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沈嘉鱼脑子一时没反应过来,还在喋喋不休地上眼药:“…男人娶个好媳妇真是太重要了,你看我阿爷,怂人一个,娶了我娘之后…嗯,世子你说什么?!”

晏归澜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身来,垂下长睫凝着她,一字一字地重复:“我说,我未来的世子夫人,只能是你。”

沈嘉鱼觉着自己可能是出现幻觉了,连眼下最要紧的事儿都忘得一干二净,懵懵地看了他半晌,不可置信地迟疑道:“…世子为什么这样说?是我眼药上的太成功?”

还是她说他未婚妻,所以他不高兴了,所以赌气说这样我不娶她我娶你的话。

晏归澜给这小傻子气的眼皮轻颤了颤,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你现在想的就是这个?”

沈嘉鱼心情太过震惊,一时不知怎么说话才好,脱口喃喃:“可是你我身份不同,你出身世家,我出身庶族,家里又有胡人血脉…”

“出身不是问题,便是如今皇室还有鲜卑血统…”他慢慢低下头:“关键是,你怎么想?”

他本来不曾注意别的,如今一瞧才发觉她身上不对,她身上的衣衫散乱,手臂大腿都露出好些雪白的肌肤,尤其是胸前,那衣领像是被谁扯破了似的,一大片柔腻肌肤显现出来,两弯浑圆雪峰勾人至极,尤其是她这样低下身的时候,胸前的起伏便更为撩人了。

他瞧得这般赏心悦目的美景,眼底掠过一丝别样的光彩,但冷不丁想到方才要不是他及时赶过来,她这样就有可能给被人瞧见,他转眼神色便暗沉下来,眼底一片泠然。

沈嘉鱼已经无暇顾忌身上极力想遮掩的地方被他瞧了去,她嘴巴微张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晏归澜是个极为迷人的男人,甚至可以说,他的容貌,家世,权利,地位,还有那霸道孤傲的性格,都是天下女子所追求的极致,这样的男人没有哪个女子能拒绝的了,她确实对他有些不一样的情愫,但要让她因为这些嫁给他,总觉着哪里不对。

不对,应该说她只要想到要和一个男人同床共枕,白头偕老,她就觉得头皮发麻,种种不好的记忆漫上心头,身上顿时一个激灵。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也不是很拿得准晏归澜说的这话。

她苦着脸半晌,出于对晏归澜负责的态度,她纠结道:“世子,我才十六岁,业朝女子就是二十二三成亲的也不在少数,你,你这样问我,我不能回答你,我要是现在答应了你,转头又看上别的男人该怎么办?”

晏归澜扬了扬眉毛,伸手揽住她的肩,语调自有一种笃定:“不会的。”

沈嘉鱼迷茫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她自己都没这份自信呢。

他伸手帮她别开鬓发边儿的一缕青丝,神色从容:“你见识过我,怎么会瞧上其他男人?”

沈嘉鱼被他强大的自信呛了下,她很想出言反驳,但对上他深邃漂亮的眼睛,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他见她一脸纠结迷茫,手上稍稍加了点力道,摩挲着她白嫩的脖颈,好笑道:“原来你这些日子没理我,就是因为此事,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从无婚约在身,究竟是谁跟你乱传的闲话?”

沈嘉鱼含糊道:“别人闲聊的时候我听了几耳朵。”

他捏着她的下巴,不让她躲闪:“所以醋了?”

沈嘉鱼别扭地别过脸:“世子,你能不能别抓着这个问题一问到底了。”

他偏了偏头,摩挲着她脖颈的手越发恣意,轻含住她的耳珠:“那便问个不一样的,你这几日避我不见,心里可有想我?”

沈嘉鱼给他摩挲的身子一抖,活生生打了个激灵,这回终于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身上大片已被他瞧见,脸色刹那间变得十分十分精彩,她慌忙双手交叉遮住前胸,又发现双腿还露了一截在外头,弯腰想遮住双腿,双臂却顾不上了。

她声音微急:“世子,你先转过去!”

晏归澜含笑不动,悠然问道:“先回答了我的问题再说。这几日可有想我?”

沈嘉鱼手忙脚乱:“想你想你,每天都在想你。”

她这般慌手慌脚地乱遮,不但没有起作用,反而更泄出大片春光来,白腻柔滑好似上好的霜糖,瞧一眼就觉着无尽甜蜜。

晏归澜得了满意答案,见她忙乱的不成样子,终于起了怜悯之心,强忍着心下的异动,慢慢转过头去:“今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嘉鱼撇了下嘴:“方才惜缘和另一个女郎肠胃不适,我送她们回来发现宫装被换了,我估摸着是那个跟我抢领舞的卢湄干的,可我暂时出不去,便想着屋外要是哪个侍婢经过,我让她帮我传个话。”

她提起卢湄,已经没方才那么生气了,卢湄不光领舞没了,心心念念惦记着的晏归澜也要飞了,真是闻着伤心见者流泪啊!

