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沈燕乐给噎的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半晌才怒瞪着沈嘉鱼:“阿姐,你怎么能…”把这种事儿都告诉世子呢!

到底是亲姐弟,沈嘉鱼听了半句就知道他想说什么,捂着脸吭哧吭哧说不出话来。沈燕乐也没脸面再看晏归澜了,飞快撂下一句:“阿姐,咱们业朝风气虽然比前朝开放许多,但要是真传出什么闲话来,吃亏的大都是女子,你自己注意着些!”他说完就一溜烟跑了。

沈嘉鱼被他这么一搅和,方才被逗弄的迷乱心思也清明了,从晏归澜怀里退出来,规规矩矩坐在他对面:“世子,咱们好好说话。”

晏归澜颇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又正了神色,蹙眉问她:“你在被裴惊蛰带走之前,都…遇到了什么事,你不要有所顾忌,把事情都告诉我。”

沈嘉鱼表情别扭,但还是认真地看着他:“那天姨母带着我去了东山的漱玉汤池…”

晏归澜认真听她说着,特别是听到晏星流中了媚药强闯进她的汤池的时候,神色明显凌厉起来,沈嘉鱼则想到晏星流跟她说的那些话,稍稍顿了下,跳过两人的对话,直接说到裴惊蛰闯进来,点了她的昏睡穴,直接把她带走的事儿。

不过只这一瞬的停顿也没逃过他的眼睛,他微微拧眉:“你怎么了?可是老二对你做了什么?”

沈嘉鱼不知该怎么跟他说,慢腾腾地摇了摇头:“没有…”她不自在地转了话头:“我当时没功夫细想,后来才觉着不对,你那倒霉二弟怎么就这么巧在东山上被人算计,又恰好躲到了漱玉汤馆里呢?”

晏归澜并不喜欢她有事瞒着自己,但见她神色倦怠,也不愿再逼问,伸手摸了摸她明显消瘦的脸颊:“怕是皇上设下的局,想引得我和老二相斗,他正好坐收渔翁之利。”

这个答案可出乎了沈嘉鱼的意料,她怎么也没想到像自己这种整天就知道吃喝玩乐的货,居然也有卷到皇权争斗里的一天,她表情空白半晌,才小声嘟囔了句:“皇上真坏。”

晏归澜听到这孩子气的抱怨,唇角扬了扬,伸手勾了勾她的下巴:“坏的可不止是皇上,你以为老二就全然无辜吗?还有救了你的裴惊蛰,他不是什么好人…”

他低低笑了笑:“你只要记住,除了我之外的男人都是坏的。”

沈嘉鱼再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了,她故作不屑,伸出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你少来这一套,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他在她指尖轻咬了下,唔了声:“你说的也没错,每日处心积虑想着怎么把你拐到我手心里的,确实算不得好人。”

沈嘉鱼收回手皱眉瞪着他,晏归澜欣赏着她皱眉瞪眼的模样,瞧了许久才轻轻拍了拍手,又掀开车帘:“言豫虽说功夫上佳,但到底是个男人,不能时时护在你身边,我便从江南道的晏府调了几个人来随身护着你。”

沈嘉鱼探出头瞧了眼,见马车外站着五个精干短打扮的女子,除了上回见过的念玉,其他四个都是生面孔,有的高挑却干瘦,有的娇小却矮胖,而且均都皮肤糙黑,手指带薄茧,只有一个相貌还挺清秀,眉黛唇朱,在这五人中也格外亮眼。

那清秀的女护卫目光先在晏归澜和沈嘉鱼之间转了一圈,尤其看见晏归澜目光不离沈嘉鱼左右,她神色滞了滞,很快低下头去。

沈嘉鱼跟念玉最熟,先打了个招呼,歉然道:“念玉啊,好久不见你了,上回骗了你是我的不对,一直没好生跟你道歉呢。”

前段时间三叔在京城出事,晏归澜派念玉监督她,她无奈之下诓骗了念玉,偷偷去见裴惊蛰,念玉也因此受了责备,也从她身边被调开了,她心里十分过意不去,私下给念玉送过好几回东西银两。

念玉跟她熟络,便大方笑道:“沈娘子快别折煞我了,多大的事儿,还多亏您向世子求情呢。”

晏归澜等她们说完,这才淡淡一笑:“她们是晏府亲卫,身手甚至强过军中男儿,以后有她们护着你,我也能稍稍安心。”他说完就挨个介绍起来,比如高瘦那个不光身手好,还懂医术,尤其是妇人内疾,矮胖那个擅长外伤,在战场上还给人接过骨。

沈嘉鱼听的肃然起敬,抱拳道:“都是巾帼英雄啊。”五个女亲卫纷纷还礼,连称不敢。

晏归澜垂眸笑了笑,他这回来的仓促,没来得及去江南道提成亲的事,这些女亲卫自来都是护卫国公夫人的,除了夫人之外,就连晏家家主都指挥不动,他特地把这些人调来,就是想让江南道那边的长辈知道,他已经有了属意之人。

他正低头思量,手臂上突然多了只柔嫩的小手,她小声道:“世子,谢谢你。”这些女子就是她也能瞧出不凡来,他把这些人调来服侍她,肯定很不容易。

晏归澜挑了挑眉,正要问问她谢礼的事,马车外门客就报道:“世子,客栈到了,现在天色已晚,咱们要不要先歇下?”

晏归澜反握住她的手:“走吧。”

沈嘉鱼点了点头,又不放心地瞅了他一眼:“我是一个人睡一间吧?”

