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我见情势不好,就想法打晕了一个秀营的人,跟她互换里的衣裳,再把她绑好堵住嘴搁在庙里,果然没多久她们就放了火,我本来打算趁人不备往山下跑的,幸好你们及时赶过来了。”

郑氏倒不像寻常女子那样遇到事就被吓得又哭又叫的,此时尚还能保持镇定,只是见到近一年不见的女儿太过激动,搂着她便不撒手了。

沈至齐方才根本不听人阻拦,直直地就要往火场里冲,幸好郑氏及时喊了一嗓子,他认出郑氏的声音,这才止了脚步。这时候晏归澜,沈嘉鱼,郑氏和沈至齐四口人整整齐齐地坐在破庙前的草地上,带来的兵马被打发去守营了。

沈嘉鱼红着眼眶撒娇问她:“阿娘,你既然没死,为什么不来找我和燕乐呢?我们可想你了,阿爷不是个好东西,你才假死没多久,他就给我俩找了个后妈来,幸好有姨母照料,不然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不光她惦记郑氏,郑氏又何尝不惦记她?她帮女儿把耳边的碎发别好:“你们姨母是好的,有她照顾你们我也放心,至于我假死的事儿,说来就话长了。”

她当初被雪凝和二房的夫人联手陷害,沈至修和她夫妻之间已经大有龃龉,因此沈至修半分不肯信她,转头就和长公主眉来眼去了,声名狼藉再加上丈夫背叛,郑氏当时真是心灰意冷,而那雪凝临死之前居然想法喂了一丸药到她嘴里,又低声说了句‘夫人保重,我对不住您。’,然后便去了。

郑氏当时没想那么多,她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强撑着见了姐弟俩一眼就撒手去了,结果她的棺材入灵之后过了几天,有个老农竟挖出了她的棺材,把她的‘尸身’取了出来,她也是那天晚上醒过来了。

沈嘉鱼听的满面茫然:“难道是…雪凝给你喂的丸药有问题?”

郑氏叹了声,点了点头:“我这几天才知道,秀营有一种特制的假死药,服用之人大概过一个多月就会进入假死状态,秀营里的人见形势不好为了能及时脱身,都会提早服下。”

她苦笑了声:“那来挖我棺木的老农也是雪凝临死前叮嘱过的,雪凝明面上杀我,是因为秀营拿捏着她家人的性命,背地里又救下我,是为了全我们主仆的情义,我几日前才算真正想明白她的用心。”

沈嘉鱼也是叹息了声,沈至齐目光难得温柔:“也是你心地仁善,平时宽厚待人,方才有一线生机。”

郑氏没注意他的神色,嘲弄笑笑:“也亏得沈至修给我修的坟茔偏僻窄小,不然那老农还真不好挖出我来。”她嘲弄一句,又继续讲述。

她虽然被雪凝用置之死地而后生之计救了,但生病却是实打实的,她虽然想儿女的紧了,但身子虚弱无力走动,只能老农回到深山里养病,她下葬的时候姐弟俩给添了好些贵重冥器和钱财,她养了好几个月才算养好。

她怕贸然行动殃及两个孩子,一直不敢出山和姐弟俩相见,直到听说闺女出嫁,她这才忍不住出山去看了眼,没想到这时沈嘉鱼已经随晏归澜去了江南道,她出山之后的踪迹却被皇上觉察到了。

郑氏叹了口气,神色伤怀:“宗室先设套杀我,很快又让定安长公主进了府,我怕危及你们,一直没敢见你,你不会怪阿娘吧?”

沈嘉鱼脑袋死死埋在她怀里,闷闷摇头:“怎么会?”她又有些不解:“可是圣人设计这个局究竟想做什么?”

