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车里,菲尼安还在跟我闲扯他与米克·多兰聊得多么多么的投机,大多是些无聊的废话,因此,我不予理睬。在出发前,我再次检查他的手机,看看是否错过了格拉格的电话,但手机显示一片空白。其实,这一点都不奇怪,因为他在着手调查第二起凶杀案。但我心里仍然情不自禁地产生一种被暴露和缺乏保护的感觉。我真的希望菲尼安不该饮那么多酒——他刚才又买了一些,说是“路上喝”,临出门前没完没了地跟杰克·科林、米克·多兰和他女儿还有酒吧里几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说“圣诞快乐”!
但是,当我开到停车场出口,等着外面马路上一辆面包车驶过时,我禁不住“收听”起菲尼安的独白。
“他告诉我本地有一位叫‘蝙蝠’的农民,你猜他的绰号是怎么来的?我最好的猜测是,可能他一辈子都穿着黑大衣——明白吗?蝙蝠?”
面包车驶过,我向右拐并入车道。
“你猜答案是什么?这家伙年轻时打过板球——答案一揭晓,人家还以为他以前住在萨瑞,而不是爱尔兰乡下——”菲尼安打着酒嗝。
“太有趣了,菲尼安。你干吗不往后靠着睡一觉呢?”我需要思考。
“难怪我被难倒了——明白吗?难倒了。”
“嗯……”
菲尼安靠着座椅咕哝着什么。听上去像是“杰拉皮翁的父亲”。
“你说什么?”
“我说那个人——蝙蝠——是杰拉尔丁·卡皮翁的父亲。”
“你怎么不早说呀?”
“我正要腾出时间来说呢。”
杰克·科林说过杰拉尔丁·卡皮翁就是本地人。
“她父亲以前被人称为‘大力农民’,但是,他的家道逐渐走向衰败,杰拉尔丁在成长过程中所受的管教甚严……母亲很早就去世了。但是,这姑娘野性难驯……”菲尼安的声音渐渐消失了。
“菲尼安!”
“啊,对不起……我刚才说到哪儿啦?霍德和特雷诺……都是卓吉达人。米克·多兰……跟他们是同学……”菲尼安又睡着了。
“喂,醒醒,菲尼安。”我说,一边捅他的软肋。“谁跟谁是同学?”
他眨巴眨巴眼睛,醒了。“米克·多兰……在卓吉达,跟德雷克·霍德和弗兰克·特雷诺是同学。他说霍德和特雷诺是形影不离的好朋友。他们都很上进,都喜欢竞争。后来,多兰子承父业,他们则上了大学。周末,他们俩常常来酒吧喝一杯,畅谈他们今后如何在商界和政界大干一番事业。再后来,他们开始带着杰拉尔丁·卡皮翁一起来酒吧玩,当时,她还是卓吉达医院的一名实习护士。他们俩都喜欢她,而且穷追不舍。这件事导致他们俩最终失和。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情,让杰拉尔丁彻底退出了这种尴尬的局面……”菲尼安陷入了沉默。
“继续说呀!”
菲尼安又来了精神。“当时的故事是这样的:当她发现是因为自己的缘故,两个好朋友才会闹得这么僵,所以她宁愿选择出家做修女,也不愿看到两位好朋友反目成仇。”
“听上去怎么那么假呀,你说是不是?”
“可不是吗!像童话故事一样。米克把真实情况告诉了我……”
“快说呀!”
“在医院里,杰拉尔丁参加了神恩复兴运动——当时刚从美国传到爱尔兰。当她成为会员后,在宗教狂热的驱使下,她决定加入‘看护妇’的行列。这样,她的护理技能也可以派上用场。”
我应该给菲尼安记个大功!他在酒吧里表面上是纵情欢饮、谈天说地,而实际上却原原本本地摸清了特雷诺和霍德之间的关系。而且,他还探听到了一个更有意义的事情:事实上,杰拉尔丁·卡皮翁与那两个男人都有联系!
