行吸干水池,并沿着水沟搜寻。
他们仍然是一无所获。
左轮泰在第一现场那茅舍里察看丁丕留下的痕迹。
那些都是零星杂七杂八的东西,丁丕染有不良少年的各种坏习惯,烟酒之外还有“大麻烟”。
酒瓶一只,还剩下有小半瓶酒,酒杯一只,技术人员正在采取指纹。
一名技术人员向左轮泰说:“这小家伙还真有办法,在这间茅舍之中还有女人来过!”
左轮泰说:“有什么证明?”
“瞧,在这茅屋内弃下的烟蒂,上面有口红的印迹!”
果真的,在他们收集的弃物之中,有着两枚橡皮头烟蒂上染有口红的印迹。
“香烟的种类有多少种?”
“看似只有一种!”
“丁丕和那女子吸相同的一种香烟么?”
技术人员说:“遗物之中,剩下的香烟还有半条之多,很可能是丁丕敬客,所以只有一种烟蒂。”
“以烟蒂的情形研判,可能没有第三者到过此地!”左轮泰两眼灼灼说。
“那就难说了!”
“这女人可能就是凶手么?”
“噢,我们只负责蒐集资料,真相如何,留待探长去研判!”
不多久,郑探长已来到第一现场了,他以极其郑重的口吻向左轮泰说:“你可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左轮泰说:“案情已进入扑朔迷离的情况,在表面上,你们已经是宣告破案了,而实际上的情形,恐怕案中还另外有案!”
“你的说话不嫌太过武断么?”
“既然案情有了新的发展,我们应重新收集证据,以求水落石出为是!”
“你的见解是怎样的呢?”
“假如六个不良少年做案,四名逃出海外,一名被捕,一名被杀,那末凶手是谁?”
“当然,凶手是逃出海外的四个人之中的一人!他们是为分赃不均而行凶的……”
“时间上不对!”
“为什么不对,丁丕遇害已经不是一天了!”郑探长说。
“不!根据登记了号码的钞票的发现,丁丕在五天之前还活在人间!而那四名逃出海外的不良少年,早在五天以前就离境了!”
“唉,你的见解,在未获得正确证据之前,不得向外宣布,否则又会给我们警方带来无算的麻烦!”
“我不向外宣布……”
“你认为凶手会是什么人呢?”
“根据现场的资料,可能是一位女性!”
“就因为发现一枚带口红的烟蒂,你就下此断言么?”郑探长不大服气。
“不只是一枚!”
“这也不能断定遗下烟蒂的女子就是凶手呀!”
“不无可疑之处,这女子是丁丕匿藏起来之后唯一接触的人!”左轮泰很坚决地说:“假如再武断一点,说不定她就是全案的幕后主使人呢!”
“嘘,你太武断了!”郑探长说:“带口红的烟蒂,也许是打理果园的女工遗下的!”
“女工会吸这样名贵的香烟么?别忘记了,它是丁丕待客所用的!”
郑探长哑口无言,说:“对于这遗下的烟蒂,你有什么线索可以寻出这女人呢?”
“应该从丁丕平日所结交的女朋友着手!”
“花花公子,又是经常花天酒地的,接触的女人什么样身份的人全有,千头万绪呢!”郑探长说。
“总有过从甚密的!”
“你能指引一点路线吗?”
“剥茧抽丝,大家分头进行!”
“我早知道左轮泰参与了这件案子,简单的事情会给它复杂化起来的!”
左轮泰说:“我只求全案水落石出!对我们大家都好!”
左轮泰和卜思嘉约好在一间幽静的咖啡馆中会面。
左轮泰早到了一步,燃着烟斗,静对窗外迩思,卜思嘉姗姗而至。
卜思嘉的形状脸容似蒙着一层忧郁的阴影,可以看得出,她的心中有着烦恼。
她在忧郁着一些什么样的事情呢?案情虽然有了新的发展,但是事实都已经摆在那里了。
左轮泰让卜思嘉坐定了之后,替她向侍者要了咖啡,然后说:
“案情有了新的发展,相信你已经看到报纸了!但是报纸上的新闻未必详尽,办案人员持有部份的保密资料,所以光阅读报纸还是不够的!”
卜思嘉皱了眉宇,说:“你有什么深入了解的资料呢?”
左轮泰说:“暂时不要管它,当前最重要的问题是集中在丁丕的身上,我很需要知道他的交游和他最接近的女朋友!”
卜思嘉说:“丁丕平日交游接触得最多的几个人,自然就是干绑票的那几个人了,要不然,此案怎会将他也扯上去了呢?”
左轮泰说:“干绑票案的一批是平日的玩伴,我指的是异性方面的!”
“我和丁丕的交往极有限度,很不清楚!”
“你也经常的和你的哥哥进出,偶而也会和这些人接触吧?”
“当然,有的时候过年或过圣诞节,我们都会聚在一起狂欢的……”
“我的意思就是指,在这种时候,你可曾注意到丁丕经常交一些什么样的女朋友?”
“嗯,丁丕是一个花花公子,他交结的女人多半是一些‘花花草草’之流,什么样的女人全有,交际花、舞女、妓女……”
“过从较为亲密一点的呢?”
卜思嘉说:“你问这些的问题,有什么作用吗?”
“丁丕躲藏在果园里时,曾经有一个女人到过那地方和他会面!”