晏归澜悠悠看她:“怕是不成,我没带够银子。”

沈嘉鱼立刻翻出自己的荷包:“我有钱,你帮我单开一间房。”

晏归澜屈指在她额上敲了敲,伸手把她拽进客栈:“真不知说你聪明还是傻。”

晏归澜安排她住在自己隔壁,沈嘉鱼见自己真得了一间单人房,这才放下心来,她和念玉最熟,就顺手提拔了念玉:“念玉,你晚上来睡在我的侧间吧。”

念玉应了个是,那名极清秀的女护卫目光闪了闪,透出几分不悦的味道,不过沈嘉鱼没看见。

虽然没有侍女在身边,但沈嘉鱼也没娇气到那个份上,撸起袖子准备收拾床铺,念玉忙上前按住她:“这种粗笨活计就交给我们,娘子在一边歇着吧。”

沈嘉鱼还没说话,那个眉目极清秀的女护卫就扯了念玉一把:“咱们是护卫又不是家奴,这等洒扫活计本就不是咱们该干的。”

沈嘉鱼隐约记得这女子叫石清,在晏归澜面前对她很是恭敬的,可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现下晏归澜一不在,石清的神色就有些不对劲了。

念玉不愉道:“活计难道还分贵贱?咱们不做,难道让主上做不成?”

石清瞥了沈嘉鱼一眼:“我跟你可不一样,见了谁都喊主上,我的主上,只有未来晏家的当家夫人。”她在夫人上咬了重音,这话明着是挤兑念玉,其实连沈嘉鱼都怼上了。

沈嘉鱼没想到叠个被子都能叠出这么多事来,她皱眉看了眼石清,石清也全然不惧,不卑不亢地看着她,眼底甚至还隐隐有几分桀骜。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这石清了,两人才见了一面,又没什么矛盾,石清说话这么夹枪带棒的真是让人费解。

“你的主上只有未来晏家的当家夫人…”她见石清看过来,撇了撇嘴:“这话你为什么不跟世子说清楚?世子不会强人所难,你来之前要是说了,他难道还会逼你来照料我不成?”

石清瞧沈嘉鱼生的温软娇媚,没想到竟是个能说会道的,怔了怔才道:“我并没有说不想照料娘子,只是我…”

沈嘉鱼直接打断她的强辩之词:“你要是不愿意,我可以这就去跟世子说,请你回江南道去。”她说这话不是赌气,是真的不想留石清在自己身边,毕竟是护卫安全的人,身手倒还罢了,可靠才是最重要的。

沈嘉鱼生的花瓣一般剔透漂亮,石清最瞧不上这样的娇柔女子,可没想到她竟是跟外表全不相符的硬气。石清自然不敢把这事闹到晏归澜跟前,只得跪下请罪:“我性子直,如有得罪之处,还请娘子恕罪,我这就为娘子收拾床铺。”

沈嘉鱼已经不是很想留她了,但无奈是晏归澜的一番好意,她只摆了摆手:“我自己来,你去别处收拾吧。”

石清咬着下唇默默退到一边,矮胖的女护卫拉着她出了屋,皱眉斥道:“世子既然让咱们从江南道来护卫这位沈娘子,意思还不够明显吗?你平白上去讨什么嫌?!”

她的资历比石清高,石清不敢骂回去,只低头小声道:“我是为留云姐不平,她既是护卫统领,又有官职在身,还和世子认识多年,凭什么半分机会也没有?她哪里比…”

矮胖女护卫冷笑了声,直接打断她:“你也知道这么多年了,世子要对她有心,两人早就成了,拖到现在还没成,世子明摆着就对她无意,你跟着参合什么!”她又往屋里看了眼:“再者你没瞧见世子对沈娘子是何等上心吗?”

石清给怼的哑口无言,忍不住反口:“那也未必,这位沈娘子要真这么得世子喜欢,那就早晚要去江南道的,等到了江南道咱们再瞧着吧,那里还有世家长辈,这桩亲事能不能成还不一定呢!”

其他人都沉了脸,石清自知失言,慌忙住嘴。

沈嘉鱼今儿出了一身的汗,总觉得身上黏腻的不行,无奈客栈里只有一处能洗澡的屋子,她只得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让念玉守着门,她才敢去洗。

偏生她和晏归澜的缘分是被月老拿红线层层捆在一起的,晏归澜看完公文也到了晚上,换了身宽松的衣裳到浴间沐身,瞧见念玉怔了怔,轻声问道:“她在里面?”

念玉努力让自己不看世子脸上有些不怀好意的笑容,点了点头:“回世子的话,沈娘子在沐身。世子也要用浴间?”

晏归澜听见哗啦啦的水声,想了想:“你先下去,我在门外等着。”

念玉不敢违抗他的命令,心里向沈嘉鱼告了个罪,一脸担忧地退下了。

晏归澜代替了念玉方才守门的位置,取了本书靠在门边闲闲翻着,看着倒像是真的排队等着沐身一般——如果忽略他唇边时不时掠过的笑。

等沈嘉鱼出来他手里的书都没翻几页,他干脆把书本撂在一边,伸手捂住她的眼睛,用和平日截然不同的声音:“我是谁?”她穿了件新换的荷粉中衣,裤腿挽起,露出一截白嫩光滑的小腿,脸颊和脖颈上还滚着盈盈水珠,诱的人想把她拆吃入腹。

沈嘉鱼上回沐身的时候晏星流突然闯入,她心里都存了阴影,这回吓得手一抖,手里换洗的衣裳哗啦啦散了,绣着并蒂莲的浅碧色兜衣就掉在他眼皮子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