“多兰还对你说什么了?”
回答我的却只有鼾声。菲尼安睡着了。
快到莫纳什了,在与迎面驶来的车会车时,我减弱前灯的亮度。对面的车驶过之后,我才意识到夜晚是多么明亮。我把车子停靠在路边,关掉灯。周围的一切都笼罩在银色的月光之中。
跨出车外,我轻轻地把身后的车门掩上。我向后倚在车上仰望天空。几乎是在头顶的正上方,一轮皎洁得令人惊艳的月亮在天穹中央发出熠熠的光芒,清朗的天空宛如一块玻璃,月亮被巨大的、薄雾似的晕圈包围着。在月亮和由冰物质组成的光晕之间澄澈的区域只有一个物体——一颗孤星。我记得玛格丝·卡尼有一次在课上跟我们讲,在装点布鲁·纳·波因尼的石块设计图案中,有一种被认为是月亮位于中心,周围围绕着由冰物质组成的光晕——这恰恰是我现在所观察到的。
一想到不同事件之间有多少随时间流逝了,我就有一种晕眩的感觉。东方三贤者从波斯出发,前往伯利恒寻访耶稣的诞生。而距此三千多年以前,就有观测者仰望星空,为纽格兰奇进行天文计算了。这意味着:博因河谷的农民与三位智者之间的时间差大于三位智者与我之间的时间差。然而,就在河对岸——就是那些农民的神庙,至今还完好无损……我感到自己与更伟大的真知灼见不远了,但却与之失之交臂,把我留在那里想着三位智者的故事。
这是有道理的。我想那三位占星家差不多也是在这个时间出来,当时,肯定不乏可供观察的恒星和月球现象。夏天,我们观察风景;冬天,我们仰望星空。
然而,基督降生的故事除了其迷人的光环之外,三位智者的旅程还有其阴暗的一面。他们在拜访希律王时,曾提醒他,一位国王即将诞生,因为他们已经看见了代表这个新生儿的星星。这就间接地导致了“屠杀无辜”的发生。作为礼物的没药树脂——是当时尸体防腐剂的主要成分之一——使人联想到最后一个婴儿。加斯帕、梅尔基奥和巴尔萨扎三贤者亦是预言死亡的先知。
在马路对面的沼泽地里,具有防腐性质的沼泽液体使莫娜和她的孩子被保存下来。而我就像一个现代的希律王,现在开始希望她们永远不要被发现。已经有两人为此事搭上了性命,而且这个逍遥法外的凶手至今仍对我虎视眈眈的。
我穿过结有霜冻的路面,路面闪闪发光,仿佛是银河跌落在地球上。据说水之女神波安做作白色的奶牛,在天上泼洒牛奶,结果形成了一条宽大的星河。我倚在大门口看着下面的土地。借着月色,我看见到处都是结了霜的草丛,但是大部分土地却像一个黑色的大坑,什么也看不见。它似乎有一种吸收光线的能力,就像黑洞一样。
我真的是在眺望一个“慈林”墓地吗?还是我过于丰富的想象力欺骗了自己。但是我看到了证据:两具典型的“慈林”墓地占据者的骸骨——莫娜和她的畸形婴儿。还有一个关于“努比亚人”的似是而非的解释——就像我考虑莫娜一样,如果允许我考虑一段时间,我想“努比亚人”生前应该生活在基督时代,是客死在乡下的一个陌生人,因为没人知道他的宗教信仰,最后却被埋葬在离他最近的“慈林”墓地里。
我的目光越过黑洞洞的田野,看到远处博因河像水银一样流淌着。再远一些,是月光照耀的山顶。纽格兰奇似乎在向外释放着幽幽的荧光。我不明白为什么布伦敦·奥哈根会鬼使神差般地来到圆丘后面的田野里,据说他下决心要找到杀害他姐夫的凶手。距离问题似乎再一次显出它的重要性。纽格兰奇离我站的地方不到一公里,但是距离大路却有十五公里之遥。纽格兰奇修道院就位于我身后几百米处的山梁上。
我唯一能够听到的声音就是顺流而下的鱼梁发出嗖嗖的低语声。寒风中,偶尔传来光秃秃的枯枝断裂的声音。这时候,我意识到旁边还有人。我举起拳头,蓦地转过身去,几乎撞在菲尼安的脸上。
“该死的菲尼安!”我大声喊道,“你明明知道附近有杀人不眨眼的凶手,还来鬼鬼祟祟地吓唬我!”
