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名册记录的很详尽,比起人事部门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不过上面重点记录的,还是香火问题。
张三要烧半年的香火,李四要捐献一年的香火,王二最心诚,要敬三年的香火,开始的日子的确是三年前,而且笔迹不一,纸页都有些发卷,显然是有些年头,这些人都和高僧交谈,证明高僧的行事,显然,这个本子说明这个高僧所说的一切,都是板上钉钉一样的确实,让人不能怀疑。
叶枫也终于确定了,这位看相是不收钱,但是指望香火赚钱呢。
果然,高僧开口就证实了叶枫的想法,“我每过一段时间,就会出来一趟,把有缘之人的名字记下,回去帮他们烧香,当然,我帮忙并不需要钱,可是香火总要钱的。”
“那是,那是。”叶枫连连点头,“为人造福,总不能让大师你倒贴钱的。”
大师觉得这个施主真的开眼,比起一些人明白事理多了,住了嘴,知道后面的,有师弟解释,他是高僧,只要负责点醒人即可。
“喏,这位施主贵姓?”普航显然没有觉得板上钉钉,现在需要的是趁热打铁,“主持记录名单,别人烧香的,他都负责回去给念七七四十九天的经文,每年一次,不可多得,这不第三年,打八折优惠呢。”
叶枫有些啼笑皆非,心道那个还有高僧的架势,你可一说就有点市侩。
“一炷香不贵,才两毛钱。”普航显然懂得别人的心理,“我们就是个成本,完全是为世人服务的。”
“两毛的确不贵。”叶枫好像有些心动。
“施主这么有缘,不妨也让大师帮忙念念经文,上上香火。”普航极力的鼓动,“再说施主最近多灾多难的,五行缺火,事业不顺,正需要改改运气,这种机缘可真是千载难逢,走过路过不能错过的。”
除了一些老头老太外,一般脑袋有点智商的,都能看出这不过是个骗局,叶枫偏偏确信不疑的样子,“大师真的肯为我上香?”
“当然肯。”普航的热情上来了,仿佛商家看到了冤大头,决意就算让利,也得把这单拿下,“大师菩萨心肠,一视同仁的。”
“那我就上炷香?”叶枫的手已经向口袋中掏去,普航却是及时的制止,“这位施主贵姓?”
叶枫回答了姓名后,普航一笔一画的记录在本子上,“施主,这个香呢,心诚的话,要天天上的,一般一天都是最少三炷香,当然多的不限,有的十柱百柱的都有,就看施主的心有多诚,这里有几个套餐,你看看。”
“啊?”叶枫有些发愣,好像终于察觉到有点不对。
“最低的是一天上三炷香,也就是一天六毛,六毛不贵吧?”普航极力的鼓动,“现在给个要饭的,一块钱还多拿不出手呢。”
普度咳嗽了一声,普航醒悟了过来,觉得自己把身份说低了,亡羊补牢地说道:“我这就是个比喻。”
“的确不贵。”叶枫只能摇头,看着花名册上半年一年的日期,已经比诺查丹玛斯更加准确的算计到随后的消费。
果不其然,普航又开始陈述,“香是要天天上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不行,为了有效果,一般都要上半年以上的,这是最短的,叶施主,不信你看。”
普航把花名册翻了翻,里面最短的果然是半年,“一天六毛,一个月按照三十天计算,那就是十八元,不贵呀,现在随便买个什么不要十多块?半年呢,乘以六,那就是一百零八元,大吉大利的,我管保施主只要上香后,很快就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大吉大利,生意蒸蒸日上,红红火火的。”
叶枫有些犹豫,普航还是继续打铁,“叶施主,你看看,这里的人最少都是半年的,这个宋可超,一买就是三年呢。到现在,人家可是红红火火的发大财呢,当然也可以先买半年的,你觉得真的转运,还可以继续买的,一天上十炷香不少,一次买十年的也不多。”
普航的口才看样可以去推销保险,做和尚倒有些屈才,叶枫听到宋可超的时候,心中突然剧烈地跳动了一下,仔细地望了花名册那个名字一眼后,拿出了钱包,“那我也先买半年的,一天烧十炷香的那种,多少钱?”
