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沈嘉鱼只听了几句话,脸色便极为难看了,别说她现在还没搞明白自己对晏归澜的心思,就算她和晏归澜没关系,她也不会答应嫁给魏寄荣啊!

当初郑氏还在的时候,就说魏寄荣此人趋炎附势,舍本逐末,见小利而忘大义,并不想让女儿结这种亲事,之后发生的事儿证明魏寄荣确实如此,后来魏家上门提亲,郑氏使手段把魏家的亲事给拒了,她当时为了不让两家撕破脸,就没告诉沈至修,没想到沈至修如今又把魏寄荣请上门来了!

沈嘉鱼站在外面想了想,干脆直接走进去:“阿爷。”

沈至修看起来心情不错,冲她招了招手:“嘉鱼回来了,你瞧瞧这是谁?魏世侄过来了。”

魏寄荣人品暂且不论,但相貌举止倒是称得上风度翩翩了,他起身向沈嘉鱼行了个礼,他瞧着沈嘉鱼,满面惊艳之色,目中几不可察地闪过一道贪婪的欲火,温言笑道:“沈妹妹,这些日子不见,你出落的越发秀丽了。”

这话虽是有意恭维,但却有七成是真心,原来沈嘉鱼五官就极美,而经过这些日子的雕琢,便如石中璞玉一般,被打磨的越发的光彩照人。

沈嘉鱼对阿娘的话从来深信不疑,所以心里很是反感他,说话更不客气:“谢谢,不过你这些天倒是越来越丑了。”

魏寄荣:“…”

沈至修微怒:“嘉鱼,你怎么跟客人说话的?!”

沈嘉鱼撇了撇嘴,魏寄荣无奈笑笑:“不怪沈妹妹,是我突然到访,唐突了妹妹。”

沈至修皱皱眉,喝了口茶压下火气,直言道:“咱们家不兴婚假之事小辈不得过问那套,我就跟你直言吧,咱们家和魏家是世交,如今魏世侄也颇有升迁,他品貌出众,魏家也是规矩人家,两家门当户对,我有意许下你们二人的亲事,和魏家结成秦晋之好,你觉着如何?”

魏家的门第比沈家略低,他选魏家还真不是趋炎附势,甚至自觉还为了沈嘉鱼好,毕竟他知道自己这女儿性子顽劣,要是高嫁了反而不美,倒不如许一个知根知底又门第相当的人家,以后她要是犯了什么事,他也能前去说和。

魏寄荣笑笑:“我倾慕沈妹妹已久。”他料定了晏归澜不可能娶沈嘉鱼,估计也就是逗弄一时,他心里虽然芥蒂,但到底惦念着沈嘉鱼的容貌,且如今没有比沈家更合适的婚配对象,所以他还是愿意登门求娶。

沈嘉鱼表情一黑,直接道:“我觉着不如何。”

她知道话不说直接点,沈至修没准今儿就答应这桩婚事了,直言道:“当初魏家和我们家议亲的时候,魏家不是又瞧上了另一家高门贵女?可惜那家贵女没瞧上郎君,郎君这才掉过头来选的我们家,魏郎君心有鸿鹄志,我们家高攀不起,再者我这人吃喝嫖赌毛病不少,而且现在还没玩够呢,实在配不上魏郎君的光风霁月,郎君还是另择名门淑女吧。”

她这话等于直接挑明了说,半点颜面都没给魏寄荣留,魏寄荣脸色发青,嘴角的笑意也快绷不住了。

沈嘉鱼冷笑了声,伸手重重拍了两下,叫来了护院:“郎君还要我说的更明白吗?不要就请吧。”

她这般又是骂人又是赶人的,就是脸皮真有城墙厚也不好再留下了,魏寄荣十指握紧成拳,深吸了口气,阴冷地看了沈嘉鱼一眼,瞧着她玲珑有致的身段,心里酝酿已久的歹毒念头一下冒了出来。

他觉着沈嘉鱼这般拒了他,无非就是心里还惦记着晏归澜能娶她,他要是强要了沈嘉鱼,再把人扔到晏归澜面前,她以后还敢对他这般冷嘲热讽嘲笑辱骂吗?

这个念头在心里狠狠地转了几转,他渐渐有了主意,一甩袖拧身走了。

他出了沈府之后,却没有当即离去,站在原地思忖了会儿,叫来底下人吩咐了几句,目光歹毒地看了眼沈家门楣,这才终于离开了。

沈嘉鱼方才那一通好骂,把沈至修都给骂傻了,等魏寄荣走了他反应过来,抖着手指指着她,气的回不过神来:“你,你…胆大妄为!”

沈嘉鱼跟他斗智斗勇也涨了不少经验,不再跟他硬杠,嬉皮笑脸地露出两颗小虎牙:“阿爷,好女不愁嫁,再说我现在才多大,以后有的是机会慢慢找,再怎么也不至于沦落到嫁给魏寄荣这样的人。”

她随意劝了几句,不等沈至修取来家法,她就提着裙子叫上沈燕乐一溜烟跑出了沈府,晏归澜的车停在两条街开外,她先打发走了沈燕乐,这才悄咪咪地去寻他。

等到了地方,她掀开车帘却没见着他的人,她正在纳闷,一串糖葫芦就伸到了眼前:“这是哪家的俊秀娘子?”

