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回

柱子和房梁被剑气击中,大殿一侧轰然倒塌,本围坐在四周众人人急忙跃起避开,生怕被砾石木块砸中。

下一刻便见那白玉瓦从上方坠下来,轰隆隆落了一地,地面阳气大片大片的碎屑,尘土飞扬,殿外的光透了进来,可因烟尘过重,像罩了一层薄纱,让人瞧不清其中局势。

直到这尘土被风吹散,才听一道声音从中传来,“哎呀哎呀,叶宗主这火气可真大。”

尘土散开,众人便看清朱厌依旧站在原地,身上并未受一点伤,甚至连砂石尘土也未沾染丝毫,身后是漫天黑气,衬的他有些邪气,薄唇一勾,笑得不怀好意,“听闻今日万象宗大喜,本座好心前来祝贺,叶宗主却刀剑相向,如此礼仪便是万象宗的待客之道?那依本座看来,这仙门第一宗也不过尔尔。”

说话间他眼中嫌恶之意不言于表,那种神情和语气激起在座仙门弟子的愤慨,其中尤以万象宗弟子最为气愤,各个咬牙切齿,怒火在心中燃烧,恨不得拔剑刺去,杀了这魔修泄愤。

叶东川这一剑用了全力,此时跌坐在椅子上扶着胸口不停喘气,被这话气的浑身颤抖不已,其他长老却被魔修缠着脱不开身。

“你这邪魔好生张狂,今日七大仙门均在,定会将你挫骨扬灰以息众怒!”右侧一内门弟子气不过,指着朱厌骂骂咧咧。

声音清脆响亮,似不怕虎的初生牛犊,惹得朱厌冷笑几声,脸色阴沉,“一介蝼蚁,也配同本座叫嚣!”

话音将落,殿外涌进来不少穿着紫衣的蚀日楼弟子,握紧长刀同那些仙门弟子相斗,灵气魔气交织,局面混乱不已,刀光剑影,怒吼大喊响彻大殿。

本是受邀观礼,怎料遇上魔修偷袭,其他仙门也是自身难保,并不恋战,只是护着自家弟子望殿外躲去,不一会儿大殿中便少了许多人。

此时,朱厌身后那些黑影化为一条凶猛凌厉的巨蛇,朝着那名弟子飞去,这蛇影速度极快瞬息之间便到了跟前,都为给人反应时机,看的殿中众人骇然变色。

这蛇头张嘴,眼看便要将那名弟子吞入肚中,突然,只听空气中传来一声剑鸣,一道带着火光的剑气自侧方袭来,不偏不倚,正中巨蛇右目。

巨蛇被剑气灼伤仰头发出痛苦的嘶吼,如万鬼啼哭,听得众人耳鸣晕眩,眉头紧锁难耐。

被挡下攻击,朱厌心生不满,望向剑气来源的方向,便见一身喜服执剑而立的晏南舟,红袍红剑,熠熠生辉。

他上下打量着,脸上露出抹神经质的笑,“万象宗首席,果然名不虚传,却有和本座一战的资格。”

晏南舟并未接话,他知此人来者不善,将无为剑横在身侧,小心护着孟晚和宗门弟子,自上而下劈断一条黑影,随后捻了剑诀,无为剑浮在空中立于身前,剑身闪过火光,幻化成数把剑影,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八,直至成十六把长剑并列排齐。

指尖灵气汇聚,十六把长剑朝着四面八方飞去,发成噌噌剑鸣之声。

剑气所过,黑影均被从中刺破。

只是一剑,却又不止一剑。

飞跃数圈,十六把长剑汇聚成一把,又再次回到晏南舟手中,剑气吹乱他的发丝。

除了万象宗几位长老,其余之人自保并未注意到此处,也不知晓晏南舟修为比之以前有精进不少,许是再过十余载,便是这仙门第一剑。

朱厌自然也想到这点,身影如鬼魅般闪现,眨眼间越过层层人群,同晏南舟交起手来了,二人动作快出残影,竟是看不出身形动作。

孟晚又逼退一道黑影,见晏南舟不是这魔修的对手,便纵身加入战斗,她修行没有章法也无剑招,多是靠着天赋随心而欲,一劈一刺间,反倒出了奇效制衡住朱厌。

“既然这么想死,我便先成全你!”朱厌一改攻势,朝着孟晚奋力攻去。

那含着魔气的利爪眼看刺穿孟晚胸膛之际,无为剑从远处飞来,将那只手通了个对穿,孟晚反正极快,迅速凝聚灵气,挥剑一斩,一条手臂落在地上。

“啊!”撕心裂肺的痛呼响起。

掌心流出暗黑色的血,朱厌受了痛后退几步,垂眸看了眼地上的残臂,再次用魔气生出一臂。

虽是毫无损伤,可断臂却是耻辱,朱厌面目狰狞扭曲,不似那副游刃有余的模样,他低估了晏南舟的金丹修为,也小看了这叫孟晚的丫头,嘴角抽搐眼中露出惊天怒火。

“你这叫多行不义必自毙,”“孟晚还不忘冷嘲热讽一句,“活该!”

