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钟吵醒了我,我设了两个小时,时间刚到。我眨了眨眼,以胎儿的姿势飘在控制室里。我甚至没回宿舍就睡着了。
我根本就没休息好,身上的每个毛孔都在吼着让我继续睡觉。可我告诉洛基我会在两个小时后回去,而且不希望他认为人类不值得信赖。
其实……我们特别不值得信赖,但我不想让他知道这一点。
我步履沉重地经过气密过渡舱(失重条件下也可以步履沉重?我的答案是肯定的),洛基正在通道里等我。我离开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忙碌,现在通道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
波江座时钟还在计时,它已经被固定在组成网格的杆上。不过我觉得更有趣的,是一个被固定在分隔墙上的盒子。它是边长一英尺的立方体,已经凸出到我这一侧,跟墙壁其他部分一样,也由透明的氙岩制成。
在洛基那一侧,盒子上有一扇平板门和不透明的氙岩镶边,以及一个方形孔洞,上边严丝合缝地连接着一条引向别处的方形管道。
管道上靠近盒子的地方有一些……控制器?也许是按钮?一根线缆从控制盒上跟管道一起延伸出来,消失在飞船里。
不过这个立方体在我这一侧有个手柄,大体上跟我的气密过渡舱舱门的手柄形状一样,安装在跟洛基那边形状一样的活板门上——
“这是一个气密过渡舱!”我说,“你在我们的气密通道里造了一间气密过渡舱!”
妙,绝妙。洛基和我都能使用它,他可以通过那根神秘的管道控制舱室里的空气,估计管道连接目标A上气泵之类的设备,那些按钮什么的就用来操纵。这样我们就可以来回传送物品。
我挥舞起爵士手,他也同样挥舞着。
呃,又是方形平板,谁会造一间方形的气密过渡舱呢?特别是要承受波江座外星人气压的过渡舱,就连连接迷你过渡舱的管道都是方形的。我知道他们可以制造圆形的氙岩,初次见面时,他们送给我的圆柱体就是圆的,这条通道也是圆的。
也许是我多虑,氙岩的坚固性可以让你不必仔细考虑压力容器的造型。平板可能比较容易制造。
这真了不起。我竖起一根手指,他也报以同样的手势。我飞回实验室,抓起一把卷尺。他为我展示了一种时间单位,所以我要为他展示一种长度单位。谢天谢地,卷尺是公制的。使用波江座六进制计时系统就已经够混乱了。我最不想跟他交流的就是英制单位,即使它们对我来说已经习惯成自然。
回到通道,我举起卷尺,抻出一点,然后撒手让它收回去。我把这个过程重复了几遍,他开始挥舞爵士手,我指了指“气密方舱”(不然怎么称呼呢?),他再次挥舞爵士手。
我希望这意味着里边没有29倍标准大气压的氨气,让我们试试看……
我转动手柄,轻而易举地向外打开门。
没有爆炸,我甚至没有闻到一丝氨气的味道,里边也不是真空,否则我无法把门拉开。洛基在里边填充了跟我这边一模一样的空气,太贴心了。
我把卷尺大致放在盒子的中间,然后关上门,转动手柄。
洛基按下控制器上的一个按钮,我听见噗的一声,比较沉闷,然后是持续的嗞嗞声。管道中喷出一种雾状气体,估计是氨气。卷尺在里边跳来跳去,仿佛在风中飞舞的落叶。很快嗞嗞声逐渐变得细微。
紧接着,我意识到了自己犯的错误。
卷尺是建筑工地上使用的那种,比较结实,由金属和工具级的胶皮握垫组成。问题在于波江座外星人喜欢高温,具体有多热呢?我不确定,但是此刻我知道温度肯定高于卷尺上橡胶的熔点。
一团液化的橡胶在卷尺上波动起来,依靠表面张力粘在那件工具上。洛基打开门,小心地抓起我出问题的礼物上金属的部分,至少那还是固体,我觉得金属部分是铝,很高兴了解到波江座外星人还没有热到熔化金属铝。
随着洛基把卷尺拿向自己,那团橡胶脱离卷尺,飘浮在他那一侧的通道里。
洛基戳了戳橡胶团,结果被它粘在手爪上,但是没太费劲就甩掉了。显然高温并不影响他,我猜那跟人类从手上甩掉水没什么区别。
在我的大气里,橡胶达到那么热会燃烧,还会冒出恶心有毒的烟雾,飘得到处都是。可是墙那边没有氧气,所以橡胶似乎……只是保持液态,它飘到通道墙壁上并粘在那里。
我朝他耸耸肩,也许他知道那意味着“我很抱歉”。
他似乎也在朝我耸肩,可是他耸的是五个肩膀,看起来很怪异,我不知道他是否明白我的意思。
他把卷尺拉出一点,然后撒手让它一下子缩回去。哪怕他知道这个结果,也还是明显被吓了一跳。他完全放开卷尺,任凭它在自己面前旋转,然后又抓起它,把刚才的动作又重复了一遍。
然后又重复一遍。
又一遍。
“对,很好玩。”我说,“不过看看刻度啊,那些是厘米,厘——米——”
下一次他拉出卷尺时,我指着上边说:“看!”