“丁丕擅长花钱,出手大方,他能吸引女性,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左轮泰说:“不!我很怀疑那个女人和他们是共谋!”
卜思嘉忽而似有惊觉的表情,说:“我想起来了,丁丕曾经和一个舞女打得火热,他们曾论过婚嫁,是由于家庭反对,丁丕也就是因为这样离家出走的!”
“舞女叫什么名字?”
“娜娜!”
“在那一所舞厅伴舞?”
“大都会舞厅!”
“现在仍还在伴舞吗?”
“那就不知道了,曾经有一段时候,他俩同居,丁丕就没让她上班了!”
“你碰见他们的次数多吗?”
“经常碰见的!在他们热恋的时候,我们常在一起,比喻游泳啦、打保龄球啦、逛夜总会啦!”
“除了娜娜以外,和丁丕经常接触的女人还有一些什么人呢?”
“我已经说过了,和丁丕接触的,没有一个是正经的女人!”
“我是指比较特别一点的!”
“我想不起来了!”卜思嘉启开皮包摸出香烟。
左轮泰立刻掏出打火机为她点火,他已经注意到那支香烟之上了。即问:“你通常爱吸什么牌子的香烟?”
“你问这个干吗?”
“我不过是随便问问,想对你多增进一点了解!”
“我平时很少吸烟的,除了特别烦闷的时候,所以也不选择牌子!”
“你选用那一种牌子的口红?”
“你问得太离谱了!”卜思嘉露出很不高兴的形状。
左轮泰失笑,说:“我经常的习惯是爱多提出问题!”
“我不常涂口红,偶而用也不选择牌子,大多数是男朋友所送的,各种各类的牌子全有,你对这种回答感觉到满意吗?”
“噢,我不过是随便问问。”
“你为什么会怀疑到我的身上呢?”她以怒目相向。
“我并没有,你太多疑了,我只不过提出几个问题,也是友好性的。”
“你才多疑!怪不得家父曾经告诉过我,枪手大多数是多疑的!”
左轮泰看得出,卜思嘉是真的在光火,多般解释也没有用处。
他的心中有着内疚,着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为什么会扯上这样的问题?怀疑到卜思嘉的身上去,实在是太可笑了。
“你的男朋友多吗?”他改变友好的语气问。
“多如过江之鲫!你为什么要向我盘问呢?要知道,我请你出马,是希望你逮捕真凶,以减轻家兄的罪刑,殊不料你只会向我盘问,好像我就是主谋,全案之主凶……”
左轮泰高抬双手,说:“不用生气,我不过是企图对你多作些了解,或许对全案有多少帮助!”
卜思嘉说:“六个不良少年,除家兄被捕之外,一个被谋杀,其余的四个都逃出海外去了,我的旅费各项手续都已替你办好,你为什么不追出海外去?只要逮着四个不良少年中的一个人,全案真象即可大白,你为什么不干?反而留在K埠捕风捉影,拖延了时间,对全案毫无帮助!”
左轮泰说:“你不会了解,我们不论是追到古晋市或是东京,就算是抓到了任何的一个人,由于没有引渡的协议,我们又能奈之如何呢?无法将他们押解回来的。”
卜思嘉说:“总比没有抓到人要好吧?”
“我们在另外一个环境,就算抓到人,对方不肯承认,你又能如何呢?”
“在这种情况之下,我们可以再作道理,凭你左轮泰,还没有方法可以使对方俯首认罪吗?”
左轮泰想了半晌,说:“不过,我有一种直觉,由丁丕之死,我认为主凶仍留在K埠!”
“你是快枪手,以拔枪最快著名,我很奇怪你迟迟不肯用武,经过大小数百场之决战,而还未有被杀呢!”
“侦查凶案与快枪是两回事的!”
“假如你再不动身,我打算先走了!”
“你准备到什么地方去?”
“古晋市或是东京,两个地方我正在考虑中!”
“你个人行动,能有什么作用么?”
“总比留在K埠乾等候要强得多了!”她说。
“你能逮捕凶手吗?”
“至少我有勇气!”
“你该保持冷静!”
“我不高兴再呆守下去了!”
“我得郑重向你劝告,事情既然发展到了这个地步,最好还是保持冷静,冲动于事无补呢!”左轮泰说。
卜思嘉不加理会,悻悻然地离去,表示她的确是在生气了。
左轮泰得到新的线索就没肯放松,他即着手向娜娜进行调查。
假如说,娜娜仍在舞厅圈子里混的话,不难可以寻着她的踪迹,他首先到了“大都会舞厅”。
舞女的底蕴,一般说来,舞女大班会比较清楚。
和舞女大班搭讪也很简单,花钞票就行了;因之,左轮泰进行得十分顺利。
“噢!你查访的那个高个子娜娜吗?”
“是的!她曾经和一位姓丁的年轻小伙子打得火热,还论过婚嫁的。”左轮泰说。
“娜娜早在七八个月前就离开大都会,转到‘郎子舞厅’去了!”舞女大班说。
左轮泰随即追踪到了“郎子舞厅”,召来了娜娜坐台。
这位娜娜小姐,看似乡下大姑娘出身,连什么也不懂。
谈到了丁丕的问题,“牛头不对马嘴”。
左轮泰不得已,又只好和舞女大班搭讪了,娜娜是欢场中很通俗的艺名。
“噢!你是想找‘大都会舞厅’转过来的那个娜娜?很抱歉,她只做了半个多月就飞掉了。”
舞女大班说:“我们这里多的是上市的新货,包君满意,又何必去找那种‘老油条’?”