这回接口的是晏归澜:“不光是你们家,不少手握重兵的人家都被圣人指婚尚了公主,若是诞下子嗣,那这些人家的嫡子里就有了皇室血脉,皇上便可兵不血刃的收回兵权。”

其实以沈至修那个德行配个郡主县主已经是顶天了,原不值得皇上舍出定安长公主,但暗杀郑氏之后自己再嫁入沈家这事儿是定安长公主自己提的。定安深恨郑氏似乎跟这位三叔有关,其中涉及到定安,沈至齐和郑氏的纠葛,事关长辈他不好多谈,说到这里就住了口

沈嘉鱼没想那么多,听的连连冷笑:“他们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难怪长公主总想对燕乐下手!”燕乐以后定然会继承沈家,定安要是想让以后自己的孩子掌理沈家,必然得先除掉沈燕乐。

讲完这段惊心动魄的过往,四人都良久无语,郑氏怕她坐在地上久了受凉,忙拉着她站起来:“先说什么多,具体的回去再说。”

沈嘉鱼靠在她身上,点了点头。晏归澜冲郑氏夫人一笑,扯下披风给沈嘉鱼裹上,郑氏满意地暗暗颔首。

既然郑氏已经找到,晏归澜也没在宁城多做停留,带着他们回了江南道,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做准备。沈至修被祖父强带去了西北,沈燕乐留在江南道等三叔的亲姐,他见着亲娘死而复生,自然激动不已,拉着娘亲又哭又笑的,还有小郑氏见着长姐归来,自然也欢喜不已,众人闹腾了好几日。

晏归澜知道他们需要时间来平复情绪,所以难得没有闹腾他,这些日子只在外准备兵马探听敌情,等到了准备开拔的前日,沈嘉鱼这才想起他来,匆匆跑来军营找他。晏归澜笑着瞧她一眼:“不去陪你阿娘?”

沈嘉鱼摇了摇头,咬了咬下唇,神色颇是纠结,半晌才道:“我想跟你一起拔营。”她虽然舍不得阿娘,但皇上那边已经动了兵,晏归澜也即将迎战,她实在是放心不下。

晏归澜蹙了蹙眉,不允:“军营里可是很辛苦的,再者刀剑无眼,万一伤了你怎么办?”

沈嘉鱼见他不同意,使出绝技搂着他的腰在他怀里扭来扭去,撒娇:“你也太小看我了,别忘了我们家是什么出身,前年我祖父生病,我还赶去军营里照料他呢,不就是辛苦点吗,谁没苦过似的!”

晏归澜摸了摸她的脸:“舍得和你阿娘分开?”沈嘉鱼好像早已料到他有此一问,嘿嘿笑道:“我娘说我少陪她一阵没什么,姑爷的安危要紧。”

主要是郑氏不想让女儿为难,所以主动提出让她跟晏归澜一道走,而且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晏归澜对女儿呵护备至,她相信晏归澜一定会保护好她宝贝闺女的。

晏归澜在她脸上拧了下,她吃痛叫了声,他这才挑了挑眉:“又说错了。”沈嘉鱼不满地拍开他的手:“我又哪里说错了!”

他咬了咬她耳尖道:“你应当答,我舍不得夫君,不想和你分开。”

沈嘉鱼秒懂,搂着他的腰嘿然一笑:“我舍不得你,不想和你分开,所以才要陪你拔营。”

晏归澜在她小屁股上拍了下,终于同意了:“不过你得换身装束才能随我走。”

让人瞧见主帅带女人可不好,他便命人取了套小号的侍卫装来,沈嘉鱼缠上束胸换好衣裳,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别的还好,就是胸口真紧。”

其实这套衣裳也不大合身,不过她生就一副俊俏标致的模样,换上侍卫服也显得玉雪俊美,让人恨不能咬上一口。晏归澜跟着摸了摸:“是有些紧,我过两天命人改制一套侍卫服给你。”

沈嘉鱼红着脸拍开他的手:“两个男人摸来摸去的成何体统,你小心人家说你是断袖!”

晏归澜头回见她这样穿,实在是招人疼得紧,忍不住把她搂在膝上亲了又亲:“只要这人是你,断袖又如何?”

