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郡议会的官员介绍,从未有人申请在莫纳什进行开发和建设。”
我和格拉格在厨房工作台上喝着咖啡。在头顶正上方灯光的照射下,他橙色的头发愈发显得鲜艳了。但是他脸上因晒伤而引起的炎症有所缓解,鼻子也不再脱皮了。他身着棕色格子西装和白衬衣,打苹果绿领带。
“那么,他计划在哪里建酒店呢?他不是要建一座酒店吗?”
“不是。他曾经申请变更一座现有建筑物用途。”
“噢?”
“是的,显然是纽格兰奇修道院。”
“什么?”我摇头,太令人难以置信了!我跟卡皮翁修女讨论这个话题时,她是怎么对我讲的?我们从未同意过在莫纳什建什么酒店……另找个地方,没问题……她并没有提到正在建一个酒店。我应该听得更仔细一些。
“你是说,他买下了纽格兰奇修道院,并准备把它改造成酒店?他得到郡议会批准了吗?”
“是的,那位部长给予了大力支持。咱们私下里讲,郡议会的官员认为,霍德一定会以某种方式从中获利。”
“或者是被逼无奈才给予支持。”
“嗯。这就是你所谓的‘敲诈理论’,波维小姐——或者我叫你爱兰?”格拉格从上衣口袋里掏出笔记本。
“我不叫‘爱兰’,是‘依兰’。依——兰——你听清楚了吗,马特?”
“明白。那么,我问你,这个‘敲诈理论’——”
“哎,马特,咱们打开窗户说亮话。这不是什么理论。弗兰克·特雷诺总是绞尽脑汁,利用自己所掌握的别人的把柄进行敲诈勒索。”我向他报告我跟缪里尔·布兰敦在卓吉达交换的情况和看法,以及德雷克·霍德如何守口如瓶。
“我没想到霍德在搞婚外情,像他这种身份的人还搞这一套可算不上明智。”格拉格在我讲完后评价说。他笔记本已经记满了好几页了。
“是的。但是,缪里尔自己也清楚,特雷诺一定掌握着霍德更多的把柄。独立党人约瑟林·科鲁也有同感。”
“你说特雷诺和霍德曾经同时钟情于杰拉尔丁·卡皮翁?”
“大概就像以前人们所说的‘争风吃醋’吧。”
“你是说正是因为他们以前有宿怨才导致了今天这种结局是吗?”
“这些都跟以前有关,他们三人之间在20世纪70年代的这种关系,以及在此之前十年前的撒利多胺剂胎儿……可以往前一直追溯到中世纪。甚至还有可能与纽格兰奇有关,我只是不太确定而已。”
“嘿,等一下,你刚才一下子说了好多,我跟不上趟了,你得再给我解释解释。关于纽格兰奇这部分,我没问题。奥哈根的尸体就是在那儿或者说是附近发现的,反正没什么大的区别。”
“那儿是案发现场吗?”
“不是,有可能是从直升机上扔下来的。”
“什么意思?”
“一位农民在自家土地上打猎,在沟里发现了他的尸体。附近没有挣扎的痕迹。奥哈根衣着完整,但衣料有磨损和撕破的痕迹,说明他曾被拖拽过一段距离,但不是在那块地里——因为没有草和泥土的痕迹,地里也没有脚印。但也可能是因为土壤排水较好,别看是这个季节。”
“他身上的伤痕是否跟特雷诺相同?”
“每个细节都一样。嘴里也塞着冬青。我们猜测他是被人用他自己的腰带勒死的,但是腰带到现在也没找到。他被人发现时,已经死亡十二个小时,病理学家估计他被弃尸沟里不到六个小时——尸体未见有动物干扰。尸体周围没有发现贺卡,也有可能被风吹走了。”
“你们有没有去了解他生前最后几天的行踪?”