“那位娜娜住在什么地方?你可知道?”
“不知道!”
左轮泰考虑再三,又重新回到大都会舞厅娜娜的姐妹淘中去打听娜娜的住处。
“娜娜在‘大都会舞厅’上班时,我知道她住在哈同路一0三号三楼,离开后有没有搬家,我就不知道了。”一个舞女说。
左轮泰再次惠钞,又匆忙赶往哈同路去找着那所公寓。
他上至三楼揿了门铃,来应门的却是一位女房东。
左轮泰说明来意之后,女房东立刻破口大骂:“真不是人,欠了三个多月的房租,分文不给,还要拿补偿费才肯搬家,真是岂有此理!”
至于娜娜搬到什么地方去了,女房东完全不知道,也不愿意再提了。
线索由此等于中断了,左轮泰不得不求助于“线民”,如“舞场老鼠”之流,他们刺探消息会比较方便得多呢。
左轮泰的“眼线”经布开之后,他又第二次去拜访丁丕的父亲。
这位银行董事在发现他的儿子遇害之后,态度有了九十度的转变,不像以前的那么傲慢,不肯合作了。
左轮泰说明了来意,提到了丁丕和娜娜的婚事问题。
“噢!那是一年多以前的事情了,话说回来,我并非阶级观念反对他们结合的,实在说,阿丕尚未成年,那女孩子出身不好,染有不良习惯……”
左轮泰说:“我要找寻娜娜的下落,想知道她的住址!”
“我不会知道的。”
“你对我毫无帮助么?”
“左轮泰先生,尽管我的孩子不对,骨肉仍然还是骨肉,他被人谋害惨死,我总希望能寻出凶手为儿子昭冤!你是江湖上著名的人物,相信会比我有办法得多……”
“娜娜是很重要的线索,现在她中断了!”
“我愿意出一万元赏格,找寻娜娜的下落。”
左轮泰说:“现在谈钱没有多大用处!”
“左轮泰先生,你既是自告奋勇,出来调查此案的,我愿意负责全部的费用,只求你能寻获真凶,使全案真相大白。”
“别以为金钱万能,有时候它并不能打动人心,我并不需要你的金钱支援!”
这位银行董事神色黯然。
左轮泰看情形,这位丁老先生并不可能提供什么新的线索,他略感到失望,正想告辞时,丁老先生将他唤住。说:
“我想起了另一个人,一个姓范的女子,出身也不太好,曾做过电梯女郎,也在电影圈里考过什么演员,不过在交际场所里倒是挺活跃的,有一段时期和丁丕也曾打得火热,也谈论过婚嫁的问题……”
左轮泰顿觉得又有了一线曙光。忙说:“这件事情是在娜娜之前还是娜娜之后?”
“在娜娜事件之后!”
“后来是怎么告吹的呢?”
丁老先生一声长叹,有难以启齿的感觉。说:“丁丕交女朋友都是不三不四之流,没有一个好东西!”
“又是门不当、户不对的问题么?”
“不!我看那个女人,至少要比丁丕大上四五岁之多,而且环绕她四周的,多半是一些阿飞一类流氓,其中有一个绰号‘猪仔’的,自称是范小姐的未婚夫,还企图向我勒索呢!”
左轮泰开始对此事件发生了兴趣,因为敲诈勒索与绑票是相同的犯罪行为。
“你怎样处理这件事情呢?”左轮泰问。
“我交待银行的警卫长处理的,他是位警界退休的老警员,黑社会的事情了解颇多,颇能吃得定一些小流氓,他替我处理得非常好,找寻地区上的‘地头龙’将‘猪仔’压制下去,事情就这样了了!”
“我怎样可以找到那位唤作‘猪仔’的家伙和那个姓范的女子呢?”
“银行的警卫长或可以帮你的忙!”
“也许这是一条新而有利的线索!”
丁老先生立刻打了电话,通知银行的警卫长在下班之前等候左轮泰。
左轮泰如约在下班前赶到银行去,寻着那位老警卫,他加以声明说:
“我并不打算多给你添麻烦,只要你告诉我‘猪仔’的住址是在什么地方?可以找得着他就行了。”
老警卫立刻替左轮泰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是在地区上有些名堂的朋友。
不多久,老警卫给左轮泰写了一个地址,那是钢铁工厂大街,五五五号五楼的楼阁。
“很容易就可以寻得着的,不过这些家伙都是‘夜游神’,不过午夜不返家的,你想直接找着人的话,最好是过了午夜再去。”
左轮泰道谢了之后,离开了银行,他直接找到了钢铁工厂大街,先行在那间公寓的附近打听“猪仔”的消息。
那是一个藏污纳垢的穷街陋巷地区,各类的劣迹买卖全有。
左轮泰略事打听“猪仔”的为人,提到了这个名字,没有人不皱眉的。
由此可见,“猪仔”已是恶名在外了。
天黑之后,左轮泰在第五五五号公寓的四周探量了一番环境。
他的心中暗暗盘算,假如说绑票勒索获得了一百万赃款的人,绝对不会再在这种的环境住下去,除非是“猪仔”过于能沉得住气。
左轮泰的主要目标,还是那个姓范的女人,关键在这个女人身上,假如说,丁丕匿身在果园的时间中,的确是这个女人到果园去看丁丕的话,那末全案就不难真相大白了。
第五五五号公寓并不怎么高级,住户是什么样身分的人全有。
左轮泰以进出该寓所的人去估计,甚至于有从事下等职业的妇女在内。
在这种情形之下,倒是最适合那姓范的女子所居在的地方。
她的出身不就是一名交际花吗?
