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鱼一口气还没松出来,手指忽的触及他的袖口,她摸到了一圈精致的饕鬄绣纹,脸色一下子变了——饕鬄绣纹可是晏星流身上的喜服才有的,晏归澜可没有这样的衣裳!
她抬眸往那边瞧了眼,只能看见黑漆漆一团,不过晏星流和华蓥穿的是周礼服制,身上的吉服都是黑色的。她暂时不敢挣扎,心里别别乱跳,压低了声音道:“世子,我想小解。”
那边没有回答,也没有松手。沈嘉鱼心里沉了沉,又重复了一遍,这次语调带了点委屈和不解:“世子,我肚子难受,我想小解。”
晏星流不知有没有看出她在装样,他仍旧没有松手,却拉着她转身往有净室的屋里走。
沈嘉鱼脑子正在急转,华蓥这时候终于找着她了,急匆匆提着裙子跑过来:“嘉鱼,你是不是在这?你方才干嘛去了,让我好找,我…“
她话才说到一般,沈嘉鱼就听到一声沉闷响动,华蓥似乎挨了一下狠的,身子直直地倒在了地上。沈嘉鱼以为他要了华蓥的命,脸色大变:“畜生!这可是你妻子!”
晏星流淡淡道:“怎么不装了?”
他果然早就发现了,方才竟然还那般配合,沈嘉鱼心里一寒:“你究竟想做什么?华蓥怎么样了?”
晏星流声色冷清依旧:“要怪就怪我那好兄长,若不是他让我强娶华蓥,现在何至于此?”他停顿片刻,淡淡道:“放心,我不会把你如何的,现在府上正乱,我担心有人会伤了你,你先去密室躲着。”等他整治了晏归澜再来接她。
沈嘉鱼拼命挣扎,高声喊人,偏偏现在众人都乱成一锅粥,竟没一个搭理她的。她只得安抚道:“二弟,你听嫂嫂说一句,你我兄嫂名分已定,强扭的瓜不甜,你这又是何苦呢?”
晏星流听她这样称呼,竟是笑了笑:“难道晏归澜对你就从来没有半点胁迫之举?他就是一派光风霁月的正人君子?”沈嘉鱼竟给他问的噎了下,晏归澜当然不是君子,婚前也把她撩拨的心猿意马……
他听她不言,淡淡道:“既然都是强迫,为什么他可以,我就不可以?”
沈嘉鱼见与他说不通,又开始奋力挣扎起来,晏星流似乎是叹了声,他打了个唿哨,声音划破长空穿透过去,前院猛地亮起一簇烟火,接着越烧越大,几乎把整个晏府都照亮了。
沈嘉鱼脸色大变,她没记错的话,晏归澜应该就在前院!
他抬眸看着远处灼灼的火光,不知何时手里何时燃气一个火把,沈嘉鱼就着火光看清了周遭的乱象,心下正暗暗惊慌,晏星流却强拉着她到了高墙边上,高墙边儿上架了个火盆,里面放的是极易生烟的柴薪——这些柴草能生出狼烟,一看就是传递信号之用。
他强拉着她的手握在了火把上,又握着她的手一点一点地下压,慢慢点燃了那盆狼烟:“你不想去密室就算了,跟我一起去瞧瞧闻名天下的晏大都督是如何败在我手上的。”见浓郁烟火冲天而起,他淡然抬起眼眸:“大局定了。”
“可惜我如何死的,你这辈子都看不到了。”
有只利箭伴着这句回话一并射了过来,晏星流神色错愕,还没来得及反应,利箭就透过肩膀扎了出去。
他吃痛之下手劲松了松,沈嘉鱼忙趁此机会逃开,接着腰间便是一紧,整个人被晏归澜搂在怀里,言豫立即带人上前,把晏星流团团围住。
晏归澜一手搂着她,一边漠然道:“老二,你留下的人手泰半被我诛杀,这狼烟你还是自己留着看吧。你是打算自己束手就擒,还是打算被我折了手脚,被迫认输?”
晏星流那张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露出极明显的错愕,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距离他真正动手不过两三刻的功夫,晏归澜居然这么快就解决了?他不是没想过自己会败,但是却没想过自己会败的这般快!
不过晏归澜也没有跟他解释的意思,抬了抬手,言豫立刻带着人扑了上去。
剩下的结果不用再看,晏归澜见她小脸煞白,脸色实在难看,便抱着她随意进了间屋子,把她平放在床上,此时府里的乱象已经渐渐止了,灯烛也重新燃起来,沈嘉鱼忙扯住他的袖子:“华蓥,快派人去找华蓥!”