他只是不断拉尺子,然后又放回去,我根本没看出他在意尺上印的刻度。
“啊!”我伸出一根手指,然后回到实验室,又取来一把卷尺。这是一间储备充足的实验室,没有任何太空任务会完全没有备份。我又回到了通道里。
洛基还在玩卷尺,此时玩得正开心。他把尺子尽可能地抻长,然后两手同时撒开,缩回的卷尺发出啪的一声,开始在他面前飞速旋转。
“♩♪♫♪!!!”他说。我敢肯定那是他喜悦的尖叫。
“快看,”我说,“洛基,洛基!嘿!”
他终于不再玩这件无意间得到的玩具。
我把自己的卷尺拉出一截,然后指着刻度说:“看!这里!看见没有?”
他把自己的尺子拉出大致相同的长度,我能看到上边的刻度还在,波江座外星人炎热的高温环境没有把它们烤掉。是怎么回事呢?
我指着一厘米处的刻度说:“看,一厘米,这条线,这里。”我不断指点着那条刻度线。
他用两手举着卷尺,用第三只手配合着我的节奏不断敲击,可是敲击的地方距一厘米刻度线远着呢。
“这儿!”我更用力地敲着刻度说,“你瞎吗?!”
然后我怔住了。
“等等,你看不见?”
洛基在尺子上又敲了几下。
我一直以为他在某个部位有眼睛,只是我没有发现。可是如果他根本没有眼睛呢?
目标A的气密过渡舱是黑的,洛基在里边没遇到任何麻烦,所以我认为他能看见不同频率的光,那些是我看不见的。可是卷尺上有白底黑刻度,任何频段的视觉都应该能分辨白底黑字。黑是无光,白是光在所有频段的等值呈现。
等一下——这说不通。他知道我在干什么,还模仿我的姿势。如果他看不见,那是如何读出我的时钟的呢?又是如何读出他自己的时钟的呢?
嗯……他的钟表上有厚重的数字,大概有八分之一英寸厚。回想起来,他的确在读我的时钟时遇到一些困难,需要我把时钟粘在分隔墙上,它飘离一点点都会令洛基感到不安。仅仅接近分隔墙还不够,时钟必须得紧挨着墙壁。
“声音?”我说,“你通过声音来‘看’?”
应该有一定道理,人类利用电磁波来理解我们的三维环境,那么不同的物种为什么不能用声波呢?原理相同,我们地球上就有这样的物种,蝙蝠和海豚的回声定位法就是用声音“看”。或许波江座外星人也有那种能力,但是更强。不同于蝙蝠和海豚,波江座外星人有被动声呐,他们用环境声波来解析环境,而不是依靠发出特定的声波来追踪猎物。
这只是一种理论分析,不过与实际情况相符。
所以他的钟表数字很厚,如果太薄的话,他的声呐感知不到。我的时钟对他来说是个挑战,他“看”不见印字,但是指针是实打实的物体,所以他能感受到。可是整个钟表包裹在塑料……
我一拍脑门。“所以你需要我把时钟贴在墙上,你要让内部反射的声波更容易被接收。我刚刚给你的卷尺毫无用处,你根本看不见印刷的刻度!”