沈嘉鱼挣脱不能,只得由着他亲了个够,等他亲完了她才忍不住瞧他好几眼,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裳:“我怎么还是觉得哪里别扭呢?”她打量他几眼,拍了下大腿:“对了,我穿男装,你可以穿女装吗,这样我就平衡了。”

晏归澜:“…”

她越说越心动,忍不住仔细打量着他俊美的眉眼,他眉眼虽然昳丽多情,但是并不女气,要是穿上女装肯定很有意思。她越想越激动:“我能穿男装你怎么不能穿女装了?你穿女装肯定好看!”

晏归澜被她打量的头皮发麻,在她屁股上拍了好几下:“不得胡言乱语。”

沈嘉鱼虽然被暴力镇压了,但心里想看他穿女装的种子已经生根发芽,暗暗琢磨着怎么才能让他穿回女装给自己养养眼。

晏归澜已经准备完毕,第二日就能启程拔营。这一仗不知何时才能打完,沈家一家子特地赶来送行,郑氏虽然主动让女儿陪姑爷出众,但心下到底不舍,踮脚瞧了许久,叹了声:“我本想把阿鱼留到十八九再送她出门,没想到我短短一年不在,她竟就这么嫁了,我连她昏礼都没瞧上一眼。”

她头上只随意插了根镶翡翠的银钗,衣着素简,面庞白皙雪润,一眼望去人淡如菊,虽已有三十三四,但站在人群里还是被不少人明里暗里地偷瞧。其实论眉目五官沈嘉鱼比她精致好看许多,但时光在她身上沉淀下来的成熟淡雅的风韵,就不是沈嘉鱼那种毛丫头能比的了的。

沈至齐不着痕迹地护在她身侧,低头看了她一眼,眉眼颇是温柔:“好在侄婿对她爱护有加,你也别过于担心了。”

郑氏一想便释然了,一笑:“也是。”

晏归澜选了处别院专门给沈家人居住,沈家人都生的好样貌,送完兵马这一路回来,有好些姑娘冲沈至齐和沈燕乐送着秋波,尤其是沈至齐,身上多了好几个五颜六色的帕子,他被香气熏的头疼,一脸无奈不悦地把帕子扔了:“我都三十多了,年级能给这些小女孩当爹,真不知她们怎么想的…哎。”

其实沈至齐继承了沈家独有的好相貌,胡人血统使得他眉眼深邃,五官英俊立体,望之如二十许人,而多年沙场历练又让他颇为沉稳冷肃,更添了许多魅力。

郑氏瞧沈燕乐被几个女子纠缠瞧得正乐,听他的抱怨不由一笑,打趣道:“三弟的桃花运自来就好,从西北到京城又到江南道,都快赶上姑爷了,我看你赶快定下一位夫人吧,不然你还有的是被缠扰的时候。”

她这话只是纯然打趣,并无半分暧昧,沈至齐笑的有些苦涩,脱口道:“其实…”他才说了两个字,又轻叹了声:“罢了,你回去歇着吧。”

郑氏笑着跟他告辞,他便目送她离去,直到她的背影也消失不见。

……

皇上自打上回吐血昏迷之后,身子越发不成了,可他越是如此,就越想尽快除掉晏归澜,因此晏归澜带兵出征没多久,就和皇上的兵马遭遇上了。

战场上尽是残枪断戟,地面已经被鲜血染成了铁锈红,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可怕的腥气,晏归澜手持着自己的佩剑,在战场上纵情驰骋。

虽说千金之子不坐垂堂,但哪个男子都有上阵杀敌的气血,尤其是他这两三年几乎都在幕后谋划,很少有亲自上战场的机会,自然更想亲自带兵杀敌。

皇上派来的武将谢斌瞧晏归澜一幅金尊玉贵的俊美模样,心下很是不屑,他甚至还暗喜,以晏归澜的诡计多端,要是在幕后出谋划策他可能还要怕上几分,可他偏偏非得自己作死上了战场,这简直是天大的好机会!