他咧着嘴冲我一乐。“对不起啦。我要撒泡尿。”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哇,真壮观!”然后他沿着路磕磕绊绊地往前走了几米,来到一颗树下。
“你们男人就是容易,是不是?掏出来就撒,撒完了走人!”其实,我本人并不反对必要时在野外方便,因为在挖掘现场并不是随处都可以找到公厕。
“我还以为你在方便呢!”他回头冲我喊道。
“出发前我就方便过了。”我说。
“那你在外头干什么呢?”他问我,然后回来跟我一起站在大门口。
“我只是在想这片地里所发生的事情。”我盯着那片漆黑的地方说道。
菲尼安向我投来疑问的目光。“也许人们在里面放牛呢。”
我笑了,“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告诉你,我们现在莫纳什。”
菲尼安从大门口缩回来,“莫纳什,那里……?”
我点点头。
他仰望天空,然后又看了一眼那片土地。“天哪,那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啊!”他说。
“是有点反常,就像你以前所说——”
我们同时听到了:远处传来一声呻吟。我们对视了一下,然后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声音来自河对岸。
我们等待着。
“是只狐狸。”菲尼安对我耳语道。
我们又听到了这个声音。
“是头牛。”他说。
“你今天晚上怎么老提牛?”
他正要回答,但是我举起手来,“嘘,你听……”这次声音更大了,是痛苦的哀鸣。它让我想起《星球大战》里的楚巴卡。
“是个人。”我说。
“不对,我知道了,是头鹿。他们在附近养鹿。”
“看在上帝的分上,菲尼安,你是不是想把所有的野生动物都说上一遍?”
“如果是人,他是从哪里来的?”他的问题问得有点怪,但是需要回答。
“纽格兰奇。”
我想看看有没有人会从河对岸爬到圆丘上去,但什么也没看见。我盯着石英表面看了许久。后来我注意到一个先前没有看到的阴影。
“快看!”我说,用手指着。“你看见大门左侧的那个影子了吗?”
菲尼安眯缝着眼睛往远处眺望。“我想那是石围投下的影子。”他说。他说话的神气就像是一个天文学家在纠正一个过于热情的占星家。他好像已经醒酒了。
我又仔细地看了看。他的看法可能是对的。
我们又听到了一声哀鸣,这次声音更大了。刹那间,我看见凹进去的入口处有一道亮光。我再看石英的表面,黑影不见了。然后,在很短的时间里,我看见在黑洞洞的入口处站着一个穿白衣的人影。
“你看见了吗?”上车的时候,我问菲尼安。
“我跟你说了好几遍了,依兰!是的,我看见了。行了吗?”
“你认为那是穿着白大褂的法医吗?”
“有道理,是不是?凶杀案发生以后,他们一直在仔细地搜查纽格兰奇。”
这倒是个合理的结论。那么那个奇怪的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我不知道。很可能是从河岸上另外什么地方传过来的。”
我没说话。
“你说谁会在那里发出那种声音?”
“是啊。而且我还认为我们刚才所看到的正是那天晚上我在雾里看到的那个人。”
“你怎么能确定他们是同一个人呢?刚才我们看见的那个人离我们很远。”
“他的帽子——有点像面纱,你没看见吗?”