晏南舟则是执剑而立,杀气腾腾,滔天恨意将他笼罩,从见到朱厌的一开始便只有一个念头,杀了他,杀了他,他需得凝神静心,方才不让自己失了理智,成为只知杀戮的兵器,直到这一刻方才沉声道:“朱厌,你灭晏家满门之际,可有想到今天?”

“果然是你,我可是一直再找你啊,”朱厌神情古怪,整个人显得有些兴奋,听见这话并不觉得讶异,反而笑得癫狂,“万象宗首席?古圣尊者的乘龙快婿?好生可笑,哈哈哈。”

他突如其来的大笑惹得众人摸不着头脑,孟晚膛目结舌,暗道:这人莫不是疯了。

而晏南舟更却眉头紧皱,神情凝重,“你笑什么?”

“笑你蠢钝如猪,”朱厌厉声道:“不知你爹娘地下有知,瞧见你娶了仇人的徒儿,可会欢喜?”

未等晏南舟作出反应,朱厌又是一句惊天消息砸来,“毕竟当年万象宗可是对你晏家见死不救,妄想坐收渔翁之利。”

此话一出,满座哗然,众人面面相觑,皆是一副听到万象宗秘辛的讶异。

“你莫要挑拨离间,”孟晚有些着急,忙拉住晏南舟,“小木头,你别中了他的计。”

朱厌目光落在二人紧握的手上,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你若是不信,不如问问古圣,若非你是晏家人,万象宗怎会收留你,为的便是今日……”

“竖子休要胡言!”一道浑厚沙哑的声音打断了朱厌的说辞。

随后,只见人影闪过,古圣尊者竟是亲自动手,同朱厌缠斗在一起。

二人皆修为极高,交手便是飞沙走石,乌云密布,不过眨眼间,便过了百招,不消片刻古圣呼吸便有些乱了,反观朱厌更游刃有余,还不忘摧毁晏南舟的道心,“你该不会以为这道侣大典没有蹊跷吧,古圣做梦都想吃你的肉喝你的血,若非本座你定活不过今日,仔细算来,你还应感激本座。”

“晏老家主同古圣交好,可你晏家被屠当日,古圣又在哪儿?”

一字一句,揭开这段尘封多年的过往。

古圣怒吼,朝人一掌劈去,朱厌侧身避开,二人打出殿外,殿中又塌了一半。

孟晚掏出件法器幻成弧形盾牌小心护着晏南舟,有些狼狈的紧紧抱着他,无助哭喊着,“小木头你别听他的,他胡说的,那些都是假的,你同我说说话,别吓我,我害怕。”

晏南舟还站在原处,身体僵直,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握剑的手微微地颤抖着,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仿佛听不见周遭的声音,只有一道声音贴着耳边不停重复:

杀了他!

杀了他们!

万象宗的人都在骗你,所有人都要你死,你的存在就是个笑话。

你在等什么,为什么还不动手!

这道声音蛊惑着他,引诱出心底最深的欲望,头疼欲裂,似有千万锯齿割开皮肉,疼的脸色煞白,双目充血泛红,目光满是杀气,唇也是那么苍白,眉头皱着,面庞因痛苦而扭曲。

眼前浮现出晏家人惨死的身影,乌泱泱一片,肢体残缺,像是从地狱中爬出来,浑身沾着血污,他们直直盯着自己,嘴唇开合好似再说:舟儿,杀了他们,替我们报仇。

“啊——”晏南舟抱着头扬天大吼,周身灵气疯狂窜动,不受控制般向四周扩散,气势逼人,震碎了白玉瓦和金丝柱,断瓦颓垣,漫天飞尘。

“轰”一声巨响后,精纯的灵气爆炸开来,仙门弟子和魔修忙运功抵抗,却仍是措手不及,不敌这股力量,震的抛飞开来,口中鲜血涌出,一片哀嚎。

孟晚被晏南舟体内灵气震开,飞出一段距离被易上鸢扶住肩膀,飘然落在地上,方才轻唤了声,“易师姐。”

“无事吧?”易上鸢皱着眉问。

闻言,孟晚摇了摇头,随后猛然反应过来,“小木头!”

