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俩闹了个不欢而散。
南柯晚上回了学校，方瑜正坐在电脑跟前，咬着一根香蕉投简历，一边感慨：“好工作真的好难找啊，你看这些资本家的福利待遇，比较下来，你家公司简直是在做慈善。”
南少华对底下的人不错，在这点上，恒盛确实算是良心企业了。
也难怪常菲会想要进恒盛。
南柯以前其实觉得南少华是个很善良宽厚的人，不然也不会给恒盛员工这么好的福利待遇，但今天南少华说沈晏舟的那些话，让她觉得有点刻薄。
她想起自己还没回复沈晏舟的微信，拿过手机看了一眼，但很快她又将手机倒扣在桌上。
她还是不想回复，她这会儿太烦了。
常菲为什么要进恒盛啊？依常菲的条件，江城这么多家公司随便选，偏偏进恒盛，呆在江川身边是什么意思？
她没吃晚饭，想着这些问题，头痛欲裂地吞了感冒药，然后爬上床。
不多时，又弹坐起来，喊了一声方瑜。
方瑜正要关电脑，被吓了一跳，扭头看南柯：“咋了？”
南柯说：“你记不记得，我生日那天，你们看到的那条朋友圈，就是江川和上一届学生会主席团的人聚餐那张照片。”
方瑜拿出手机，“我这里有，我加的一个学姐，也是之前的学生会干事发的，怎么了？”
“我看看。”
南柯要从上铺下去，方瑜赶紧起身，“你别下来了，我给你看。”
方瑜找出了那条朋友圈，递给南柯，“你看这个做什么？”
她还记得，就这朋友圈闹得南柯生日会挺尴尬的。
南柯拿着手机，打开九宫格细细看了看，最后视线落在其中一张上。
照片里，江川身旁坐着的人，正是常菲。
那天在包厢里光线昏暗，她根本没注意到。
一股冷意顺着她背脊往上爬，笼罩了她的心，又仿佛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想起自己大半夜打车去了江川的公寓，他看到她，依旧冷淡。
她甚至还穿了情，趣睡裙，爬上了他的床。
她的脑中有些空白，呼吸都被压抑着，她混乱地想，江川最开始是什么时候对她态度变了的？她想不起来，那常菲和他是怎么回事，他们毕业之后一直有联系吗？
方瑜只看到南柯的脸色惨白，她不明所以，语气也小心翼翼的：“南柯……怎么了，你说话啊……”
南柯将手机还给了方瑜，艰难扯动唇角，她是很想说一句没事的，但她喉头有些哽，片刻，她表情呆滞地道：“照片里有常菲。”
“啊，那个学生会的学姐吗？”方瑜不太明白，“她在也正常，她以前是院学生会副主席啊。”
“常菲被江川引荐，进了恒盛，”南柯闭了闭眼，继续说：“这件事，我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江川没有和我说过。”
方瑜也愣住了。
宿舍的气氛很僵滞，好一阵，方瑜小声问：“会不会是你想多了？或许江川学长觉得这点小事没有必要和你说？”
“常菲是他的助理，”南柯抬手，按住额头，“方瑜，我不知道……或许是我想多了吧……但我现在很难受，我没办法不在意这件事。”
她没有和方瑜提起她曾经对常菲就很排斥，她自己也觉得自己太过于捕风捉影，但当这一切都联系在一起，她没有办法告诉自己，江川和常菲之间干干净净。
方瑜想了想，“江川学长就算真对常菲学姐有心思，也会和你先说清楚吧？你们又没分……”
南柯语气平静到诡异：“我觉得，他是想要让我说分手。”
方瑜沉默下来，实在是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南柯躺回到床上，声音里透出消沉：“睡吧，我好累。”
……
周一早上，恒盛高管层开了例会。
会议结束，南少华叫住江川，“江川，你留一下。”
会议室里的人陆陆续续离开，等到只剩下两个人，江川恭敬问南少华，“南总，有什么事吗？”
“又没别人，”南少华冲他笑了下，“不用叫得这么生分，我留你，是想问问那个常菲。”
江川微怔，“她怎么了？”
“你还是头一回引荐人进来，”南少华顿了顿，“是不是你女朋友？”
江川立刻摇头，“是T大我同一届的校友，她很优秀，专业也对口，在校的时候她是院学生会副主席，组织能力强，有一定社会实践经验，之前在一家小公司，我觉得有些屈才，就叫过来了。”
南少华靠住大班椅椅背，姿态放松了些，“我听南柯的意思，这个常菲，不太简单。”
江川拧眉，“南柯说什么了？”