一所人等杂芜的公寓,随时都可以供人自由进进出出,左轮泰便溜进门去,迳自上到第五层楼上去。
这栋寓所,原是没有第五层楼,是到第四层为止的,第五层便是平台了。
这可能是房东的投机取巧,它在平台上搭架了一座假楼供以出租图利,它是砖造的建筑物,简陋得至为可以。
这时,房门牢锁着,没有人在内,正符合了银行的那位老警卫告诉左轮泰所说的,不过午夜之后,“猪仔”是绝对不会回到家里的,若早到了,等于是枉费心机。
但是左轮泰有他不同的想法,贾宝明绑票勒索案有一百万赃款。
六个不良少年包括主犯共同瓜分的话,至少每份可分到十数万元,何况卜思仁被出卖,丁丕遇害,赃款被劫,所以任何其中的一份子都会藏有数十万元赃物,那不是一个小数字。
这些个人,他们是不会将数十万元钜款收藏到不可靠的地方去的,始终会收藏在身旁周围自己认为可靠的地方。
假如说,左轮泰能在此寓所中将赃款起出,他就可将“猪仔”连同那个姓范的女子一并绳之于法。
左轮泰想着便掏出了百合匙,和门锁瞄配了一番,伸钥匙进匙眼里去,它一拧即告启开。
推开房门,室内的情形至为凌乱,家具与设备至为简陋,说明了这住户的经济环境并不太好。
一张铝制的弹簧床,床靠背上挂着有玻璃丝袜、三角裤、胸罩等物,证明了“猪仔”是有女人同居的。
是否就是那个姓范的女子呢?
左轮泰先将房门关好,使它恢复原状,他没有使用电灯,灯光外泄容易被人发觉。
他摸出了小型的手电筒,开始实行翻箱倒柜,搜寻可供藏钱的地方。
过了好几十分钟,左轮泰毫无收获,他有点气馁,想法可能是错误了,因为毫无迹象呢。
倏地,他听得楼梯上有脚步声,那是高跟皮鞋与水泥楼梯接触的声音。
一忽儿,脚步声在房门前停下,有掏钥匙的声音,啷呛一声,房门拧开了。
左轮泰不得不闪身站到窗帘布后面去。
电灯启亮了,只见一个披头散发,形色憔悴的妙龄女郎走进房来。
左轮泰暗暗盘算,她可能会是那个姓范的少女吗?曾经和丁丕议论过婚嫁的,这时又和“猪仔”同居,只见那女子无精打采地掩上房门,蹒跚地来到床前,整个人疲惫不堪,她掠了掠满头乱发,开始脱下丝袜,一条大腿翘得老高。
左轮泰蹑步行了出去,悄悄绕到那少女身后,蓦地一伸手,先行将她的嘴巴堵住。
“不要张声,我不会伤害你的!”左轮泰先行警告说。
女郎惊惶不迭,但是她并不挣扎,好像曾经身经大敌呢!
左轮泰的手松开时,她说:“你是谁?”
“我是丁丕的朋友,特地来看你们二位的!”左轮泰说。
“又是官方办案子的么?”她冷冷地问。
“不!我和官方毫无关系,不过,可曾受丁丕的父亲的委托,想搞清你和丁丕,还有‘猪仔’之间的关系!”
“不用绕圈子借题发挥,有什么话只管直说吧!”她倒是表现得蛮干脆的。
“我的来意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不需再重复一遍了吧?”
女的冷笑,说:“我倒是无所谓,劫财劫色随你的便,可是‘猪仔’倒是不太好惹的,他要跟一个人拼命时,不惜以踏破铁鞋,缠拼至粉身碎骨为止的!”
“我不听恫吓,我需要了解,丁丕遇害之前,到果园去会晤他的是否就是你?”
“你问这个问题,就是证明你是警署方面的人了。”
“不!我与警署全无关系。”
女郎哈哈大笑,说:“那么你就来迟一步了,你没看见吗?我披头散发的,刚从警署接受疲劳讯问回来的。”
“你被传讯过了吗?”
“毕竟警署的行动比你快得多,中午我还未有起床,他们就派人来将我传去,直到现在,刚刚证明了我是清白的。”
“你怎能证明你是清白的呢?”
“验尸官证明丁丕遇害的那一天,我在家中赌钱,赌足了三十六小时,牌友都可以做证明,我不就清白了吗?”
“你没到果园去吗?”
“我和丁丕分手,至少有十个月以上了,就不再有往来过……”
左轮泰很觉失望,假如这女郎所说属实,那末这条线索即告中断,他又白跑一趟了。
“你认为‘猪仔’与贾宝明绑票也不发生关系吗?”
女郎嗤笑,说:“我倒很希望他有参加,你在此室内,可以一目了然,我们家中困苦的情形了,连三餐都成问题呢!我并不求多的,‘猪仔’能弄个一千几百元回来,解决我的三餐问题,就无需我在外面抛头露面出卖色相了!”
“你在做什么工作?”
“跳脱衣舞!”
“生活真是如此悲惨么?”
