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景司讲的是英文,是那种极其纯正的英伦腔。
唇齿开合,语气的抑扬顿挫间透着股致命的优雅。
舒蕴离他那么近地听着,耳朵都要酥了。
只是一刹那的事,男人的手指已经离开,然而戒指温凉的触感仿佛还残留在她的唇上。
久久挥之不去。
舒蕴静了会儿,才反应过来霍景司话语里的意思,下意识抬眼看他。
也是这个时候,舒蕴才发现男人耳朵上竟然戴着一只小小的蓝牙耳机。
他在开会。
意识到这件事之后,舒蕴尴尬到脚趾都蜷了起来。
女人足尖落在深色的地毯上,像是害羞了似的,白皙的足面都染上一层薄绯。
“你还在开会呢,怎么不早说?”
那…
两人刚才说的话岂不是都被听见了。
这样的夜晚,配合着调情一样的话语,想想都怪尴尬的。
闻言,霍景司弧度极小地挑了下眉梢,就那么轻轻地扫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可是舒蕴望着他的神情,分明能品出这男人的潜台词。
你给我机会说了吗。
舒蕴沉了沉呼吸,将一直拿在手中的衣袋递给霍景司。
开口几乎是带着点儿负气和恼意的,“还给您外套。”
霍景司视线落在她身上,慢条斯理地上下打量了几眼,突然道,“稍等。”
男人身影转瞬消失在客厅。
“嗯?”
在舒蕴的疑惑中,霍景司从里间的卧室走出来,手里拿着双一次性拖鞋。
“穿上。”
他将那双拖鞋递给她。
“哦。”
舒蕴避开男人灼灼的视线,又开始感动于男人的细心。
她接过来,弯腰穿上,才道,“谢谢。”
外套终于还了,舒蕴正准备告辞,听见霍景司又开口了。
“抱歉,”霍景司和她解释,“之前忘了和你说,半小时后还有一场跨国会议。”
舒蕴有些囧,原来他刚才是这个意思。
如果她来的不准时的话,她就要耽误他开会了。
像是看出她的窘迫,霍景司忽地笑了声。
从容不迫地解释,“太晚确实不好,也不安全。”
“一会儿送你回去?”
一会儿…
他问得坦然,舒蕴反倒不好意思拒绝。
可是,舒蕴想起刚才上楼时候遇见的其他成员,只能拒绝,“不用了,这间酒店很安全。”
“我自己回去就好。”
霍景司悠悠看她半晌,忽然坏心思浮上来,他长腿微晃,一步步靠近舒蕴。
男人微俯下身,视线落在与她平齐的地方,带着丝探究,“所以阿蕴,你到底在怕什么?”
被他猝不及防的一靠近,舒蕴躲闪不及,指尖攥紧睡裙的侧摆,冒出几分褶皱,也瞬间泄露了她复杂的心情。
两人的呼吸缠绕在一起,她几乎能看见男人纤长的睫毛,卷翘而根根分明。
舒蕴忽然不合时宜地想伸手碰一碰。
手感一定很好。
霍景司垂眸睨着她,而后微抬身。
伸手比划了下,男人嗓音突然要比刚才愉悦不少,细听还混杂着一丝戏谑,“确实要比白天矮了不少。”
还以为他抬手要做什么,舒蕴脚步顿时往后撤了下。
恍惚间的一个摇摆,舒蕴的背蹭上微凉的墙壁。
她最怕凉了,轻轻“唔”了声。
近在咫尺,袅袅的玫瑰香气四溢开来。
霍景司忽然眯起眼睛,伸手勾了下舒蕴散落在颊边的碎发。
轻轻一哂,“你躲什么。”
舒蕴抬眼看他,男人的眼瞳很亮,视线灼灼落于她面上。
里面仿若夹杂着一丝兴味,女人的口吻像是娇嗔,“再不躲,我怕你吃了我。”
霍景司“呵”了一声,忽然直起身。
却也没反驳,转而问她,“要不要喝水。”
“嗯?”
话题转变的有些快,舒蕴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正想回答不用,便听见霍景司又换了个问法,“还是你想喝咖啡?”
“…”舒蕴有些无语,大晚上的喝什么咖啡。
“白开水就好。”回答完,舒蕴才意识到她又掉进了他的坑里。
她本来没想喝什么的。
她也不用非得喝什么。
顶楼很是安静,也因此一点动作就能听得格外清楚。
舒蕴余光里看见男人走到中岛台的地方倒了两杯水。
倒完又朝她走过来,一双大长腿格外晃眼。
他示意她坐在旁边的沙发上,“不知道下周汇演完有空吗?想请阿蕴当我的导游。”
舒蕴跟着霍景司坐在了沙发上,两人隔了约摸半个身子的距离。
自从再见霍景司,舒蕴总也气儿不顺,故意开口刺挠他,“霍先生叫谁也这么亲切吗?”
“你也可以叫我的名字,”
霍景司将水杯递给她,“就像刚才那样。”
“…”刚才。
刚才那只是舒蕴的一时失言,因为她想起了七年前。
那时他还记得她。
她有时候叫他霍景司,他会笑着纠正,有时候叫他哥哥,他倒是会懒懒地答应下来。
“拿那顿饭抵,怎么样?”男人忽然出口,腔调独特,带着点蛊惑人的味道。
瞬间打破了舒蕴的神游。
也是这句话,猛地让舒蕴想起来,她本来说要请他吃饭的。
这男人,难道真的不知道那顿饭,她其实只是随口说说的吗?