“据奥哈根的妻子说,周一晚上特雷诺的尸体被转到教堂后,他去斯莱恩见一个人。他的妻子要去陪大姑姐,也就是特雷诺的妻子过夜,他晚上没回去,他的妻子还以为他回家自己睡了,第二天上午会在葬礼上见到他,但是,第二天他没有出现,这使他的妻子警觉起来。我们在斯莱恩一家酒吧的停车场发现了他的‘威达’汽车,没人说在那儿或村子里见过他。因此,我们断定他是在开车来斯莱恩以后,自愿跟后来谋杀他的凶手去了某个地方。”
“还有一个问题:如果他的尸体是从另一个地方转移过来的,那为什么不直接弃尸于入口处,而是要抬着它一路走到圆丘的尽头呢?”
“我们不能确定尸体是被人从哪个方向抬进地里的,只知道它是被人故意丢弃在那里的。”
“嗯……你们所发现的这个排列直线,让凶手显得非常注重仪式,你说呢?”
“因此,我们得出的结论是凶手懂得一些考古知识。”
“我不愿意给你们泼冷水,但是据我所知,那条直线并没有什么祭祀仪式上的意义。很可能是巧合而已。”
格拉格挠挠头皮。“可是这些所谓的圣地不都是被各种线段连接起来的吗?”
“是的,例如,有人认为纽格兰奇和大金字塔位于一条主轴线上,可是,在地图上任何两点之间都可以连成一条直线啊,这又能证明什么呢?即使是这条线段又穿过第三或第四座古代建筑,那也没有什么意义,因为建立这些建筑的文明时间相距甚远。”
“见鬼!”格拉格难以掩饰自己的失望。
“除非是有人想让你觉得有意义。”我说。
“的确如此,”他说,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凶手在跟我们玩游戏。他用模仿‘祭仪伤痕’的方式成功地欺骗了我们,同时,又激励自己用奥哈根的尸体摆出了一幅更加精美的考古迷宫图。”
“那么,这个人可像你上周日所说的那么简单,不单单是有简单的宿怨。”
“哎,你得允许人家进行调整,不是吗?”他愉快地说道。“我们现在认为,这个家伙属于环保型的,对地产开发商恨之入骨,而且由来已久。他有可能是个孤僻的人,从来不跟别人交流感情——不会去参加游行,也不会给报纸写信。但是,他的感情最后却以残暴狂怒形式爆发了,特雷诺就成了他的出气筒。他肢解奥哈根是因为他从这种‘仪式’中得到了快感。只是觉得好玩。”
“这是你们那儿的精神病医生得出的结论么?”
“你说什么?”
“奥哈根说你们那儿聘请了一位精神病专家,但是据他说那人屁用没有,对案子没有半点帮助。”
格拉格咬牙切齿。“他指的是我。我不是什么专家。他是嫉恨我曾经在美国的一所警校呆过半年。或者,他认为我用不着每天都跟专家保持热线联系,征求意见。也许他不愿放弃试错法。”
“可是,事实证明,正是那些方法要了他的命。”
“是的。例如,他竟然带着特雷诺的一本硬皮日记簿——我们是今天早上在他的车里发现的。都被血浸透了,页码都粘在一起。奥哈根一定是在特雷诺遇害那天从他的‘大奔’里拿走的。我们在特雷诺的车里找到一个‘电子相册精灵’,我们没想到奥哈根会顺手牵羊顺走一个笔记本,我们所能辨别出来的笔记本内容主要是古董之类东西的画图——说不定是他酒店里要用的设备和装置。我们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从中发现可以联系的的人或电话号码,每一款物品只标注着品名和代码。等我们把笔记本的纸页分开以后,会对照他的电子相册再次进行核对。”
“我敢肯定那些不是什么古董——反正不是合法的。据缪里尔·布兰敦说,特雷诺在走私贩卖失窃的历史文物。”
“噢……如果是这样,他可能跟供货的人或者某个跟他交易的人发生了争执。奥哈根从笔记本猜出了对方是谁,然后愚蠢地约见对方。可是我不明白那样的人为什么会下这么大的功夫让犯罪行为显得这么复杂呢?可是,我总觉得似乎更……私秘一些。”
我看看表,已经差不多该去接弗兰了。只能留下格拉格一个人圆凿方枘地去思考问题了。为了增加问题的难度,我决定把奇兰发给我的邮件内容告诉他。
“还有一件事情想告诉你。沼泽女尸的嘴里也有冬青的浆果——不过是七个世纪以前的。分析结果刚刚出来。除了凶手外,我们谁都不知道这一情况。问题是,他是怎么知道的?”