谢斌大喜之下还放出豪言:“不过三刻,我必取晏贼首级!”可惜晏归澜是个专注打脸的,他这个逼还没装完,就被晏归澜一箭射了个透心凉,也让晏军旗开得胜,开了这么一个好头,晏家的兵马气势如虹,再加上沈家祖父也果断带兵来应援孙女婿,似的接下来的大小数十场战役他屡战屡胜,反观皇上的兵马,则越发颓败了。

晏归澜斩杀了对面的将领之后,便命人吹号角收兵,他回来之后径自进了自己的大营,笑着握住沈嘉鱼的手:“冷不冷?用不用我再给你多加几个炭盆?”

沈嘉鱼不顾他满身血污,一把抱住他:“不冷,你平安回来比一百个炭盆都让我热乎。”虽然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见到晏归澜满身血污的样子,但每每见到都觉得心里一颤,她忙命人备了热水来给他洗漱。

晏归澜慢慢用巾栉擦了擦脸,偏头问她:“今儿是年三十,岳母可有给你来信。”

沈嘉鱼‘啊!’了声:“今天是年三十?我日子都过糊涂了,日子过的真快啊,咱们出来的时候还是深夏呢,现在都到年根了。”她又摇了摇头:“最近各地都在下大雪,就算我阿娘写了信估计也得晚几天送来。”

她转身温了一壶酒,自己先喝了几杯,装模作样地道:“今儿高兴,咱们对酌几杯!”说完又干了一盏。

晏归澜迫是无语地摇了摇头,他自己不喜饮酒,偏偏娶得媳妇是个酒鬼。他见她喝的有些多了,便拦住不准她再喝,伸手把她搂在怀里:“还喝,小心在军营里耍酒疯。”

沈嘉鱼颇为不满:“我酒量都练上来了好不好。”她反驳了一句,安静地靠在他怀里,托腮道:“你说这仗什么时候才能打完呢?我好久没回京了。”

照现在的情势看,他取胜只是时间问题,难就难在他名不正言不顺,他现在放慢了进度,就是为了拖着…

他才想到一半,言豫表情怪异地匆匆走进来:“大都督,卢家大郎君递了话来,后日想见您一面。”

晏归澜若有所思,沉吟片刻才颔首:“好,让他后日午时过来。”

沈嘉鱼让人看见两人搂搂抱抱颇是不好意思,出手推了推晏归澜,却被他搂的更紧,她恼羞成怒:“你能不能先放开我,你看把言豫都吓到了!”

晏归澜表情不善地看了眼言豫,突然躺枪的言豫:“…”

他默默地退了出去,晏归澜的手撩开中衣摩挲着她的小腹:“今日又赢了一场,你不准备奖励我吗?”

沈嘉鱼看他一眼,幽幽道:“你又打算做奇奇怪怪的事情了?”

晏归澜:“…”他给问的一时无语,他怕她在这时候有孕,这些日子都过的小心,实在忍不住了才会想些旁门左道来亲昵,直接被她定义为奇奇怪怪。

沈嘉鱼认命地叹了口气,在床上滚了几圈:“你快点啊。”

晏归澜一笑,倾身压了上去。

……

卢家人后日果然准时到了,卢大郎双目含泪,十分激动地握住晏归澜的手:“表弟。”

这种感情牌打的连沈嘉鱼都能看出来,她对卢家人很是不喜,撇嘴嘲讽:“卢大郎叫错了吧,你的表弟晏星流在高塔上关着呢。”

卢大郎被刺了下,转头看这小侍卫俊秀可爱,一张面孔美的如明珠生晕,他心下暗暗揣测此人身份,却不敢回怼,跟着晏归澜直接进了军营。晏归澜漫不经心问他:“卢郎君今日前来是有何事?”

卢大郎倒也干脆,直接表明卢家想整个向他投诚,同时暗示皇上的病情越发重了,而卢家的两个女儿一个是皇后一个是贵嫔,完全可以给皇上用点‘好料’,助皇上早登极乐,让晏归澜尽快进京。

晏归澜神色轻慢,眼底竟有古怪笑意:“弑君可是大罪,卢家不会平白担这么个罪名,郎君不妨说出所求。”

卢大郎暗道了一声痛快,自信笑笑:“我和家父也不求别的,若表弟有朝一日能够登基,我想给卢家求一个皇后之位。”

