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鱼放下堵住双耳的手,抬眼问他:“圣人让你什么时候离京啊?花朝节前还是花朝节后?”
她今日能把花诞舞跳的这样好看,全是因为晏归澜在,她才会超常发挥,她现在真担心要是花朝节的时候他不在,她也没心思跳了。
晏归澜能瞧出她的心思一般,挑唇笑了笑:“还有些事儿得准备,花朝节后才能动身,放心,便是圣人下了圣旨,我也得瞧完你的花诞舞才走。”
沈嘉鱼低头笑了笑。
花朝节距今不过七八日,沈嘉鱼抓紧时间练了练舞,很快就到了花朝节这天,她们不光要开舞,还要负责采花做鲜花饼,所以这天天还蒙蒙亮就进了宫,卢皇后坐在上首笑道:“每个人都知道自己要采什么花儿吗?”
女郎们躬身点头,齐声回道:“回娘娘的话,知道。”
卢皇后伸手一指:“就在御园里采摘,地方你们想必都知道,趁着新鲜摘下来做好,等花朝节过完,得再劳烦你们亲手送到御山的花神庙去。”
这些都是宫里过花朝节的习俗,由未出阁的臣女亲手采摘鲜花做鲜花糕鲜花饼,先奉去给太后一些,在宴席散了之后,女郎们再乘坐马车,将这些糕饼送到山上的花神庙里。
卢皇后看向卢湄,含笑道:“阿湄对御山上的路最熟,等会就由她来带着你们叩拜花神吧。”卢皇后是卢湄的亲姑母,又一向疼爱这个侄女,这般抬举她倒也不奇怪。
亲手供奉花神娘娘,还能保佑自己来年有个好姻缘,女郎们自然无有不应的,纷纷应是,很快就被宫里年长的宫婢领下去摘花和面,御园里繁花曳地,嫩蕊生辉,女孩们也都换上了轻薄绚烂的春衫,俏丽芳菲,两厢映衬更是迷人眼目,太后和皇后瞧着亦是赏心悦目。
太后对卢皇后笑道:“想不到沈三娘子竟出落的如此风采,满园子的莺莺燕燕,还是一眼能瞧见她,这般美貌不输当年郑氏夫人了,可谁料到郑氏夫人竟会出那样的事…着实可惜。”
卢皇后自然想让自己侄女被太后夸奖,但这时候也只能笑笑:“谁说不是呢?听说沈大人待夫人颇为温柔体贴,虽然郑氏夫人走的声名狼藉,但定安嫁给了沈大人,也算是一桩良缘了。”
“良缘?”太后歪了歪嘴角,有几分嘲弄。
沈嘉鱼的厨艺着实不咋地,幸好这鲜花饼也就是做做样子表表心意,她也不管多放了多少糖油,表面上看着好看就成,等做完之后,她洗干净身上的面粉,这才换上宫装,到正殿里献舞。
她以为以卢湄的小心眼,今日必然会想法子使坏,所以这一场舞跳的处处小心,没想到一场舞下来居然风平浪静,卢湄也十分安分,倒是让她小小惊诧了一把。
跳完舞女郎们还不能闲着,要端上自己做的花糕,坐上宫里提供的马车前往山神庙供奉,沈嘉鱼跟着其他人一起上了车轿。
卢湄是最后一个上去的,走之前格外提醒道:“山上蚊虫出洞,给你们的香炉里放了驱蚊香,进山之后别忘了点上,仔细被毒虫叮咬。”女郎们纷纷答应了,她说完瞧见沈嘉鱼上了马车,这才神色复杂地笑了笑。
她前几日命人打听了才知道,原来她上回没算计成沈嘉鱼,都是晏归澜在背后帮她,这位表现他从来不管闲事,而且不光是他,晏星流那日排演的时候目光压根不离她左右,两人这般热枕,不是对沈嘉鱼有意还能是什么?虽然她笃定两人不能娶庶族女子,可万一呢?到时候放出和晏归澜结亲消息的卢家,定会沦为京中笑柄。
她站在原地思忖片刻,虽烦而不乱,现在是心里有了主意,忽的又翘起唇角笑了笑,端起花糕上了马车。
山路到底不好走,虽然是御山,也不能随意让几辆马车一起走,众人只好零零散散地各自上山。
沈嘉鱼行到一半,此间已是一片茂密山林,她一身细皮白肉十分招蚊子,转眼手臂上被咬了两个包,琢玉忙取出火折子,打开香炉道:“是我浑忘了,应该早点给您点上的。”
沈嘉鱼方才睡了会儿,醒来之后禁不住打了个哈欠:“咬了就咬了吧,就当我舍身喂蚊子了。”
琢玉把香点好,嗔她道:“您又胡说。”
这香味道倒是没什么,像别的驱蚊香一样,清清爽爽一股薄荷味,沈嘉鱼也没当回事,但等多瞧了几眼才发觉不对:“我记着一般驱蚊香都是青中带白,这个怎么透着点粉色?”