“如果你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的话,那么,我会认为你要告诉我,凶手是死人转世。”
“问题恰恰就在这儿,我也拿不出合理的解释。”我起身要走。“恐怕我得走了。但是我要见的这个人可能会给我提供一些有关纽格兰奇修道院的答案。我再找机会向你通报我了解到的其他情况。”
格拉格直皱眉头。“我给你的忠告仍然有效。”他收起记事本,把剩下的咖啡一饮而尽。我这才意识到他来我家以后连一根烟都没抽。
我送他到门口。“那是一位年迈的妇人,对我不会构成什么威胁的。”
“还是不可以掉以轻心。”他说。
目送格拉格驾车离开后,我赶紧收拾自己的东西:手袋、钥匙和手机。我把脑袋探进办公室,告诉派吉我不回来了。但从我坐进车里的那一刻起,我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干扰我的条理性。我是那种自相矛盾的人,有的事情我可以做得有条不紊,而有的却做得不尽人意——我的办公桌简直是不可救药,我的内衣抽屉杂乱无章。但是,不管整洁与否,我都清楚每件东西应处的位置。就在刚过去的几分钟的时间里,我看见和听见什么东西有点不对劲,一个刺耳的音符,一种不适宜的东西。我在头脑中留出空白,目的是让它主动出来,坦白承认,但是,结果却事与愿违。毫无疑问,它会捡我最意想不到的时刻突然冒出来。
我接上弗兰的时候,3点刚过。天光过早地黯淡下来,街上华灯初上。冰凌从弗兰家的屋檐上垂下来,围绕在门窗上的五颜六色的彩灯在有规律地跳动着,花园门口的雪人和圣诞老人也在闪烁着。光明傲视着黑暗。
疗养院与我父亲所在的护理中心有几分相似——中央空调开到最大,休息室里的电视音量拧到最大。尽管弗兰告诉过我,许多病人患有耳聋或体温过低,我仍然认为对别人来讲,这地方如同炼狱。
我们穿过休息室,看见震耳欲聋的电视机前,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名年迈的男女,一个个看上去被暖气蒸得昏昏欲睡。走廊左侧是卧室,右侧是护士站、淋浴房、厕所和储藏室。弗兰敲敲走廊尽头的卧室门,举起一根手指,示意我稍等片刻,她走进去了。我可以听见她说话的声音,然后,她探出脑袋,招手让我进去。“我刚刚让她坐起来,告诉她你是我的朋友,让她别担心。”她对我耳语道。
加百利修女的脸色看上去就像一块未经烘烤的茶点。她的头发就像是几缕羊毛,漫不经心地贴在头上。她穿着一身淡蓝色的法兰绒棉睡衣,用几个枕头支撑着身体。她骨瘦如柴的双手紧紧地抓着羽绒被,被子下面瘦弱的身体几乎没有什么分量。
“这是我的朋友依兰。”弗兰示意我坐在床边的一把椅子上。房间里面的另外一件家具就是一只床头柜,上面摆着一只椭圆形的钟表。弗兰告诉我疗养院不允许加百利修女看电视或者听收音机,因为那样会使她变得兴奋,然后她就会冲着别人大声地嚷嚷。我给她带来一份小礼物——一盆紫色的风信子。我把花摆到床头柜上。
“依兰,这是加百利修女。我不打扰了,你们俩聊聊吧。”弗兰临出门时对我耳语,“如果需要我,我就在走廊那头的护士站。”
我坐在直背靠椅上,望着她那双比洗退色的蓝睡衣还要苍白的眼睛。“谢谢您同意见我,加百利修女。”一缕风信子的花香飘过来,让我想到了家。
加百利修女举起一根手指表示感谢并开始讲话。在她努力说话时,失去光泽的嘴唇翕动着,皱纹更明显了,就像手风琴上的褶皱。我什么也听不见,只好身体前倾,离她更近些。
她不知从哪里获得了力量,声音沙哑,像是乌鸦的叫声。她的舌头在嘴里进进出出。“是养蜂人,是吗?你来这儿的目的是不是就想让我跟你讲讲养蜂人的事吗?”