皇后之位当然是卢湄提的,卢湄说这话的时候神色狠厉,立下重誓要得到皇后之位,还要把晏归澜现在的那位沈夫人扔到军营里让万人践踏,疯狂狠毒的神情看的他都一阵胆寒。

他当然不觉得晏归澜会答应后位,不过他先提一个高价,再一点点往下降,这样说服晏归澜的把握更大。

皇后之位,晏归澜可是有老婆的人!沈嘉鱼眼底腾的窜出火儿来,晏归澜直接道:“换一个。”

卢大郎没想到他居然直接拒了,正要游说,冷不丁跟他视线相接,便打了个寒颤,脱口把底线说了出来:“表弟知道,我们卢家还有几个女儿,容色均都殊美出尘,且文采富瞻通晓诗书,表弟只要答应择一卢家女子纳为妃嫔,让她诞下皇子,我和家父必全力襄助你入京,和你里应外合共创盛世。”

这般既送人手又送计策的,就差把皇位推到晏归澜身后了,他对自己提的条件颇有自信,听说那位沈夫人心性鲁直急躁,只要晏归澜同意让他们卢家女入宫,略施心机手段,还怕后位不到手吗?

晏归澜哦了声,转向言豫:“送客。”

卢大郎没想到自己居然被这样请了出去,慌道:“表弟,我们可是把皇位拱手给你…”

卢大郎话还没说完就被拉出了帐篷,晏归澜也跟着他走了出去,卢大郎以为事情有转机,正要继续游说,晏归澜一脚把他踹翻在地,剑尖指着他的咽喉。

接下来沈嘉鱼就听到有生以来最俊逸也最无耻的一段话。

晏归澜眉眼淡淡,低头看向卢大郎:“卢家欺君罔上,挑唆的圣人和忠臣良将不睦,如今又生出了弑君之心,竟想拉拢我帮他背叛圣人,我晏家满门忠烈,一心为国,绝不会与这等不忠不义之人为伍。”他漠然道:“来人,把卢大郎押下去,明日继续开拔,我要进京护驾。”

沈嘉鱼:“???”给跪了!

他原本就在思量怎么名正言顺地入京,皇上再无耻那也是君上,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哪怕理由再充分打进京城也是谋反篡位,稍不谨慎就得一佞臣的名头,可别小看名声的重要性,尤其对于统治者而言,名声不好很容易使得百姓离心,民心向背。

如今卢家前来游说,正好把这顶佞臣的帽子抢了去,他进京的由头就从谋反篡位变成了剿灭卢氏,匡扶社稷。

卢氏也是自己作死,提什么条件不好,非得拿后位来说事,对沈嘉鱼的不轨之心昭然若揭,虽然他对卢氏下了狠手,但对其他来投诚的家族都颇为理遇,手下的兵马一路高歌猛进,终于在四月初打到了长安城下。

四月中旬,当今圣上缠绵病榻大半年,在听到晏归澜打来的消息后,终于‘放心’地死在了龙床上。

四月末尾,晏归澜终于入了京,拿出卢氏想要毒害皇上的证据,剿灭卢氏一干乱党和宫里的奸妃卢湄。匡扶皇长子登基为帝,改国号为盛乾,他自己则被皇长子封为摄政王,帮助无心朝事的皇长子打理朝廷内外。

谁都知道皇长子积年沉疴,恶疾缠身,只怕再过个一两年就得归西,到时候摄政王已经整合了朝中内外,称帝的除了他还有谁?这份心机让人着实钦佩。

晏归澜已换上摄政王品阶的正紫绫袍,绶带雁衔,腰间扣着玉带,身畔皆用美玉为佩饰,端的是华贵无匹。他一步一步从丹阶上下来,见她一步步向自己走来,他伸手接过她,笑问了句:“好看吗?”

沈嘉鱼虽然觉着他女装可能更好看,但还是挽着他的手臂重重点头:“好看。”

两人一个低头,一个仰首,相视而笑。

这一幕被史官记了来,于是后世流传晏天子独宠皇后,一生从未曾选妃嫔入宫,眼里再容不下旁的女人,是为千古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