那点粉色烟雾并不显眼,不仔细看根本不会有人觉察,多亏了沈嘉鱼对卢湄提着小心。
琢玉瞧了眼,也咦了声:“您说的是,而且烧出来的烟雾也不像寻常烟雾轻巧飞扬,还有点往下走。”
沈嘉鱼直接端了盏茶泼到香炉里,连连皱眉:“又作什么鬼?”
她才问完,马车的轮子忽的重重磕绊了一下,接着整个轮子便飞离了马车,整个车身重重倾斜下去,沈嘉鱼和琢玉反应不及,在马车里被摔得七荤八素,沈嘉鱼大声喊道:“护卫,护卫!”
车外半晌无人应答,沈嘉鱼只好一手抓住琢玉,一手撑着左右摇晃的车身,努力保持平衡不让自己受伤,等到车身好容易停止了晃动,她当机立断地拽着琢玉出了马车,还没来得及环视四周,只瞥见几个护卫倒在了地上,手臂突然被人重重握住了。
魏寄荣脸上已经没有了往日装出来的风度,他用力攥着她手臂,阴沉地笑了笑:“沈妹妹,别来无恙啊。”
沈嘉鱼心里大概猜出是怎么回事,幸好她及时把那香灭了,虽然觉着双腿发软,但身上还有力气,现在虽惊而不乱。她脑子转了转,还是装出一幅虚软无力的样子,背靠在林间的一棵老松上:“你,你怎么会在此处?”
魏寄荣直直地瞧着她白嫩的脸,眼底毫不掩饰的欲望:“沈妹妹觉得呢?”
他一手慢慢往下,摸着沈嘉鱼的手,一手想摸她的脸:“我对妹妹倾慕多年,可惜妹妹一直看不到我的一片真心,反倒是和晏世子多有苟且,难道他能娶你不成?”
沈嘉鱼感觉他的手指在自己手背上慢慢摩挲,胃里一阵翻腾,恶心的差点作呕,她侧开脸躲过他的手,一边拖延时间,一边气若游丝的样子套话:“派人强拦了我的车架,这叫你的真心?今儿的事你一个人办怕是没这么顺利,卢湄也帮了你一把吧?这药恐怕就是她下的!”
她虽然不知道这两个人怎么勾搭上的,但却十分笃定今儿的事儿有这两人搞鬼。
魏寄荣笑了笑,没有回答,见她躲开自己,他眸光一戾,探手握住她的脖颈,一手伸向她衣带:“妹妹不答允我的求亲,我只好出此下策了,放心,今日事毕之后,我会给妹妹名分的。”
他说着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一手直接开始扯自己衣袍,他以为沈嘉鱼已经中了药,此时也不再设防,只急着要人,并不曾绑住她手脚。
他衣裳褪了一般,沈嘉鱼从没想过男人的身体会如此恶心,心里一阵阴翳,暗暗握住了手里的簪子,表面上还软软靠着松树,等到魏寄荣彻底松了警惕,凑近了想亲她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往他身下要害处扎了下去,瞬间鲜血把中裤都洇红了。
那个地方何等重要,魏寄荣脸色瞬间惨白,痛叫了声软下身子,重重一掌冲着沈嘉鱼甩了过来,她一时没躲开,半边脸瞬间肿胀起来,人也被打的跌坐在地上。
魏寄荣面色狰狞要来抓她:“你好大的能耐啊,就算我今儿碰不了你,外面还有我带的护卫,我要让他们挨个弄的你生不如死!”
沈嘉鱼从小到大还没被人下这么重的手打过,疼的眼前发花,她心里也是怒极,就地一个驴打滚绕到他身后,冲着他身后,也就是千年后现代人统称菊花的那个地方奋力戳了过去。
魏寄荣这下叫的真可谓是惨绝人寰,比方才还惨了十分,倒在地上半晌起不来,明明他想来强辱沈嘉鱼,如今被强了的人是他自己一般。
沈嘉鱼趁着他没缓过来的功夫,看了眼身后追上的魏家死士,鼓起仅存的力气,一把把倒在地上的魏寄荣扯起来,拿手里还沾了血的簪子抵着他的脖颈:“你们谁敢过来,我就杀了他!”
死士们被这股狠劲儿吓得脚步一滞,魏寄荣经受了两次重创,头软软地垂着,也没力气喊叫了,沈嘉鱼又补了一下,确保他彻底晕过去。
沈嘉鱼脸上火辣辣的疼,身上又酥软的厉害,还不得不强撑着,她冲琢玉招了招手,两人奋力把半昏过去的魏寄荣架到河边,她本想给他一簪子了解,奈何死士已经追了上来,她们只好先跳进河里,朝着对岸游了过去。
……
晏归澜出宫之后,原是想直接回晏府的,他却无意中瞥见了卢湄身边的侍女和宫里人说这话,他拧了拧眉,上回卢湄调换了她衣裳的事儿,她已经全都告诉他了。
他对跟她有关的事都格外留心,心下一动,转头问门客:“节宴之后沈三娘子去哪了?”
门客愣了下才应答道:“按照惯例,应该是去山上供奉花神娘娘了。”
晏归澜道:“叫好人手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