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其实以前并不是爱发朋友圈的人，但今晚这顿饭，她又发了朋友圈。
她很难说清自己是什么心思，照片里入境的不止有方瑜，还有沈晏舟的侧脸。
这条朋友圈是晚上睡前发的，对所有人可见，第二天早上起来一看，点赞和评论的朋友同学不少，还有人问照片里的帅哥是谁。
南柯没看到自己想看的，不过出于礼貌还是回复了那些评论。
到了中午，她接到个南少华的电话。
南少华语气很不好：“你和沈晏舟又见面了？”
父女俩以前没怎么闹过矛盾，这次几天不联系已经算是很严重了，但南柯并没有服软，很平静地说：“是。”
南少华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气得狠了，半晌没说话。
南柯等不到回应，又开口：“爸，你不能像以前一样不管我吗？我觉得那样挺好的。”
南柯也说不清自己这话到底有没有情绪，小时候她是很依赖南少华的，她看不到，不能经常出去和别的小孩一起玩，她也没有妈妈，没有亲人温柔陪伴，所以那时候她经常打电话央着南少华早点回来陪她，南少华总是答应，却又总是做不到。
失望累积得太多，她哭闹也没用，后来终于认命，也幸好，江川在那时出现，让她不再孤独。
现在南少华想要掌控她的人生大事，她其实觉得非常讽刺，在她最需要父亲的时候，他都不在她身边。
南少华闻言，只是冷笑一声，“你是不是觉得我在害你？”
南柯：“没有，但在选择我的对象这件事上，我想自己做主。”
“今晚有个相亲，你去见见贺家的独子，见了再说合不合适，别见一个就定死。”南少华说：“我安排人去学校接你。”
说完，南少华直接挂了电话，根本不给南柯拒绝的机会。
办公室里一声响，江川抬眼，看到南少华将手机扔到了办公桌上。
他是来和南少华聊工作的，中途南少华接了通电话，然后就给南柯打电话了，也没避讳他。
南少华并不支持南柯和沈晏舟继续来往，他也看到了南柯昨晚那条朋友圈，但他没有问什么，对现在的他来说，不论在恒盛还是在南家都必须谨言慎行，问太多没好处。
南少华瞥他一眼，说：“南柯真是被惯坏了，任性，骄纵，这大小姐脾气以后谁受得了。”
江川没说话。
南少华想了想说：“今晚我给她又安排了个相亲，你去学校接她，送她过去，由你这个当哥的押着，她总得给几分面子。”
江川沉默片刻，才点头表示知道了。
南少华的要求，他几乎没有拒绝过，当年江家出事，他无父无母，被南少华收留，曾经很长时间都是心存感恩的，所以很听南少华的话，至于现在，纯粹是不想在这个关键时刻节外生枝。
南少华还带着情绪，恨恨道：“沈晏舟是个病秧子，她还当个宝，为了这么个也不知道能活多久的男人，和我较劲，你这个当哥的也劝劝她。”
江川愣了愣才应下来。
原来沈晏舟身体不好。
江川回到办公室，并将常菲叫了进去，然后关上门落锁。
他和常菲说：“下午我要早些下班，这些表格你处理一下。”
常菲意外：“你有事？”
江川扯了下领带，脸上没表情，“南少华要我去找南柯，送她见一个相亲对象。”
常菲皱眉，“他这不是没事给你找事吗，不会让司机去？”
不等江川说话，常菲又道：“你和南柯之间，本身就够麻烦的了，我看你还不如直接和她说分手。”
江川翻文件的手停了一下，沉默下来。
“你怎么想的？”常菲在他对面坐下，“拖拖拉拉，对你和她都没好处。”
“我不想刺激到她，不然不知道她会做什么，”江川垂下眼，“她这个人很情绪化，万一闹到南少华那里，会很麻烦。”
常菲说：“你冷暴力也一样是在刺激她。”
但很快她又道：“算了，万一大小姐真和她爸告状去，确实很难收场，南少华那边得稳住，我们现在还不能打草惊蛇，所有麻烦事都要避免，先拖着吧。”