“啊?”普航长大了嘴巴,塞的进自己的拳头,幸福来的如此突然,却让人一时半会难以相信是真的。
普度咳嗽了一声,一张肥脸上多少也有点激动,只不过他还知道自己高僧的身份,并没有多说什么,却让普航不要失态。
“一天十炷香是两块,一个月六十,半年六个月,一共三百六,施主请了,对了,我们还免费送个平安符的,保佑施主平安。”普航忍住了激动,掏出了个小红包一样的东西,里面包的显然是什么平安符,递给了叶枫。
花名册上买三年的,都是假的,哪有那种冤大头,他们这种把戏,无非是套住人的心理,陪了口舌,让别人抹不开情面,一次赚个几十块也就不错的,哪里会想到叶枫竟然真的一五一十地掏出了三百六,递给了普航,接过了平安符,随手的揣在了口袋中,点点头,“那一切就拜托大师了。”
“施主,等等。”普度唤了一声。
“什么事?”叶枫止住脚步,并没有回头。
“施主求什么?”普度一直没有吭气,这次倒是诚心问了一句,“求财还是求福?”
大师说的就是高深,也有道理,正所谓鱼肉熊掌不可兼得,有财的不一定有福,有福的却不见的有财。
“求心安。”叶枫说了一句后,再不停留,虽然步子不算太大,可是也慢慢的脱离了两位高僧的视野。
两个高僧面面相觑了半晌,确认自己手中的钱不是假币,这才不约而同地念了一声,“阿弥驼佛,善哉善哉。”
普航看到主持师兄望着自己手中的三百六,讪讪地笑着递给了师兄,叮嘱了一句,“师兄收好。”
外人既然不在,高僧当然也可以带一些俗物,普度当仁不让的接过钱,又从僧衣中掏出个钱包,鳄鱼皮的,放了进去,这才叹息了一声,“这位施主真的好心肠。”
“可惜这种好人越来越少了。”普航念叨了一句,“大师兄,要不今天就到这儿?大家也累了,洗洗睡吧?”
“娘希匹,睡个鬼,你没有看到日头当空照?今天开业大吉,一定要再接再厉!”主持师兄化身为葛朗台的二舅,作势踢了普度一脚,“走!物色下一个目标去。”
二人是和尚,当然不好开车,二人为了化斋,所以把自己打扮的清贫一些,不然怎么老自称贫僧,贫僧的,只是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们也有享受处级坐小轿车待遇的时候。
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停到他们身边的时候,两位高僧还在研究下一个目标是什么,车门打开的时候,二人也没有意识到和自己有关,可是等到车上下来两个彪形大汉的时候,二僧意识到有些不妙。
“高僧,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一个大汉脸上带着块青色的胎记,给很强横丑陋的脸添了几分英俊,说到高僧的时候,态度和对妓女没有什么两样,不过大汉这种态度也很正常,因为高僧和妓女本来就有着很密切的关系,具体关系到和尚和钟的关系,详细的探讨还要参考陆小凤大侠的妙论。
“那个。”普度虽然块头比人家还大,当然是横着算,可是后天不足,还是不如人家横的,“我们不提供上门服务的。”
遇到抢劫的了,这是普度的第一个念头,现在抢劫的,品质有保证,简直比他们高僧还TMD的有保证,高僧骗人还要张嘴,累断了腿,人家竟然都发展到以车代步了。
“说你胖,你TMD的还喘上了。”另外一个大汉鼻子短阔,脸和鼻子的关系,有如金字塔和狮身人面像的搭配,“叫你去,你就去,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的。”
大汉伸手把西装稍微撑开了点,露出了里面黑色的手枪,硬硬的,别在腰上。
普航吓的脸都有些发绿,心道坏了坏了,只顾得给别人念往生咒,忘记了自己念一份了,这家伙有枪,那可不是一般抢劫的,应该说是狠角色。
快过年了,早就劝说主持师兄见好就收,得过且过的,不但和尚要过年,人家贼和强盗肯定也指望年底红包发双薪呢。
“到底去不去。”大汉放了衣襟,用力又拍了拍,口气中隐含威胁。
还是普度大师见多识广,宠辱不惊,不慌不忙地掏出了钱包,还算镇静地说到:“两位大哥,贫僧所有的家当都在这里,你喜欢就全拿去吧。只求你放过老衲,老衲就已经感激不尽,回到寺庙中,也会祈求菩萨保佑你们红红火火的。”
高僧和常人不同。
高僧知道取舍,常人总有执着之苦,但是对高僧来说,根本算不上一件事情。
生离死别在高僧的眼中,也不过是镜花水月,轮回重生而已,普度也是高僧,只不过这个高僧还是有点不同,最少他还放不下生死。
“老衲,老衲的,还师太呢。”青色胎记的汉子冷冷的笑,老道一样,“贼秃,你还真以为自己真的是和尚?”