现在简直骑虎难下。
更何况霍景司还将会在下周对她们舞团进行投资考察。
尽管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然而这个时候,最好还是一切都风平浪静的好。
舒蕴只好同意了,但还是保留了说法,“只要抽的出时间。”
她端着霍景司递过来的水,久久没动,脑海里转了好多个弯,思来想去的,想着这些弯弯绕绕。
她和霍景司认识,舞团里的其他成员最好还是不知道更为好一些。
舒蕴想,她更要小心了。
来之前,舒蕴泡完澡在手上抹了护手霜,杯子又是透明的,很滑。
走神走得太入迷,一个不防,杯子直接从舒蕴手里滑了下去,“哐当”倒在她的腿上,杯子里盛着满满当当的水,顷刻间便洒了她一身。
舒蕴的毛衫外套和吊带裙,面前的那一块都湿掉。
吊带裙是真丝的,手感细腻,一被水浸湿,布料都要变的透明。
在客厅内明亮灯光的映照下,美好的胴体曲线若隐若现。
舒蕴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霍景司是什么样的男人,大风大浪什么没见过,舒蕴咬唇,下意识抬眸看向他。
他是不是会以为她是故意的。
然而霍景司的神情并没什么波澜。
他浅浅勾唇,道,“你看,阿蕴,连老天爷都在帮助我。”
舒蕴一双秀气婉约的柳叶眉顿时蹙起来,“帮助你做什么?”
赶在舒蕴羞恼之前,男人偏头看向了窗外,视线回避得倒是极为绅士。
“幸好水是温的,洗手间里有烘干机,要不要去烘干一下?”
舒蕴想了想,觉得目前也只能这样了。
她拿着杯子起身,地上也洒了一圈的水,一次性拖鞋踩在水上,舒蕴根本没注意,脚下一滑,直直地往一边倒去。
幸好霍景司眼疾手快,赶在她落地之前接住了她。
舒蕴被他牢牢圈在怀里,任由他检查自己的身体,“哪里受伤了吗?”
男人的动作很克制。
舒蕴的身子在一片摇摆中站稳。
“…没。”
舒蕴身体没受到什么撞击,不习惯这么近的距离和似有若无的触碰。
她连忙起身,往后退了半步,离霍景司远了点儿。
舒蕴垂下眼睑,刚才她的外套在剧烈的动作间滑落肩头,裙摆也擦着地板。
地板上的水渍瞬间全部沾染到了衣服上。
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狼狈。
偏偏在这时候,头顶传来男人低沉的笑声,听起来有点坏,“看来老天爷是想帮我帮的再彻底一点儿。”
停顿半秒,他补充,像是在回答她刚才的疑问,“帮助我讨你的欢心。”
舒蕴抬眸,竟然认真地问出来,“你想怎么讨?”
霍景司歪着头,装作苦思冥想的样子。
眼角眉梢都漾着一股愉悦,恶作剧得逞一般的模样,“看来又要贡献一件我的衣服了。”
霍景司从衣柜里拿了件衬衫,隔空给舒蕴比划了下,“这件应该差不多,”
他抬手一指洗手间的方向,“去里面清理一下换上吧。”
“好。”
舒蕴没有犹豫,接了过来。
进了洗手间,舒蕴像是进入了一个成年男人的私人领地。
空气中氤氲着男士须后水的味道,很清冽的感觉,像是霍景司就在旁边。
舒蕴站着没动,缓缓打量着房间里的摆设,磨砂门外倏然传来霍景司的声音,有些模糊。
“柜子最上面一层有还没拆开的浴巾毛巾。”
闻言,舒蕴从鼻尖清湛的气味中抽离出来。
柜子有点儿高,她抬头看着,思量着能不能够到。
这么想着,舒蕴踮起脚,抬手去够。
眼看着马上够到,偏偏就在这时,门外又传来了男人的声音。
“能够得着吗?”
似有若无的调侃,混合着一缕笑音,隔着玻璃门,丝丝绕绕地传进舒蕴的耳里。
舒蕴的脸颊瞬间烧起来,臭男人,这是他今天第二次调侃她的身高了。
明明是藏着坏的调侃,可是他的声音实在太过好听,语气又带着几分正经。
舒蕴实在是气不起来。
舒蕴脱下脏衣服,冲洗了下,用浴巾匆匆擦拭好,换上了霍景司的衬衣。
衬衣上还有折痕,是新的。
不知道是不是那个男人太过强势,上面还硬是沾染了他的味道。
木质雪松香,带一丝微微的凉冽。
舒蕴踩着拖鞋走出去,“我换好了。”
察觉到男人似有若无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舒蕴才骤然惊觉,这衬衫再长,其实也只有那么长。
舒蕴伸手往下扯了好一会儿,衣摆也只遮住了大腿根儿。
“我走了。”穿着这衣服,实在不方便在霍景司的房间待太久,她垂眸和他告辞。
“送你?”男人眉骨微挑,好整以暇地问道。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务书,咕噜十三,无关风月,尛可爱,阿冬瓜几位宝贝灌溉的营养液,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