“离得那么远,我哪里看得清每一个细节?但是法医的白大褂不是也有帽子吗?”的确如此。“那绝对不是一个水鬼。”他补充说道。
“说到水鬼,”我说,把车子打着火,“还记得杰克·科林给我们讲的故事吗,还有婴儿的灵魂什么的?”
“当然记得。”
“这说明莫纳什是座婴儿墓地,是一处‘慈林’墓地。”
“我听说过那些墓地。”
“我想纽格兰奇修道院的修女以前经常把在她们产科护理院死亡的婴儿偷偷葬在那儿。”
“那就意味着这个地方她们已经使用了几个世纪了。”
“有可能。”
“可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为什么西莫斯·科林只挖出一具婴儿骸骨?按照你的想象,应该是几百具才对啊。”
“我想我知道原因是什么了。”我把非法倾倒垃圾的内容告诉了他。
“你是说她们把尸体肢解,把部分肢体装在标本容器里?”
“我想是这样。可能是用于医学研究。我想特雷诺发现了有关莫纳什的其他什么东西。”
“可是,如果她们不在那里埋葬婴儿,那个地方就不能叫做‘慈林’墓地。”
“她们把其中一些婴儿葬在那里。但是,莫纳什还有另外一个作用——是个执行死刑的刑场,例如,莫娜。”
“那一定是真实的故事:为祭祀目的,处死活人,而不是偶尔被用做埋葬死人的墓地。两个男人最后死于同样的方式。”
“理论上应该是这样。但是,特雷诺对莫娜丝毫不感兴趣,他所感兴趣的只是那个婴儿。有人一直想让我们认为这一切都与莫娜有关,其目的就是要把我们的注意力从婴儿身上引开。这就是杀人方式如出一辙的原因。”
菲尼安在挠头。“依兰,太复杂了,我一想起来就头疼。”
“不是这样的,菲尼安,那是你喝酒过量,开始上头了。”
“咱们回家吧。”他不高兴地咕哝着。
“不——咱们现在就去纽格兰奇修道院。”我驶入车道。
菲尼安笑了。然后,他意识到我是认真的。“依兰,你的想法未免太荒唐了。”
“为什么?”
“因为……”我发现他在看仪表盘上的钟表。“现在都过12点了,她们早就睡觉了。”
现在轮到我笑了。“那更好。”我说,向左侧打个急转弯,直奔山上开去。
“可是,为什么去那儿啊——去干什么?是要她们坦白承认在瓶瓶罐罐里腌泡孩子?”
“我总觉得她们那儿有点蹊跷。我现在都难以相信我是否真的去过修道院,就像做梦似的。”
“她们的大门一定上锁了,等着瞧吧。”
但是大门开着,林荫道宛如一条闪闪发光的银丝带蜿蜒地通向下方幽暗的树林。下了霜的地面没有车胎的痕迹。不知为什么,我为这一发现感到吃惊。
我驶入大门。
“噢,该死!”菲尼安嘀咕着。
“你看!”我把车灯关掉,菲尼安瘫倒在座位里,闭上眼睛。月光足够亮,不开灯也可以行车。
没错,修道院就在眼前。但是,里里外外没有一盏灯是亮的。那辆“陆虎”也不见了。我驶出车道,停在光秃秃的椴树下的草地上,离砾石铺就的前院约三十米左右。
“这回你满意了吧?”菲尼安说,他急于想离开这里。
“一点生命的迹象都没有。”我说。
他发出沉重的叹息声。“依兰,现在是冬天,是深夜12点半。你到底希望看到什么?不会是花园舞会吧?”
“嘘,”我说,“我听见有点动静。”
我把靠近我这一侧的车窗摇下来。两声,也许是三声。在室外。我知道,根据声音的大小来判断,在这样寂静澄澈的夜晚,声源应该不会像想象的那样近。
“我认为声音是从修道院周围的某个地方发出来的。”
“也许修女们刚刚做完早祷回来,或者是午夜要唱什么歌吧。咱们可以走了吗?”