“非人生活!”
左轮泰吁了口气,他掏出了一叠钞票,掷到床上,说:“打扰你了,这算是给你的一点补偿!”
这叠钱钞,几乎可以等于是天上掉下来的,女郎做梦也不会想到。
她高兴得珠泪直流,连声道谢不迭。
左轮泰临行出门时,关照说:“假如没有必要,此事不必给‘猪仔’知道,我们算是交了朋友!”
“你贵姓大名?”
“你没有知道的必要。”
他离开了五五五公寓,此一线索,又到此打住了。
回返寓所中,黑社会的“线民”来给左轮泰情报,他们已经找到了舞女娜娜的最新住处了。
左轮泰此时又立刻涌起了一线新的希望,到目前为止,丁父提供范姓交际花的线索已告终结了,剩下唯有娜娜涉嫌最大。
她曾经和丁丕同居,论过婚嫁,又经常在公开的场所出现。
尽管他们因婚事受阻而告分散,但是丁丕在果园匿藏期间,曾有一个女人冒险至果园去和丁丕会面,关系必然很不寻常,能将这个女人找寻出来,全案不难真相大白。
左轮泰重新有了信心,说:“这个女人,现在是独居?还是有着同居人?”
“我只寻着她的地址就赶快赶来传报,我的大哥说过,这样就可以交差了,所以其他的事都没有调查!”线民回答说:“不过,像这类的女人,终归是不耐寂寞的,所以,我可以肯定告诉你,有同居人并不稀奇!”
左轮泰说:“你别误会我是调查这个女人的贞操问题,你有话不妨直说!”
“我看到窗外挂着有晾晒男人内裤,所以,可能是有男人同居了!”
“那男子是干什么的?可以查出姓名吗?”
“那需要费一点时间。”
“娜娜现在干什么呢?”
“她什么事情也不干,好像就在家中纳福了!”
“家中环境如何?”
“可以过得去……我是看外貌的。”
“最近,娜娜可有什么可疑的动静吗?”
“我不知道,也搞不清楚……”
左轮泰顿了一顿,经过考虑后,他知道,靠这些的“线民”提供线索,是很靠不住的,远不如自己亲自去查看。
于是他干脆问清楚了地址,付钱将他打发了事。
左轮泰即又整装夜出,他驾自备汽车按地址寻着了娜娜的新住处。
这时已将接近子夜时间了。
左轮泰又先行打量了四周的环境一番,这地带虽不像是“猪仔”他们所住的穷街陋巷,但也高明不到那里去。
它可以说是至为平民化的住宅区了,自然,在这种地方,是什么样的住户人家全有。
左轮泰以访客的身分上前揿了门铃。
只片刻工夫,出来应门的正就是娜娜,这个女人,真可谓是不修边幅到家了。
她披头散发地出来应门,可以不去说她了,披着一件蝉翼薄的睡袍,几乎连什么也可以看得见。
相反地,反而左轮泰觉得难为情了,他呛了一个咳嗽。
娜娜可能是误会她的同居人返家所以毫无惮忌,这时却怒目相向。
“你找谁?”她问。
“可是娜娜小姐?”左轮泰礼貌地说。
“你是干什么的?”
“我是丁丕的朋友,特来拜访!”
“我不认识丁丕……”她想突然地关上大门。
左轮泰很快伸腿给阻挡住,说:“可是所有丁丕的朋友,全认识你呢!”
“你打算干什么?”
“我由老远的地方来,打算向你问几个问题!”
“我不会回答你所问的任何问题!”
“那你就是自讨苦吃了!”
“你若敢妄自闯进屋子,我会立刻叫喊,唤醒所有的邻人,你就逃不出去了!”
左轮泰知道,这个女人,绝非善类,普通的手段,绝对无法对付得了。
他一幌手掏出了手枪,说:“你若有一丝丝的声音,就活到现在这把年纪!”
“你打算抢劫么?”她开始惊慌,呐呐说。
“嗯!对付你这种人,杀人放火我什么样的事情都敢干!”
“你有什么问题?”
“丁丕被一个女人所杀,我为寻找凶手而来!”他说。
“我和丁丕分手将近有一年的时间,他做任何事情与我全无关系!”
左轮泰说:“你刚才说不认识丁丕其人呢?”
“我是为避免麻烦上身!”
“丁丕在逃亡期间,匿藏在果园之中,曾有一个女人去看他呢……”
“我全不知道,于我全无关系!”
左轮泰已穿进了她的卧房,他希望找到娜娜的梳妆台,查看娜娜所用的化妆品。
由于果园内留下的烟蒂,有女人的口红印迹,若经化验核对,可作旁证之用。
若是娜娜所用的口红与烟蒂上印迹相同,那末娜娜再狡辩也没有用处了。
她的一间卧室,和客厅仅是用一幅布帘相隔,和狗窝情形无异,凌乱得一塌糊涂。
由此可以证明娜娜的生活环境恶劣得可以,同时又是一个不善理家的人。
她的卧室内,别说是梳妆台了,连一张可供摆东西的几桌都没有。
左轮泰嗅到一阵可怕的味道,敢情这寓所内连卫生设备也没有。
床畔有着一只痰盂,也就是他们方便所用的了。
“我得警告你,我的那一口子脾气不太好,他若回家撞见的话,就会和你没完没了!”娜娜提出了恫吓。
左轮泰说:“你不用恫吓,我问你的问题要从实回答,否则对你不会有好处的!”