汉子比高僧还高明,显然比叶枫更聪明,一眼看穿了事情的真相,普度脸色微变,“两位大哥,大家出门在外,求财不求命的,杀人不过头点地,我都这样了,你还要怎么样?”
“谁稀罕你的破钱,上车,少啰嗦,不然一会儿见红不要说我没有对你说明白。”带枪的大汉推了普航一把,当货物一样塞到后排座位上。
这条路不算偏,怎么说离警局就是几百米的地方,人也有几个,只不过看到和尚,大汉,轿车的,一时不明白怎么回事,对于不明白事情,人都有种好奇,却也有种畏惧,所以明明走的直线,也都是特意绕个圈子过去。
普度很想大喊一声,有人抢劫,救命呀,只不过他虽然大慈大悲的,却已经知道世情的冷漠,救人的来不来不好说,杀人的恐怕马上就出现。
既然逃不过,索性去面对,普度拿出大无畏西天取经的态度上了轿车,心中只是嘀咕,他们不稀罕破钱,那他们在意的是什么?
轿车带着两个大汉,两个和尚,一肚子疑问启程,司机倒是文文静静的,哑巴一样,普度和普航,还有一个大汉坐在后排,多少有些挤,只不过现在已经顾不上很多,墓地不挤,没人想去,只不过担心自己的性命,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大哥,我们去哪里?”
“不可说。”大汉冷言说了一句,差点搞了个佛曰。
普度为之气结。
两位高僧虽然神机妙算,可是怎么掐指一算,也想不到,他们去的地方,竟然是个夜总会!
高僧其实也去夜总会的,但是那是在凡人的装束下,这下身着僧衣的大摇大摆地走进去,就算小姐看到了,都为之侧目,她们不是没有见到过和尚,可是这么大摇大摆来找乐的和尚真的是少见。
普度老脸也有些发烫,看着一个个穿的不比出生婴儿多几件衣服的小姐,只能念句,酒肉穿肠过,佛主心头坐。
好在这时候人也不多,两个大汉带他们走过了正厅,来到了一间豪华的包间,推开了门,却不进入,只是对两个高僧道:“请进。”
两个大汉说话多少有些客气,普度却知道这不是对他们的客气,走进房门的一刹那,还是有些诧异,难道是以前骗的人找上门来?只不过印象中骗的都是打工仔,这么有气魄的可是从来没有,或许是以前的打工仔发迹了,现在来报恩?
普度一厢情愿,自作多情的念头见到了一个年轻人后,宣告破产,年轻人很英俊,脸色却和大理石一样,洁白,没有感情。普度的记忆虽然不好,可是却知道,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年轻人。
“高僧,坐吧。”年轻人挥挥手,旁边坐着个马脸的汉子,高僧走南闯北的,却不认识那是龙哥,龙哥旁边的当然就是花剑冰。
屋内的灯光并不亮,甚至可以说,有些暗,除了龙哥和花剑冰,门后站着两个人,屋内竟然还有一个人,坐在一个角落里面,离着龙哥和花剑冰比较远,仿佛是黑暗的一部分,普度有些看不清他的面容,却感觉身上有点冷,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杀气?