“我去看一眼。”
“你疯了,依兰。”
“你来不来?”
菲尼安谨慎的性格驱使着我跟他作对。他对我的计划越是紧张,我越是胆大妄为。自从师生时代起,我们的关系就一贯如此。而今晚,小女生的轻率也在某种程度上有所表现——或许是因为我知道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回家睡觉。
菲尼安骂骂咧咧的,极不情愿地从车里爬出来。我们把车门挤上。我在前头带路,穿过拱门,进到修道院。
月亮原本鲜明的轮廓被内圈光晕遮住,变得模糊起来。晕圈里的圆盘看上去像是无垠的银河系的核心。来到拱门边上,我们贴着墙听修道院周围所发出的任何声音。就在这一两分钟的时间里,又听到了一两声,但随后又是一片寂静。
我凝视着拱门的一侧。月亮正挂在塔楼剁口的上方,月光把广场划分成许多光与影的斜剖面。我本以为广场空空如也,却发现月光在一个物体上闪烁着,原来是修道院的那辆“陆虎”。它泊在教堂与花园墙之间。
“附近没有人。”我对他耳语,尽量使自己的话令人信服。“她们一定是晚上把车泊在这儿。很可能是经过回廊回住处。”
“那么,我再问你一遍,我们到底要在这干什么?”此时的菲尼安已经完全清醒,脾气也变大了。我早已从汽车储藏箱里取出了手电筒。“我想带你看看西门和一些雕刻,想听听你的高见。”
“我会找时间跟院长约好亲自来一趟——但最好是在白天。”
我把手电筒打开照在自己的脸上,因此,他能看清我的表情。“我是认真的,菲尼安。人们只有偶然驱车前来才能真正了解这个地方。我想她们允许我到这里来是有自己的打算。”我关掉手电筒。
我听到菲尼安沉重地喘着气。这是他自我解压的方式。“好吧,咱们去吧。”
我们穿过拱门,一直走在阴影里,直到我们来到教堂西侧。整堵墙面漆黑一片,所以,我打开手电筒。
我吃了一惊,猛地抓住菲尼安的胳膊。
门洞开着。两扇平时不用的门现在都打开了。我看见手电筒圆形的光柱照在教堂里面木质的天花板上。
“噢,见鬼。”菲尼安低声说道,“咱们离开这儿吧。”
我已经关掉手电筒,准备离开。可是,不知是什么东西又让我转过身去,就像《圣经》里罗德的妻子一样好奇。
“你看!”我一把把菲尼安扯过来。
我们看见教堂深处有一点光亮。
“等一等……”我不认为教堂里的灯光是刚刚才点上的,否则我们刚才在门口的时候为什么看不见呢。我想起来在教堂西侧有一个上山的坡道。
“我知道为什么直到现在才能看到灯光的原因了。”我对他耳语道。
“你说什么?”
“教堂依地形而建,地板循着地基向下倾斜。所以,你只有离门口很近了才能看到东侧。”
“很有趣。赶快走。”
“好的,咱们走吧。”
这时,里面传来一种声音,我们俩都惊呆了,僵在原地,动弹不得。那是一阵鼓掌声,像是为数不多的观众欢迎一个人上台表演。
掌声停了,在教堂里头,有人开始独唱。
噢,冬青,她结着果实
红红的像葡萄甘醴
我们崇拜的太阳神
是拯救我们的神祇……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菲尼安对我低声耳语。他跟我一样惊诧不已。这不单单是因为任何时间祷告都不可能吟唱上述内容。
有几个人开始和声,声音醇美,类似英国民歌手的鼻音唱法。
我们崇拜太阳神
他是我们的神祇
绿林里的第一树
它就是那冬青木……
菲尼安紧紧抓着我的胳膊,推着我离开了教堂。“我不明白。”他说。
我也不明白。因为唱歌的全部都是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