这时他又玩起了卷尺。
我伸出一根手指,虽然他更专心于手中的玩具,但还是心不在焉地用空闲的手朝我伸出一根手指。
我飘回飞船,穿过控制室,回到实验室,抓起一把螺丝刀,然后继续下楼来到宿舍。我从地板拆下仓库的活动挡板,它只是一块铝制薄板,大约六分之一英寸厚,边缘倒角处理,这样就不会割伤我们。结实、耐用、轻便,完美适用于太空航行。然后我飘回了通道。
洛基已经把卷尺的一端缠在了通道里的扶手上,还打了个粗糙的结,他用一只手握着收纳的部分,用另外四只手沿着栏杆往后爬。
“嘿,”我说着伸出一只手,“嘿!”
他停下来,不再玩卷尺。“♩♪♩?”
我伸出两根手指。
洛基也伸出两根手指。
“对,好吧。又开始模仿了。”我伸出一根手指,然后变成两根,然后又变回一根,最后又变成三根。
如我所料,洛基也按我的顺序重复伸出手指。
这回我把铝板放在我的手和洛基之间,在铝板后边我伸出手指,变换的顺序是二一三五。
洛基伸出两根、一根和一只手上的三根手指,然后他伸出第二只手,又补充了两根手指,最后一共是五根。
“哇喔!”我说。
六分之一英寸厚的铝板会挡住几乎所有的光。某些频率高到离谱的光波可以穿透铝板,但也会穿透我,如果是这样,他也看不到我的手。但是声波可以透过金属正常传播。
这就是证据,他不依靠光波感知现实,肯定是靠声波。对洛基来说,这块铝板就如同透明的玻璃窗。也许它把映象变模糊了一点,但不是很严重。该死,他大概知道万福玛利亚号的控制室是什么样。怎么能不知道呢?船体外壳只不过是多一些的铝板而已。
他在太空如何看见我?太空里没有空气,也就没有声音。
等等,不对。这个问题太愚蠢了,他不是流浪太空的穴居人,而是拥有高等智慧的星际旅行者。他有技术,可能有摄像机和雷达之类的设备把数据转换成他能理解的内容。跟我的佩特洛娃镜没什么差别,我看不见红外光,但是它可以,所以它在显示器上用我能看见的光波频率显示出来。
目标A的控制室可能有类似盲文的壮观读数。当然,肯定比那要先进得多。
“喔……”我盯着他说,“人类花了数千年凝望星空,好奇遥远的地方有什么。你们从没见过星星,居然也实现了太空旅行。你们这些波江座的外星人一定非常了不起,是科学天才。”
卷尺打的结松开后极速收缩,撞到了洛基的手。洛基疼得直甩手,但是过了一会儿又开始捣鼓卷尺。
“没错,你绝对是一名科学家。”
“起立,”法警说,“华盛顿西区联邦法院现在开庭。由尊敬的梅雷迪斯·斯宾塞法官主持。”
法庭中所有人起立等待法官就座。
“坐下。”法警说完递给法官一个文件夹,“法官大人,今天审判的是知识产权联盟诉万福玛利亚计划一案。”
法官点点头。“原告方,你们准备好了吗?”
原告席坐满了衣着得体的男男女女,其中年龄最大的是一位六十多岁的男性,他起身作答:“我们准备好了,法官大人。”
“被告方,你们准备好了吗?”
斯特拉特一人坐在被告席,正在平板电脑上打字。法官清了清喉咙:“被告方?”
斯特拉特打完字站起来说:“我准备好了。”
斯宾塞指着斯特拉特的被告席说:“律师,你的团队呢?”