就好像是某种力量控制了加百利修女的身体,借她的身体讲话。弗兰从未跟我提起过这位老修女还懂降神术。我的大脑疯狂地运转着,拼命想听懂她在说什么。与此同时,加百利修女向我证实:“在梵蒂冈第二届大公会议之前,我们被称为养蜂人。”
“是因为你们的穿着打扮吗?”
“应该说是面纱,一直到下巴。这是公元3世纪时一个殉教者的头饰。来自于地下墓穴的一副绘画。这是教皇亚得良建议的……我们在说什么?”
“看护妇头上戴的面纱。”
“是的,是的,我知道,面纱。我们的服装其他部分都很朴素,只是在腰部有一条红边——代表脐带……我们是助产士,当然……”我曾经观察过卡皮翁院长面纱上的红边,很可能就是一种残留边带。“从一开始,我们就被称为养蜂人修女,所以,蜜蜂就成为我们这个教团的蜜蜂。当然,面纱也确实有它的目的,我忘记了它的目的是什么……”她盯着我的脸,想寻找一些启发。“是不是帮我遮阳啊?你知道,我们有时候会到国外传教。”
我表示怀疑,但还是决定迎合她的说法。“哦,是的,当然了。”
加百利修女噘着嘴,一脸的不高兴,嘴唇上的褶皱现在变成一串紧紧的条纹。“你想跟我说什么,你这个傻姑娘?”
我犯了一个错误。我不应该顺着她说话。
“你知道,我们是不能抛头露面的。这样的话,任何一方在社交场合见面时都不会觉得尴尬……比如说圣诞晚会这样的活动,就像圣诞晚餐。你知道吗?以前,在圣诞平安夜里,教宗会在修道院吃一顿大餐,好像是在晚祷和午夜弥撒之间。太美妙了,是的。我本人就参加过。柯赖里和史卡拉第都曾经为它写过颂歌……好像跟牧羊人有关系,让我想想……”她开始用颤抖的声音哼一只不成曲调的颂歌,最后变成了单词。“Quem pastores laudavere,quibus angeli dixere,absit vobis……absit vobis……哦,天哪,我忘词了。”
“像这样的场合,有没有男人在教堂里唱歌?”
“男人?别冒傻气了,孩子!唯一来修道院的男人是来做弥撒和忏悔的教区传教士,或者是工人。”
“除修女外,修道院没有住过任何其他人?”
“没有。除非你把看门人也算上,那个做杂役的修女,又聋又哑,还穿着旧式的教会服装,也只有她一个人还穿着这种衣服。”
“只有她一个人还穿着养蜂人服装吗?你确定吗?”
“你在审问我吗,姑娘?”
“对不起,我只是想听清楚您说的是什么。请告诉我,纽格兰奇修道院一直是这个教团的静修场所吗?”
“噢,不止是静修,它还是修道院志愿者的培训中心。还有一次我们还有其他……责任。”
“其他责任?”
她皱眉头。“她们常说你可以在两个地方读到有关她们的材料和除了宪章外教团的其他义务,一处在西大门,一处在地穴里;一个刻在石头上,一个镶在玻璃里。”
玻璃?毛玻璃窗?也许吧——可是在地穴里?“您本人看过地穴里的东西吗?”
