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归澜在她腰侧轻轻按了下,挑了挑眉:“又逞什么能,早上不还直喊腰疼呢么?”他说完好笑道:“吃点媚药我倒是不妨事,只是你确定你能受的住?”
沈嘉鱼想到他的厉害,顿时便是一怂,再不敢招惹他,她有气无力地往床上一趴:“我想养孩子了,你上回没见,阿楚家的小娃娃又白又嫩,见人就咯咯笑着要人抱,可好玩了。”说来她的几位好友比她成亲还晚呢,现在好几个竟然都有孩子了。
晏归澜以为她只是被郑氏说的一时兴起,不想她竟是真的想要孩子了,他沉吟片刻:“倒是我疏忽了。”他伸手揽住她的肩,含笑道:“我原以为你还没玩够呢,当娘亲可是很累的,你确定受得住?”
开始的时候她想要孩子只是随口说说,现在瞧见身边的小姐妹纷纷有了小宝,整日带着四下去玩,她瞧着也急了好不好!而且夫妻两人情分好,她边想着把一家两口变成一家三口。她不满地鼓了鼓嘴:“带自己孩子有什么累的?”
晏归澜扫她一眼:“你既然拿定了主意,以后有了孩子可别叫苦。”他顿了一下,伸手把她按在自己怀里:“不过这事儿也急不得,过几日我请大夫进府帮你调理调理。”
沈嘉鱼瞧他动作,还以为他又要那什么,她吓得不由伸手捂住了腰子,晏归澜嗤笑了声,弯腰下腰故意逗她,俊美的脸上有几分促狭:“既然夫人一心想要孩子,那为夫就开始操劳了。”
沈嘉鱼实在是腰酸背痛,但刚出口的话又不好反悔,只得眼一闭,趴在床上装死。
两人虽说决定要包子了,但养孩子的事儿实在急不得,晏归澜知道她性子急,怕她心下郁结,这几日忙完了之后都会着意带她出门逛逛。
两人虽换上了寻常百姓的襕袍纱衫出门,可外貌和气度摆在那里,路上有不少人偷摸瞧过来,晏归澜蹙了蹙眉,随手拉着她进了一间质铺,沈嘉鱼环视了一圈:“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你又不当东西。”
晏归澜打开檀香擅自帮她扇了扇,似笑非笑地瞧她一眼:“听同僚说这间当铺都搏卖会,你不是最好赌的吗?难道不想凑这个热闹?”
沈嘉鱼想到上回在他手下惨败的经历,额头一抽一抽的疼,但又心痒难耐,探头瞧了眼:“当铺也能搏卖东西?”
晏归澜三言两语给她解释一番,当铺搏卖的这些东西都是主家再不会回收的死当,搏卖的时候把所有东西都按照次序摆到绒毯上,再给客人准备几十个竹圈,一两银子套圈一次,只要套中了东西就是你的。
两人说话间当铺已经把东西摆好,这家当铺京里颇为有名,收的死当也都是好宝贝,最次的金猪也值几十两银子,最金贵的一座白玉雕石榴爬娃价值近千两。
沈嘉鱼瞧见那白玉雕石榴爬娃就坐不住了,她倒不是看中这千两银子,主要是夫妻俩最近正想要孩子,这石榴爬娃恰好是多子的兆头!她激动地按捺不住:“我要套那樽爬娃!”她兴冲冲地正要起身,又瞟了眼身边的晏归澜,讪讪坐下:“算了,还是你来吧,稳妥点。”
晏归澜好笑地瞧她一眼,从掌柜手里接过两个套圈,沈嘉鱼想要孩子已久,紧张的什么似的,站在他身边不住给他鼓劲:“你可争点气,一定要套中啊!”
他颇是无奈:“又不是套中了你就有孩子了。”他压低声音在她耳边低笑了声:“套圈套中了算是什么本事?你晚上套我套的牢些才是。”
沈嘉鱼给他的荤话闹的脸上一红,忍不住伸手搡了他一把:“你少废话,赶紧套,别让别人套走了!”
晏归澜淡然笑笑,一派从容:“放心,定能中的。”他又调笑问道:“若我中了,你打算怎么奖我?”
沈嘉鱼翻了个白眼没接话,但心里对他的赌术还是很有信心滴~
她就眼睁睁地看着竹圈从他手里优雅地飞了出来,优雅地在半空中画了个弧度,优雅地…套了个空。
晏归澜:“…”
沈嘉鱼:“…”
她哭丧着脸道:“要不再套一个试试?”