江川点了支烟，脑中还是南少华的话，南柯居然为了沈晏舟顶撞南少华，在他印象中，除却南柯小时候，这应该是父女俩头一回闹成这样。
……
毕业季还有个论文环节，剩下最后的答辩步骤，但对大四这些学生来说，那些基本都是走个过场。
但过场也得应付，南柯下周答辩，在宿舍里没找到合适答辩穿的衣服，她专门回家了一趟。
正在衣帽间里翻找的时候，接到了一通来自江川的电话。
她很意外，但还是接起电话，“喂”了一声。
江川说：“我在你宿舍楼下。”
南柯愣了愣，隔了几秒道：“我在家里。”
那头安静下来。
南柯问：“有事？”
问出口她又觉得挺滑稽，这对白，哪里像是在交往中的情侣。
以前他们联系得很频繁，所以江川不可能有找她却扑空的状况，他都会提前和她说，而她就连等都不舍得让他多等，总是很早就自己下楼去等他来。
可现在联系得少了，她想，他这也是活该，去找她之前不打电话。
她脑中千回百转，又觉得他找她，一定没好事。
果然，江川说：“南叔让我送你去相亲。”
南柯手里扯着一件短袖衬衣，她在衣帽间的椅子上坐下来，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半晌，江川说：“我去接你。”
说完，那头挂了电话。
南柯手垂下去，她脑中刚刚想好的风凉话都还没出口，上一次她让他送她去相亲，他不乐意，南少华的话就这么好使，他还真送？
她发觉，她甚至都已经不那么生气了，有一点麻木。
好像最后的那点儿情分，也已经快要消磨掉了，她有一种感觉，她快要解放了。
只是很偶尔地，她还是会想起小时候，想起为她打架的江川，像个哥哥一样护着她的江川，做她眼睛的那个江川，她没办法将那个江川和现在这个男人联系在一起，她想，那个江川是不会让她这么难过的。
她想着想着就鼻酸，愣愣地坐了好一阵，使劲揉揉眼睛，又开始找衣服。
江川敲门时，南柯想都没想，就说了个“进”。
江川推开衣帽间的门进去，看到的是南柯正在换衣服的侧影。
她在往自己身上穿一条连衣裙，从他的角度，暴露的肌肤和内衣都尽收眼底。
他步子停住，喉结滚了下，表情没有太大变化，问：“你还要多久？”
南柯没回头，她在照镜子，说：“十分钟吧。”
“我在外面等你。”
他说完，转身出去，关上了门。
南柯不屑地冷笑了下，她继续慢吞吞挑衣服，磨蹭了二十多分钟，外面的人就又进来了。
江川看到她穿了一件水绿色长裙。
南柯皮肤白皙，穿这种颜色很惊艳，他克制地垂下视线，“能走了吗？”
南柯说：“我后面拉链没拉好，你弄一下。”
她使唤得非常理所当然，江川在原地站了几秒，他其实是可以拒绝的，他知道她自己能拉好。
然而，鬼使神差地，他却走了过去，站在她身后，垂眸为她拉拉链，他努力不去看她的身体。
南柯脸微微侧了下，蹙眉，使劲嗅了嗅，在拉链刚刚拉好的一瞬，忽然转身。
她的脸凑到了他颈间，依然拧眉，“烟的味道。”
她对气味非常敏感，尤其是江川身上的。
江川以前是不抽烟的，偶尔有烟味是和别的男生一起时沾染到的，但南柯觉得这次不是。
江川没有动，也没说话。
距离很近，南柯慢慢仰起脸，她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颈间，她还在嗅，像个小猫，凑得极其近，他的视线不由自主，落在近在咫尺的，她的嘴唇上。
他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南柯问话的时候踮起脚，几乎已经贴上他的嘴唇，“你抽烟了？”
江川没说话，这种要吻不吻的距离非常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