“没有。当我还是个志愿者的时候,地穴就已经禁止入内了。她们说,部分屋顶已经出现塌陷。但是卡皮翁和洛希请了工人。她们发现了一些东西……跟我一起来护理院的三个修女都死了,都是被毒死的。这就是我逃到这儿的原因。”
我明白弗兰的用意了。事实和闲谈很难分辨。人们在表述两者的时候,似乎具有相同的说服力。“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
“这是我来这里以后的第二个圣诞节了,弗朗西斯知道——我现在累了——我现在必须为教团的捐助人祷告了……”她往后躺,开始喃喃自语,“Oremus pro benefactoribus nostris……”
“我明白,嬷嬷。”我说完,起身离开。
但是加百利修女又坐起来了,“你去哪儿,傻东西!现在是睡觉时间!”
“我知道,我就是要回去睡觉。请告诉我,院长和会计相处得好吗?”
“她们别无选择啊,已经没有什么好争吵的了。”
“这是什么意思?”
“她们曾经同时竞争院长一职,当时她俩都很年轻。后来,卡皮翁被任命为院长,洛希被任命为培训中心负责人,这是个有实权的位置,因为当时有几十名志愿者来我们那儿。但这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您离开修道院的时候,还有多少修女?”
“我怎么知道?你看,我两耳不闻窗外事,再说,我又有严重的髋关节炎。我没法参加每日的祈祷,对我来说太远了,我走不到。”
“您是说去教堂吗?”
“我也不喜欢去。那本来就不是一个虔诚的地方。”
“为什么不虔诚?”
“一开始建这个教堂的原因,都写在宪章里。”
“再问您最后一个问题,对莫纳什,您了解多少?”
她往后躺下,紧张地揪着她的羽绒被。“那里埋着东西。”她的声音变细了,刚才的力量不见了。
“什么东西呀?”我温柔地问道。
她抓过被头,塞到下巴底下。她的眼睛转动着。“怪胎。在护理院里出生的先天畸形的胎儿被送到纽格兰奇修道院,要不留半点痕迹地处理掉。因此,它们就被埋在那儿了。”她现在是在耳语。“求你了,不要让她们把我葬到那个凄凉的地方,好吗?”
“没事的,嬷嬷。我不会让她们做出任何不利于您的事情的。”
我打开门,看见上面有修女扬起胳膊的影子。然后,一只钟表冲着我的头部飞了过来,我及时地躲开。钟表“哐啷”一声摔在地上,电池也摔了出来,一直滚到床边。
“你这个愚蠢的笨姑娘!”加百利修女尖叫。“你无法抵制跟男人上床,你看看,那几秒钟的快活给你带来了什么下场——痛苦的生育,你再也不会见到这个孩子。然后是终生的遗憾……”
我赶紧逃出门外,以免再有东西朝我扔过来。
弗兰正从走廊那边走过来,一脸的担心。“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我冲她微笑。“只是谈话时间到了……”我顺手把钟表塞到弗兰的手里,她惊讶地看着它。然后,我注意到表已经停了,正好停在4点5分。夕阳的最后一缕光线此刻正要离开道思古墓的南墓室。
在回博因城堡的路上,我没有过多地跟弗兰讲加百利修女跟我说的话,只是跟她解释说我需要花一些时间来理清头绪,去伪存真。
弗兰完全明白我的意思。“我知道。她的话会损伤你的脑细胞。听她唠叨时间长了,你的脑子最终也会跟她的一样,变成一盆浆糊。”
我把她放下的时候,送给她两份礼物,都包装好了,上面还系着红丝带。一份是Cure乐队现场演出的DVD。另一份礼物送给她是想逗她开心,是一把马桶刷,底座的形状像一个张开的大嘴。不管是哪一天,使用它的人都会开心地一笑,心想这是把刷子捅进谁的喉咙。
“哇,圣诞节前你就送礼物啊?”弗兰说。“我太感动了,现在可以打开吗?”
“不行,不要因为送给你了,你就有借口破坏传统了。”
弗兰大笑。
“这些是送给戴西和沃辛的。”我买了一些带天竺薄荷香味的洗浴用品,我知道戴西会喜欢的。至于沃辛,我给他买了一盘说唱艺术家的CD,但是他的妈妈一定不会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