讪讪地坐了下来,普度还没有想明白怎么回事,普航倒是先开了口,“几位大爷,贫僧也是混饭吃,有什么做得不对,请你们大人有大量,不要和小人计较的。”
花剑冰笑了笑,只是说了一个字,“搜。”
搜字过后,普度和普航就觉得,自己好像已经不属于自己,内裤都被别人看看是什么颜色,只不过两个和尚虽然不如佛主一样四大皆空,也是身无长物。
普度不敢反对,普航不敢应声,他们不知道怎么得罪了这些大爷,却知道这些人绝对不是他们能得罪的起的。
搜身完成后,花剑冰并没有和韩国老板一样,要求两位高僧下跪,只是若有所思地说道:“看来你们真的是骗子。”
如果平时有人这么说,普度肯定严词拒绝,可是现在看来,自己好像已经不明不白的不清不楚,也只能点头赔着笑脸,“先生,我们两个,也就是马勺上的苍蝇,混饭吃。”
“混饭吃?”花剑冰从头到脚地看了普度一眼,“把你们的一切和我说清楚,只要有一句不实的,我管保你吃饭的家伙都找不到。”
普度心中纳闷,心道你对尼姑感兴趣我都觉得情有可原,你又不像是警察,怎么对我们两个和尚这么有兴趣?
只不过腹诽归腹诽,普度还是把自己和普航所有的事情说了一遍。
二人其实真的是和尚,只不过已经是过去式,普度在华严寺的确混过几天,法号也教普度,普航也是如此,穿着袈裟照相也就是根据这个而来。
只不过寺庙并没有想像中那么美好,二人又是六根不净,虽然没有鲁智深倒拔垂杨柳的本事,可是喝酒吃肉那是一天不可或缺的。
有一日二人又被主持训斥了几顿,看到了朝拜的善男信女,想起了终身大事还没有解决,这才动了凡心。找老婆要钱,他们在寺里呆了几年,多少摸透些善男信女的心思,所以可以说的把职业进行了翻新,听说南方经济发达,所以跑到这里。
听到了普度的陈述,花剑冰不知可否,只是看了一眼龙哥,龙哥走了出去,普度和普航现在普度不了谁的航线,只是希望自己的船不要沉了才好。
剩下的时间里,普度才明白,这位看似黑社会的人物,关心的不是自己,而是关心那位叶施主的一举一动,他甚至连叶枫的一句话都不想错过,好像情人一样的温柔细致,普度心中估计都在嘀咕,好好的一个娃,怎么会搞断背呢?
普度说的口干舌燥,花剑冰就让人送上水果点心,普度普航一咬牙,看来这个东西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放下了一切,反倒搞个十分饱,等到已经开始打嗝的时候,才忍不住地问,“这位先生,我们两个能走了吗?”
花剑冰淡淡道:“再等一会儿。”
普度不敢说,你让我等,我就等,那多没面子,却只能点头,“那就再等一会儿。”
这一会儿又是一个小时,普度喝水喝的膀胱都有些肿大,花剑冰又问起一件关心的事情,“你说送给那个叶施主一道平安符,你有很多?”