晏归澜点了点头,对着下人使了个眼色,下人立即躬身出去。他瞧她神色不好,鼻息急促,伸手帮她搭了搭脉,发现她脉象也不大平稳,他蹙了蹙眉,沈嘉鱼又忙问他:“今儿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
晏归澜端了盏茶上来,轻声哄她:“没事,都结束了,你先把这盏茶喝了我再告诉你。”
沈嘉鱼急着听他怎么说,三两口把茶汤喝完,没想到喝完没多久,一股绵绵的睡意袭来,她头一歪,靠在枕上就这么睡着了。
等她睁开眼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她被几声鸟雀清啼生生吵醒,她扭头就看见晏归澜坐在床边陪她,而府里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情景,她愣了会儿神才腾的坐起来:“世子,二郎君他…昨晚上究竟是怎么了?!华蓥公主没事吧?!”
晏归澜正手势笨拙地给她削着一个苹果,等他削到最后,差不多就剩下一个光秃秃的果核,他叹了声,把果核撂在一边,声音里难得带了点挫败:“放心,都没事了,公主在溯雪院安置着。”
他取来干巾子擦净了手,给她搭了搭脉,见她无事这才允她坐起来:“你最近忧思过重,昨日受了风寒又受了惊,我给你的茶里添了点助眠之物,让你好好睡了一觉,现在觉着好点了吗?”
沈嘉鱼点了点头,大眼急急地看着他。晏归澜被她这模样逗的一笑,慢慢解释:“皇上在江南道可布置了不少棋,除了裴惊蛰和皇长子,老二也是棋子之一,幸好经过裴惊蛰的事之后我已留了心,在府里也有所准备,不过…”
他讥诮笑笑:“我猜到老二会在成亲这日发作,却没料到他居然先去寻你。”晏星流当真是走了一步昏棋,他要是集中精力对付晏归澜,说不定还能多拖一阵,可谁想到他半路去找了她,这才败的这般快。
他说完蹙了蹙眉:“我没料到老二如此混,昨晚上我生怕他不来,特地在前厅点了火想把他引过去,他居然没去前厅寻我。”
沈嘉鱼听的胆战心惊,忙握住他的手:“快别说了,你没事就好。”她又犹豫道:“可是那么些刺客到底是从哪儿混进来的?府里的守卫够严密了啊,难不成还有内鬼?”
晏归澜淡淡道:“华蓥公主带来的人。”
华蓥是嫡公主,出嫁的排场自然非比寻常,这回带来送亲的人手加起来有近千人,皇上派来的刺客就混在送亲队伍里,昨日华蓥成亲,晏府也不会对送亲的人细查,再加上老二里应外合,这些人自然能大摇大摆的混进晏府,这么一想成亲这日动手还真是个好时机。
沈嘉鱼犹豫道:“华蓥不可能参合进这事里吧?”她见晏归澜摇头,心里才放下了,又叹了口气:“看来公主也是被皇上利用了,旁人倒也罢了,这个是同父同母的亲妹妹啊…”她说完不由顿住了,皇上连亲儿子都能舍出来,更何况一个妹子呢?
他嘲弄笑笑:“天家子女,向来如此。”
他说这话倒是让沈嘉鱼想起晏星流了,她抬头看了眼晏归澜,迟疑道:“那你二弟…”
琢玉此时捧了几样清粥小菜上来,晏归澜接过来递给她:“我已经派人把他押送到永宁塔上了。”他神情阴戾:“他这辈子都别想出来了。”
永宁塔沈嘉鱼嫁进晏府之前就听过,据说是一处荒无人烟海岛上的高塔,四下无船无舟,专门用来关押犯了大错的晏府族人,每日只靠看守送些食水度日,那里的日子有多寒凉可想而知。
沈嘉鱼迟疑道:“父亲那般疼爱老二,他能同意?再说老二身上可是有正经正三品官职的,你平白把人流放了,皇上也不会答应吧?”
晏归澜吹了吹热粥,递到她唇边:“我做的决定,没别人置喙的余地。”他笑的又冷又沉:“皇上很快就自顾不暇了,哪里还能管的了老二的事儿?”
他的性子自然不会对皇上几次三番的算计无动于衷,沈嘉鱼猜到他要有什么动作,忍不住叹了口气,晏归澜斜她一眼:“不要老二的命,已经算看在同脉的情分上了,你叹什么气?”
