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居然放晴了。
被困在驿站七日之久的人们终于走出了驿站。
萧望和苏赫亲王最早离开,然后是纪云宸和陈平章。
姜晚柠本想最后离开,谁知墨羽来传话,说是驿站要贴封条,顾大人让她跟大理寺和刑部的队伍一起走。
于是姜记的车队跟在了被押解的人犯后头。
“娘子,早上奴婢取早饭回来,看到陈郎君站在咱们房门口,奴婢还以为陈郎君要跟您告别,谁知陈郎君被郡王殿下拉走了。”玉娘有些怨气。
郡王殿下又不是陈郎君的爹,管的挺宽,道个别都不让,生怕陈郎君跟娘子多说一句话就会被娘子黏上似的。
姜晚柠笑笑:“都是小事。”
“陈郎君是小事,那顾大人呢?”
顾大人可是当众说过会娶娘子的。
关键是,顾大人都……都摸了娘子。
姜晚柠嗔了他一眼:“人家那是权宜之计,你还当真了。”
“难道就让他……”让他白摸了?
“那又如何?照你这么说,如果当时动手的是大渊人,我也嫁大渊人?”
“不是不是,大渊人肯定不能嫁。顾大人还是可以考虑一下的。”
顾大人虽然看起来阴测测,很不好相与的样子,但顾大人长的俊啊,跟小郡王不相上下的俊。
姜晚柠无语:“我看你是太闲了,瞎操心。”
姜晚柠别过脸,掀开车帘的一角,看到驿丞和郑关等人戴着手镣,深一脚浅一脚的在雪地里走着。
那个叫胡全的每一脚都踏在前人的脚印上。
而胡全的脚正好是一尺三寸。
脑海里闪过一道灵光,犹如醍醐灌顶一般,之前的困惑终于有了答案。
当晚去关窗的应该有两个人,那架梯子很长很重,靠一个人不发出一点声响是不可能的,而后面那个人始终踩在前人的脚印上,所以现场只留下一个人的脚印。
至于拿到竹筒的郑关,是不是跟那两人一伙的?还有待商榷。
玉娘也凑过来瞧,感慨不已:“这些人真是遭了无妄之灾。”
可她也明白,顾大人不处罚几个人的话,没法善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姜晚柠放下帘子。
当真是无妄之灾吗?
对其中的某些来说,不是吧!
忽然马车停了下来。
“何事?”
不等赶车的伙计回答,只听一人朗声道:“姜娘子,手冻僵了,借你的马车暖和暖和。”
呃……
这家伙想抢她的马车?
能拒绝吗?
来不及了,一人裹着一身寒气上了马车。
外面传来吵吵声,是杨叔被龚大人赶下马车了。
顾舟停安之若素地姜晚柠对面坐下:“我与龚大人为了尽快赶到驿站,都是骑马来的,鼻子都快冻掉了。”
姜晚柠明白了,如果他不上她的车,那被赶下车的就是她了。
她车队里的三辆马车,就属她坐的这辆最舒适。
龚大人才不会管你是不是女娘。
姜晚柠看了眼他冻的通红的手,默默地把自己的手炉递了过去。
顾舟停也不客气,接了手炉双手捧住,对玉娘努了努嘴:“你去后面那辆马车,不然太挤了。”
玉娘哦了声,起身就要下车。
“玉娘……”姜晚柠想让玉娘留下。
玉娘道:“娘子,没关系的,奴婢去和林大夫挤挤。”
姜晚柠暗恼:你是没关系?那我呢?
让她孤男寡女地同乘一车。
谁知道他上了车还下不下去?
照这个速度走到京城,至少需要三天。
那这三天她都不能随心所欲了。
“你无需担心,我只是累了,想歇会儿。”
顾舟停说着,靠着车壁闭上眼,他是真的困了,熬了好几个大夜呢!
顾舟停说睡就睡,须臾,姜晚柠便听到他均匀地呼吸声。
哎!他为了救那几个人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姜晚柠小心翼翼地将盖在腿上的斗篷盖在了他身上。
顾舟停这一觉睡得沉,醒来时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恍然。
他已经很久没睡的这么安稳了。
车壁上的玲珑香盒里还有余香缥缈。
这香味好熟悉。
顾舟停猛地直起身,盖在身上的斗篷滑落,他也顾不上了,摘下玲珑香盒放在鼻尖嗅了嗅,心跳扑通扑通……仿佛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这是南栀独门秘方调制的宁神香啊!
他有一阵睡的很不踏实,南栀知道后特意给他调制了一味香,说是有安神助眠的功效。
姜晚柠为何会有这种香?
顾舟停这才发现姜晚柠不在马车里。
她下车了?
什么时候走的?
顾舟停敲敲车门,问车夫:“你家娘子呢?”
车夫回道:“我家娘子怕打扰大人歇息,去了林大夫的马车,今晚会住在河西镇,我家娘子让小的送大人到京城,我家娘子说,这马车就送给大人了。”
顾舟停掀开车帘:“墨羽,墨羽。”
墨羽策马上前:“大人……”
“你带着人先回京,我要去回趟河西镇。”
“大人,这里离河西镇有二十多里路呢!”
“有要事,我必须回去一趟。”
“那属下随大人同去。”
“不必了。”
姜晚柠在河西镇找了家客栈住下,在驿站耽搁了多日,害她没能按时泡上药浴,身体难受的紧。
终于泡了上热腾腾的药浴,很快那种噬骨的疼痛袭来,姜晚柠咬唇强忍着。
倒霉催的,本来一次好过一次,中间就是不能断,断了一次等于重头再来。
好不容易熬过半个时辰,姜晚柠浑身脱力。
林若若走进来,看她这状态,担心道:“你如今身子骨太弱,这药效又太凶猛,会不会适得其反?”
姜晚柠无力的摇摇头:“不会,我有分寸的。”
林若若自知医术不如她,既然她如此笃定,便不再多言。
“要我帮你吗?”
“不用了,我歇会儿就起来。”
林若若把干净地衣裳放下,转身离去。
姜晚柠刚穿好衣裳,就听到外面玉娘急吼吼道:“娘子,顾大人来了。”
姜晚柠怔了怔,顾舟停不是去京城了吗?
怎么又回来了?
姜晚柠头发都来不及抹干,去见顾舟停。
顾舟停在房中踱来踱去,心中有千百个疑问,犹如百爪挠心。
“顾大人。”身后传来女子轻柔的声音。
顾舟停回身,只见姜晚柠一身素白衣裳,发丝还沾着湿汽,清丽宛若雨后新荷。
他迎上前,摊开手,手心里正是那只玲珑香盒。
“这香你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