“是呀。”普度有些不解地点头。
“那都拿出来我看看。”花剑冰不动声色。
普度连怀中的,带普航包里的,都拿了出来,讪讪笑道:“施主如果喜欢的话,也送你一个,施主如果信这个的话,等到我回寺庙,把施主的姓名交给主持,让他帮你祈福。”
“我什么都不信。”花剑冰淡淡道:“这个世上,我相信的只有自己。”
他虽然不信,可是还是一张张地看着平安符,打开了几个完整的包装,里面无非是大吉大利什么的祝福语,普度看着心痛包装,知道这东西完好的,别人看着心中也舒服,打开了包装,和二手货差不多的,只是欲言又止,显然不敢拦住,这次看来事态严重,保命就行了,保平安那是暂时不用考虑的事情。
听到花剑冰的无神论,普度热脸贴个冷屁股,尴尬地笑笑,“我也知道施主不信,只不过祈祷两句,总没有什么坏处。”
房门一响,龙哥走了进来,向花剑冰点点头,花剑冰看完了最后一张平安符,挥挥手,“你们走吧,走得越远越好。”
普度普航丈二的和尚,摸不到头脑的样子,“是,是。”
等到二人走了之后,龙哥这才发话,“按照这两人交代的,我让山西那面的人快速的查了底细,发现真的有这两个人,而且照片传真过来,和这两个人也是一模一样。”
他递给花剑冰一张纸,对于花剑冰恭恭敬敬的,对于叶枫更是骇然,花剑冰调查叶枫的同时,不知道他已经不经意的泄露了一个信息,那就是他对叶枫心存畏惧,龙哥老奸巨猾,如何不清楚?
花剑冰让人监视叶枫的一举一动,却从来不找叶枫的熟人,他很怕打草惊蛇,这说明叶枫的后台,说不定比花剑冰还要硬,就说这次吧,跟踪地看到叶枫和两个和尚说了很久的话,花剑冰就让把两个和尚带回来,也就是这两个和尚是骗子,只要这两个和尚有一丁点的撒谎,估计依照花剑冰的性格,绝对让他们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等到两位高僧遮遮掩掩地走出了夜总会,花剑冰招呼龙哥过来,“继续跟踪他们。”
“啊?”龙哥有些发怔,“还要跟踪?”
“不错。”花剑冰缓缓道:“我总觉得他们有些问题,兵法有云,攻其不备,他们若是有问题的,这个时候,无疑是他们防范最松懈的时候,也是最容易露出马脚的时候。”
“这个,花公子说的的确有道理。”龙哥不能反驳,只好点头,心中暗自觉得他太过小心,这两个说穿了,就是骗子,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着,或者闲出屁来,对这两个人穷追不舍,看到花剑冰望着自己冷冷的眼神,龙哥心中叹息,“好的,我马上吩咐别人去办,不,还是我去跟踪好了。”
龙哥走出了房门,花剑冰坐了下来,屋内只剩下四个人,两个保镖和木头一样,另外一个人却和隐形人一样,藏在黑暗中。
“柯宋,你怎么看?”花剑冰突然问了一句。
两个保镖还是木头一样,显然不是那个柯宋,暗影中的人终于说说话,“花公子有什么事情,吩咐我去就行,我不想考虑太多。”
他的态度实在不算恭敬,如果用龙哥的态度来对比,甚至可以说有些恶劣,花剑冰竟然没有什么不满,显然是早就习惯他这种态度,“你为什么不想动脑?柯宋,你其实很聪明,只要跟着我,好好地做事,我亏待不了你。”
花铁树老奸巨猾,花剑冰却是生性多疑,可是他对这个柯宋却好像无话不谈,“这些天过去了,我们观察的也差不多的,叶枫这次真的有些古怪,难道传言竟然是真的。”
“你是说他失忆?”柯宋回了一句,冷冰冰的没有什么感情,暗影中他的眼眸非常的明亮,仿佛一只藏在草丛中的猎豹。
“不错。”花剑冰点头,“叶老头真的狡猾,竟然能把消息瞒了这么久,只是我不明白,他既然要隐瞒这件事情,为什么要在一场虚假订婚上大张旗鼓的,难道这里有什么名堂?”