她抿了抿唇:“我就可怜华蓥,亲哥阴毒,才嫁的丈夫竟然也…哎,她招谁惹谁了。”她替华蓥叹息了会儿,又拍手道:“算了,反正这亲事搞成这样也不能算成亲了,她以后干脆找个好男人嫁了吧。”
晏归澜无动于衷,又拿起个梨子来慢慢削着,到底是别人的事,沈嘉鱼就是再操心也没用,想了会儿便放下了,她见他跟苹果梨较劲到底了,跃跃欲试地伸出手:“你看你削半天也没削成一个,让我来让我来。”
沈嘉鱼也是头次动手削水果,还没削到一寸,手指就被划了道小口子,他蹙眉伸手握住她的手,帮她舔去冒出来的点点血珠:“还敢不敢逞能了?”
沈嘉鱼一怒之下把梨子带着皮儿咔擦咔擦啃完了:“不用削皮,我就爱吃带皮的!”
她方才还没发觉,吃完一个梨子猛然闻到一股异味:“好臭好臭,你是不是偷偷放…屁…”她才冒出一个音节来,才发现这个词不大温雅:“放臭臭的气儿了。”
晏归澜:“…”
他拎着她的胳膊到她鼻子底下:“你自己闻。”
沈嘉鱼这才闻到衣服上一股烟熏火燎的味,再加上昨晚那狼烟里面参了动物粪便,味道就更销魂了。要是她自己一个人糙点也就糙点,晏归澜在这儿她就不好意思起来,匆匆忙忙跳下床:“不成了,我得去洗个澡。”
两人的寝室后面修了一处温泉池子,大的能让人在里头畅游,琢玉听见沈嘉鱼要沐身,忙下去准备了干净衣裳和洗漱要用的皂角巾栉,沈嘉鱼对江南晏府诸多不满,但最喜欢的就是这处温泉池子,她进去撒谎游了几个来回,等冒出头的时候才发现晏归澜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进来。
两人成亲的时候不长,再加上最近忙忙叨叨更是没个消停,同房的日子也不多,她还有点小别扭,忙捂住胸口:“你进来干吗?赶紧出去。”
晏归澜不慌不忙地把巾栉抖开:“服侍夫人洗澡。”沈嘉鱼忒是别扭:“我不要你,我自己洗。”他半坐在温泉池边:“你自己能看见后背?”
沈嘉鱼没话说了,抬眼瞧了瞧他:“那你保证就帮我擦身子,不干别的,我还累着呢。”
晏归澜笑看了这小傻子一眼,颔首:“好。”
沈嘉鱼就靠在池边让他帮自己擦洗,白皙柔软的身子在袅袅水雾里若隐若现,水面之下,臀部轮廓饱满白皙,这般半掩半遮倒比全然袒露更加诱人,他垂下眼欣赏了会儿,然后才慢慢蹲下身,又皱了皱眉:“怎么有处擦伤?”
沈嘉鱼倒是没在意,想了一下:“大概是昨天摔跤的时候磕到哪里了。”
她自己摔打惯了,倒是不觉得有什么,晏归澜不解气地捏了捏她的脸颊,取来玉肌膏帮她涂上,又用干净巾栉细细给她擦着背。
他擦背的力道不轻不重,沈嘉鱼舒服的眯起了眼,懒洋洋地调侃他:“你以后要是不做世子了,就去澡堂子里做个擦背的,肯定能大赚一笔。”
晏归澜板过她的脸,在她唇上重重一咬,哼笑道:“客官既然觉着我的手艺好,难道不准备打赏一二?”
沈嘉鱼舒服地打了个哈欠,配合地抬起他的下巴:“好啊美人,让爷怎么打赏你。”
晏归澜握住她的手指:“先亲个嘴儿。”
沈嘉鱼一个激灵,从美色中清醒过来,他肯定不是光亲亲就能打发的了的,亲完了肯定还得要做别的,大白天的做那事儿以她的脸皮也做不出来,忙捂住嘴:“别,不亲了,我还没刷牙。”其实她刚才偷偷刷过了。
晏归澜瞥了眼池子边儿上的牙具,挑起唇角笑了笑,手指在她唇瓣上点了点:“客官尽可放心,我不亲这张嘴就是了。”
沈嘉鱼迷茫了,难道她还有别的嘴?她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带离了水池子,他把她打横放在软床上,她一见这阵势就急了:“你不是要亲嘴吗?”
他轻笑了声,并不回答,握住她圆润白嫩的脚踝亲了亲,再沿着白嫩的小腿一路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