“只有我一个,”她说,“而且我不是律师,我是被告人。”
“斯特拉特女士,”斯宾塞摘掉眼镜,怒目而视,“此案的被告人是非常著名的政府间科学家团体。”
“由我领导,”斯特拉特说,“我请求驳回起诉。”
“你还不能提起动议,斯特拉特女士,”斯宾塞说,“只需要告诉我你是否准备好继续。”
“我准备好了。”
“那好。原告方你们可以做开庭陈述了。”
那个上年纪的男人站起来说:“法官大人,陪审团的女士们和先生们,我叫西奥多·坎通,是这起案件中知识产权联盟的律师。”
“在这次庭审期间,我们将证明万福玛利亚计划越权进行数据获取和授权。他们用自身名下的固态硬盘阵列拷贝了几乎每一种具有版权的软件,以及以数字格式存在的每一本书籍和文学作品。这一切既没有支付费用,又没有取得版权所有人或知识产权拥有者的许可。此外,他们的众多技术设计侵犯了专利——”
“法官大人,”斯特拉特打断了他,“我现在能提起动议吗?”
“严格来讲可以,”法官说,“但是这不——”
“我请求驳回。”
“法官大人!”坎通表示抗议。
“以什么理由,斯特拉特女士?”法官说。
“因为我没有时间在这儿扯皮,”斯特拉特说,“我们在造一艘可以说是拯救人类的飞船,而且十万火急,三名宇航员,只有三名,将要进行我们此刻还无法构想的实验。我们需要他们为任何必要且可能的研究方向做好准备。所以我们把一切都交给他们,即人类知识的集合,以及所有软件。其中有些内容挺愚蠢,他们大概不会需要Windows3.1上的扫雷程序,也不会需要未删节的梵—英词典,但是他们得带上那些内容。”
坎通摇摇头。“法官阁下,我的委托人无意争论万福玛利亚计划的崇高性质,控诉的原因在于对版权资料和专利程序的非法使用。”
斯特拉特摇摇头。“达成每项授权协议所需的时间和精力多得离谱,所以我们就略过了这一步。”
“你要明白,斯特拉特女士,你们得遵守法律。”法官说。
“只有我想遵守的时候才遵守,”斯特拉特举起一页文件说,“根据这项国际协议,我个人可以在地球上免于任何起诉。美国参议院在两个月前批准了这份协议。”
她举起第二份文件说:“为了简化眼前的这种局面,我还向美国总统取得了美国司法管辖范围内一切罪行的优先赦免权。”
法警把文件拿给法官。
“这……”法官说,“你说得一点儿不假。”
“我来这儿只是出于礼貌,”斯特拉特说,“其实我完全不必来。不过既然软件业、专利巨头和知识产权相关的每一方联合起来一同起诉,那我觉得把这种趋势一劳永逸地扼杀在萌芽状态将是最快的解决办法。”
她抓起自己的背包,把平板电脑塞了进去,同时说:“现在我要走了。”
“等等,斯特拉特女士,”斯宾塞法官说,“这里是法庭,庭审期间你不可以离开。”
“不,我要离开。”斯特拉特说。
法警走上前说:“女士,如果你不服从,我将采取强制措施。”
“你和你的卫队吗?”斯特拉特说。
五名穿着军装的武装人员进入法庭,驻立在她周围。“因为我有美军保护,”她说,“这可是支精锐之师。”
我一边咀嚼花生酱玉米饼,一边浏览可用的软件。嗯,我知道这种食品听起来不好吃,但实际上很美味。
我已经学会如何用腿夹紧实验室的椅子,这样在使用笔记本电脑时就不会飘走。后来我发现我有好几台笔记本电脑,目前我在仓库至少发现了六台,它们都连接着覆盖整个飞船的WiFi网络,特别方便。
如果没记错的话,我应该拥有存储在飞船某处的几乎所有软件,关键在于找到我需要的那一种,可我甚至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幸运的是,数字图书馆里有一本书列出了所有应用软件,因此给我提供了帮助。
终于,我找到了要使用的软件:“鼓膜实验室波形分析器”。我的图书馆里有各种各样的波形分析软件包,根据2017年一本杂志对波形分析软件的评论,这款软件获得了最高评价。