“不知道。”柯宋回答的简洁。
“我突然有个很奇怪的想法。”花剑冰脸上也有一种奇怪的表情,“这个叶枫不是那个叶枫,叶老头就是想让我们知道这件事情。”
柯宋这次连不知道都没有说,只是嗯了一声。
花剑冰只是想把想法对一个人述说,柯宋沉默寡言的,其实更对他的胃口,这就像一些领导和手下一样,领导不想手下提出不同的意见,他只是想有个人做他的树洞。
“我有个很荒唐的想法,叶老头这么狡猾,这么疼爱儿子的人,怎么会让自己唯一的宝贝儿子,在这个陌生的城市过着这种生活?”花剑冰拧眉思索,“莫非有个人和叶枫长一模一样的人,花老头把我们的视线转移到这里,他却暗中偷笑?”
“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柯宋终于问了一句。
花剑冰叹息一声,“谁知道?”
他沉默了很久,咬咬牙,“这或许又是叶老头的疑兵之计?他知道我们起了疑心,索性把事情透漏出来,让我们拿不准到底怎么回事?”
花剑冰说的和没说没有什么两样,柯宋只是‘恩’了一声,再没有了声息。
“吴虹说的一切,和这两个假和尚说的很类似。”花剑冰又说了起来,脸上有了困惑,算计别人其实有时候,并不见得是幸福的事情,很多人的快乐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但是很多人的痛苦,何尝不是也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和他同住的是个漂亮女人,和他订婚的也是个漂亮女人,他的身边的确不缺女人,这点和他原先的倒很类似。”不知道底细的人,看到花剑冰,多半以为他是神经病一个,自言自语地说,没有人应答,暗影中有一双发亮的眼睛,好像有丝很奇异的光芒闪过。
“和他订婚的女人是许舒婷,和他同居的女人是方竹筠。”这句话是柯宋目前为止,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花剑冰点点头,“他的目光不错。”
“那我们可不可以。”柯宋突然道:“要挟他身边的女人,进而要挟他就范?”
这是柯宋头一回提出建议,可是一提出来就是馊点子,坏主意,这年头,良心不值钱,值钱的东西早就被卖了。
花剑冰却是大笑起来,“柯宋,你难得出回主意,只不过一出就是馊主意。”
柯宋‘哼’了一声,不知道是不满,还是怒不敢言,抑或是,他也早已习惯花剑冰的态度。
“叶枫身边不缺女人,可是他最不看重的就是女人。”花剑冰冷冷的笑,“我和他相处二十年,别的可能不理解,可是对于这点,我却是心知肚明,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抓住他的心,他这人看似多情,其实无情。通过女人要挟他,和通过女儿的幸福,向葛朗台要钱一样的滑稽。”
柯宋叹息一声,“难道他真的无懈可击?”
“任何人都有缺点。”花剑冰目光闪动,显现出一副和年龄不符合的成熟,“就算老狐狸叶贝宫,小狐狸叶枫也是一样。”
“叶贝宫的缺点?”柯宋缓缓道:“他还有缺点?花公子,我们可以对付他,但是不能不佩服他,我见过他几次面,他这个人,我觉得,已经老辣的无懈可击。”
“你错了。”花剑冰嘴角一丝不屑,“他的弱点就是叶枫!”
柯宋无语,良久才问道:“那叶枫的缺点?”
“这个嘛,不可说。”花剑冰对柯宋虽然信任,但是显然还没有到了推心置腹的地步,实际上,他相信的只有自己。
柯宋也不追问,再次沉默,他本来就不是多嘴的人,花剑冰和柯宋合得来,也是觉得自己比他高明,更喜欢他的不多嘴,沉默寡言的人虽然让人觉得阴险,但是另外一方面,却让人觉得靠得住,他花剑冰的手下,不会是个满嘴跑火车头的人。
花剑冰坐在沙发上,陷入了沉默,他的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扶手,没有人知道他的动作的来由,他自己却知道,他是在效仿叶枫,柯宋说得很对,他们可以对付叶贝宫,但是不能不佩服叶贝宫,对于叶枫,他也是这种感觉。
叶枫是他一辈子无法逾越的巅峰,他妒忌叶枫的风流,妒忌叶枫的英俊,妒忌叶枫的潇洒,妒忌叶枫处理一切事务的游刃有余,他妒忌叶枫的有才,他还妒忌叶枫有个那么聪明能干的爹,自己的爹虽然也算不差,可是和叶贝宫一比,实在是乞丐和国王的区别。
妒忌是因为不如,花剑冰何尝不知道,所以他总是想要效仿叶枫,他知道,自己永远不能超越叶枫,这已经是先天注定的,他甚至已经准备讨好叶枫,准备沈爷百年归天的时候,能当个叶枫的副手,就已经很满足,可是他没有想到,竟然有个绝好的机会到了面前,叶枫失忆了!