晏归澜也觉着邪门,又把第二个竹圈扔出去,这次倒是没有落空,但也没套到那方爬娃像,而是套中了一方翡翠圆肚瓶——不过业朝有种说法,女子若是想要求子,家里决不能摆这种空瓶,否则子嗣上就艰难了。
沈嘉鱼这素来信奉子不语怪力乱神的开始胡思乱想起来,硬是拉着晏归澜不许他再套,然后又拽着他除了当铺。她给这事儿搅和的,街也不想逛了,一路闷闷地回了家里,饭也没吃几口就恹恹趴在床上,晏归澜劝了一晚上都不顶用。
她这样愁眉苦脸的时候实在少有,晏归澜急的连连捏着眉心,搂着她哄道:“都是我没套好,不过是樽白玉像,你我有没有孩子本就不在这上头,你若是心里实在放不下,我这就去把它买回来,如何?”
沈嘉鱼神色郁郁地摇头:“没缘法,强买回来有什么用。”
他自然不觉得套个圈能代表什么,但瞧她这样上心,他急的眉毛直皱,白玉修长的手指不住抚着她的脊背:“小祖宗,你要怎么样才能露个好脸?”
她懒洋洋地把眼皮一掀,神色沉闷:“我说什么你都答应?”
他注意到她话里有话,不过现在哪怕是有陷阱他也乐意跳下去,他点了点头:“只要你说出来。”如今这天下还少有他办不到的事儿。
沈嘉鱼本来还难过着呢,听到这话不知想起什么,眼睛一亮,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嘴角噙起一抹坏笑,她从他怀里跳出来,蹬蹬蹬从衣柜里把那套大了几号的女装取出来,又从自己梳妆台里翻出几个珠钗项链:“那你穿这一套。”
虽然套圈的事儿的确让她很心烦,但她这人一向比较心大,况且他都把话说这么满了,她再不把这套准备已久的女装给他穿上,岂不是辜负了他的美意!
晏归澜:“…”他突然发现自己把话说的太满了。
沈嘉鱼见他不动,脸色一垮,眼角还漾出几朵小泪花来:“你骗人,你是不是不爱我了,你是不是故意没套上那方爬娃,你是不是想去和别的女人生孩子…”
晏归澜:“…”他头一次觉得,女人是一种如此让人费解的生物。
他扶额,咬牙道:“你的夫君穿…这身衣裳,要是让别人知道了,你也一样无颜见人。”
沈嘉鱼扁了扁嘴:“我才舍不得给别人看呢,就在屋里穿一会儿,我保证不跟别人说。”就是在朝堂上面对风云无数,他也没有这样头大的时候:“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他真想把她的脑袋敲开来看看。
她主要是婚前婚后老是被他压的不得翻身,所以才想出这么一损招,好让自己这辈子也能赢他一回。
她十分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我听太婆婆说她在你小时候还把你扮成过女孩子,所以我就想瞧瞧你穿女装什么样吗。”她软硬兼施:“再说今儿的圈可是你套的,两回都没套上,这事儿可是你的过失!”
晏归澜:“…”
她软磨硬泡了好久晏归澜就是没松口,最后她实在按捺不住了,扑上来准备用强的,晏归澜横了她一眼,似乎伸手想要拦她,她立刻摆出一副哭丧脸来,他霎时没了脾气,认命地由着她摆弄。
沈嘉鱼梳妆打扮的手艺着实不咋地,这回又折腾了半个时辰才算捯饬好,等帮他收拾完,她瞧着都呆了呆。
晏归澜的五官气韵没有丝毫女气,她以为他换上女装定然非常喜感,但大抵是人好看到了极致,居然没有半分她想象中的难看,就见他一头乌发堆叠成云,广袖长袍迤逦而下,竟有种跟女子截然不同的俊美。
晏归澜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可看够了?”
沈嘉鱼呆了会儿才回过神来,她见好就收,忙不迭给他换下衣裳,嘿嘿笑道:“你真好看。”
晏归澜表示一点都不想要这个赞美。
他恶狠狠地把她按在床上,弄的她哭出声来才算是出了这口恶气,到后来沈嘉鱼已撑不住昏睡过去,他帮她清洗好,瞧着她的睡颜无奈在她脸上掐了把:“不知死活的小东西。”
沈嘉鱼不知梦到了什么,被他掐脸之后竟然嘿嘿贱笑了几声,又在他下巴上摸了把:“活色生香的小美人。”
晏归澜:“…”
两口子闲下来之后又过起了没羞没臊的生活,可惜两人虽然勤快,但不知是不是因为没套中那送子爬娃的原因,沈嘉鱼还是迟迟没有动静,请大夫来给夫妻俩各瞧了一次也没瞧出什么毛病来,只留下方子让她调养身子。幸好她让晏归澜穿一回女装的夙愿终于达成,也不至于太过郁闷。
她就这么一直调理到过年,和晏归澜一起守岁的时候,瞧着窗外的千重锦绣感叹:“我明儿开始不吃药了吧,反正吃了也没什么用,白糟蹋好东西。”
晏归澜怕她又开始胡思乱想,勾着她的手指把玩:“你不想吃就不吃了,只是有一条,别胡思乱想,就是没孩子又能如何?大不了从旁支过继一个来。”
沈嘉鱼耷拉着嘴角:“你要还是世子,过继也就过继了,可你如今是摄政王,说句大逆不道的,没准过几年就要成皇上了,你能随随便便过继吗?”