晏归澜厌烦地蹙了蹙眉,她幸灾乐祸了会儿,猛然想到一事,记得头皮都要炸开了,忙握住晏归澜的手臂:“现在花诞舞的排演是不是已经开始了?你快帮我告诉姨母,让她命人把我的宫装取来!”

晏归澜倒是气定神闲,他背对着她:“不急,秦王世子在陪圣人逛新修的园子,还得一会儿才能赏完。”

他牵起唇角斜晲她一眼:“就是圣人,也从不能平白劳动我,你就这般白白使唤我?”

沈嘉鱼知道他没好处是不肯走的了,她拿他没辙,犹豫着贴近他的脸,还没想好该做什么,他突然偏了偏头,却没有亲她,而是贴在她的侧脸上,跟她极亲昵地蹭了蹭。

他贴在她耳边说了句:“等我回来。”

沈嘉鱼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他已经踏出了偏厅,不过没有去找小郑氏,而是让女护卫送了套贴身的衣裙让她先换上,一边命人去取了衣裙前来,自己则去找了皇上,不知说了什么,让皇上答应了花诞舞排演推后的事。

前后不过小半个时辰的功夫,沈嘉鱼手上就拿到了宫里赐下的那套舞裙,她心里正憋着气,梳洗打扮完就扶着侍婢的手去了前厅,皇上应当还在游园,并不曾出现,只有皇后在陪着太后说话,女郎们一溜坐在下首候着,时不时凑趣几句,场面和乐融融,倒是以卢湄为首的几个,见着沈嘉鱼眼底浮现一抹惊异。

她们本以为沈嘉鱼今日必然要倒大霉了,没想到她竟完好无损的出现在这里,她身上的衣裳是怎么回事?她的宫装不是已经被调换了吗?就是仙女下凡也不可能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裁出这般精致的宫装来!

女郎们心思不定,沈嘉鱼神色如常地叩拜行礼,太后眼里眼底浮起一抹惊艳,禁不住笑道:“沈家三娘子竟出落的这般俊美了,难怪皇上要钦点她做领舞,这般冰雪灵秀,也撑得起百花之王了。”

也难怪太后惊艳,沈嘉鱼的宫装上装是绣牡丹的鹅黄大袖阑衫,底下配着绣零星一圈花草的淡黄色罗裙,领舞的这套裙子为的就是映衬牡丹之王‘姚黄’的风采。一般人穿这样鲜亮的衣裳总难免被衬的黑几分,她却白的更加耀目了似的,哪怕站在美人堆儿里也能被人第一眼瞧见。

沈嘉鱼大方道:“娘娘过誉了,臣女不过是常年不在京城,您这才瞧着有几分新鲜罢,等以后瞧得多了,只怕要嫌臣女土气呢。”

太后给她生生逗笑,旁人也都捧场笑了起来,卢湄这时候不好拂太后的面子,出声质疑,但自有人会帮她当这个出头鸟,她往左侧扫了一眼,有个旁支的世家女郎便硬着头皮开口道:“沈娘子这衣裳…怎么有些不对啊?我瞧着不大像宫里的烟云锦,娘子别是私下改了吧?”

沈嘉鱼轻蔑一笑,根本懒得跟这种没眼色的争辩,太后果然有些不喜,淡淡笑道:“这不就是烟云锦,穿在人身上如云如雾,哪里不对了?”

太后既然都这样说了,旁人再没有敢质疑的,太后又看向卢湄,语气要亲近些:“阿湄啊,听说你新学了一曲拓枝舞,连定安都赞不绝口,我还没瞧你跳过呢。”

被太后钦点是荣光,卢湄也没什么可推脱的,主动起身一笑:“既然太后想看,那臣女就献丑了。”

她说着取过宫婢奉上的琵琶,纤纤十指在琵琶上急速拨弄,素白广袖舞的如流风回雪,脑后长发似绿云轻漾,再加上她余光瞥见圣人带着众臣归来,圣人身后还跟着她心心念念之人,舞的自然越发卖力,便是不懂舞的人也觉着赏心悦目。

等一曲舞毕,卢湄这才款款在原地站定了,太后自然少不得夸赞一番,卢湄含笑自谦,忽的又斜瞥了晏沈嘉鱼:“太后赞誉太过,臣女愧不敢当,臣女只是微末小技,比不得沈妹妹的惊鸿之舞。”

她说完余光往后一斜,想看晏家兄弟俩是否有看过来,想看两人有没有为自己惊艳倾倒。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拓枝舞她跳的确实不如卢湄多也,卢湄言辞里的挤兑她又怎会听不出来?不过她老老实实地承认:“我差卢娘子许多,更不敢当惊鸿二字。”

但卢湄舞跳的好又怎么样呢?领舞飞了,臆想中的未来夫婿也被她上眼药上飞了,说到底还是个倒霉催的。

沈嘉鱼想着想着,送给她了一个关爱傻子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