我在一台笔记本电脑上把它装好,它使用简单,功能丰富,不过我最感兴趣的是它的傅立叶变换功能,这是最基本的声波分析工具,也可以说是最重要的。如何实现傅立叶变换涉及很多复杂的数学知识,不过最终的结果是这样:如果你对一段声波进行傅立叶变换,就会得到一系列同时演奏的音符。所以假如我弹奏C大调和弦并用这款软件记录,它会告诉我同时弹奏的音符是哆咪索。这可太有用了。
不能再看哑剧,我得学一学波江语了。对,这个词是我新造的。不,我也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在人类历史上有很多事我在这里都是第一次做,有很多东西需要命名。我没有使用自己的名字,你们就高兴去吧。
我在另一台笔记本电脑上打开表格软件,再把这两台笔记本背靠背粘在一起。当然,我可以在同一台上运行这两种软件,但我不喜欢来回切换。
然后我飞回飞船顶部,重新进入通道。可洛基不在里边。
嗯。
洛基不可能一整天都在那里等我,可是他们为什么不能派人一直待在通道里呢?假如我的同事还活着,我们绝对会轮流值班。甚至,伊柳希娜会一直待在这里,只有必须睡觉时才会离开。
假如他们有不同的人待在通道里呢?我怎么知道洛基只有一个人?我不知道如何区分波江座外星人,也许我一直在跟六个不同的外星人交流。这个想法可太令人不安了。
不……不是那样的。我敢肯定洛基是一个人。他甲壳上的隆起和手上的石质突起独一无二,我记得他的一根手指上有处棱角分明的不规则突起……没错,那就是同一个家伙。
假如你把一块石头看了几个小时,有人用一块非常相似但稍有不同的把它替换掉,你会看出来的。
好了,那么别的船员在哪儿?我孤身一人是因为我的同事们没活下来,可是波江座外星人有更高水平的太空科技,更大的飞船,近乎坚不可摧的外壳材料,飞船上必定得有一批船员。
哦!我打赌洛基就是船长!他自己冒险跟我这个可怕的外星人交流,其他所有人留在飞船上。柯克船长就会这么做,那么洛基船长为什么不呢?
总之,我有大事要干,而且迫不及待。
“嘿!洛基!”我喊道,“过来!”
我等着听有什么动静。“别这样,伙计!你的全范围感官输入都是声波,我打赌一英里外掉根针你都能听见!你知道我在喊你,快滚过来……如果你知道怎么‘滚’的话。我想谈谈!”
我等啊等,可是洛基没出现。
我估计我在他眼里优先级很高,所以他正忙的工作一定非常重要。毕竟他有一艘飞船要统领。他大概需要吃饭睡觉,对吧,他无论如何都得吃饭,所有生物组织都需要以某种方式摄取能量。我不知道波江座外星人是否睡觉。
想到这儿……睡觉也许不是个特别糟糕的主意,过去48个小时我只小睡了两个小时。洛基的时钟还塞在一根扶手杆和分隔墙之间,坚持不懈地计时。有趣的是这个时钟只有五位数,根据我的计算,它每五个小时左右就会返回ℓℓℓℓℓ,或许这是波江座外星人的一天?
随后再琢磨吧,睡觉最重要。我用笔记本电脑上的表格程序建立一份表单,用它来把洛基的时间和我的时间相互转换。我输入洛基时钟的当前时间即IℓIVλ,用表单计算出那个时钟八小时后的显示时间,结果是Iλ+VVλ。
然后我连忙跑回实验室,取来一把木签和胶带。洛基看不见印字,我必须得改进工艺。
我把木签粘在分隔墙上,让洛基知道我的返回时间是Iλ+VVλ。幸运的是,这些字符基本都由直线组成,所以我的小手工作品足以让他理解。
值得注意的是,我的返回时间有六位数,比洛基的时钟还多一位,不过我确定他会明白。假如洛基说“我在37点钟回来”,我会理解他的意思。
睡觉之前,我从实验室的真空室里拆下一个迷你摄像头,它跟一块便携显示屏通过无线信号连接。我把摄像头对准分隔墙,粘在通道里,把显示屏带回了铺位。
好啦,这下通道里安上婴儿监视器了。摄像头本来用于观察实验,不是用来交谈,所以不能传输音频信号。但这也聊胜于无。
我把床单和毯子的边缘都压在椭圆形床垫底下,然后钻进紧绷的毯子里,这样我就不会在睡觉时飘起来。
跟洛基交流的鸿图大略得等下实施。我有点沮丧,但这种情绪也没有持续太久,我几乎一下子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