她急忙奔向晏南舟所在之处,却见那人执起无为剑化成一道光影,飞向在半空中交手的古圣和朱厌二人,他这加入变成了三足鼎立的局面,相互制衡。各不相让。

“小木头!”孟晚仰头大喊,无意识往前踉跄了两步,却突然眼前一黑,眉头微皱,喉咙发紧,张了张嘴,腥甜的味道涌了上来。

“噗——”鲜血喷涌而出。

“晚晚!”随着叶东川惊慌失措的呼喊,孟晚应声倒地。

滴落在碎石废墟中的血液粘稠鲜红,染红这方天地,纪长宁同其他弟子赶到时广场外,远远瞧见宗门大殿已被毁的七七八八,而这一路上更是遍地尸骸,有修士的有魔修的,风一吹,浓重的血腥气铺天盖地钻入鼻中,令人作呕。

她面色沉重,看着其他仙门弟子同魔修厮杀,未来得及询问缘由,单剑起势,拔地而起,剑气如虹,众人有所察觉扭头一看,指尖一道凌利的剑气破空而来。

剑气过处,魔修纷纷发出痛呼躲避,缓解了眼前焦灼局势。

“大师姐!”万象宗弟子在人群中瞧见来人面容,顿感欣喜,忙大喊了一声。

纪长宁环顾四周也未瞧见晏南舟的身影,皱眉不安,余光却瞥见一处,抿唇轻跃而去,同悲剑于手中挽出剑花,剑身泛着冷光,剑气凌然,执剑而破,一招太虚剑意使得炉火纯青,将那偷袭太一坊弟子的魔修斩于剑下。

“多谢纪道友,”那弟子得人相救顿时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的吐出口浊气,“在下太一坊邢可道。”

这名字有些熟悉可却想不起在何处听过,纪长宁不由看向眼前这人,是个样貌清秀眼睛圆圆如猫的少年,远没有太一坊那群人神神叨叨的气质,刚这般想,她便听邢可道一边掐指一边说:“无以为报,我替纪道友算上一卦。”

正欲拒绝,身后响起了段霄的声音,“纪长宁?”

“段少庄主,”纪长宁迎了上去,“究竟是发生何事了?”

“一言难尽,蚀日楼是有备而来,眼前局势不容乐观。”段霄面色不佳,身上沾了不知是自己的还是他人的血。

就在此时,远处飞来三道身影,势如疾风,动如闪电,剑影利爪在空中相交,发出激烈的碰撞声,乌云压低交杂着一股莫名威逼感,眨眼间,远处山峰削去山头,平地被砸出几米深坑。

纪长宁的发被肆虐的狂风吹乱,她仰头打量从那三道人影中看见了晏南舟,可晏南舟此时神情不对,眉间隐有黑气作祟,似有入魔的预兆。

狂笑声从众人头顶传来,朱厌蕴含着灵气的话语足以让整个万象宗听见,“万象宗留你不过因为晏家传人体内有一块神骨,传闻有此神骨之人,血可药死人,肉可医白骨,以神骨修行便能飞升上界得道成仙,你们都被万象宗骗了!”

此等惊天消息一出,连带着万象宗的弟子都震惊不已,明白此事意味着什么纪长宁也是瞳孔放大,难以置信。

“砰!”

朱厌被一剑刺中,撞上山峰掩唇咳嗽,用手背擦掉血渍,哑着声道:“今日作罢,咱们改日再战,晏南舟我在封魔渊等你。”

说罢抬手一挥化作一道黑影离开,那些魔修得了令也不再恋战,快速离开。

“邪魔休走!”古圣那肯轻易放过他,乘胜追击,可晏南舟像是认准他一般,拔剑攻来,处处杀招,双目泛红,竟是不死不休。

他以身祭剑一招一式皆是凶猛,眼看古圣将要丧命于此,远处响起震天一吼:“通炁剑阵!”

易上鸢率领其余弟子布下万象宗镇宗剑阵,便见一柄柄若有若无的剑影飞来过,成千上万的剑影攻向晏南舟,他发了狂似的拿无为剑去抵挡,碰到的却又只是虚无的影子,只是麻木的挥动无为剑。

未到一盏茶的功夫,晏南舟便被数把长剑桎梏双膝跪地,他用尽全力挣扎却无济于补,反而增添了新的伤口。

“易师叔!”万象宗的弟子连忙围过去。

其他六大仙门弟子或多或少都受了伤,可每个人都将目光看向了被压跪在一边的晏南舟,对于朱厌那番话半信半疑,却又不想就此放弃。

“易长老,你万象宗的人伤我众多弟子,此事该如何处理?”

飞鹤斋的人先开了口,反倒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易上鸢环顾众人,一改平日里的不正经,神情严肃,语气庄重,负手而言,“诸位道友放心,我万象宗一定会给诸位满意的答复。”

众人心思各异,却明白需得养精蓄锐,便只好不做声。

而无人在意被像只牲口困住的晏南舟,发丝凌乱,面目狰狞,口中发出喘息,隔着人群抬眸,纪长宁看见了晏南舟望向自己的眼神,冰冷刺骨。

那是晏南舟对她的恨。

作者有话要说:好想没人看,又回到单机码字的时候了,嗐,勇敢十三,不怕困难,冲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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