“你所提出的问题我都回答清楚了!”
“你的那一口子是谁?”
“他叫王化刚,是专啃死人骨头的!”
“别给我耍贫嘴,怎样称为啃死人骨头的?”
“专替赌场收烂债的!”
“是狠角色人物?”
“当然,所以别说事前我没有给你提出警告!”娜娜仍在表现她的刁泼。
“丁丕他们做案,王化刚可有参加?”
她一声嗤笑,说:“假如王化刚参与其事,我可就发财了!”
“你最近可曾有和丁丕他们会过面?”
“我已声明过,我和丁丕分手将近有一年的时间了!”
“分手后就没有会过面么?”
“我可以指天发誓,从未有往来过!”
“你没有参加他们的绑票案?”
“我倒希望参与其事,今后就可以过着好日子!”她说。
“那末你可知道,丁丕除了你以外,他还有和什么样的女人交往?”
“我不知道……”
正在这时候,大门外闯进另外的一个人,是一个彪形大汉。
“好小子!居然敢闯进我的窝里来了,这一次,你们这对狗男女,没有话可说了吧?”这人一见面,不由分说,破口就骂,可见得也是莽夫之流!
左轮泰一看而知,必然是和娜娜姘居的男友,只要看这人的外型,就可想而知,娜娜玩得并不怎么高明。
“王化刚,不要误会……”娜娜已在叫唤了。
这位叫王化刚的家伙,还真个卖拳头出身的,他一点也不浪费唇舌,扑上来对左轮泰抡拳就打。
左轮泰早就嗅到一阵扑鼻的酒气了,那唤作王化刚的家伙,大致上是刚灌满了黄汤回家的,他经常是仗着体型魁梧,孔武有力欺侮人的。
替赌场收烂帐的,不是这一类的人也无能为力;可是这一次他做梦也没想到会碰到一个江湖上至为扎手而又闻名的人物。
他扬手第一拳就打空了,左轮泰轻巧哈腰闪避开,王化刚还未有注意到左轮泰的手中还握着短枪的呢。
王化刚与左轮泰无冤无仇,相见还是第一次,在这种情形之下,他是不会轻易扣板机的。
他只拧转了枪柄,趁闪避王化刚的拳头蹲下身子之时,猛地一记枪柄撞在王化刚的肚皮之上。
王化刚负痛,双手抱着肚皮踉跄后退。
左轮泰毫不客气,跟步上前,再给他当胸一掌。
王化刚便仰天四平八稳掼倒地板上去了。
逞凶有了习惯的人,挨上了一两拳头,并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王化刚还要窜起身来,他自裤后袋里掏出一柄弹簧刀来,一揿弹簧,刀锋出鞘,寒光闪闪。
可是左轮泰已抛转了枪口,伸得毕直,对准了王化刚的鼻尖,狠声说:“你再斗狠就立刻没命了!”
王化刚看清楚了逼在他跟前的是一支短枪时,瞪目惶惶。
他搞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了,更不了解左轮泰究竟是那一类人物?
“你是什么人?”他呐呐地问。
“他是调查丁丕案来的!”娜娜抢着回答说。
“警方的干探么?”王化刚问。
左轮泰摇头,说:“不!我只是管闲事的。”
“为什么管到我的家里来了?”
“你和丁丕案全无关系么?”
“一点关系也没有!”
左轮泰看王化刚的那一身打扮,以及他和娜娜的家庭环境,就不像曾经勒索了好几十万到手的。
一个久经贫穷的人,是绝对无法忍耐突然间暴富的;纵然是最有头脑的歹徒,他们在做案之后,明晓得为非作歹而获的一笔横财,在最短时间内动用,很容易就会泄漏底蕴。
然而贫穷是人性的大敌,他们在忍耐不住之时就会不顾一切;因之,许多重大的刑案就是这样破获的。
何况贾宝明绑票案的赃款,有大部份的钞票是经过登记号码的。
警方到目前为止,除了在丁丕匿藏的果园附近发现有经过登记号码的钞票流通以外,不再有其他发现。
若以王化刚和娜娜的贫穷程度来说,他俩若是分赃的一份子,应该在此地区附近,到处都会有“犯罪”的钞票出现了。
“你能用什么方法证明你与丁丕案无关呢?”左轮泰再问。
王化刚说:“我曾经警署传讯多次,但是他们并没有将我扣押,不就是证明了么?”
左轮泰真没想到警方的行动还是比他更快一步。
警方的讯问,是绝对不会温和的,像王化刚这类的人物,在外为非作歹,但进入警署,连骨头都会酥掉的,任凭是铜筋铁骨的好汉也会招供的。
王化刚能平安无事释放,足证他的确没有嫌疑,左轮泰经过了一番考虑,他的手枪还鞘。
但他掏出了皮夹数点出数百元钞票,举在手中,这是一种诱惑的手段。
王化刚的脸色立刻呈现出贪婪之色,垂涎欲滴,更可以证明他并没有赃款存留着。
“你可高兴赚这笔钱?”左轮泰问。
“你将我打伤,应该给我汤药费!”王化刚说。
“狗屁!你挨揍是应该的!”左轮泰说。
“我愿意赚这笔钱,条件如何?”
“给我关于丁丕案的情报!”
“关于那一方面的情报呢?”