“她的意思是，公司里进人，我没把关，”南少华笑了，“她是没工作过，也不清楚流程，我哪里管得了这种招聘，再说你带进来的人，我放心，我就问问，常菲在校期间有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
江川脸色不大好看，默了几秒才答：“没有。”
“嗯，”南少华也没再纠结这个问题，“以后你要带人进来也没问题，不过你要把好关，什么人你心里有数就行。”
停了下，又道：“南柯可能也是和我闹情绪，就没事找事，她看上了那个相亲对象沈晏舟，我觉得不行，她就和我吵……她以前都很听话的，现在居然为了个才来往几天的男人和我吵架。”
江川恍惚了下，回神时听到南少华说：“行了，你去忙吧。”
江川从会议室出去，手里几张报表没有用文件夹装，在他手中折了一个角，他低头试图抚平，但手指抚过去好几遍，却始终有折痕。
……
南柯今天没有再发烧，于是也没打点滴，吃了感冒药，整整一天睡得昏天暗地，就连饭都没吃。
晚饭时间方瑜还没回来，南柯终于是被饿醒了，她洗过脸换了衣服，下楼时看自己手机。
半个小时前有个未接，是江川的。
她有些意外，江川已经很久没有找过她了。
她正想回拨过去，走到楼口抬眼，意识到没必要打电话了。
江川就站在她们宿舍楼下。
他在这里等过她很多回，他的长相英俊惹眼，南柯以前觉得有个这样的男朋友很有面子，她不是没见到过有女生和他搭讪，都会被她拒绝，那时她总想，她对他来说是特别的。
这种小女生的虚荣，现在她觉得非常可笑。
她将手机塞进斜挎的小包里，走过去。
不知道是因为生病还是没吃饭，她有点儿头重脚轻，走到江川跟前停下步子，抬头对上他双眼。
他微垂着眼眸，第一眼瞥见她的嘴唇，干裂得太严重，都流血了。
她的面色也是病态的苍白，加上人很瘦，给人一种羸弱单薄的感觉。
男人不说话，只是盯着她看，被他一看，南柯后知后觉想起点事，她怀疑自己自作多情了，难道他不是来找她的？
就现在这情况看，这也是有可能的。
不过好在，江川开了口：“感冒还没好？”
南柯愣住，鼻尖泛酸，她努力维持平静，说：“差不多快好了。”
“去那边吧，”江川指了指宿舍楼侧面，“和你问个事。”
宿舍楼侧面有个小花园，挨着学院院墙，这里来往行人比较少，南柯一边走，一边想起，以前有时下晚自习，江川送她回来，他们会在这里接吻。
其实这里也没有那么隐蔽，但那时候两个人都挺疯的，江川会将她抵在墙上亲，而且不是蜻蜓点水那种，是深吻。
他很容易就会起反应，她还幸灾乐祸地逗他，他叫她别乱动，又咬她的嘴唇，她这才赶紧告饶。
其实也不过就是两三年前的事儿而已，现在回想，却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她如今实在想不起江川情难自控的样子。
两个人在小花园旁边停下步子，江川开了口：“今天南叔找我，说常菲的事。”
南柯脑中嗡的一声响。
南少华动作真是快，她昨天也就是情绪失控说了常菲两句，而且也没有说出什么实质性的坏话，南少华今天就问江川了。
起初她确实慌了下，觉得自己似乎说人坏话被抓包，但很快她意识到，这是个机会。
她正好想问江川有关于常菲的事情。
她“哦”了一声，显得不太在意，“我爸说什么了？”
江川盯着她的眼神，充满审视意味，“你和南叔说常菲什么了？南叔问我常菲在校期间表现。”
南柯说：“我也没说什么啊。”
“没说什么？”江川唇角勾出一抹嘲讽的弧度，“南叔不会无缘无故问这些，常菲在校期间表现很好，资历也足够进恒盛，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在南叔面前嚼舌根，是想要影响她在公司大领导眼中的形象？”
南柯有些懵了，他这话质问的语气太重。
见她不语，江川觉得她大抵心虚，他继续道：“你是恒盛大领导的女儿没错，但常菲没有做错什么事，你也不能随意诋毁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病，南柯脑子转得有些慢，可也反应过来，他是为了常菲来抱不平的。
她本来想解释一下，她其实也没说什么的，但她现在不想了。
几秒沉默后，她开了口：“我就是说她了，又怎么了？”
江川蹙眉。
“嘴长我身上，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你管我？”她甚至还笑了一下，“你也知道我是恒盛大领导的女儿，要是我乐意，我能让我爸直接开除她，你又能怎么样？”