沈嘉鱼转过身,就见晏归澜手里捏了四五串糖葫芦,有夹心芝麻的,有夹心花生的,还有葡萄和雪梨的,外面裹着一层晶亮的糖稀,有些糖稀滴在他白皙的手指上他也不顾,只笑吟吟地看着她。

沈嘉鱼伸手拿过一串夹心芝麻的,咬了一口之后满足的眯起眼:“这个好吃,不像一般纯山楂的那么酸,还不腻。”她疑惑道:“你买这么多做什么?我吃一串就差不多了。”

他随意笑笑:“不知道你爱吃哪样,所以每样买了一串。”

沈嘉鱼慢慢扬起唇角,他瞧着她沾着晶亮糖稀的唇角,勾唇笑道:“既吃了我的糖葫芦,以后便是我的人了,先叫一声好哥哥来听听。”

他模仿着市井无赖的语气来调弄她,可惜风度相貌使然,便是说着这种话也带了说不出的风流倜傥。沈嘉鱼觉得脸上有点发热,努力若无其事地转了话头:“你不是说要带我去骡马市吃小吃吗?”

晏归澜轻轻啧了声,用空下的那只手拉她上马车,笑看着她咬了一口的糖葫芦:“好哥哥呢?不叫就不带你去了。”

沈嘉鱼看着他的笑,想用糖葫芦糊他一脸,她皱眉瞪着他,见他真的不叫车夫动身,这才声音含糊地叫了声:“好…”她皱起脸:“哥哥。”

他那只手糊满了糖稀看着实在难受,沈嘉鱼忍无可忍,捉住他的手给他擦了起来,晏归澜满眼笑意,偏头瞧着她的动作:“这就心疼你的好哥哥了?”

沈嘉鱼:“…”她差点把手绢扔他脸上!

她怒了:“世子,你能不能别胡说八道!”

晏归澜神色总算稍微正经了些,把她不爱吃的糖葫芦放在一边,问她:“方才瞧你脸色不太对,你爹又做什么了?”他马车停的较远,所以没看见魏寄荣。

沈嘉鱼没想到这都能给他看出来,呆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才道:“没什么,就是为了家里的事儿吵了几句嘴。”

反正魏寄荣已经打发走了,她就不信魏寄荣被羞辱成这样还会再上门提亲,而且她这么泼辣的名声一传出去,最近应该也没人敢上门了,所以她就没说出来,省的他吃起醋来又作弄她。

晏归澜虽然不信,但也没继续追问惹她不痛快,他只唔了声:“只是吵嘴倒也无妨,反正你也快从沈家人变成晏家人了,他以后再管不到你头上。”

他狎昵地摸了摸她的耳朵尖:“以后只有我能管你。”

沈嘉鱼才稍稍降温的脸又红起来,她想问又有些不敢问,更重要的是没搞明白自己的心思,只得一言不发地吃着糖葫芦。

他瞧她这般反应,轻蹙了蹙眉,在心里暗叹了声,把话头转回到正事上:“我过一阵可能要离京一段时间,你到时候好好照料自己,有什么不对立刻派人来给我传话。”

沈嘉鱼果然怔住了,脱口问道:“你要去哪?”

晏归澜也拿起小几上的糖葫芦咬了口,皱着眉道:“吐蕃要在兖州和谈,圣上打算派我代表业朝,和吐蕃商讨议和之事。”

沈嘉鱼压下心里翻腾的涩然:“你要去多久?”

晏归澜道:“大概一两月。”

其实和谈对他来说都算次要的,最重要的是他的终身大事,他这回去兖州会绕道回一趟江南道,晏家的根脉在那里,那里如今还住着晏家的许多长辈族人。他知道他想要和她成婚不易,所以更得把方方面面都梳理好,不想让她受半点委屈。

如果这次事情顺利,他从江南道回来后不久,就能正式向沈家提亲了。但在此之前,他暂不能把事儿传出去,毕竟朝里朝外盯着他婚事的人太多,难保不会有人对她下手,这点他决不能容许,所以必须得做到万无一失。

沈嘉鱼眨了眨眼,舒了口气:“一两个月那还好,我还以为你要去一年半载呢。”

晏归澜觉着不怎么对胃口,便把手里的糖葫芦放下:“一两个月还好?果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沈嘉鱼忍无可忍地拿竹签戳他:“我怎么没良心了!你是外出公干又不是生离死别!”

晏归澜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满意,他握住她的手,顺道把她拽进自己怀里:“别说是一两个月了,哪怕只是一两日,你也得时时想我。”

他亲了亲她的唇角,顺道舔去她唇边的糖稀,明明一样甜得发腻,她唇角的糖稀却格外好吃,他轻声问道:“听见了吗?”

沈嘉鱼负气地用双手堵住耳朵:“没听见!我聋啦!”

他低低笑了声,狎昵地蹭了蹭她的脸:“小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