“有关丁丕的女朋友,最重要的就是要找出那个到果园去看丁丕的女人是谁?”
王化刚说:“我尽量给你打听就是了!”
左轮泰便将持着的钞票扬手一抛,王化刚双手接住,连忙道谢,好像是他殷切期待着有这么的一笔钱,是为家中等待着开伙食呢!
“假如说,你能供给正确的情报,我的奖赏还不止这个数目。”左轮泰再说。
“我一定尽力而为。”
娜娜倏地大步过去,伸手将那叠钞票一把夺到手中。
“你休想又拿这笔钱到外面花天酒地!”她说。
“娜娜,我到外面去找情报,多少总该有花费的。”
娜娜便找出一张小额的钞票,掷落在地面上。
左轮泰看得明白,这两个人的生活环境,无非是柴米夫妻一类型的,极其不可能有赃款藏着,因此,此一线索又等于钻了牛角尖,不可能再会有什么发展了。
两个和丁丕有关的风尘女郎都与绑票案无关,左轮泰的第一步骤,可以说是完全失败了。
他离开娜娜的寓所,越马路走到停车处时,却发现车内坐着一位女人,经细看之下,原来她是卜思嘉呢!
左轮泰很觉诧异,她为什么又会追踪到此了呢?
“你怎样会找到此地?”他问。
“很简单,你雇用的黑社会朋友,都是下流人,他们只要有钱,什么人都会出卖的,首先出卖的就是你!”卜思嘉回答。
左轮泰暗暗盘算,他倒还没想到卜思嘉还蛮擅长利用人的,居然她会买通线民,不断做左轮泰的情报。
“不用奇怪,这种手法是由家父处学来的,尤其你所用的几个线民,在警署都是有案底的。”卜思嘉再说。
“你跟踪我,对你有何好处?”左轮泰说。
“我总应该了解,赫赫大名的左轮泰先生,他办案能力,可以高明到什么程度?”她的语气是带刺的。
左轮泰说:“我知道我并不高明,一直是钻牛角尖,但是有了线索,又岂能放过?”
“我早告诉过你,除了追踪到海外去,不可能会有更容易破案的捷径!”
左轮泰坐进了汽车,他并不急切着开车,说:“我还有一个问题是需要你解答的。”
“你只管说,我尽我的所知回答。”
“娜娜的线索是你给我提供的。”
“有什么不对吗?我也曾千方百计找寻这个女人的下落……”
“你明晓得钻牛角尖,纵然寻获娜娜,对案情无补。”
“我毫不知情……”
“你假如急需要知道案情,我由娜娜的寓所出来,你会急切盘问结果的,但是你只有冷言冷语嘲讽,可见得你早知道不会有结果的了。”
卜思嘉冷嗤的说:“我不需要盘问,只看你的表情就已经知道不会有什么结果的了。”
“你还善观气色么?”
“家父吃公事饭有大半生,这类的事情接触至广,我多少应该有点见识吧?”
左轮泰说:“丁丕的女朋友,在娜娜之后,还有一位姓范的交际花,你为什么隐瞒?”
“什么姓范的交际花?我不知道!”
“他也曾和丁丕论婚嫁的,过从至密,假如说,你们经常有接触的话,不可能不知道的。”
“我可以指天发誓,我完全不知道!”
“你存心隐瞒,目的何在?”
“我早说过,丁丕接触的女性至广,乱七八糟的女人全会有的。”
“但是论婚嫁的除了娜娜之外,就只有姓范的这一个。”
“你的情报那里来的?”
“丁丕的父亲提供,该不会错的,而且我已经找到其人了。”
“那个老糊涂!”
“这位老人家是想为儿子雪冤。”
“他的儿子犯了滔天大罪,死有余辜!”
“你不是判官,怎可妄下断语判丁丕死罪!”
“这老家伙无非是想替他的儿子辩白,他的儿子不该死而已。”
“关于那姓范的女人,你为什么要向我隐瞒呢?”左轮泰步步逼进地问。
“我已经声明过了,我根本不知道有其人。”卜思嘉仍然一口咬定。
“你追踪我有何目的?”
“我当然想希望知道案情的发展,但不想到你一直在钻牛角尖,把时间完全浪费在这上面之上,说你不爱听的话,我现在很后悔请你出马助阵呢!”
左轮泰嗤笑说:“令尊也说过,不需要多久的时间,你就会后悔请我出马的,此话果然地就应验了。”
“我已经决定在这两天之内就动身赴古晋市去,找寻黄独灿和廖富贵的下落。”她说。
“你有什么线索吗?”
“没有!”
“那末为何选择古晋市?”
“我想,古晋市还不算是一个什么大埠,它比在东京寻人简单得多,黄独灿和廖富贵两人若是停留在古晋市的话,只要和华侨社会有接触,他俩的踪影不难发觉。”
左轮泰一皱眉宇,说:“不用瞒我,你必又是调查出廖富贵有一个远房的姨父在古晋市开钟表店……”
“真有其事吗?”
“你和廖富贵的父亲会过面了,对吗?”
卜思嘉傻笑,说:“我假借是你的女秘书的名义,向他查询地址的,但是所得的结果只知道有位柳瑞亭先生在古晋市开什么昌字的钟表行,对我们的帮助并不大!”
左轮泰到这时为止,始才完全了解,他不论到任何地方去,卜思嘉一直是派人跟踪着的,她的作为是因何而为呢?