花剑冰来到这里的时候,已经知道这点,但是他不知道这点的可靠程度,所以他一直试探着叶枫,他不想让叶枫产生一丝警觉,所以他并没有从叶枫的身边入手,只是让龙威出面,自己在幕后观察他的一举一动,他甚至找到了吴虹,找到了两个和尚,这些他都确信,不会和叶枫有任何关系。
从自己的观察,还有从吴虹,和尚,还有一些杂七杂八人的嘴里,他终于得出了个结论,叶枫有病,而且病得不轻!
叶枫的所有举动在花剑冰眼中,完全是无聊透顶,可是叶枫自己却是自得其乐,他本来想要算计叶枫,甚至布下个局,让叶枫死于一场交通意外,这个局一定要布置的精彩,布置的和自己无关,布置的能让叶贝宫那个老狐狸找不到一丝和自己有关的痕迹,叶贝宫肯定会怀疑他花剑冰,但是无关紧要,这和警方抓贼一样,没有证据,叶贝宫也拿他无可奈何。
但是多少肯定了叶枫失忆后,花剑冰却是不由换了个念头,叶枫现在并不知道被算计,所以自己算计他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这么说来,自己不用急,慢慢的开始这场猫抓老鼠的游戏,叶枫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叶枫,沈爷却还是从前的那个沈爷,他花剑冰想把叶枫比下去,不过是为了沈爷的重视……
花剑冰没有再想下去,手边的电话已经响了起来,龙威没有回来,声音却通过电话传了过来,“花公子,我亲自跟踪那两个和尚,他们去了火车站买了去北京的火车票,然后去了住宿的地方,十块钱通铺那种,收拾了一下衣服,然后坐公车再次去了火车站,如今已经上了火车,他们很害怕的样子,估计不会多嘴。”
龙威倒是尽心尽力的把和尚跟踪到送走,花剑冰放下电话,舒了口气,喃喃自语道:“最少从目前的迹象表明,叶枫并没有和以前的人联系。他手下的三司竟然对他不闻不问?”
“三司很厉害?”柯宋问了一句。
“他们是叶枫手下很重要的人物,也是很有能力的人物,有了他们,我们对付叶枫无疑要麻烦很多,只是可惜,我手下没有那种人物。”花剑冰叹口气,只是恨自己不如叶枫,为什么手下也是不如叶枫,他从来没有想到过,三司那种人物在他手下根本不能生存。
花剑冰也忽略了一件事情,龙哥的跟踪,也不见得是稳妥的,最少龙哥并没有跟踪两个高僧去了大通铺,那种地方有种很奇怪的味道,龙哥十多年前还可以容忍,但是如今,一闻到那种味道就想吐的。所以龙哥并没有跟踪到大通铺里面去,他一直都认为花剑冰的疑心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何况两个高僧进去了不到二十分钟,就已经出来,直奔火车站。
所以龙哥和花剑冰都不知道,两个高僧进入了上了火车站之前,还见到了一个人物,那个人人到中年,神色有些憔悴,举止却是不俗,甚至可以说是斯文,他坐在通铺上,好像坐在自己家炕头一样的自在,他本来不是应该坐在这里的人,可是他的洒脱让他坐在哪里都是一样,见到了两个高僧进来,他笑了笑,问了句,“花剑冰身边都有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