晏归澜不想让她总纠结此事,取了厚厚的斗篷来把她拢好:“年夜宫里下旨去了宵禁,今晚上有通宵的灯会,我带你瞧瞧去。”
她是孩子心性,听到有灯会看心情果然稍好了些,他拉着她一路走一路介绍各色灯盏,让她原本耷拉下来的嘴角又高扬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什么孽缘,两人路过的时候,那家当铺恰好又在套圈搏卖,那樽白玉爬娃像不知道是太难套了还是怎地,竟然一直留到了现在。沈嘉鱼瞧了一眼,心里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晏归澜瞧她神色纠结,知道不消了她这个心结,她今年是别想快活了,他拉着她又进了当铺:“想套就套吧,又不值当什么,你别想太多。”
沈嘉鱼见他递了几两银子,从掌柜的手里接过套圈,她脸颊一鼓一瘪,不确定地问道:“你确定能套上?”
晏归澜淡然笑笑,回眸看了她一眼:“放心,定能中的。”
沈嘉鱼:“…”你上回也这么说!
她听了这话更没自信了哇!她捂着眼睛不敢看套圈场,她捂着眼睛在原地站了会儿,怀里忽的被塞了一块温润细腻的东西,她低头一瞧——正是她左思右想的白玉爬娃。
她惊了:“你给了掌柜的多少钱!”
晏归澜:“…”
一边掌柜的乐呵呵:“王妃这就是说笑了,咱们拿来搏卖的东西是一概不外售只能博的,摄政王是方才自己一下套中的。”他殷勤道:“我给您包起来。”
晏归澜笑吟吟摸了摸她的耳珠,看了眼被她抱在怀里的爬娃:“这下可高兴了?”
沈嘉鱼咧嘴一乐:“得偿所愿。”她也知道不是套中个爬娃她就能有身孕的,不过有它在,到底是个好兆头,她心里也踏实了许多,她靠在他怀里蹭了蹭:“明年过年咱们要是一家三口该多好。”她爱这个男人,所以太想要两个人的孩子了。
他爱怜地亲了亲她的眉心:“会有的。”
摄政王府一到过年宾客不断,等到大年初八宾客才少了点,郑氏挑这一天带着沈燕乐一起上门来看她,沈嘉鱼扑在她怀里撒娇:“阿娘,你怎么才来?”
郑氏摸了摸闺女的脸:“知道你过年忙碌,我和燕乐特地挑了个空闲的时候来瞧你。”
沈嘉鱼往后瞧了眼,故意调侃:“三叔呢?怎么不见他送你?”
郑氏面上微窘,很快又大方起来,从容一笑:“他还有些事,等会再过来。”
沈嘉鱼继续调侃:“别是忙着和阿娘你的亲事吧?”郑氏一开始对沈至齐真没什么心思,但架不住三叔的柔情攻势,也不知两人经历了什么,她后来渐渐松了防备。
郑氏对闺女也没什么好瞒的,温和笑笑:“我和他原来是嫂子和内弟,我们自是不怕什么,但传出去对你和燕乐的名声怕有影响,等再过些时日,简办一场也就是了。”
业朝风气开放,如郑氏这般再婚嫁给夫弟的虽然少见,但也不是没有。
沈嘉鱼正要劝她别委屈了自己,胃里却猛地翻腾起来,她弯下腰干呕了会儿,等起身的时候就头昏脑涨的,看什么都不对了。
郑氏给她惊的不轻,不过她到底经过人事,神色还算镇定,先命人请了晏归澜过来,又去派人叫大夫来诊脉。沈嘉鱼还不明就里,呆呆地同晏归澜道:“我这是吃坏东西了?我就说宫里赏的生鱼脍不新鲜,不能多吃!”
晏归澜又是担心又是无奈:“你什么时候说这话了?你昨儿一口气吃了半盘子,要不是我拦着,你得吃下两条生鱼。”
郑氏嘴唇一动,怕两人空欢喜一场,硬是按捺住了。
沈嘉鱼还在为鱼的事跟晏归澜掰扯,并且坚决认为自己只吃了几小块!她正跟晏归澜掰扯的时候,大夫已然进来请了脉,喜道:“恭喜王妃,您这是怀上身孕了。”
沈嘉鱼的思绪还沉浸在昨天下肚的那条鱼里,脱口道:“怀什么了?怀了条鱼啊?”
大夫抬头看了这奇葩一眼,终究还是敢怒不敢言,清了清嗓子重复一遍:“您这不是吃坏肚子,是有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