自然,左轮泰的心中也是暗暗佩服,卜思嘉派出的人用各种的方式向他跟踪,居然连一点声息也没有流露,可见得至为高明呢!
左轮泰是老江湖人物了,稍有“风吹草动”就会提高警觉的,居然他一直被跟踪着,始终都没有发现,由此可见,受雇于卜思嘉的,一定是个中的高手了。
“你派什么样的人向我跟踪了?”他好奇而问。
“家父当探长十多年,多的就是此中能人!”
“你可以将他们指挥调动么?”
“家父虽然去职,但是交情仍在,他们很乐意帮我这个忙的。”
左轮泰恍然大悟,说:“是郑探长帮你的忙的?”
“并不尽然!”
“你等于将我的行动通知警方,对你有什么好处呢?”
“凭你的智慧,警方的势力,双管齐下,应该是有好的收获的!”
“但是到目前为止,警方一直比我走先了一步。”
“你能领先的,就是到海外去搜凶,可是你又迟迟地没有动作。”
左轮泰和郑探长取得连络,查询案情的发展。
郑探长说:“毫无发展,丁丕的尸体经发现之后,所有的线索完全中断,使我们感到尴尬。”
“化验室的报告如何?”
“丁丕的确是死后被抛进水里去的,死亡至到尸体发现的时候,正好是四十个小时。”
“烟蒂上的口红有何发现?”
“樱花牌,日本货。”
“廉价货么?”
“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坏,反正日本货的化妆品就是普通性的。”
“除此之外,还有新的发现?”
“丁丕曾和那女人共同进膳,一双竹筷上有着口红的印迹。”
“丁丕和那个女人至为相熟早已经是意料中的事情了,我们需要研究的是杀人的动机,是为灭口,还是夺财?丁丕所分得的赃款下落何处?再者就是做案的其他不良少年全逃出海外去了,为什么丁丕单留在K埠?又匿藏在郊野的果园里?他的目的何在?”
“暂时无法解答。”
“我现在可以用假想去推测,丁丕在等候那个女人!”
“结果他被杀了。”
“凶器可有寻获?”
“搜遍了果园所有水沟和水池都没有发现。”
“由此可见,行凶者的手脚做得干净俐落,十足的内行。”
“现在我们初步的判断,是预谋杀人,凶手暂定她是女性涉嫌最大,不过也可能是一男一女同行的,在现场的附近,我们发现有男子皮鞋的足印,尺码比丁丕略大一号。”
“指纹有什么发现?”
“毫无发现!”
案情可见进入了扑溯迷离的阶段,所有的线索都告中断。郑探长已是束手无策了!
左轮泰再进一步追查贾宝明凶案的凶枪,根据剖验的结果,证实那是三八0的捷克白朗宁,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的遗物。凶枪也没有下落。
另外一支互相火并的凶枪,却是加拿大四五航空曲尺,在现场的墙壁上挖出有弹头。
六个做案的不良少年谁持有凶枪?枪是从那里来的?询及他们的家长,每一个人都推说不知道。
除了卜思仁被捕,丁丕被杀,其他的四个人逃出海外。
他们是否有幕后主使人?幕后主使人是谁?杀丁丕的凶手是谁?
所有的线索没有新的发展,它陷入了僵局,除非到海外去搜凶。
郑探长亲赴左轮泰的寓所和他磋商。
郑探长说:“搜凶的工作,若采用公式方式,进展至为困难,东京方面有参加‘国际警联’组织,我们如果可以运用关系达到引渡的目的,但那很需要一点周折,至于古晋市方面,由于政治上的重要关系,没有邦交交往,更呈复杂,官方是无能为力的,所以,由于个人出面,相信比较容易有收获……”
左轮泰说:“是否卜思嘉从中怂恿你这样做的?”
郑探长有难堪之色,说:“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卜思嘉很会动用他父亲过去时的老关系,你们如何办案的情报,她都最先得到!”
“唉!这也难怪,她的胞兄做下如此败德之事情,使妹妹操心……”
“警方之中,有谁供应情报给她呢?”
“我可以保证,绝无其人,不过我们经常研判案情,对卜思嘉并不避讳。”
“你还真重交情呢!”
“是看在她父亲的情面之上。”
“你不觉得这女孩子插足其中容易误生枝节吗?同时,她还是疑犯的家属之一。”
“她不碍事的。”郑探长说着,改变了话题,说:“关于你这一次的旅行,警方愿意负担你的旅费,局长已经同意在特别经费上开支……”
左轮泰摇首说:“我不接受你们的津贴,我有一贯作风,不接受任何人的聘用的。”
“这不算是聘用,而是希望你能合作。”
“未来的发展,究竟会怎样演变,谁也无法预料,你所谓的合作,无非是希望我若捕着凶手时,交由你们去处理。”
郑探长点头说:“不错,我们会派出人去和你配合的。”
“你们办的是公事,我干的是私事,假如互不冲突时,我尽可能替你们着想,不过一件复杂的案子往往会不如理想的呢!”
“这件案子十分明朗化,绝不会复杂到那里去的。”
“那是你的看法。”
“我也很了解,你从不把金钱看做一回事,我们愿意负担你的旅费,无非是表示一番心意而已。”郑探长最后说。
“谢谢你的好意,但是为维持我们彼此之间的友谊,我还是不必接受的好。”左轮泰委婉拒绝了。
他们一番谈话就到此为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